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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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祖宗驕傲的揚起了頭,一臉快夸我的表情。 然而,程大少爺并沒有夸他,而是繼續(xù)說道:“你家也是吧?你說……能不能考中是不是看祖宗呢?” 秦舉人有些不太明白。 “我是說,我祖上多是目不識丁的,最能耐的也不過是認(rèn)識字會算賬。我這樣的,是不是就考不上呢?” 路謙終于忍不住了,站在窗戶后頭出聲懟人:“對!你祖宗可沒出息了,除了賺錢什么都不會!” 酸味沖天。 程大少爺驚訝的看過來:“謙哥兒你在家???那你干嘛躲在屋子里不出來?” “誰躲了?誰不出來了?”路謙沒好氣的關(guān)上窗戶,很快就走到了院子里,氣鼓鼓的道,“我在屋里寫家信呢!你呢?要送信回去嗎?一起唄?!?/br> “我好像也沒什么事兒……行吧,我回屋去寫一封?!背檀笊贍斔闶峭Σ粫囱凵牧?,但路謙此時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他索性溜之大吉,將地方留給他們二人。 秦舉人嘿嘿嘿的湊上去:“說吧,到底怎么了?!?/br> “朱大人的小女兒并沒有出嫁?!?/br> “那你為什么……” “我參加的是朱家七小姐的婚宴?!甭分t昨個兒想了一晚上,這才回憶起,當(dāng)初吃喜宴時,好像聽到什么人說過的,這都是朱大人第七次嫁閨女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第八次。結(jié)果旁邊的人就哈哈一笑,說沒有第八次了,肯定沒有了。 下意識的,路謙就認(rèn)為朱大人只有七個女兒,畢竟他都這把年紀(jì)了,當(dāng)然就不可能再生閨女了。 哪知,人家的意思根本就是,朱大人的第八個閨女肯定嫁不出去,所以也就不存在第八次喝嫁女兒的喜宴了。 這就很尷尬了。 秦舉人多機靈一人呢,雖然經(jīng)常被他爹痛罵小聰明不用在正道上,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人家就是特別會抖機靈。 前后一聯(lián)系,再看路謙這張苦瓜臉,他頓時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嗯……嗯!” “你嗯個什么?” “是不是朱大人找你了?我告訴你,我當(dāng)初撒腿就跑,就是回去越想越不對。但你就慘了,你還不能跑,畢竟他是翰林院的掌院學(xué)士,你就算不是他直屬,那也是翰林官。就算真的要拒絕,也得想出一個好點兒的托詞嘖嘖……” 路謙橫了他一眼:“誰跟你說我要拒絕的?” “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年歲也相差不多,雖然出身是差距大了點兒,但英雄不問出處。再說了,我祖上還是一品大員呢,那不比朱大人這個從二品的掌院學(xué)士來得強?” 這個比較就很棒了。 朱小姐她爹是從二品,路謙他祖宗是正一品。 誰厲害? “呸呸呸呸呸——”祖宗又是跳腳又是惡狠狠的啐他,然而路謙的臉皮多厚呢,他昨晚想了一晚,今早起來就開始研磨寫信。重點當(dāng)然是要告訴程家這個事兒,無論如何,他姑父姑母那邊肯定是要支會的。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起碼對程家大房過繼的那個姑娘要好一些,提前絕了念想,又沒壞名聲,以后嫁人完全不成問題。 至于程家會不會因此記恨他…… 路謙的目光落在了東廂房那邊,此時的程大少爺正在里面寫信。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確實欠了程家人情,但也不必非要聯(lián)姻還上人情,完全可以將人情還在幾位少爺身上嘛。 程大少爺忽的背后一涼,本能的覺得似乎有事兒發(fā)生了。但仔細(xì)一想,好像一切都很太平,他去年鄉(xiāng)試落榜落得分外干脆,離下次鄉(xiāng)試又還有兩年半的光景,除了這些之外,旁的事兒仿佛就跟他沒太大關(guān)系了。 算了,不想了,先把家信寫完,告訴家里,他被書院的先生夸贊了。 這會兒,路謙也想明白了,回頭去拜訪一下九江書院的院長,旁的不說,總得托點兒人情讓先生們對程大少爺多關(guān)照一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抓緊時間用功苦讀,如何能在下次鄉(xiāng)試上高中呢? 再看滿臉興奮的秦舉人,路謙沖著他微微一笑,然后大步流星的回屋了。 秦舉人氣得跳腳:“你倒是說??!你怎么總是話說了一半呢!吊人胃口啊!” “我不是說了嗎?”路謙回過頭看他。 “你說你沒拒絕……你答應(yīng)了?!”秦舉人的大嗓門驚起了一群飛鳥,他滿臉的震撼和不敢置信,仿佛下一刻路謙就會娶一個河?xùn)|獅回來。 “倘若你連女鬼都不怕,為何還要怕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呢?相貌是爹娘給的,就算略普通了一些又如何呢?你們啊,就是太執(zhí)著于表象!”路謙昂著首挺著胸,一臉正氣凜然的進(jìn)屋關(guān)門,然后…… 一個轉(zhuǎn)身,他就跟祖宗臉對著臉,從他這個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祖宗眼里的怒火。 “我有話要說。” “說?。。。。。。。?!” 路謙擠出了最完美的微笑:“我這都是為了您呢!” “娶那頭朱的女兒,對反清復(fù)明大業(yè)有什么幫助嗎?”祖宗抱著胳膊,一副你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我今個兒就跟你同歸于盡的表情。 “你昨個兒太生氣了,肯定沒仔細(xì)聽朱大人的說辭吧?那位未出閣的小姐,是朱大人的第八顆掌上明珠,聯(lián)系到我先前打聽的事兒,那位朱小姐的名諱應(yīng)該是……朱八珍?!?/br> “那你說她怎么不叫朱八珠呢?”祖宗翻了個大白眼,“所以這跟反清復(fù)明有什么關(guān)系?” “她姓朱,而且你不覺得她的名諱特別棒嗎?跟明太.祖朱重八,重了兩個字呢!這就是天意!” 祖宗:…… 第42章 兩封信。 那一夜, 路謙久久未眠。 他之所以睡不著覺,純粹是因為祖宗鬧事,學(xué)狼嚎一整晚。 次日一早, 他是頂著兩枚碩大的黑眼圈去上衙的。 關(guān)鍵吧,在離開家之前, 他先跟秦舉人打了個照面。本來, 秦舉人是想讓路謙幫忙問問昨個兒翰林院館考的結(jié)果。但事實上, 剛一碰面, 秦舉人就面露驚恐,隨后就徹底忘了要拜托的事兒。 就這樣,路謙在秦舉人充滿了悲憫的目光中, 離開了家。 “太慘了,路老弟真的是太慘了?!鼻嘏e人是個感情充沛的奇男子,他連看志怪小說都能看得兩眼淚漣漣, 更別說眼下路謙遭遇的事情確實是慘絕人寰。 于是, 昨個兒在路宅住了一宿今個兒準(zhǔn)備早起去書院的程大少爺,也跟著驚呆了。 程大少爺并不知道路謙遭遇了什么事兒, 他倆只是名義上的表兄弟,實則既無任何血緣關(guān)系, 也無太多情分。昨個兒他依著路謙的要求寫了一封家書,又因為時間挺晚了,索性就留了下來。本想著今個兒趕早些回書院,至于家書什么的, 直接留給下人轉(zhuǎn)交就可以了。 結(jié)果…… “謙哥兒遭遇了什么事兒?”要不是因為程家那邊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程大少爺都要疑心上他們老程家是不是出了事兒。 路謙的親緣淡薄,爺奶親爹早就沒了,親娘有跟沒有差不多, 跟他最親近的莫過于姑母一家子。 也就是程大少爺他們家。 秦舉人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語氣格外沉痛的道:“我先前聽程定康說,你們程家有意親上結(jié)親,對吧?” 程大少爺下意識的點點頭。 “如果這事兒成不了,你別怪路老弟?!?/br> “到底怎么了?他有心上人了?”程大少爺心里一緊,他們大房跟二房的想法是不同的。哪怕同是程家人,可如今是因為程老爺子還在,程家自然不會分家??傻壤蠣斪影倌暌院?,搞不好就變成兩家人了。 二房的太太跟路謙是姑侄,還不同于一般的姑侄那般生份,對路謙而言,姑母是相當(dāng)于親娘一般的存在。 在這樣的前提下,程家二房當(dāng)不在意是否親上加親的事情,可大房卻不得不在意。 不然,過個十年八年的,大房跟路謙怕是連親戚都算不上了。 前些年,路謙幾次三番的推脫親事,偏他年歲小是事實,又說忙于正事,程家大房是真的不好催促。主要是他們作為女方一邊,本身地位就已經(jīng)低了,再上趕著,很容易被人看低了。當(dāng)然,程家也可以拿恩情來說事兒,但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希望兩家交情更上一層樓,而不是想把關(guān)系徹底弄僵! 如此這般,直到今時今日,那樁親事都沒個明確的說法。 秦舉人并不知道程大少爺心中的想法,他只邊抹眼淚邊替路謙解釋:“才不是什么心上人。真要是有心上人倒是好了?!?/br>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他們翰林院的掌院學(xué)士朱大人,就是三年前我和路謙考會試時的主考官,圣人跟前的大紅人。”那是肯定的,翰林院屬于非常重要的機構(gòu),會試主考官更不是一般人能夠當(dāng)?shù)模匀巳硕颊J(rèn)為朱大人非常得圣心。 “然后呢?”程大少爺壓根就不想聽這些細(xì)節(jié),他就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兒。 “朱大人他娶了兩房妻子,原配和繼室都給他生了女兒,還有數(shù)個小妾,也給他生了女兒。當(dāng)然,他也是有兒子的,但比起他那默默無聞的兒子,他的女兒們就出名多了。” 程大少爺:……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才華橫溢卻屢試不第了! 就你這么個發(fā)大水式的敘事方法,只怕別人交兩張答卷,你起碼二十張打底! 秦舉人哭著哭著突然猛地一下抬起頭來,一臉冷漠的問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罵我?” “秦兄!您倒是趕緊說謙哥兒到底出了什么事兒??!我這急得喲!”程大少爺就差沒給他跪下了,要是他如今還在老家蔚縣,那什么問題都沒有。可偏偏他如今是在京城里,真有個什么意外,他老爹絕對會罵死他的! “我這不是在說嘛……對了,我剛才說到哪里了?” 程大少爺深呼吸一口氣,在心里告誡自己,眼前這人是個舉人,舉人就算從不曾謀到官職,那也是正經(jīng)的官身。毆打秀才都會被治罪,毆打舉人更是跟毆打朝廷官員無異。 要冷靜,要冷靜。 “你剛才說朱大人的女兒們很有名?!?/br> “對對,就是這個!”秦舉人一臉的恍然,“話說這位朱大人,他原配繼室連同妾室算在一起,一共有八個女兒,人稱朱家八顆珍珠。為什么不形容為八朵金花,而是八顆珍珠呢?因為他女兒的名諱從來不是秘密?!?/br> 程大少爺冷眼看著他。 “據(jù)傳聞,朱家大小姐長得貌美如花,名為朱珍娘。而后,朱家陸續(xù)有了幾位小姐,便依序往下排,二珍、三珍……一直到朱八珍!” 秦舉人輕咳一聲,轉(zhuǎn)身去尋茶壺倒茶去了。 說真的,看到這一幕,程大少爺差點兒就被氣得當(dāng)場撒手人寰。好不容易憋住了那口氣,又胸口悶著疼,連捶了好幾下后,秦舉人去而復(fù)返,見他這副憋氣的模樣,還驚訝的挑眉,關(guān)切的問道:“你怎么了?” “沒事!” “不用去醫(yī)館看看嗎?” “秦兄您繼續(xù)說!” “真的不用請大夫嗎?你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br> 眼瞅著秦舉人就要轉(zhuǎn)身去喚下人了,程大少爺一把拽住他:“我沒事!我只想知道謙哥兒出了什么事兒!” 秦舉人一聲洪亮的嘆息,險些就把程大少爺給嚇趴了:“唉——” 程大少爺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頭。 “還不是朱大人仗勢欺人,明明是自家女兒養(yǎng)壞了嫁不出去,偏仗著自己位高權(quán)重,還借了掌院學(xué)士和主考官的身份,欺負(fù)路老弟無依無靠毫無背景。他怎么能這樣呢?路老弟太慘了,我方才看到他,眼中帶著血絲,眼下青腫一片,這分明就是一整夜未睡的鐵證!” 路謙剛才那個狀態(tài),對秦舉人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以前他就經(jīng)常因為看話本子熬夜通宵,第二天就是那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