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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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刀光劍影的磨礪中,中國軍人要守護的是榮譽與信念。 不止是季云淮,還有更多邊防軍人、維和軍人,沒有他們的沖鋒一線,也就沒有來之不易的和平安寧。 季云淮胸腔震顫著,滿腔熱血與家國情懷熔鑄在一起。 他眉眼鋒利,模樣意氣風(fēng)發(fā),話音像是破開黑暗的光線,“選擇了就沒有怕的余地?!?/br> “更何況,我不是還有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嗎?”季云淮意有所指,想說無論是在北疆,還是在a國,她早就是他的戰(zhàn)友了。 薄幸月的心跳空了一拍,心頭厚重的積雪仿佛被陽光直線照耀。 這些天的沉重與疲憊瞬時間如冰雪消融,往后的日子里,沒有害怕,只有并肩作戰(zhàn)的春天。 天空飄來幾絲雨滴,墜落在他寬闊的肩頭,迷彩服的布料不一會兒就被浸潤出深色的痕跡。 季云淮雙眸微斂,正欲挪唇說些什么,身后突然爆發(fā)出轟隆一聲。 不過幾十秒,槍響、尖叫聲劃破暗夜長空,原本安定的區(qū)域瞬間變得混亂不堪。 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誰也沒有預(yù)料到,戰(zhàn)地醫(yī)院會被危險份子炸成廢墟。 薄幸月心亂如麻,還沒從剛剛震撼的場面里緩過來。 她渾身像是掉進入了冰窟,后怕感蔓延到四肢百骸。 a國從來不曾迎來真正的和平,而那些作惡者藐視生命,將救死扶傷的戰(zhàn)地醫(yī)院毀于一旦,簡直可以稱之為慘無人道的行徑。 明面上,季云淮即刻涌上冷戾感,他捻滅了煙尾,沒說什么。 可內(nèi)心如同海浪觸碰到礁石,千浪席卷,全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鎮(zhèn)定。 “我先送你回酒店,今晚你先別出來?!贝箫L(fēng)大浪前,季云淮的鎮(zhèn)定昭然若揭,他給了她臨走前最后一個擁抱。 “季云淮——”雨絲縹緲,她眼底氤氳著霧氣,維持著倔強,囑托說,“平安回來。” 薄幸月朝他敬了個軍禮,緊鎖著眼眶里的淚。 分別得太過突然,但她只能選擇接受。 安置完后,季云淮一刻也沒有多停留,奔赴向中國維和軍營的營區(qū)。 那道身影義無反顧,像是暗夜里唯一的光。 薄幸月突然明白過來季云淮剛剛那番話。 真正的英雄從來不是無所不能,而是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的存在。 …… 時間一晃而過,整整三天,薄幸月沒有收到季云淮的任何消息。 她看向窗外,茂木蔥郁,陽光熾盛,卻照不到她內(nèi)心空出來的那一方角落。 戰(zhàn)地醫(yī)院被炸毀,死傷的平民與醫(yī)生完全統(tǒng)計不過來,首都的醫(yī)療系統(tǒng)幾欲陷入停滯崩潰。 身為中國醫(yī)療隊的一員,薄幸月這幾天為了麻痹自己,主動申請調(diào)到一線工作,收治被恐//怖//份//子/襲擊的傷員。 當(dāng)天晚上,醫(yī)院送來了一名被埋伏的地|雷炸傷的中國維和軍人。 薄幸月呼吸一窒,雙手發(fā)抖地去察看患者的資料檔案。 她下意識緊閉了雙眼,上面的名字并不是季云淮。 也就代表著迄今為止,他仍舊杳無音訊。 手術(shù)臺上,薄幸月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的看似理智的眼睛。 她接過手術(shù)刀,指揮說:“病人呼吸休克,推腎上腺素,備好除顫儀和升壓藥?!?/br> …… 一臺緊急手術(shù)做完,薄幸月猶如失了氣力般,坐在值班室內(nèi)好半晌都沒緩過來。 直到醫(yī)院里一名相熟的小護士跑過來,提醒說:“薄醫(yī)生,外面有維和軍人找您?!?/br> 刺啦一下,她的筆跡劃開病歷本,不自覺捏緊了指尖。 薄幸月的喉頭涌上哽意:“好,我知道了?!?/br> 緊張、忐忑、思念……情緒交錯復(fù)雜在心間。 如果是季云淮回來了,她想告訴他,自己沒有一刻想過后退。 有時候累得不行,就想著季云淮那道不曾磨滅的橄欖綠身影。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堅守一名醫(yī)生的陣地? 出來時,一名面孔陌生的小戰(zhàn)士站在他面前,確認道:“您是薄醫(yī)生吧?” 薄幸月禮貌詢問著:“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小戰(zhàn)士避開她視線,語氣沉重:“薄醫(yī)生,季隊長脫隊了,我們目前還沒找到他的下落。” 薄幸月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季云淮他……脫隊了?” 小戰(zhàn)士點頭,將手頭的筆記本雙手遞過去:“我知道您是季隊的家屬,就想著把他身上的東西先交由您保管。這是季隊長留在宿舍的物件。” 薄幸月不想在外人間流露出自己的脆弱,深吸一口氣,竭力穩(wěn)定下心神。 可發(fā)散的思緒將她拖入一個無底的深淵,痛苦幾欲將人淹沒。 “我知道了,謝謝你?!彼w住微動的眸光,小心翼翼地將日記本捧在掌心,視若珍寶。 不是沒在報道中看過中國軍人犧牲的消息,但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摯愛成為所謂的“英雄”。 薄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值班室的,全程像是一只傀儡,被cao縱著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 又不禁想起季云淮說過的,回去就結(jié)婚…… 騙子。 言而無信的騙子。 筆記本封面看起來有些老舊,甚至有的地方都掉漆了,扉頁上寫著他的名字。 薄幸月翻動本子的手微微發(fā)抖,忍住肩胛骨的起伏。 借著幽微的光線,她一字一字地掠過清逸的字跡,相當(dāng)認真地看著少年曾經(jīng)隱瞞的秘密。 5/11 巷子里,第一次見到她,她問我疼不疼,像是高高在上、不可玷污的一輪月亮 5/14 終于知道她的名字了,薄幸月,幸運的幸,月亮的月,大家都喊她月亮 6/24 今天校服被人用水潑濕了,沒想到在器材室碰到了她,她肯定看到了,但沒有認出來我 6/20 期末考試結(jié)束了,我在樓上搬書 看到她對著一個男生笑,我聞到空氣里的梔子花很香 我想摘下來送給她 10/8 放學(xué)后,她把我攔下來,跟我說季同學(xué),再見 10/15 聽說論壇里都在討論她要追我 很多人說,她對我不是認真地追求,只是玩玩而已 事實上,她不僅漂亮而且壞 但我喜歡她,我不能讓她發(fā)現(xiàn)我喜歡她 11/10 她今天問我最喜歡那句詩,我說是八千里路云和月 她不知道的是,我喜歡這首詩,是因為里面包括了我和她的名字 12/25 圣誕節(jié),她戴著毛絨手套,送了我一顆蘋果,很甜 1/1 我學(xué)不進去數(shù)學(xué)競賽,我只想吻她 …… 再往后,只有一個相隔數(shù)年的日期。 3/6 今天在北疆又見到薄醫(yī)生了 而在日記本后的幾頁寫的全是她的名字,密密麻麻,充斥著她的視線。 一遍又一遍,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排遣入骨的思念。 算起來,這本日記已經(jīng)是七八年前寫的了,他卻一直帶在身邊。 淚珠下墜,暈開上面的鋼筆字跡。 薄幸月合上那本筆記本,恍若窺探了隱秘的一角,視線全然模糊一片,最后只得掩面而泣。 原來,他們的相遇比她想得還要早,只是她忘記了。 早在她注意到季云淮的之前,他就默默喜歡她很久了。 心臟傳來一陣陣的鈍痛感。 少年的心動像春草植根在灘涂,迎著夏季的雨水瘋長,卻不愿意讓任何人知曉。 如果菩薩保佑,請一定讓他平平安安地出現(xiàn)她面前。 只可惜,菩薩低眉,不見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