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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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圣明,河西方是根本之所在,但有河西在手,無論何人也扳殿下不倒,至于其余,慢慢再設(shè)法理順也就是了?!?/br> 張柬之怕的便是李顯悍然與武后公開宣戰(zhàn),這一聽李顯如此說法,心里頭懸著的大石頭登時便落了地,這便緊趕著稱頌了一把道。 “嗯,太子那廝敗得過快、過慘,其反撲起來勢必也兇悍得緊,或許就在這兩、三年便可見分曉,孤的時間怕是有些緊了?!崩铒@甩了甩頭,略一停頓之后,這才接著說道:“‘飛燕計劃’或許該盡早提上日程了,先生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唔,吐蕃贊普已臥病在床,此時開始也無甚不可之說,只是如此一變更,河西全局政務(wù)怕是得重新安排才是?!?/br> 張柬之皺著眉頭盤算了一陣子之后,倒也沒反對李顯的提議,只是對政務(wù)的工作安排頗感頭疼不已。 “那好,就這么定了,政務(wù)之事便煩惱先生多多費(fèi)心了?!崩铒@素來果決得很,這一下定決心,自是不會有絲毫的耽擱,朝張柬之客氣了一句之后,立馬提高聲調(diào)斷喝了一嗓子:“子明!” “末將在!” 劉子明早已等候在門外,這一聽李顯召喚,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忙不迭地大步行進(jìn)了房,高聲應(yīng)答道。 李顯沒多廢話,沉著聲下令道:“爾即刻傳信陸士章,啟動‘飛燕計劃’!” “諾!” 劉子明并不清楚“飛燕計劃”的內(nèi)涵,但卻不敢多問,緊趕著應(yīng)了諾,急匆匆地便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不提。 邏些,吐蕃王國之都,即今之拉薩,原名熱阿沙,意為山芋成群出沒之地,原本是蘇毗部落管轄的放牧場,自松贊干布統(tǒng)一了全藏之后,便定都于此——松贊干布揮師擊敗了蘇毗部落后,便率大臣、部屬從墨竹工卡西下吉曲沃塘,截斷吉曲河的北河道,令河水傍著山南宣泄,使得紅山周圍顯露出一大片平野,松贊干布便在這里建宮堡,修寺廟,營造軍民住房,以為王朝之都,該城圍紅山而建,全城人口近二十萬,為青藏高原上最大之城市,是吐蕃王朝的軍政之中心,外城為平民所居,內(nèi)城則是權(quán)貴之住所,住宅越是靠近紅山者,其之身份越是尊貴,生活自然也就越是奢侈,當(dāng)然了,例外也是有的,赫茨贊就是其中一個特例,別看其住宅位于紅山腳下,緊挨著王城,似乎尊貴無比,實(shí)則不然,自打戰(zhàn)敗歸國以來,赫茨贊的日子便是小二黑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雖說還保留著王叔的頭銜,其實(shí)就是閑人一個,連俸祿都沒有,光靠著吃老本過日子,這生活質(zhì)量么,就別提有多糟了,這不,一大清早地,府里頭又鬧騰上了。 “拿酒來,混帳行子,人都死光啦,還不趕緊拿酒來,快拿酒來!” 宿酒未消的赫茨贊昏沉沉地從趴睡了大半夜的幾子上掙了起來,雙眼朦朧地便拿起了酒壇子,對著口便要再飲上一回,可倒了半天,也沒見酒壇子里滴出一星半點(diǎn),不由地便鬧了,捧著壇子便往地下重重一摔,可著勁地瞎嚷嚷個不停。 “老、老爺,沒,沒酒了,窖子里最后一壇也叫您喝完了?!?/br> 聽得房中一聲爆裂的悶響,一名老仆忙不迭地跑將進(jìn)去,這一見赫茨贊在那兒亂發(fā)脾氣,老仆人顯然是嚇壞了,忙結(jié)結(jié)巴巴地出言解釋道。 “什么?沒酒?老子殺了你!混帳東西,趕緊拿酒來,快拿酒來!” 赫茨贊肚子里的酒蟲拱得正兇,哪肯聽人解釋,大怒之下,也不管這老仆人乃是自幼看顧其長大的忠心之輩,怒眼圓睜地便跳將起來,一抬手,抄起幾子當(dāng)頭便砸了過去,嚇得老仆人忙不迭地便向旁逃了開去。 “哎呀!” 老仆人這一跳開不打緊,卻令一剛從房門處探進(jìn)了頭來的華服漢子生生被砸了個正著,措不及防之下,登時便被砸得慘嚎不已。 “啊……,該死,該死,對不住,對不住,旺松次仁老哥,您沒事罷,小弟斷不是故意的,海涵,海涵啊?!?/br> 聽得呼聲不對,赫茨贊的宿酒立馬便醒了,定睛一看,見躺倒在地慘嚎的是知交好友旺松次仁,不由地便慌了神,忙不迭地竄將過去,一迭聲地道著歉,黑黝黝的老臉上極之難得地露出了兩大坨的歉然之紅暈…… 第五百零九章飛燕計劃(下) 人若是倒了霉,喝開水都能塞了牙縫,赫茨贊顯然就在其列,本來么,好端端地在邏些城里當(dāng)他的大貴族,手下奴隸成群,仆人如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偏偏一時心血來潮,愣是要去沙場上建一回功勛,結(jié)果呢,功勛沒撈到不說,反倒落得個部眾全滅的結(jié)果,雖說蒙李顯恩典,得以全身而退,還得了一大箱子的珠寶,本想著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上幾天好日子再計較其余,卻沒想到方才回到邏些,就被噶爾?欽陵給參進(jìn)了大牢,生生成了戰(zhàn)敗一事的替罪羊,好不容易才折騰出來,可家業(yè)卻已是基本敗盡了去,就只能是靠著典當(dāng)家中物什來度日,日子自是過得緊巴無比,若不是好友旺松次仁不時接濟(jì)一番,赫茨贊怕都得上街乞討去了,哪還能有酒可喝,這回好了,發(fā)一下酒瘋居然將“恩人”給砸了,這不是倒霉催的么,萬一要是旺松次仁含忿而去,這日子還過是不過? “老哥哥,對不住了,對不住了,小弟實(shí)在是沒瞅見老哥大駕光臨,失手了,還請老哥哥見諒則個?!?/br> 赫茨贊到底是武將,人雖在宿醉中,手腳有些酸軟,可動作卻還算麻利,幾個大步便竄到了旺松次仁的身邊,伸出雙手,將旺松次仁扶了起來,口中一迭聲地道著歉意。 “唉,老弟啊,你這又是怎地了,喝酒誤事啊,能少喝就少喝些罷?!?/br> 旺松次仁的身份乃是鹽商,只不過這鹽商可不是中原那等如草芥一般的商人,而是直屬吐蕃贊普的官員,專管著鹽業(yè)的采買——吐蕃政體中贊普府下設(shè)五商六匠,五商指茶商、玉商、刀商、帛商、鹽商;六匠指噶龍鐵匠、噶如鞍匠、弓匠、劍匠、鎧甲匠、神塑匠;盡皆由贊普親近之大臣出任匠首,下頭還有著不少專門行走四方的采買,旺松次仁便是其中之一,官職雖不甚高,可地位卻不算太低,其與赫茨贊相交有年,彼此之關(guān)系素好,這會兒盡自疼得厲害,卻也不好給赫茨贊臉色看,只能是搖了搖頭,苦著臉,不輕不重地數(shù)說了赫茨贊幾句。 “老哥哥教訓(xùn)得是,呵呵,小弟受教了,來,來,來,老哥哥請上坐,請上座?!?/br> 赫茨贊這幾日手頭正緊巴著,就盼著旺松次仁前來救火了,又怎敢計較旺松次仁的教訓(xùn)之言,訕笑地賠過了不是之后,討好地將旺松次仁扶到了幾子后頭,一迭聲地讓著座。 “老弟別忙乎了,坐罷,唉!” 旺松次仁伸手揉了揉被砸疼的胸膛,擺了擺手,有些子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道。 “老哥哥這是怎地了,誰又惹您生氣了?” 這一見旺松次仁氣色不好,赫茨贊可就有些子心慌了,他怕的不是旺松次仁有麻煩,怕的是旺松次仁沒錢給他用,自不敢怠慢了去,這便緊趕著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唉,除了那老賊還能有誰?老哥哥此番可是真遭了大罪了,唉,一言難盡?。 ?/br> 赫茨贊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旺松次仁的臉立馬便鐵青了起來,猛地一拍大腿,氣惱萬分地嘆了氣來。 “該死的欽陵老兒,老子跟他沒完!老哥,您說,那老小子又做了甚缺德事情。” 旺松次仁與赫茨贊之所以關(guān)系如此親密,只因著二人有著一共同的敵人——吐蕃大相噶爾?欽陵,這一聽旺松次仁又被噶爾?欽陵整蠱了一把,赫茨贊登時也惱了起來。 “唉,此事說起來也怪老哥哥不謹(jǐn)慎,老弟是知道的,咱大蕃國內(nèi)少鹽,老哥哥身負(fù)采買之責(zé),自是少不得四下里忙活著去,前些年還好,無論大唐還是西域,終歸還是能有個商榷處,可自打那老賊幾次三番攻唐,這商路可不就都斷了,也就苦了老哥哥這等四下里跑腿之輩,沒法子啊,到處都要鹽,老哥哥便是三頭六臂也應(yīng)付不過來,只得設(shè)法從西域走私些鹽來,此番好不容易買通了關(guān)節(jié),從昆侖山口偷運(yùn)了百十駝鹽,本想著運(yùn)回邏些城里交差,卻沒想到剛出山口就被那老賊的手下給搶了,老哥哥氣不過,去尋那老賊說理,沒想到那老賊不單不還鹽,還,還……,唉,還將老哥哥給生生打了幾十軍棍,這都算甚事啊,還有沒天理來著,唉……” 一聽赫茨贊見問,旺松次仁眼圈不由地便是一紅,絮絮叨叨地說開來了,越說越是傷心,長吁短嘆之下,兩行老淚已是忍不住流淌了下來。 “該死的老狗,老子定跟他沒完,混帳東西,自己沒本事總打敗仗,卻拿我等來作法,太他娘的不是東西了!” 赫茨贊跟噶爾?欽陵可是結(jié)下了死仇,對其自是無甚好感可言,奈何他此際已是徹底失了勢,除了說些無甚作用的狠話之外,卻也無甚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老弟啊,徒自生氣有甚用場,唉,而今贊普臥病在床,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王子又年幼,倘若有那么一日,這大蕃還不知是誰的天下呢,我等能保住一條小命便不錯了,除非……” 旺松次仁感慨萬千地?fù)u了搖頭,似乎已是萬念俱灰一般,只是話說到末了,卻又像是想起了甚子,突地精神一振,眼珠子陡然亮了起來,但卻并未接著往下說了去。 “嗯?老哥哥可是有甚辦法么,不瞞老哥,只消能扳倒那廝,便是殺頭,小弟也認(rèn)了,您有話盡管說,只要用得著小弟的,斷無二話!” 赫茨贊日思夜想的便是干掉噶爾?欽陵,只可惜手中無權(quán)無勢,也就只能是自個兒關(guān)起門來胡亂臆想罷了,這一聽旺松次仁似乎有辦法,立馬便來了精神頭,這便緊趕著一拍胸脯,高聲賭咒了起來。 “辦法不是沒有,老弟啊,你可知曉,如今副相也已病倒了,重得很,怕是挨不過三個月了,若是老弟能取而代之,全力輔佐小王子,待得贊普一去,這大蕃朝可不就老弟說了算了,想那老賊雖猖獗,可畢竟遠(yuǎn)在吐谷渾,只消斬斷其在朝中之爪牙,大事未必不可成!” 一聽赫茨贊如此說法,旺松次仁原本就亮的眼神瞬間便炙熱了起來,一擊掌,語氣激昂地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哦?唉……” 副相乃是不折不扣的高位了,赫茨贊當(dāng)年最盛之時也不過僅僅只是萬夫長罷了,離著副相之位還差了老大的一截,若是能當(dāng)?shù)蒙?,他自無不愿之理,可一想到自家眼前的窘境,萬丈的欣喜轉(zhuǎn)眼便成了極度的無奈,除了發(fā)出聲長嘆之外,自是旁的甚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么?老弟可是不愿為么?” 旺松次仁與赫茨贊相交有年,自是知曉其之性子,這一見其垂頭喪氣不已,立馬出言激了一句道。 “老哥哥說笑了,若是能為,小弟自是巴不得,可,可……,唉,不瞞老哥,小弟這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還談甚副相之位,唉……” 被旺松次仁這么一逼,赫茨贊的老臉立馬便漲紅了起來,卻又發(fā)作不得,只能是苦笑地攤了攤手,萬般無奈地回答道。 “嘖,老弟這話可就不對了,那欽陵老賊可是你我共同的仇人,老哥哥又豈能讓老弟獨(dú)扛此重任,嘿,老哥哥這些年走南闖北,旁的不好說,錢卻是不缺的,但消老弟能登位,哪怕花再多的錢,老哥哥也絕無二話,怕就怕老弟沒信心跟那老賊斗!” 旺松次仁不以為意地吧咂了下嘴唇,緊接著又刺了赫茨贊一番。 “怕?哼,某豈會怕了那狗東西,若真能當(dāng)?shù)酶毕?,且看某如何收拾于其,老哥哥若能助某家一臂之力,它日定?dāng)富貴與共,若違此誓,當(dāng)天誅地滅!” 赫茨贊對眼下的苦日子自是早就受夠了的,這一聽旺松次仁要出錢資助自己,又哪有不樂意的道理,為表示誠意,當(dāng)即便握拳指天,高聲賭咒道。 “好,老弟既是有此心,老哥哥便是豁出了全部家當(dāng)不要,也得助老弟登上副相之位,老弟且等著,哥哥我這就回去籌錢!” 一見赫茨贊如此表態(tài),旺松次仁立馬便興奮了起來,猛地一拍大腿,給出了個肯定的承諾,而后,也沒管赫茨贊是何等表情,一躍而起,急匆匆地便跑出了房去。 數(shù)刻之后,旺松次仁位于城南的府宅里,一只蒼鷹沖天而起,在邏些城上空徘徊了一圈之后,展翅便一路向東南方向疾飛而去了,數(shù)日之后,已到了蘭州城上空,略一盤旋之后,一個猛子便已俯沖著落進(jìn)了大都督府中,方一停穩(wěn),自有一名下人沖上前去,丟給蒼鷹一大塊rou干,趁著蒼鷹進(jìn)食的空擋,手腳麻利地從鷹爪上取下一枚小銅管,一轉(zhuǎn)身便急匆匆地向書房跑了去。 “稟殿下,邏些急件!” 大都督府的書房中,一身便裝的李顯正與張柬之就一份公函交換著意見,卻見劉子明大步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了出來,疾步搶到近前,恭敬地稟報了一句道。 “好,先生,‘飛燕計劃’已經(jīng)開始了!” 一聽是邏些急件,李顯的精神登時便是一振,伸手接過了小銅管,熟稔地扭開其上的暗扣,取出內(nèi)里的密信,攤開一看,臉上立馬便露出了絲欣慰的笑容,隨手將密信遞給了端坐在對面的張柬之,語帶一絲激動地說道。 “如此甚好,某這就去安排相關(guān)之事宜?!?/br> 張柬之飛快地掃了眼密信,確認(rèn)無誤之后,臉上也同樣露出了絲欣慰的笑容,可也沒多說些甚子,挺身而起,丟下句交待之后,便即匆匆行出了書房…… 第五百一十章臨終囑托 “咳咳……” 陋室中僅有一榻一桌一幾,除此之外,別無長物與裝飾,唯有一盞油燈在明滅不定地亮著,昏暗的光線生生將室內(nèi)渲染得凄涼無限,瘦骨嶙峋的樂彥瑋就躺在這陋室的榻上,艱難地咳喘著,一雙昏暗的老眼瞪得渾圓無比。 “阿父,您歇歇罷?!?/br> 榻前侍候著的樂彥瑋之長子樂思誠見自家老父喘息得如此之艱難,顯然已是到了燈枯油盡的時辰了,心中不免哀傷陣陣,伸袖偷偷地擦去了眼角便的淚水,強(qiáng)裝出一副笑臉,柔聲地勸慰了一句道。 “咳咳……” 樂思誠的勸慰顯然是白費(fèi)了,樂彥瑋連半點(diǎn)的反應(yīng)都沒有,雙眼依舊直愣愣地望著頭上的天花板,咳喘之聲也始終不曾消停下來,那等憔悴的樣子登時便令樂思誠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哀傷,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得滿面都是。 樂思誠很傷心,不止是因著老父壽數(shù)將終之故,更多的則是悲憤老父的含冤而終——僅僅就一個月前,樂彥瑋還高居宰相之位,年歲雖大了些,可身體卻依舊不錯,不說處理公務(wù)了,便是最為艱難的大朝也能應(yīng)付得過去,可自打被裴守德那個小人借故一本參倒之后,致了仕的樂彥瑋身子骨迅速地便垮了下來,這才不到半個月的功夫,人便已是不起之勢,此時更是已到了臨終之狀態(tài),只是心中顯然有事放心不下,自昨日起,一雙老眼就始終不曾合上過。 “老爺,狄大人來了?!?/br> 就在樂思誠默默垂淚之際,卻見一名下人急匆匆地闖進(jìn)了房來,貼到其身邊,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嘶嘶……,請,請……” 下人的聲音并不大,可樂彥瑋卻還是聽到了,不等樂思誠發(fā)話,他已是艱難地伸直了手,發(fā)出一陣暗啞至極的聲音。 “是,老父請稍候,兒這便去迎。” 一聽樂彥瑋如此吩咐,樂思誠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yīng)了諾,急匆匆地便向外行了去,不數(shù)刻便已陪著二人轉(zhuǎn)了回來,其中身著緋紅官袍的是狄仁杰,而青衣小帽的則是“鳴鏑”掌舵莊永,二者皆神情肅然無比。 “樂公,快躺好,狄某來了?!?/br> 一感應(yīng)到狄仁杰的到來,原本奄奄一息的樂彥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挺身就此翻坐了起來,動作極猛,竟將身上蓋著的厚被褥掀得掉落了榻下,狄仁杰見狀,忙搶上前去,伸手扶住樂彥瑋那瘦弱的身軀,溫聲撫慰了一句道。 “狄公,你怎么也……” 或許是回光返照的緣故,樂彥瑋不單是精神好多了,眼神也亮了起來,只一眼便認(rèn)出狄仁杰身上的官袍變了模樣,竟不是大理寺少卿應(yīng)有的淺紫,而是地方刺史的緋紅之袍服,心頭不禁為之一驚,話不由地便脫口而出了,只是說到半截子之際,突覺得不妥,便有遲疑地停了下來。 “狄某奉旨就任青州刺史,明日便要啟行了。” 一聽樂彥瑋如此問法,狄仁杰的臉色雖依舊不變,可眼神里卻是飛快地掠過了一絲的黯然之色——自打天后主政以來,僅僅一年余的時間而已,朝局已是大變,原本死忠于太子的朝臣固然是殺的殺、貶的貶,李顯的嫡系也一樣沒能幸免,而今朝中除了左衛(wèi)將軍蕭潛、禮部侍郎林明度等寥寥數(shù)人之外,余者盡皆被排擠出了朝堂——原國子監(jiān)祭酒駱賓王就任袞州刺史,原戶部侍郎劉其民被貶雷州司馬、樂彥瑋更是被一擼到底,至于狄仁杰自己也同樣被調(diào)到青州,盡管這一切早已在預(yù)料之中,可真到了這等凄離之境地時,狄仁杰依舊忍不住有些子噓噓不已,只是當(dāng)著重病不起的樂彥瑋之面,狄仁杰卻是不愿有所流露,只是淡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道。 “唉,牡雞司晨,大亂之預(yù)兆也,這大唐江山,大唐江山……” 狄仁杰說得倒是隨意,可樂彥瑋聽著卻滿心不是滋味,感慨萬千地?fù)u了搖頭,滿腹悲憤之余,竟無語而哽咽了起來。 “樂公,沒事的,殿下早有預(yù)案,這江山亂不了,樂公只管安心養(yǎng)病,待得殿下回朝,自當(dāng)另有一番景象!” 狄仁杰乃是當(dāng)世之智者,自是清楚武后當(dāng)政的后果有多嚴(yán)重,在他看來,縱使強(qiáng)若李顯,真要是回了朝,也未見得便能穩(wěn)cao勝券,血/拼之下,這大唐江山會否出大亂子實(shí)是有些子難以逆料,只是在這等當(dāng)口上,狄仁杰自是不可能將心中所思和盤道出,也就只能是好言安撫道。 “會的,一定會的,只是老夫已是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啊,然則只要殿下能成宏圖霸業(yè),樂某也就能含笑九泉了,狄公,樂某已是將死之人,卻有一事要拜托,還請狄公答應(yīng)?!?/br> 一提到李顯,樂彥瑋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這便深吸了口氣,面露凝重之色地望著狄仁杰,滿是求懇之色地說了一句道。 “樂公請說,但凡狄某能做到的,斷不敢辭!” 狄仁杰一向慎言慎行,向不輕易許諾于人,可此際卻并沒有絲毫的遲疑,也不問樂彥瑋所求何事,直截了當(dāng)?shù)乇銘?yīng)允了下來。 “好,有狄公這句話便足矣!”一聽狄仁杰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樂彥瑋欣慰地笑了起來,強(qiáng)撐著抬起雙手,作了個揖道:“狄公,殿下乃不世出之英才,其能不在先皇之下,只是其心卻也遠(yuǎn)高過先皇,唯其心大,故而能成大事,然,卻也有過速而跌倒之虞,它日狄公必受殿下重用,須得從旁好生提醒一番,張弛有度方是治國之正理,一味求快求大,恐得不償失也,尤其是對敵宮中那位,萬不可cao之過急,能忍則先忍之,一待時機(jī)成熟,則務(wù)行霹靂之事,畢其功于一役,若不然,則恐打蛇不成反遭蛇咬矣,切記,切記!” 樂彥瑋本性謹(jǐn)慎,無論是在朝議中,又或是李顯一系官員密議之際,素來少有直接表態(tài)的事情,然則此際卻是徹底放開了,言語中竟暗自建議李顯將來要學(xué)太宗玩“玄武門之變”,這等話語不可謂不大膽,一旦被人參了,那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饒是狄仁杰生性沉穩(wěn),卻也一樣被驚出了滿頭滿臉的冷汗。 “樂公所言狄某定當(dāng)牢記在心?!?/br> 樂彥瑋那是因?qū)⑺蓝鴱氐追砰_,可狄仁杰卻怎敢在此事上胡亂表態(tài),哪怕心里頭深以為然,卻也不敢宣之于口,只能是含糊地應(yīng)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