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買房
冬夜萬籟靜寂無聲,已近五更時分。爐中沉香已燃盡,燈光昏暗,孤冷凄清。 白雪在夜間醒來,被子冰冰冷冷。旁邊的月牙迷迷糊糊地喊冷,“莫爺,炭火不夠了?!?/br> 白雪坐起了身,將棉襖裹在身上,下地去弄那爐子,已經(jīng)完全熄滅了,重新點燃挺麻煩的,弄出響動吵醒了月牙。 月牙說話帶著點鼻音:“幾點了?” 白雪回答:“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我把爐子點著的。” 月牙打了個哈欠:“這屋有點透風(fēng)?!?/br> “到底不是專門用來住人的,天亮咱們兩個去看看房子吧,我手頭上錢不夠,咱就先買個小點兒的。有三間屋子夠住就行?!卑籽┯勉^子去戳著火爐,把晾曬過的玉米瓤湊成一堆,拿了一塊兒破布條,做了引火,將其點燃,火光燒起來再壓上碳。 月牙遲疑:“實在不行,我去莫爺那兒要點兒錢?!?/br> 白雪拒絕:“得了吧,你連回去拿個湯婆子都偷偷摸摸的,真去要了錢,那跟你繼續(xù)給他當(dāng)牛做馬有什么區(qū)別?” 月牙不好意思:“其實我有點懷念給他當(dāng)牛做馬的生活了,老實說過得不錯,人的自尊心果然經(jīng)不起環(huán)境的打磨。” 白雪被逗得一笑:“你能跟我一起住這么久,我都挺意外的呢。我是被逼的沒法,你還有選擇。” “窗外有那結(jié)成的霜花伴著明月,自然你我相伴?!痹卵廊嘀稚系膬霪?,靠在冰冷的墻面上:“其實,相比起吃苦受罪,我更害怕忘記我從哪兒來?!?/br> 白雪:“你這話說的還挺哲學(xué)的?!?/br> 月牙自嘲一笑:“主要是融入不進(jìn)來?!?/br> 白雪在爐子上面坐了一壺水,燒火的時候順便燒點熱水:“果然大學(xué)選專業(yè)要慎重?!?/br> 兩人撲哧一笑,白雪上了床,兩個人湊在一起說話。 “買個什么樣的房子呢?”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br> 白雪:“你野心也忒大了。面朝大??梢运碁?,春暖花開——跟肖張一樣蹲在樹上?” 月牙笑了起來:“你都不心疼呀?!?/br> 白雪提起這事兒,眼珠子都往上翻一翻:“人家親口說的,就白天上樹上蹲一會兒,中午晚上都在春意樓里廝混,他如今的模樣越發(fā)接近于成熟男人,我再難拿他當(dāng)孩子看,每次見他那副樣子都想在心里罵一句渣男。你陪著莫云淵長大,會不會有類似的感受?” “養(yǎng)成系嘛,心情總會多一些,旁人要是敢娶了老婆還來撩我,我肯定一腳撩陰腿踢過去,換了莫云淵,我就想,我們家莫寶寶是有苦衷的,是個孩子;別人要是給我甩臉子,我肯定一巴掌抽上去,換了莫云淵,我就想,我們家莫寶寶太苦了,我得忍他讓他寵他哄他。我這么狠心的抽身而去,就是想讓自己歪掉的三觀盡量擺正,別幫親不幫理,泯滅掉自己身上的人性?!痹卵绹@了口氣:“想當(dāng)初我就是不懂得養(yǎng)成系的好。追tfboys多好,偏偏追流量男明星,房子塌了吧?!?/br> 白雪:“房子遲早都要塌,人倆感情可好了?!?/br> 月牙八卦道:“肖張算不算你塌掉的墻頭?” 白雪冷笑一聲:“地基都塌陷了?!?/br> 月牙:“那你看他還有過濾鏡嗎?就是他很聰明,很帥氣,很風(fēng)度翩翩的那種過濾鏡?!?/br> 白雪想要一巴掌打暈自己,但在暈過去之前,她聽見自己弱弱的說:“……有?!?/br> 月牙做出一副詩人唱讀詩句的吟誦樣子:“啊,愛情是心中的暴君;它使理智不明,判斷不清;它不聽勸告,徑直朝癡狂的方向奔去?!?/br> “屁。”白雪頹廢的說:“不是我看他有過濾鏡,而是他本身就是個很優(yōu)秀的存在。雖然偶爾犯傻,但根本遮不住光。我有預(yù)感,他將來一定會干大事?!?/br> 月牙想,你那還不叫做過濾鏡嗎?她說:“你不承認(rèn)那是愛情,肖張可是認(rèn)的。” “狂熱的愛情總是絕不會持久的。肖張突然的熱情來的莫名其妙。我總不能認(rèn)認(rèn)真真的拉著一個孩子講,感情不是你突然相中了一個弓,眼饞了好久,花錢買下來新鮮一陣就可以丟掉?!卑籽┓藗€身:“有關(guān)于愛情的討論就此結(jié)束?!?/br> 月牙:“我覺得討論不會就是打住,畢竟上回我們談的還只是肖張,這回談的已經(jīng)是愛情?!?/br> 白雪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情,天亮了還要出去找房子呢。 冬天天亮的晚,再加上下了大雪,頭一天晚上,白雪特意囑咐過顧二,領(lǐng)著四個孩子晚點兒來上工。 顧二嘴上答應(yīng),第二天仍就正常點,手下的四個孩子吃苦耐勞,淌著雪也毫無怨言,到了店兒里都不歇著,便開始如陀螺一般的準(zhǔn)備今日的食材。 店鋪開到現(xiàn)在,白雪親自上手的時候越來越少,顧二總能默不吭聲的把所有需要干的活兒都弄完。 白雪有時候都心虛,一開始遇見的時候,顧二好歹是頭野狼,如今越發(fā)像家里養(yǎng)的黑狗,守家護(hù)院兒還忠心。她把人變成這樣,也不知是好是壞。 那兩個人半夜啰里八嗦的聊了一段愛情,早晨便起得晚了,帶著困勁兒起身,用熱水洗的把臉,飯都沒吃,和顧二打了招呼,便要一起出門。 顧二問:“你們兩個要去哪?” 白雪道:“我準(zhǔn)備出去找房子,想在鎮(zhèn)子上買個寬敞一點兒的住所,保暖一定要好?!?/br> 顧四眼睛一亮:“有我們住的地方嗎?” “別瞎說話?!鳖櫠樒ぞo繃,申斥了顧四一句,轉(zhuǎn)過頭來對白雪道:“小孩子不懂事兒瞎說話?!?/br> 白雪彎著眼眉一笑:“有。” 顧二覺得,外邊春光正暖,融化了積雪,花瓶里插著的一枝干花開出了半個春天。 他也不知說什么,只是擦著桌子的手更加賣力,弟弟們在那里不斷的歡呼,把他想笑的,都樂出了聲。 喜歡大概是悄無聲息佇立在花瓶里的干花吧。 白雪月牙前腳出了門,后叫肖張登門拜訪。 推開門帶來了一室的寒氣,肖張抖了抖身上的雪,盡量擺出一個瀟灑的姿勢,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一圈,沒看見白雪。 顧二抬頭一看是他,不冷不淡地說:“東家出門了。” 大家心知肚明,也就不必繞彎子。 肖張有些失望:“那么冷的天兒,去哪兒了?” 顧二還沒回答,顧四搶先道:“去買房子了,白雪jiejie說要買個大房子,我們一起住。” 顧二瞪了他一眼:“去后廚把香菜摘了。” 顧四老老實實地去了后廚。 肖張道:“那她要買的房子可不小呀?!?/br> 顧二用抹布擦了擦手,直視對方:“什么人過什么日子,像我們這種人比不得莫府高門大戶,買不了太像樣的房子,即使窄小一些,擠著住也住得下?!?/br> 肖張嘖了嘖舌:“白雪是什么人呢?反正不該是吃苦的人?!彼粝逻@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顧二握緊了拳頭,即使他很努力,也做不到肖張那般的底氣。 他不知道,肖張兜里其實只有兩個銅板。 膽子大的野心家總敢以小博大,肖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個賭徒。 …… 白雪月牙去找了賣房子的牙人,便開始了看房子之旅。 外頭天氣冷,一說話都吐著一股哈氣,牙人熱情高漲,介紹著窄窄小小破破舊舊的一個宅院。 “我覺得住在這兒都能演鬼屋。” “重建一下其實也挺好,就是費錢?!?/br> 兩個人私底下商議著,決定再看下一家。 牙人有些不耐煩了,穿得也不是綾羅綢緞,還指望著住府邸宅院?就五十兩的預(yù)算,還想住大宅院,能滿足的房子肯定各有各的問題。 就在這時,他的同伴突然跑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牙人眼睛一亮:“兩位小姐這邊請。我這還有一間更好的房子?!?/br> 白雪和月牙其實已經(jīng)不抱希望,就想著既然是最后一家,還是瞧一瞧吧。 出了小胡同視線豁然開朗,兩個人沿著街邊走,牙人在前面領(lǐng)路,嘴里說著還沒見面的房子有多好。 月牙注意力早就不在房子上,一張嘴,白霧飄著:“你真要讓顧二他們跟你一起?。俊?/br> 白雪:“他們住那地兒,還不如咱們住的。我去過他們家,四面墻透風(fēng),就靠著身板yingying熬著,一到冬天幾個兄弟滾到一起睡。我在冬天前拿了點兒錢,讓顧二修補(bǔ)一下,顧二偷偷摸摸地還了一半放在我的抽屜內(nèi)。他家估計就是買了幾個板兒,四處擋一擋,要不是我給買的煤,連煤都不燒?!?/br> 月牙:“我就是怕你還沒想清楚,顧二先誤會了,他要是一心想跟你好怎么辦?” 白雪沉默了一陣子,說:“我不討厭顧二,如果沒有更好的選擇,是他也可以?!?/br> 月牙不贊同:“如果一開始就不喜歡,后來培養(yǎng)起來的其實不是“喜歡”,而只是感情。說得難聽點,甚至只是一種將就。 ?” “誰說喜歡就很高貴,將就就很卑微。反正都是人的一種感受,只要能接受,哪個都挺好?!?/br> 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到了地方,三人進(jìn)了宅院。 牙人熱情地介紹著:“兩位看看這座房。有門庭,往里是一座兩進(jìn)院落式建筑,坐北朝南,有映日堂三間,有九老堂五間。這里是中廳,后面有五個房間,另有東西廂房,通過回廊連接;西邊十二畝是花園部分……” 白雪那一瞬間以為自己肖張附體,即使穿著寒酸的普通衣裳,也有一種富貴架勢,所以牙人才會給自個兒推薦這么貴的房子。 “這里的價位怕是不低吧?” “肖郎君已經(jīng)付了五十兩定金,您再把預(yù)算的五十兩付上,這房子就是您的了?!毖廊诵Σ[瞇地說。 月牙驚愕:“肖張?” 牙人道:“肖郎君還讓幫忙遞一句話,這錢不是從莫府拿的,是他自個掙的,往后他賺錢養(yǎng)家,您想請誰來住都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