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四夫人
根據(jù)孫曰恭的供詞,從田池出來找他,再到他將田池送回去,并未有第三個人存在,且田池在出來見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身上不舒服。 也就是說一定是楊府內(nèi)部人員動的時候。 白雪兜了個圈子,最后不得不把視線又鎖定在了楊府內(nèi)部人群上。 她將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訴了虢夫人,如實道:“這要是查下去舍不得會牽扯到府上的貴人,我的建議是不要再查?!?/br> 也不知道肖邦是不是提早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所以才讓白雪來查,畢竟楊家越是翻天覆地,內(nèi)里狗咬狗一嘴毛,肖邦越是高興。 也不知道喬楚生是不是預(yù)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所以才不讓白雪查,他要保持一個表面的平和。 但無論這兩個男人在想什么,查案的主動權(quán)始終握在虢夫人身上。 虢夫人是什么人? 她是楊國忠掌上明珠。 楊貴妃那樣得寵,她照樣敢出言譏諷,偏偏皇帝,還覺得她快言快語,機(jī)敏惹人憐。 金陽公主是皇親國戚,自幼養(yǎng)在深宮,她照樣半點(diǎn)瞧不上,時不時的就扔個絆子出去。 她可以用一句無法無天來形容,才不管你什么大局,行事從來以自己的性子為準(zhǔn)。她覺得有人敢把這個帽子扣在自己頭上,那人該死,就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 “查!我進(jìn)宮請皇上做主!”虢夫人站起身來一甩袖,氣勢洶洶,誰都要退避三舍。 “……”白雪在心中默默的給她點(diǎn)了個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 有了這句準(zhǔn)話,白雪就能辦事兒了。 楊國恕是丞相一早上朝辦公去了,家里有四夫人諸位姨娘等等,楊國中的幾個兒子兒媳都在外地當(dāng)官。 “蟬休,你去把楊圭言叫來?!?/br> “是?!?/br> 不一會兒,楊圭言便被帶了過來,那是個年近四旬的中年人,模樣不算出眾,但身材很好,有股溫和的氣質(zhì),舉手投足都略顯謙卑。 虢夫人因為家中有人陷害自己而怒氣沖沖,見了他也沒好臉色:“你帶著肖二奶奶去四夫人那,將整府上下的人全都問一遍。如果誰有意見就直接告訴她們,本夫人進(jìn)宮去求皇上了,誰推辭誰就是意圖害本夫人的人?!?/br> 楊圭言:“是?!?/br> 虢夫人平日里在家中就穿的華麗夸張,都不用特意梳妝打扮,直接就叫下人,被車去面見陛下。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倒像是一陣暴風(fēng)驚雷,所到之處,席卷而過,片草不生。 白雪其實是有些羨慕虢夫人的,不是被驕縱到一定程度,誰有她這個無所畏懼的膽量。 楊圭言伸手做請,態(tài)度謙卑圓滑:“肖二奶奶,咱們是先去拜見四夫人,還是先去見一見府里的姨娘?” 白雪道:“都不急,我想問你兩句。我聽說你姓楊,是府上的遠(yuǎn)親?” 楊圭言連忙擺手:“不敢當(dāng),并無血緣關(guān)系是已經(jīng)去的大老爺?shù)酿B(yǎng)子,承蒙大老爺養(yǎng)育,如今做管家,以報答大老爺?shù)呐嘤??!?/br> 白雪直言道:“你的年紀(jì)比虢夫人大了很多,早些年是養(yǎng)子,應(yīng)當(dāng)也是飽讀詩書的,留在府上當(dāng)管家是不是有些可惜?” 楊圭言不卑不亢:“只要能為楊家出力,就不可惜?!?/br> 白雪不信,楊圭言穿著一身儒生服,腰間還配著玉佩,倒像是那些小門小戶老爺或者是讀書人的打扮,若是甘心了,哪里還會做這種姿態(tài)? 白雪問:“我聽說府內(nèi)有傳言說田池是喬爺?shù)挠H生兒子,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楊圭言猶豫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有些流言,不過我很快就制止住了,主子家的事兒,奴婢哪能背后議論?!?/br> 白雪再問:“喬楚生后來還將田池收為徒弟,府內(nèi)其他人是什么態(tài)度?” 楊圭言:“倒也沒什么態(tài)度,至多是府上有什么孩子用的玩意會給他送去。” 白雪接著問:“誰會給他送去?” 楊圭言:“四夫人還有慧姨娘會,府上除了四夫人有孩子,其他姨娘都沒孩子,但只有慧姨娘年紀(jì)大一些,格外疼孩子。” 白雪若有所思:“她們兩個關(guān)系怎么樣?” 楊圭言想了想,“不太清楚,后宅的事情我過問的不多,兩位都是我的長輩。” 白雪:“那他們兩個誰會叫田池過去?!?/br> 楊圭言:“多半是慧姨娘,四夫人……” 白雪瞇著眼睛看他:“你有話直說我就聽聽罷了,不會跟別人說的。” 楊圭言非常遲疑:“我雖說有情分,但終究是府內(nèi)的下人,不好過多點(diǎn)評主子們的行徑。四夫人平日冷漠的些,送一些東西多半是沖著喬爺?shù)拿孀?。?/br> 白雪嘆了口氣:“田池可真不容易,別人看著喬爺?shù)拿孀幼屗煤没?,別人也沖著喬爺讓他死?!?/br> 楊圭言唏噓:“大老爺在世的時候,是很信喬爺?shù)?,如今到底隔著一層,喬爺也不容易。?/br> 白雪突然冷不丁的問:“你這么幫他考慮,是和他關(guān)系很好嗎?” 楊圭言:“我年紀(jì)比虢夫人和喬爺都大,虢夫人是我看著長大的,喬爺后進(jìn)楊府,相處這么久了,都是一家人。他多年無子,我還勸他把田池認(rèn)下來,省得后繼無人。誰能想到就發(fā)生這種人間慘劇,喬爺傷心,虢夫人發(fā)脾氣,家里面鬧得雞犬不寧,我跟著也上火?!?/br> 白雪亂七八糟的問了一堆,終于罷手,說:“帶我去拜見一下四夫人吧?!?/br> 骨頭要從硬的啃,這個四夫人從別人的形容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白雪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狂風(fēng)驟雨的打算。 喬楚生一旦因為田池的死和虢夫人翻臉,最直接的結(jié)果就是他沒辦法和宮里的楊貴妃達(dá)成一個陣營,因為虢夫人再怎么樣也是楊貴妃的meimei,他們兩個需要虢夫人做一個紐帶。 楊國恕那邊急著推秦國夫人上位,秦國夫人也的確頗得陛下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楊貴妃。 楊家的內(nèi)訌造就著田池的死,對于楊國恕四夫人是有利可圖的,所以從第一點(diǎn)來說,四夫人有嫌疑。 楊府建筑大體分三路,東、中、西,每路由南自北都是以嚴(yán)格的中軸線貫穿著的多進(jìn)四合院落組成。 虢夫人夫妻住的地方在東邊,中路主要的建筑是銀安殿和嘉樂堂,原本是楊國忠的住所,后來變?yōu)闂顕〉淖∷?/br> 殿堂屋頂采用綠琉璃瓦,中路前院正房名為多福軒,大廳內(nèi)有雕飾精美的楠木隔段,為仿紫禁城寧壽宮式樣,此為僭越,但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然有官員彈劾也無用。 廳前有一架長了兩百多年的藤蘿,至今仍長勢甚好,在京城極為罕見,是陛下自皇宮賜下的。 后進(jìn)院落正房名為“樂道堂”,四夫人就住在這兒。 下人通報一聲,眾人便在前廳見了面。婢女謙卑的站在兩側(cè),神情都不變一下,像是木偶泥胎,半點(diǎn)鮮活的氣息也沒有。 白雪等了半天,等到了兩盞茶,四夫人才出來。 空氣都冷淡了幾分,她身著灰撲撲的袍子,身形走樣微胖,但下不削尖,頭上沒見太多飾品,手腕上帶著佛珠捻來捻去。 白雪欠了欠身:“見過四夫人?!?/br> 四夫人看了她一眼,語氣寡淡:“你是誰?我怎么從未見過,楊府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jìn)的地兒?” 楊圭言陪著笑:“四夫人,這位是肖家二奶奶?!?/br> 四夫人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我難道眼睛瞎看不見還要你來說?在楊府里當(dāng)了這么長時間的下人,還是半點(diǎn)分寸也沒有,主子說話也敢插嘴,莫不是以為你也是那半個主子。” 楊圭言趕緊低頭:“不敢不敢?!?/br> 四夫人訓(xùn)斥完了楊圭言,才把視線挪回了白雪身上,也不再裝不認(rèn)識,直接貶低到道:“聽說肖府新回來的一位二奶奶,特意請了宮中的嬤嬤來教導(dǎo)禮儀,學(xué)的還不怎么樣,怎么就出來露面了?” 白雪嘆氣:“虢夫人請我來的,還去進(jìn)宮稟明的陛下,倘若我不幫忙的話就請陛下下明旨,我也沒法子。說到底楊府內(nèi)要是沒有人命案子,我也不至于這么趕折騰?!?/br> 她一直以來的形象還是較為溫順的,否則她稍微使一點(diǎn)脾氣,就能和虢夫人吵個翻天地覆,還查個毛的案子。 但這一次她不準(zhǔn)備忍氣吞聲,先把譜擺出來,否則對方瞧不起自己,要踩著自己,她作為問案的人又怎么能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真話呢? 她直接把虢夫人搬出來,虢夫人雖然是四夫人的晚輩,但她得到了陛下的冊封,直接抬了誥命夫人,身份上來說和四夫人平等或者高一籌。 “一個府內(nèi)的下人而已,倒是攪得雞犬不寧?!彼姆蛉死淅涞?。 白雪徑直起身,在下方的椅子上坐下,雙手搭在椅子的圍欄處,像是出來開茶話會一般姿態(tài)輕松:“我也納悶,為什么虢夫人非要盯著一個下人查,四夫人能給我講一講嗎?” 這招反客為主,用出來白雪為自己暗暗地道了一聲妙。 四夫人:“長房的事情,四房怎么會知道?” 白雪將自己的筆墨攤開,蘸了蘸墨汁揮筆寫,一面寫一面道:“楊府內(nèi)宅女眷不和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