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壞孩子
肖張給霍長歌辦了案子,霍長歌給肖張求了情。 霍長歌:“肖張雖然惹草拈花、俗不可耐、聲色狗馬、水性楊花,但他到底是您看著長大的,外邊都下了雪,總不好讓人說‘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辱沒了您的名聲?!?/br> 這種求情方式,讓肖張難以忍受。 肖張:“雖然霍縣令斯文掃地、落井下石、無中生有、招是惹非、長袖善舞、鉆頭覓縫,但他到底是您的心腹,您就同意了他的請求,借我錢吧?!?/br> “???”霍長歌看向肖張,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當時說的是回家,肖張現(xiàn)在提的是借錢。 肖張一臉深沉,之所以臨陣變卦,是因經(jīng)歷了此次事情,深深感受到了寄人籬下的痛苦,與其在莫府忍受著莫云淵的壓制,不如在外頭買個房子,住著自由,不至于哪天被關(guān)在府門外。 所以他拉著霍長歌一起,管莫云淵要錢:“莫爺借我點錢,不用太多,二百兩就行?!?/br> 的確不多,就是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銀兩,王孫子弟去秦樓楚館能廝混三四個月的價格。 不多個屁。 莫云淵沒太放在心上,隨口說了句“滾”,心不在焉的把玩著一個翠綠色小盒子。 肖張敏銳的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莫爺是在擔心月牙jiejie到了冬天手會生凍瘡?” 莫云淵慢吞吞的抬起頭來,眸光冷清:“他被我趕出去不活該嗎?” 霍長歌:“活該,去猜小姑娘的心思,猜什么男人的心思?!?/br> 肖張:“莫爺?shù)男倪€用猜嗎?您只惦記兩件事情,殺了貴妃,娶了月牙,真是一個淳樸的男人?!?/br> 莫云淵的唇邊微微扯起一抹詭異的笑:“我還想埋了你,霍長歌去準備鐵鍬?!?/br> 霍長歌拒不服從:“在下是本地父母官,豈可殺人害命?!鳖D了頓又一本正經(jīng)的說:“如果對方是只老鼠的話,倒是可以活埋,危害百姓田野,應(yīng)當除掉?!?/br> 小老鼠肖張十分可憐的叫囂著:“我為衙門立過功,我為莫爺吃過苦?!?/br> 莫云淵:“不記得了,只記得你當時五六歲,書包都要人幫忙提,上臺階兒的時候霍長歌還要抱你?!?/br> 肖張給莫云淵當過伴讀,只有短短半年。 不過正經(jīng)來說,霍長歌才是莫云淵的伴讀,給皇子挑伴讀,年齡首先要比皇子大,能夠照顧皇子。 肖張純粹是個意外。 貴妃有個兒子,為二皇子,她這么多年只有一子視若珍寶,到了能讀書的年紀,就開始在滿朝文武家中挑選適齡子弟當伴讀。 肖張毫無意外地被挑中,肖張的父親老將軍卻是個生硬的脾氣,斷然不會和妖女為伍,硬是將自個兒的小兒子塞到了嫡皇子身邊,表明了態(tài)度。 肖張說是給莫云淵當伴讀,實際上就是莫云淵身邊多了個累贅。 但肖張堅持認為自己是有過功勞的:“有一陣子,月牙jiejie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個偏方,天天逼你吃又餿又苦的藥,還不是我舍身取義,將那些東西都喝了?!?/br> 莫云淵回憶了下:“想起來了,藕粉桂花糕、鵪子水晶膾、白芨豬肺湯、百合酥、板栗燒野雞、拌萵筍,這些都是你喜歡的菜。每次吃飯只要看到這幾樣,便把盤子拿到自個兒跟前,不許旁人夾一筷子?!?/br> 霍長歌一手握拳一手成掌,敲了一下:“我也想起來了,我當時走在宮中行走,我娘心疼我,特意做了一份冰糖燕窩羹,因為不方便入宮,就托肖張帶給我。肖張半路喝了個干凈,把食盒藏起來,撒謊說沒看見我娘,但他的嘴都沒擦干凈。” 肖張本來是想要彰顯一下自個是有過艱辛付出的,萬萬沒想到黑歷史被扒了出來。 他絞盡腦汁:“我就沒干過點好事嗎?” 霍長歌手一攤:“你那年太小,破壞力驚人,好事兒可能就是沒傷人害命?” 肖張挽回顏面,故作深沉地說:“都怪時間太短,來不及讓我做好事。” 莫云淵翻了個白眼,對他無話可說。 伴讀事件過了不久,莫云淵“意外”墜馬,難以站立,像皇帝自請宮外養(yǎng)傷,挑了個偏遠的小鎮(zhèn)子,一住多年。而肖張被送回了家,東奔西跑的玩樂,以飛快的速度長歪,成為了無論怎么修剪都長不正的一顆歪歪扭扭的小樹。 直到多年以后,肖家遭到楊丞相迫害,幾乎滿門被屠盡,肖張拼命的逃脫追殺,在無處可去下,跌跌撞撞的來到小鎮(zhèn)尋求皇子庇護,又怕將莫云淵牽連進來,遲遲不敢找上門去。 莫云淵卻出現(xiàn)了,不顧退隱多年已經(jīng)逃離貴妃的生活,將自己重新暴露于眾人前,將肖張逆藏,阻擋住一切壓力。從而也引來了貴妃的試探,袁太守的女兒就是明晃晃的警告。 這樣一看,肖張的確沒做好事。 肖張心虛:“我想做好事呀,我想幫莫爺追到月牙jiejie?!?/br> 霍長歌:“結(jié)果呢?” 說什么不重要,要看結(jié)果的。 肖張大言不慚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美好生活是輕而易舉的,是不需要付出努力的,所有不費勁的事其實都不值得去做的。正是因為充滿了波折,所以情人的面容才越發(fā)美好呀。 ??” 莫云淵看向霍長歌,說:“我將他丟出去是否合情合理?” “外邊的天太冷,這是鳥翅膀被摧殘的日子,郊外園林寂寞的時節(jié)。晨雞因樹上雪光而驚啼,鴨子在嚴寒中苦守冰池?!毙埼嬷目冢骸拔疫€是個孩子,經(jīng)不起風雪?!?/br> 霍長歌越看越覺得肖張賤嗖嗖,以至于他已經(jīng)拋棄了父母官憐惜子民的本能,面無表情地說:“丟出去吧?!?/br> 肖張威脅:“那邊天氣那么冷,我不可能再住在樹上,莫爺再把我丟出去,我就只能去縣衙借住。” 霍長歌唇邊泛起了一抹寡淡的微笑,五官還是顯得僵硬,“歡迎之至,刑事卷宗風里雨里等著你。” 肖張背后一涼:“我才不要呢?!?/br> 霍長歌提出:“有償?shù)模皇侨卞X嗎?破一個案子給你這個數(shù)?!彼攘藗€五。 肖張有些心動:“五十兩?” 霍長歌:“五文錢?!?/br> 肖張肅然起敬:“霍縣令黑心的程度超乎人的想象?!?/br> 霍長歌慢條斯理的補充一句:“我可以教你追姑娘?!?/br> 肖張:“??我沒聽錯吧,你要教我?我可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儻,才貌無雙,心儀我的小姑娘如過江之鯽,我走在街上能收到的鮮花帕子裝滿車,潘安在世也不過如此?!?/br> 霍長歌補了一刀:“你追到白雪了嗎?” 一刀正中心臟,肖張陣亡。他的靈魂憋著最后一口氣,說:“是你你也追不到?!?/br> “可我成親了。”霍長歌拿出一符咒,將魂魄打得魂飛魄散。 三人當中,霍長歌是最早成親的,娘子溫柔賢惠。他嘆了口氣:“你們兩個追女生都太自顧自的想當然了,也不問問過來人的意見?!?/br> 莫云淵無端被捎帶上,橫了肖張一眼,然后下顎微抬,冷著一張臉:“我沒什么好說的,我又不像他,成天像只發(fā)情的貓,追著小姑娘的屁后轉(zhuǎn),一無所獲,還自稱情圣?!?/br> 肖張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十分自豪的說:“絕對是白雪太難搞,你們不知道她對感情有多一針見血,看得透徹。如果分為科舉考生的話,霍家嫂子是秀才,月牙jiejie是舉人,白雪活脫脫一狀元郎級別。” 霍長歌一針見血地說:“白雪務(wù)實,縱然你才比宋玉,貌比潘安,不腳踏實地,就不在白雪的考慮行列之內(nèi)?!?/br> 肖張一呆,隨即陷入沉思。他一顰一笑,能把姑娘的魂兒勾沒,姑娘們追著他跑。白雪也心動,但綜合考量一番將他放棄。他以為自個是海王,實際上是被放掉的那條魚呀。 霍長歌諄諄善誘:“你需要一份體面踏實靠譜能展示自己頭腦的職業(yè),比如說,衙門的顧問?!?/br> 肖張瞇了瞇眼睛:“先試試,看看白雪覺得我踏不踏實?!彼还笆指孓o,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進風雪,奔向了衙門。 門一關(guān)一合,空氣溫度降了不少,莫云淵攏了攏衣領(lǐng):“你為了誆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霍長歌生了一張生硬的臉,皮膚發(fā)黑,五官厚重,是那種一板一眼不屑騙人的長相。但內(nèi)心與他的相貌相反,他的心里住著一只不動聲色的狐貍。 “就是不知道白雪這根蘿卜能釣他這個毛驢多長時間?!?/br> “肖張愛玩愛鬧,不懂情愛,我只怕他一時興起將白雪撩撥的心動,回頭自個拍拍屁股,全身而退。白雪若是傷心,月牙會難受的?!蹦茰Y微微憂心。 霍長歌一本正經(jīng)的取笑:“情圣應(yīng)該封給您才對?!闭f完立即拱手告退,不給莫云淵發(fā)脾氣的機會。 莫云淵:“……”一個兩個的都要翻天不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他捏著手里的凍瘡膏,垂下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