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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唐風(fēng)流在線閱讀 - 第162節(jié)

第162節(jié)

    王庚雖是文官,可久在邊關(guān),卻也頗知軍略,雖談不上用兵高手,可一般性的軍事常識還是有的——早在閱讀那封所謂的河州告急文書之際,王庚便已看穿了鄭成化必是吐蕃人派來的jian細(xì),理由說穿了也很簡單,只因李顯的飛鴿傳書今早剛到,早已將河州之事交待分明,王庚便是再愚鈍,也不可能被鄭成化所騙,之所以不當(dāng)場揭穿其之底細(xì),并非不能,而是不愿,概因王庚心中另有計較在,只是把握性卻不是很大,并不敢輕易下個決斷,這會兒提出疑問,也就是想從黑齒常之處得個印證罷了。

    “王公,賊子既來,未必便肯輕退,我軍嚴(yán)守城池,固然可保得化隆不失,然,周邊村鎮(zhèn)必遭涂炭矣,今賊急攻我大唐,不外因今歲瘟疫大作,無法安然越冬之故,若是任其劫掠我廓州,恐非幸事,其既來賺城,我等何不將計就計以破之!”黑齒常之生性較為耿直,倒是沒甚藏掖的心思,扳了扳手指,言語肯定地回答道。

    “唔,那倒是,只是殿下嚴(yán)令我等不可出兵,若是擅自行事,一者恐遭殿下責(zé)怪,二來么,若是不能一擊退敵,事尤難善了,某亦自猶豫難斷,黑齒將軍可有甚計較否?”

    王庚怕的便是周邊村鎮(zhèn)生靈涂炭,如不然,早將那鄭成化一刀劈了,也就是存了個一舉破敵的心思,這才會跟其虛以委蛇上一番,此際見黑齒常之道出了吐蕃大軍此番攻掠大唐諸州的用心,自不免更擔(dān)了幾分的心事。

    “無妨,王公請看。”黑齒常之自信地笑了笑,伸手在茶碗里蘸了些茶水,在幾子上寥寥畫了幾筆,便已將廓州的大體形狀畫了出來,手指輕點(diǎn)著出言解釋道:“賊子既是要賺城,自然不敢露出行跡,從鄯州至我化隆雖一路平坦,少有險阻之處,可沿途零星游牧之部落在所多有,賊子又只能夜行,欲要不驚動我化隆,唯有潛行至臥牛崗、狼頭山、飛馬崖三處可供選擇,這其中臥牛崗乃是我化隆通往河州之最近通道,某料到賊眾必是暗伏于此,打的算計便是等我軍行至此處,全力伏殺,力求殲滅我出城之援軍,而后順勢攻城,由城中內(nèi)應(yīng)配合,一舉破城而入,某之意便是出其不意,以夜襲攻之,敗敵在此一舉,兵無須多,一千精騎足矣,縱使不勝,城中所剩之軍依舊足以堅守月余,此以小博大之策也,縱使殿下得知,也必不怪我等,王公大可放心!”

    “臥牛崗?”

    王庚呢喃了一聲,伸手在圖上點(diǎn)了點(diǎn),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半晌都沒再出言,唯有眼中不時有精光在閃爍著,而黑齒常之也不催促,端著茶碗,好整以暇地品起了茶來。

    “黑齒將軍,您看賊眾會不會故意行此賺城之計,以誘我前去襲擊?”

    王庚是個謹(jǐn)慎之人,將事情反復(fù)思量了一番之后,心里頭大體上是同意了黑齒常之的分析,然則此事畢竟重大,他卻是不敢輕忽了去,這便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可能性雖有,卻并不大,從此至臥牛崗,若是騎軍全速而行,也須得一個半時辰的腳程,若是步軍隨行,就得半日方可至,我軍全軍潛行出城,若欲瞞過城中內(nèi)應(yīng),則非得夜半行之不可,待得趕到臥牛崗,天早已是大亮了,又何談夜襲之說,故此,某以為賊子計中藏計的可能性不大,倒是城中內(nèi)應(yīng)之賊須得早除為上!”黑齒常之想了想之后,一擺手,給出了個肯定無比的結(jié)論,言語間滿是自信之意味。

    “好,那就這么定了,本官這就傳信殿下,內(nèi)事由本官來辦,外頭的事情便有勞將軍了!”這一聽黑齒常之分析得頭頭是道,王庚也沒再多猶豫,一擊掌,當(dāng)即便下了決斷。

    “諾,事不宜遲,末將這就去著手安排!”

    黑齒常之是個爽快人,這一聽王庚已下了決心,自也不再多廢話,站將起來,拱手應(yīng)了諾,匆匆離開了刺史府,自去安排整軍不提。

    “來人!”

    黑齒常之去得匆匆,可王庚卻并沒有急著離去,而是在書房里默默地尋思著,好一陣子之后,這才霍然站了起來,提高聲調(diào)斷喝了一聲。

    “大人。”

    王庚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已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了房中,卻是一個身材消瘦的漢子,但見其對著王庚一躬身,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

    “去,將那鄭成化盯緊了,看這廝都跟何人暗中溝通款曲?!?/br>
    王庚沒多廢話,直截了當(dāng)?shù)叵铝肆睢?/br>
    “諾!”

    消瘦漢子恭敬地應(yīng)了聲諾,人影再次一閃,已是憑空消失不見了……

    申時正牌,刺史府后院一間廂房中,剛受了王庚接風(fēng)宴款待的鄭成化一身酒氣地仰躺在了榻上,微閉著雙眼,似乎累得睡著了一般,然則仔細(xì)看去,卻能發(fā)現(xiàn)其眼皮子一直在輕微地抖動著,很顯然,這睡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至于為何如此,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曉了的。

    “這位將軍,水來了,請您洗把臉?!?/br>
    虛掩著的門“咯吱”一聲輕響之后,被人從外頭推了開來,一名雙手端著裝得半滿之銅盆的粗使老媽子從外頭行了進(jìn)來,粗聲粗氣地招呼了一聲道。

    “嗯,放下罷?!?/br>
    聽得響動,鄭成化豁然睜開了雙眼,見來人是個粗使老媽子,心氣不由地便是一泄,可又不好發(fā)火,只能是怏怏地?fù)]了下手,便要趕其走人。

    “將軍,聽說您來自沙洲,老婆子的妹子也是嫁到了沙洲,聽說是在三道溝開了間酒肆,取名便叫‘三道溝酒坊’,聽聞在沙洲頗具名氣的,不知將軍可曾去過?”老媽子顯然并不在意鄭成化的趕人之意,一邊放下梳洗的銅盆,一邊嘴碎地念叨著。

    “‘三道溝酒坊’?某確是不曾聽說過,倒是有個‘三道溝客?!H有些好酒賣的,呵呵,不瞞您說,某往日里可是沒少從那兒打些好酒,可惜這回來得急,卻是不曾顧得上?!?/br>
    老媽子的話音一落,原本滿臉不耐之色的鄭成化立馬便來了興致,笑呵呵地回應(yīng)了一句,聲音倒是平和,可眼神里的激動之色卻是怎么也掩飾不住的。

    “哎呀,瞧老婆子這個記性,上回俺妹子回娘家,還說起‘三道溝客?!拿郑掀抛右晦D(zhuǎn)眼卻全忘了個干脆,倒叫將軍看笑話了?!崩蠇屪用偷匾慌拇笸?,激動萬分地嚷了起來。

    “呵呵,沒事,沒事,人么,總有忘事的時候,大姐若是有甚要交待的,回頭某幫著帶個話去便是了?!编嵆苫牭酱颂帲恢寡凵裨诳耖W,便是連臉上都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激動之色,笑呵呵地給出了個承諾。

    “那敢情好,就是辛苦將軍了,老婆子這就先給您磕頭了?!崩蠇屪右患樱鲃荼阋鹿?。

    “大姐,這個使不得,使不得啊,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么,當(dāng)不得大姐如此大禮的?!?/br>
    鄭成化搶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去扶那老媽子,趁勢便將一面小鐵牌遞交到了對方手中。

    “哎呀呀,將軍真是太客氣了,老婆子就是想跟俺妹子說上一聲,有空多回娘家走走,這親戚啊,不走也就不親了的,就煩惱將軍幫著遞個話了,老婆子在此先行謝過了?!?/br>
    老媽子飛快地將小鐵牌收回到了衣袖中,口中卻是驚喜交加地嚷嚷著,而后又是作揖又是彎腰地告退了去。

    “大姐您慢走,這話某一準(zhǔn)幫您帶到!”

    鄭成化很是客氣地將那老媽子送到了門口,這才轉(zhuǎn)了回來,再次一頭躺倒在了榻上,所不同的是其嘴角邊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意,在塌上抖了抖身子,調(diào)整了下身姿,雙眼一閉,酣然大睡了去,渾然沒注意到墻角便一個不起眼的小洞里一只明亮的眼睛早將其一言一行全都收進(jìn)了眼底……

    申時六刻,一身青色單衣的王庚在書房里不緊不慢地踱著步,看似一派從容淡定之狀,然則微皺著的眉頭卻明白無誤地泄露出了其內(nèi)心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靜,這也不奇怪,任是誰處在了他的位置上,都淡定不了——大戰(zhàn)在即,而城內(nèi)隱患重重,又有誰能真正淡定得下來。

    “大人。”

    王庚剛踱著轉(zhuǎn)回身來,房中人影一閃,早前領(lǐng)命的那名消瘦漢子已是再次出現(xiàn)在了書房之中。

    “怎樣了?”

    一見到來者,王庚的眉頭立馬便揚(yáng)了起來,有些個迫不及待地出言追問道。

    “稟大人,已查清了,府中內(nèi)線是盥洗房管事劉婆子,其與鄭成化對過暗號后,又接了一面小鐵牌,其后便尋了個借口,到了城西的‘隆和堂皮貨鋪’,入內(nèi)一刻鐘方出,隨后便回了府中。”

    消瘦漢子姓葉單一個字勝,本是江湖獨(dú)行俠,后因被小人誣陷,險些命喪牢中,幸得“鳴鏑”搭救,遂加入了“鳴鏑”,被派來隆化已有數(shù)年,經(jīng)當(dāng)?shù)胤侄媲擅顮烤€,得以投入王庚麾下,憑借著過人的武藝以及沉穩(wěn)的作風(fēng),取得了王庚的絕對信任,成為其手中的一把尖刀,此番本就受命全力輔佐王庚守御廓州,不用王庚吩咐,他也會盡心盡力去查出城中之隱患,這會兒王庚既有令,他自不會不從,這便將所得之消息一一報了出來。

    “劉婆子?‘隆和堂’,嘿,果然如此!”

    弄清了事情經(jīng)過之后,王庚恨聲說了一句,臉上的狠戾之色漸漸地濃了起來……

    第三百八十五章廓州烽火(三)

    高原的秋夜來得早,方才酉時正牌,太陽便已落了山,唯剩絢爛的余暉將天邊的云彩渲染得通紅一片,大街小巷的行人漸稀,倒是白色的炊煙卻是多了起來,裊裊直上九霄間,映襯得偌大的化隆城好一派祥和之氣象,自是無多少人會注意到城西一棟大院子里正有一只雄鷹騰空飛起,在院子上頭略一盤旋,展翅急速向西邊飛了去,一路穿云破霧,于天徹底黑將下來之際,飛到了臥牛崗上空,繞著山崗盤旋了好幾圈,突地一頭扎向了山林中,一個收翅,已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一名正口銜著鷹哨的吐蕃士兵之胳膊上。

    “大將軍,信?!?/br>
    吐蕃士兵伸手安撫了一下躁動的雄鷹,隨即從鷹腿上取下了個小管子,躬著身子,恭謙萬分地遞給了昂然站在其身旁的噶爾?贊婆。

    “辦得好!”

    噶爾?贊婆先是點(diǎn)頭贊許了那名吐蕃士兵一句,而后方才不緊不慢地一抖手,從管子里顛出了張小紙條,攤將開來,細(xì)細(xì)地過了一番,臉上露出了一絲欣然的笑容,卻也沒多說些甚子,只是一揮手,對著身邊的一名親衛(wèi)下令道:“傳令:全軍就地宿營,嚴(yán)禁生火,不準(zhǔn)高聲喧嘩,違令者,殺無赦!”

    “諾!”

    噶爾?贊婆既已下了令,那名親衛(wèi)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高聲應(yīng)了諾,一旋身,沖出了山林,疾奔到臥牛崗后頭的一片谷地中,將主將地命令傳達(dá)了下去,一萬五千名緊張待命于此的吐蕃步騎這才松弛了下來,各自翻身下馬,就地安營扎寨了起來……

    亥時正牌,夜已是很深了,偌大的化隆城早已沉浸在了夢鄉(xiāng)中,寧靜的夜色下,大街小巷里除了執(zhí)行宵禁的民團(tuán)兵丁尚在往來巡視之外,再無一絲的人氣,倒是有些不知名的小蟲子正唱得歡快,就在這等祥和的寂靜中,城西騎兵營的大門悄悄地被人從內(nèi)里推開,一隊隊口銜枚子的騎兵牽著戰(zhàn)馬從內(nèi)里魚貫而出,默不作聲地沿著長街向城門處緩緩行了去,所有的馬蹄盡皆包裹著厚實(shí)的麻布片,踢踏在青石板的街面上,發(fā)出一陣悶悶而又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響。

    “黑齒將軍,祝您馬到成功,唔,若是事不可為,也切莫強(qiáng)求,但消守得住隆化城,也不怕賊子如何猖獗了去?!?/br>
    一身便裝的王庚默默地將黑齒常之送到了城門處,末了,有些個不放心地出言交代了一句道。

    “王大人請放心,末將自會把握分寸,斷不致誤了大事?!?/br>
    黑齒常之與王庚合作了兩年,一人管軍一人管民,彼此間相處得甚是融洽,自是聽得出王庚話里的真情意,不過么,黑齒常之卻并不以為意,微笑地拱了拱手,語氣自信而又懇切地回答道。

    “嗯,一切小心!”

    這一見黑齒常之如此自信,王庚也就不再多言,拱手還了個禮,而后一擺手,示意黑齒常之自便。

    “末將去也,城中諸般事宜便有勞大人了?!?/br>
    黑齒常之深深地看了王庚一眼,應(yīng)答了一句之后,一翻身上了馬背,領(lǐng)著一眾親衛(wèi)們緩緩地策馬隱入了暗夜之中……

    “大人,一切都已準(zhǔn)備就緒,請大人明示!”

    黑齒常之方才離去,人影一閃間,一身黑衣的葉勝已如鬼魅般地出現(xiàn)在了王庚身旁,只是并沒有急著開口,直到厚重的城門關(guān)將起來之際,這才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開始!”

    王庚回身看了葉勝一眼,面色一肅,抬起了手來,用力向下一揮,滿是煞氣地下了令。

    “諾!”

    王庚既已下了決斷,葉勝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yīng)了諾,人影只一閃,便已消失在了黑暗中。

    人若是有了心事,那便很難睡得著,縱使榻上墊著的褥子很軟,身上蓋著的錦被很柔,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鄭成化從來不曾享受過得富貴,可翻來覆去了大半夜了,他還是無法沉入夢鄉(xiāng)之中,心頭隱隱有不安的情緒在涌動著,卻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左思右想之下,除了急躁出一身的臭汗外,實(shí)一無所得,反倒令不安的心更加忐忑了幾分。

    “誰?”

    人一煩躁便易口渴,鄭成化便是如此,這才剛挺身想要去弄些水喝,耳朵一動,突地聽到了一絲幾乎細(xì)不可察的衣袂摩擦之聲,神經(jīng)登時便繃緊了,霍然扭頭向右側(cè)窗口處望了過去,入眼便見一黑衣人正筆直地站在窗下,心一慌,立馬一躍而起,沉聲喝問道。

    “哼!”

    黑衣人挺拔如標(biāo)槍般地站著,絲毫不在意鄭成化的躍起,甚至沒在意其悄然伸手去摸擱在榻邊的橫刀之舉動,只是冰冷無比地冷哼了一聲。

    “這位兄臺,鄭某乃河州特使,不知兄臺來此何意?”

    鄭成化一邊試探地問著話,一邊腳下輕輕移動,話未說完,人已突然暴起,猛然一伸手,已將橫刀搶在了手中,手握于刀柄之上,腰一躬,整個人如狩獵中的獵豹般隨時準(zhǔn)備暴起斬殺對方。

    “閣下還在等‘隆和堂’的拓跋寧西罷?也好,那葉某便讓爾親眼瞧瞧拓跋一族的覆滅好了?!?/br>
    窗臺下的黑衣人絲毫不在意鄭成化的戒備姿態(tài),側(cè)轉(zhuǎn)過了身去,于月色下露出了張如刀削般的臉龐,赫然正是葉勝,但見其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譏諷了鄭成化一句,而后一揚(yáng)手,一支禮花號炮已激射上了半空,在暗夜里炸出一朵絢爛無比的煙花,旋即,原本死寂的夜便沸騰了起來,城西、城南、城北數(shù)處地方同時喊殺聲大作,喧囂之聲直上九霄云外。

    “殺!”

    事到如今,鄭成化又怎會不知自個兒的身份已是敗露了,雖不清楚到底是何處露出了破綻,可這會兒他已是顧不得去多想,趁著葉勝側(cè)身之際,大吼了一聲,一把抽出橫刀,只一揮,刀已呼嘯著劈了出去,剎那間風(fēng)雷之聲大作,刀尖上猛然暴起尺許長的刀芒,一閃之間便已突破了空間的距離,如奔雷般直取葉勝的頭頸之間。

    “般若刀法,嘿,果然是大昭寺的路數(shù)!”

    鄭成化的刀既快且狠,然則葉勝卻并沒放在心上,口中不緊不慢地說著,手一翻,一柄三尺青鋒劍已握在了手中,手臂一振之下,三道劍芒暴起,輕而易舉地攔在了刀芒之上。

    “鐺、鐺、鐺!”

    刀芒與劍芒猛然撞在了一起,但聽三聲脆響過后,鄭成化已被震得踉蹌倒退不已,收腳不住之下,絆在了榻沿上,整個人借勢一個翻滾,狼狽至極地單膝跪在了榻上,而葉勝不過僅僅只是稍退了小半步,便已站穩(wěn)了腳跟,雙方不過一個照面的硬撼而已,高下已分!

    “呀……”

    正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雖說只是過了一招,可鄭成化卻知自己絕非對方之?dāng)呈?,心不由地便慌了,但卻不肯就此束手就擒,大吼了一聲,飛身縱起,人在空中,一個半旋身,借勢全力斜劈出了一刀,試圖逼葉勝讓開窗口的位置,以便其逃出生天。

    “刀法不錯,可惜……”

    鄭成化這拼死的一刀不可謂不快,也不可謂不兇悍,奈何落在了葉勝這等大行家眼中,卻是處處破綻,但見葉勝一派惋惜狀地述說著,手腕一翻,瞬間便潑灑出一片璀璨至極的劍芒,話尚未說完,便已連在鄭成化的持刀的右手腕、雙腿彎處、腰間各點(diǎn)了一記。

    “啊……”

    連中數(shù)劍之下,鄭成化自是再也穩(wěn)不住身形了,身子在空中一沉,整個人已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直疼得慘呼不已,卻怎么掙扎也無法站將起來,只能是頹然地趴在地上直喘粗氣……

    丑時三刻,離臥牛崗不到兩里處的一個石山上,一身軟甲的黑齒常之正趴在一塊巨石的后頭,面色凝重地遠(yuǎn)眺著月色下朦朧可見的臥牛崗,眼神復(fù)雜至極,既有激動,也有期盼,更有著幾分的擔(dān)憂——此番出戰(zhàn)可以說是違了李顯的將令,若是勝了還好,可若是敗了,黑齒常之實(shí)是不敢想后果將會如何,然則箭已在弦上,再要收手已是難為了,事已至此,黑齒常之也只能是靜靜地等待著命運(yùn)之抉擇。

    “布谷,布谷?!?/br>
    暗夜里突然響起了兩聲輕輕的布谷鳥之鳴唱,黑齒常之一聽之下,臉上立馬便露出了絲釋然之色,忙將手指一圈,放置在雙唇間,緊趕著也回了兩聲,立馬便見山腳下的草叢里一陣起伏,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過后,數(shù)名黑衣蒙面人已貓腰潛行上了山頭。

    “情況如何?”

    黑齒常之顯然是等得心急了,那幾名黑衣人剛到,尚未來得及出言稟事,他便已急不可耐地出言追問了起來。

    “稟將軍,賊子果然盡伏崗后山谷中,前后各有一寨門,明哨兩隊,暗哨亦有不少,另,崗上亦有兵馬駐扎,林子頗密,屬下等只潛入了一段,見敵哨眾多,不敢再行深入,只得退回?!敝鲗⒂袉枺瑸槭椎膫沈T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將所探知的消息簡明地稟報了出來。

    “哦?”

    一聽吐蕃軍布防如此之嚴(yán)密,黑齒常之的臉色瞬間便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來,沉吟了好一陣子,也沒能下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