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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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薇這才明白,那日她去瞧槐花,怎么槐花哭的那樣凄慘,因兄弟多,便用親事?lián)Q了銀錢糧食的女孩,村子里數(shù)都數(shù)不清,相比之下,自己跟meimei何等幸運,沒有兄弟,爹娘也沒有錯待她們,且定了這么個如意的好親事。 明薇現(xiàn)在還記得,那日見到周子明的情景,一身天青的綢緞衣裳,笑吟吟喊了她一聲meimei,竟是那樣的那樣的……想到此,明薇不由臉上一陣發(fā)燙,一抬頭已經(jīng)到了自家的籬笆門前。 推門進到里面,把鍋里的水掏出來,又喂了雞,才去屋里抱了針線笸籮,坐在門前做針線活兒,她知道祖母是怕她把手弄粗,曬黑了,周家嫌棄,想到周家那般富貴門第,自家這蓬門農(nóng)戶的,蘇明薇又有些惴惴不安,雖是門如意親事,卻也怕將來嫁過去讓婆家的人看低了去,心里也跟娘親一樣,盼著爹爹跟舅舅這一去生意順利。 想的太過入神,不覺已過了晌午,忽聽遠處傳來小叔跟采薇嘰嘰喳喳的說笑聲,忙起來迎了出去,只見娘和祖母后面跟著曬得小臉通紅的采薇,早晨梳好的兩個抓髻,早就亂的不成樣子,偏一邊頭上還插著幾朵野花,頗有幾分怪異,卻目光晶亮,小嘴又說又笑的分外開心,就像祖母說的,這丫頭是個沒心沒肺的,成日就知道瘋跑瞎樂。 只不過實在聰明,這會兒看著跟個瘋丫頭一樣,在燈下捧著書看的時候,蘇明薇又覺得,她這個meimei說不準真是什么文曲星下凡,投錯了胎的。 蘇婆子瞧著穩(wěn)重大氣的明薇,越看越覺得好,回頭瞧了瞧采薇不禁搖頭道:“瘋丫頭一樣,看趕明兒哪個人家敢要你……”采薇做了個鬼臉,心話兒沒人要更好,與其嫁給周子明那樣的,還不如一個人。 人說三歲看老,雖然明薇這樁親事人人都說好,可采薇卻不覺得多好,俗話說齊大非偶,便是蘇家跟周家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周子明一看就是心高氣傲目下無塵的人,將來要是他爹當了官,或者說他自己當了官,還不知道怎么窮折騰呢。 偏這時候三妻四妾是法律允許的,明薇嫁過去就是富貴榮華享用不盡,又有什么意思,所以從現(xiàn)在就要好好謀算著,盡量杜絕爹娘把她嫁給富貴人家的念頭,采薇還就不信,似自己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女子,哪家敢要,都不敢要了,也就順了她的心思了。 這番念頭采薇想了好些日子的,別管有用沒用,先這么慢慢陰著,蘇婆子和劉氏哪 里會知道她的小心思,只說年紀還小,過些年再拘管也不很晚,等幾年后,性子脾氣都養(yǎng)成了,再想扳過來怎么可能,又是家里的老小,又不像這幾年,窮的跟什么似的,便隨她去了。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且說眼瞅著收了麥子就進了六月,掰著手指頭算著,善長跟大虎從正月里走到如今可都半年光景了,卻至今音信全無,劉氏跟蘇婆子這心里都有些慌起來。 劉氏更是想起自己的親娘舅,便是這樣,去了南邊這些年不見回來,也不知是死是活,越想心里越悔,悔不該貪那夠不著的富貴,讓丈夫出去跑買賣,丈夫那樣一個老實人,哪里是做生意的材料,又一想,還有她兄弟呢,若是真有好歹,那邊弟妹跟大栓孤兒寡母的,以后可怎生是好。 越想越后怕,偏又沒個人掃聽,越發(fā)連覺都睡不好了,每日里一早一晚得了閑便在院門外的土攏上站著,朝村頭望了又望,就盼著能瞧見丈夫回來的影子。 眼瞅著六月要過完了,心里越發(fā)躁起來,一是急二是怕,又急又怕,趕上那天去地里回來淋了點兒雨,竟然就病在床上。 劉氏這一病,家里可更亂了套,蘇婆子急忙讓善學去請了郎中回來,抓了兩劑藥吃了卻不見效,蘇婆子哪會不知道兒媳婦兒這是心病,只是自己心里也擱不下,又怎么來勸兒媳婦。 堪堪進了七月,劉氏的病才好了,人卻瘦的脫了個形,采薇心里也計量,若是爹跟舅舅真有個什么,這一家子該怎樣生存下去,她需想個主意,可左想右想也沒想出個有用的來,著急上火的,嘴上都起了一個火泡。 明薇畢竟大些,雖心里也著急,卻依舊是哪個性情,只把家里的活計跟meimei一并分攤了,讓娘少cao些心。 一家子愁云慘霧的過了幾日,到了七月乞巧節(jié)這日,劉氏跟蘇婆子也打起精神過起節(jié)來,乞巧節(jié)又稱女兒節(jié),書上記錄:七月七日以碗水暴日下,各自投小針浮之水面,徐視水底日影?;蛏⑷缁?,動如云,細如線,粗租如錐,因以卜女之巧。 蘇家莊也延續(xù)了這樣的習俗,用碗裝了清水曬到正午,蘇婆子劉氏便讓明薇采薇投擲繡花的小針,以卜巧拙。 采薇對這樣的事情,簡直可用嗤之以鼻來形容,不過看jiejie明薇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把針投進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水面,小拳頭都攥的緊緊,顯然極為看重,遂把目光也落在碗里。 只見針浮在水面片刻 ,便徐徐沉入碗底,蕩起的針影細長若線,明薇才大大松了口氣,小臉竟憋得通紅,顯然是屏息瞧了這一會兒,采薇不禁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指著碗道:“這東西怎么能辨巧拙,不過糊弄人的罷了?!?/br> 蘇婆子瞪了她一眼:“可是又胡說,老輩子傳下來的,怎么就不能辯了,你且擲來,針影兒不定散的滿碗都是,?!?/br> 小叔蘇善學捂著嘴笑,即便愁事兒縈心,劉氏也不禁露了一抹笑意出來,采薇不服,拿過繡花針,對照了半天,小心接近水面,針尖平平對著水面投了進去,細針浮起落下,蕩起針影,竟是比剛才明薇投的更細小。 “呀!”明薇不禁叫了出來,仔細對著碗看了又看,對這個每年用來乞巧的由頭,頭一次產(chǎn)生了懷疑。 采薇拍拍手得意的道:“我可是連針都不會拿的,按照這個結(jié)果,我豈不比jiejie還巧的多了,可見做不得準?!?/br> 劉氏跟蘇婆子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忽聽外面一陣馬嘶車響,接著便聽蘇善學喊了一聲:“娘,嫂子,外面那是不是哥跟大虎哥回來了……” 劉氏跟蘇婆子一聽,那還顧得乞巧,急忙跑出去,只見院前的空地上,停了一輛挺齊整的馬車,車轅上坐的可不正是蘇善學,車上堆得滿滿的貨,劉大虎從車上跳了下來…… ☆、喜平安蘇家上下慶團圓 猛一看見丈夫好好的站在自己跟前,懸了這些日子的心忽然落了地,劉是就覺的從心到眼眶一股腦的酸上來,幾步上前抓住丈夫手,哽咽的道:“善長,你,你可是回來了……”成親這么多年,蘇善長何曾見過妻子這個樣兒,那些年有上頓沒下頓,挨餓受凍的時節(jié),也沒見妻子愁的這樣過,這才半年,怎的就愁成這樣了。 眉間眼角的愁堆起來令蘇善長看了,心里酸酸澀澀那么難過,想是自己這一去沒捎回個信來的緣故,有心寬慰妻子幾句,卻瞧見旁邊娘和弟弟還有兩個女兒,知道不妥,放開妻子,只說了一句:“你在家這半年受累了?!?/br> 采薇覺得,這古代的男人忒不解風情,她在一邊巴巴的還等著呢,這久別重逢,明明瞧著兩人的意思該表達點兒什么,哪想到就這么輕飄飄一句就了結(jié)了,真讓人意猶未盡。 明薇看到她哪個樣子,不禁抿嘴笑了笑,拉著她給爹爹和舅舅行禮,蘇善長先給蘇婆子磕了個頭,站起來才摸摸兩個女兒的頭:“半年不見,倒是采薇長的多些,驀一瞅,跟大丫頭快一邊高了?!?/br> 蘇婆子道:“見天跟在她小叔后面兒,滿野地里瘋跑不著家,不光高了,你看看都曬成了小黑猴,哪還有個姑娘的樣兒,你就盡著性子的瘋,看趕明兒哪家要你?!?/br> 劉大虎一把抱起采薇左瞧右看了半天道:“我瞅著挺齊整個模樣,采薇不怕,趕明我跟你舅媽說說,讓你大栓哥娶了你家去就得了?!?/br> 蘇婆子跟劉氏都笑了起來,明薇也掩著嘴笑,采薇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怎的忘了這茬,這里姑表姑舅做親可有的是,這會兒大人們當笑話說,以后說不準就成了真的,得想個法子,把這事先弄黃了。 她想的功夫,已經(jīng)被劉大虎給抱進了屋里,貨物也先卸了下來,擱在院子里的草棚里,蘇婆子忙著給兩人倒水,一疊聲讓劉氏去做飯嚷嚷著:“大晌午的回來,指定還沒吃飯呢,即便路上吃了干糧也墊不了饑?!?/br> 劉氏應了忙出來外屋備飯,讓采薇去谷米缸里拿幾個雞蛋出來,剁上半顆蔥,炒了半碗,又烙了幾張蔥花餅,盛了半碗咸菜端了進去。 一時等兩人吃了飯,收拾了碗筷,自己才細問經(jīng)過,這一番提心吊膽過來,賺不賺錢,劉氏倒不怎樣在意了,人平安回來了就是大幸,別管窮富,一家子能守在一起就是最好沒有的了。 可她這一問才知道,丈夫跟兄弟走這一趟卻是大大的有收 獲,除了當初帶出去的本錢,車上的貨都是賺的。 劉大虎道:“真是那句話,只要下了辛苦,就沒有不賺錢的買賣,我跟姐夫可犯了回傻,忘了人家跑南北貨的,都是來回的買賣,把北邊的貨帶去南邊子賣了,換了銀錢再辦了貨回來,一來一回賺的錢可是雙倍,我跟姐夫這回可長了見識,那南邊遍地都是錢,就沒人彎腰撿上一撿,讀書的人多,做買賣的人也多,那些絲綢瓷器茶葉香料都跟不要錢似的便宜,同樣的東西跟北邊比起來差了幾倍的價錢呢,竟是不用鉆營什么門路,直接倒蹬了過來,就沒有賠的,頭一次沒摸著門,我跟姐夫商量著,那些瓷器的利潤固然大,卻是個易碎的物件,香料倒是個賺銀子的好買賣,如今京城里大戶人家都要這個,是緊俏的貨,無奈本錢大,最后就弄了個穩(wěn)妥些的,躉了些茶葉回來,趕在麥收前那幾天到了京城,正好是頭一季兒的春茶,咱們是小本錢買賣,量不大,也不能找那些大的茶樓,可巧去年跑皮子歇腳兒的茶棚老板是咱們的老鄉(xiāng),幫我們尋了幾個茶棚,那幾挑茶葉,沒幾天就賣光了,又置辦了些京城的玩意兒,想著再跑一趟,到年底回來,咱兩家就能過個豐足的年了?!?/br> 劉氏知道她兄弟是個心思活腦筋快的,且是個交朋好友的,種地不見得如何,做生意卻正對了岔口,丈夫跟著他自然不會吃虧,只是這一來一去山高水遠的,倒讓人惦記,遂問了句:“路上可還太平?” 蘇善長瞧了大虎一眼,最后道:“雖是有些岔頭,好在運氣不差,也沒出什么大事?!眲⑹线@一聽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了,想來丈夫是怕婆婆年紀大了,跟著擔驚受怕,故此隱下了,便也沒下死力的問,計量著晚上回了屋,再好生問來。 采薇卻出了會兒神,她是忽然想到以前看過第一個紀錄片,一個百年老字號的茶莊發(fā)家致富的經(jīng)歷,兩相一對照,倒是覺得跟她爹和舅舅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她把那套搬過來告訴舅舅,沒準有用。 想到此,便問道:“舅舅,你們從南邊帶過來都是些什么茶?”劉大虎見她的正經(jīng),覺得甚為有趣,便答道:“自然都是些最便宜的,貴的本錢大,我跟你爹哪來那么多銀子,以后賺的利多了,或可弄些精細的好茶來試試?!?/br> 采薇急忙搖著小腦袋道:“那些好茶都是有錢人家才吃得起的東西,且那些有名的茶莊茶號,早已成了主戶,哪有旁人□去的空,再說,有錢人畢竟少,還是最平常的老百姓多些,這個龐大的客戶群才是最快的生財之道,要我 說,舅舅就躉那些最便宜廉價的茶回來,卻要挑些特別的才能賺錢。” 采薇說的太順當,都忘了她嘴里這些,豈是一個八歲孩子該說的話,意識到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才醒悟過來,尤其蘇婆子跟劉氏,那目光跟看怪物一樣。 采薇心里一驚,可不賣弄的過了,這要怎么收場才好,腦子無數(shù)念頭閃過,無奈一時沒有好的應對,就聽明薇撲哧一聲笑道:“可是那些日子見天跟著小叔聽馮秀才講古,魔怔了?!?/br> 明薇這一說,劉氏跟蘇婆子都笑了,倒忘了馮秀才這岔兒,這隔壁的馮秀才原不是這里的人家,祖籍是兗州府的,也是書香門第,家里也有園子有地,有仆人伺候著,不想后來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真是那句話,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馮家這一窮,那些平日來往走動的親戚一個都不靠前,馮秀才孤苦伶仃一個人,一氣之下就離開兗州,上這定興縣蘇家莊來娶了媳婦兒落了戶。 趕上沒事的時候,就把那些書上看來的市井俚俗的故事,講給村里的孩子們聽,蘇婆子跟劉氏時常跟他家娘子湊到一起做活計,倒也聽了幾耳朵,倒是有意思,有那些做買賣發(fā)家的,也有那要飯的最后當了將軍的,還有趕考的最后得中了狀元的,這會兒明薇一說,才想起來可不就是聽了這些的緣故。 劉氏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看著挺靈透,原來是個老實頭,馮秀才說的那些,不過哄著你們玩笑一陣子罷了,故事里的事兒若當了真,馮秀才豈不早成了大買賣家了,哪里還會給人家當私塾先生的道理?!?/br> 蘇采薇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冷汗都下來了,卻聽蘇大虎道:“以前趕集的時候,遇上那說書唱戲的,也偶爾去湊湊熱鬧,那戲文和書里面說的雖懸乎,卻也不是全無道理,二丫頭你跟舅舅好好說說,怎樣挑那些特別的茶,或許真有用處也未可知?!?/br> 采薇半天才小聲道:“想來南邊的花多,那些粗茶跟花一起制成花茶,想來算特別的?!北粍⑹虾吞K婆子一嚇,采薇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賣弄,只能吱吱嗚嗚的提醒,盼著舅舅是個奇才,能明白她話里打的啞謎。 劉大虎真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道:“倒是想起來一種,姐夫你還記得不,咱們躉茶的哪家茶農(nóng),把那些剩下的茶葉沫和他家種的那些茉莉混在一起熏制,雖散碎,泡了水卻分外香甜,竟是比咱們躉的那些都好吃,當時,他說若是咱們要,還有好幾 挑子呢,給點錢就賣,白擱著也沒用,反正不用幾個錢,這次咱們帶些回來試試,若果有行情,倒是一樁蹊蹺的好買賣。” 采薇暗暗點頭,她這個舅舅別說,真是個有眼光,有頭腦的人,蘇善長道:“這次讓善學跟咱們一塊兒去,有了人手,多雇上一輛車,再找個車把式搬搬抬抬的,也能多躉些貨回來?!?/br> 劉氏忙道:“小叔也去?”蘇善長這個主意正中了蘇婆子的心思,蘇婆子本來也琢磨讓小兒子也跟去才好,這么來回跑熟了,不說兄弟之間多個幫手,將來也是個營生,銀子更能多賺一份,跑兩年,說不準娶媳婦兒的錢就存下了…… ☆、無事忙蘇保娘閑話運道 心里打了這個主意,蘇婆子生怕劉氏攔著,忙道:“眼瞅就入秋了,地里不過就那點兒玉米沒收,前鄰蘇保家的口多,地比咱家還少,正愁冬天沒嚼谷過冬呢,讓他家大郎幫幫忙,過后給一袋子谷米,蘇保娘還不知道怎么樣樂呢,讓善學跟著他哥和大虎跑跑也好,這都十四了,也該出去見見世面,總在家里拘著,趕明兒連個媳婦兒都討不上了。” 蘇善學一聽,眼睛就是一亮,他倒是真想去外面看看去,聽馮秀才說的那些人情故事,一個個鮮活的在腦子里閃啊閃,就是對不上號,蘇善學根本沒想娶媳婦兒的事,就想著跟大哥出去一趟,沒準能遇上個身手好有真本事的人,那他就拜個正經(jīng)師傅學學武藝,省的自己在家瞎琢磨。 到了晚上,劉氏把丈夫的洗腳水端出去潑到當院一頭,回了屋就見丈夫已經(jīng)把貼身的衣服換了下來,拿了把剪刀坐在燈下,正一顆一顆的往外摳銀錠子,整整五個擺在炕桌上亮閃閃能晃花了人的眼。 蘇善長道:“這是臨走你給我的本錢,一回了本我就仍縫在里面,如今好生帶回來,你仍給大丫頭放起來吧,這是周家的銀子,趕明原封不動填給大丫頭就是了?!?/br> 劉氏放下盆擦干了手,摸了摸那些銀錠子道:“大虎不說你們這回要多辦些貨回來,不如仍捎了去。” 蘇善長道:“你放心,貨已經(jīng)置辦下了,到了南邊賣了車上的貨,本錢是現(xiàn)成的,身上只帶些散碎銀錢就夠了?!?/br> 劉氏嘆口氣道:“雖說這買賣賺錢,可這幾個月,我在家里沒日沒夜的擔驚受怕,就怕你跟大虎遇上什么難處,大老遠的地兒,又舉目無親的,怎生是好,你晌午說了一半的話,可是怕咱娘憂心,故意隱下了什么?” 蘇善長微微點頭:“這南北隔著幾千里地的路程,水路上倒還好,就是走陸地兒的時候,進了山東,就有點不太平,遇上兩個零散的山賊,好在我們跟前面幾個跑單幫的傍在一起,那山賊一看我們?nèi)硕?,沒得下手,我也是想著善學是個幫手,那身力氣,三兩個漢子上前,也不見得弄的過他,若是有他跟著,也能壯壯聲勢,說不得更穩(wěn)妥些,只是家里恐更累你了?!?/br> 劉氏聽到這里,倒是白了他一眼笑道:“這跑了一趟買賣,倒學的會說話起來,橫豎家里也沒什么活計了,哪就真能累著我,如今咱兩個丫頭都大了,也能幫著我料理一些家事,還有娘呢,再不成還有多少年的老街坊幫襯著。“ 蘇善長 定定望著劉氏,不覺呆住,雖兩人早已是十數(shù)載夫妻,此時的妻子笑語嫣然溫柔可親,在燈下,倒更有幾分動人的風韻,蘇善長心里一蕩,伸手就去摟妻子的肩,低聲喚了句:“繡娘……”聲音多有纏綿之意。 老夫老妻這么多年,劉氏哪里還能不明白丈夫的心思,不覺臉一紅,身子卻偎依了過去,任著丈夫擁著她往床上倒去……兩口子久別重逢,這一夜倒比新婚的時節(jié)還親熱幾分,第二日劉氏起得比平日晚了些。 出了屋就見灶上已經(jīng)做熟了飯,劉氏心里就是一慌,只見西屋里的簾子掀開,婆婆笑吟吟的走出來,掃了她兩眼道:“善長剛回來,地里的活又完了,你就多睡一會兒也沒什么,時候還早呢,這么巴巴起來作甚!” 劉氏臉騰的一紅了,心里也明白婆婆的意思,是想著她給蘇家再填個承香火的小子呢,劉氏何嘗不想,只不過這些年都落了空。 開頭那兩年,劉氏還疑惑是生采薇的時候做下了什么病,那時正趕上年景不好,月子里沒養(yǎng)太好,前幾年也找了郎中瞧過,說沒甚大礙,可沒大礙,這些年,肚子里也沒見再有音信兒,后來索性也看開了,想來這些事兒都是上天一早注定好的,你該多少兒女都是一定的。 倒了如今,劉氏越發(fā)覺得,生了明薇采薇也不屈的慌,如今就瞧自己這倆丫頭,論模樣兒十里八寸數(shù)得著就是明薇拔了尖,至于采薇,雖性子野了點,可這么大點兒的孩子,能讀書會寫字的,可著整個定興縣也不見的能尋出第二個來,只不過,若是能生一個小子,倒是能安婆婆的心,也省得婆婆總惦記著了。 蘇婆子可不就惦記這個,雖說還有個善學,可畢竟長子是善長,若能得個長子長孫最是如意,因此這幾日便把兩個孫女挪到自己屋里睡覺,指望兒子兒媳婦兒能鼓搗個孫子出來。 只不過善長跟大虎,惦記著做買賣,只在家里呆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頭上又趕著走了,這一走還捎上了善學。 小叔跟爹都走了,家里正經(jīng)是沒個男丁了,到了秋收的時候,蘇婆子真就讓前鄰蘇保兒家的大小子蘇大郎幫忙,把地里的玉米都收了回來。 蘇保就是槐花的爹,家里本來就窮,偏孩子一個接著一個的生,算上槐花足足生了八個,槐花排行老五,前面兩個jiejie兩個哥哥,下面還有三個弟妹,蘇保的爹也早早的死了,老娘還在,一家子連老帶小整整十一口人,就指望那幾畝地里打的糧食,哪里吃的飽。 r> 春夏還好些,到了冬底下,年年都得借糧食,槐花跟她上面兩個jiejie都是一過十二就忙著尋人家嫁了,彩禮多少也不挑,就是為了能給家里省下口飯,平日蘇婆子跟劉氏常接濟。 有了這個情分在,就是白讓蘇大郎幫幫忙,也一準應的,更何況還巴巴給了一口袋谷米,那蘇保的娘樂得嘴都合不上。 卻忙著親自過來了一趟,進了屋就跟蘇婆子道:“不過就幫了這么點兒忙,還巴巴的讓大郎背了一口袋谷米過去,咱兩家用得著這么生分不,回去讓我把大郎好一頓數(shù)落,我說你嬸子給你就拿著啊,平常吃的喝的,沒少便宜你的嘴,你也不臊的慌,這不我讓大郎給背回來了,這糧食不能要?!?/br> 蘇婆子知道這蘇保娘最是個喜歡吃甜咬脆的,占了便宜還不想落人口實,明明窮的叮當響,還最要個臉面。 蘇婆卻不想跟她為這點兒事打饑荒,笑道:“偏你的事兒多,一袋子谷米罷了,又不是什么金貴東西,值得你這么讓來讓去的,大郎,別聽你奶奶的,這是你嬸子給的,就拿著?!?/br> 蘇大郎只撓著頭嘿嘿傻笑,最后還是劉氏死乞白賴的讓著,才又背了回去,采薇從外面提了茶壺進來放在炕桌上,被蘇保娘一把摟在懷里,抓著手看了又看:“前兒我讓棗花來要花樣子,可巧你跟他嬸子都不在家,就二丫頭一個人正趴在桌子上寫大字呢,聽說我要的急,隨手就給棗花畫了一個,拿回去我一瞧,真真好看,棗花說二jiejie的字,比年上咱家門上貼的對子還好呢,你說這么小個人兒,誰也沒教過她,怎的就這么大本事了,可見是個有來歷有造化的?!?/br> 采薇滿臉黑線,這都什么跟什么,那天棗花過來的時候,正趕上家里就她一個人,看棗花那著急的樣子,說若是花樣子沒拿回去,說不得,她奶奶就罰她不許吃飯了,說著,眼淚都下來了,分外可憐,采薇心一軟,隨手就給她畫了一個。 采薇現(xiàn)代時學的廣告設(shè)計,畫個花兒還不手到擒來,又不是讓她畫的多有意境,不過就是花樣子罷了,哪想到引來蘇保娘這一番沒邊兒沿兒的話來。 采薇一點不喜歡蘇保娘,最是重男輕女,孫子還能當個孩子養(yǎng)活著,幾個孫女都跟牲口一樣對待,每日里或打或罵,要不就不給飯吃。采薇身子扭了扭,掙開蘇保兒娘的懷,說了句:“我去喂豬?!北闩芰顺鋈ァ?/br> 蘇婆子道:“你瞧瞧,就這么個瘋丫頭,你還贊她,要我說,那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