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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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zhàn)斗發(fā)生的太突然?!芭跆枴边@邊,簡直沒有一點準備。雖然海盜被打殘打退??墒亲约哼@一方有傷,也有死。死了的有五個人,一個被對方的炮彈打中。三個死在海盜手中。剩下的一個人最獨特,是逃跑的時候被薩爾馬一劍給捅了。 傷了的人中,最重的就是這一位了。大副終于把船長救了回來??墒撬锌吹降娜?,來不及歡呼,就先駭然了。鄧肯雖然沒有外傷,可是臉上身上燒了一半。就是不懂醫(yī)術的一般人看了,也知道情況大不妙。 沈如是心中的估計更糟糕一些。腳部跌陽,太溪兩處已經(jīng)沒有脈搏了。腕口處淺,中兩部取不到脈。深取倒是若有若無。卻還不是一般的沉脈。那脈搏時快時慢,快時如擊鼓,慢時好久不一動。沈如是心里一咯噔。這是脈書上說的“絕脈”。 脈書上說的絕脈有七八種。類似什么不跳動的。使勁跳就不停的。跳一會兒不跳一會兒的,還有這位這樣時快時慢,之類??傊粗钟羞`常理的。被歷代醫(yī)家認為“病入體,毒入心。或數(shù)時辰,或數(shù)日,無可救也。” ………… 沈如是咬了下舌尖,令自己更清醒些。竟半蹲著身子,沉思起來。充耳不聞旁邊人“大夫怎么樣?”“大夫趕緊救治?。 敝惖暮艉?。為醫(yī)者最忌慌亂。越是大病,越得思考清楚了再下手。 脈象緊急??墒菑牟±硗茢?。燒傷者,之所以致命,除了外傷,還是因為津液干涸而致。癥狀有輕重。輕者干渴發(fā)枯色焦運化不足需調(diào)養(yǎng)。重者二陽脈過剩逼二陰,厥陰心包代主受過。抵擋不住了,便有火盛融肺金,火盛腎水枯。于是心腎不交,龍虎難濟。故而短短時間,一命嗚乎。 沈如是推敲一番,認證辯證已畢。就站起身來,準備讓旁人記下藥方。既然病在津液之傷,又主扶腎氣,那么金匱方就比較對癥了。 正想開口,突然一頓。藥材!船上怎么能有她日用的藥材! 沈如是連忙從身上翻。有陣日子沒有做藥丸了。翻了半天,只找出幾顆回陽救逆的丸藥。大凡將死之人,大多陽氣不足。能用么? 沈如是趕緊蹲身再探鄧肯的寸口。不成,現(xiàn)在鄧肯德狀況雖然緊急,卻還是陽盛陰虛之狀?;仃柧饶孢@一般人的救命藥,給他這陰虛過甚津液不足的人用了。陽火立刻把剩下一點陰水耗掉。整個人就好像干柴烈火上面架著沒有一點水的鍋。除了炸掉沒有別的可能。想等到陽盛了再運化生陰?等不及!就好像人幾分鐘不呼氣就得死。幾分鐘陰陽大不調(diào),那就調(diào)不過來了。 且不必說此時的運化能力,只怕弱得可怕呢。 回陽救逆的續(xù)命藥,對鄧肯反倒是害命藥。 沈如是從身上再找一番,再沒找出能用的藥來。心中暗自后悔。這些日子在船上,竟也從來沒考慮這些問題。忒貪玩了些。不過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拔出金針,喝令左右人等——沒抬頭,也不知道“左右”是誰——把鄧肯脫了衣服攤平。 長吸一口氣,就準備先在他任脈上下針。 沈如是心中有些忐忑。 行醫(yī)多年。多半是藥石混用。今日全憑金針救命。她自己也有些把握不足,這樣緊急的情況,能否見效?倒有點拿不準了! 等等…… 藥材? 沈如是猛然扭頭,眼中驚喜令旁人精神一振。就聽得沈大夫快速道:“納爾通先生?我記得廚房的庫房里有烏梅?你趕緊去把它煮了湯。加糖??禳c!我這里等著用。” 納爾通被眾人目光所集中。簡直有點手足無措了?!昂茫煤?!”他說。扭頭就跑了。沈如是從后面又喊:“還有檸檬!也拿幾個來!” 圍在周圍的海員們,面上立刻有了不豫之色。 薩爾馬自從把鄧肯帶回船上來,一直陰晴不定。聽見了沈如是的吩咐,簡直就像一座瀕臨爆發(fā)的火山。 亨利被沈如是治療過,對這東方大夫更有信心也更有好感些。看著薩爾馬德臉色,搶在前面譴責道: “沈大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趕緊給船長治病啊!想喝飲料,這個什么時候都可以啊?!?/br> 沈如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扌Σ坏茫骸斑@就是你們船長的藥??!快點,越快越好!” 薩爾馬一臉慍怒頓時成了歡喜。好像聽見一個“藥”字,就立刻能夠暢想這個人痊愈,像從前一樣活蹦亂跳一樣。他立刻扭頭吩咐:“阿什,帶三個人去,幫著燒火!” 又低□,目光炯炯的看著沈如是行針。扎到哪里,還不見鄧肯怎樣,他倒幾乎疼得一抖。 ………… 沈如是此時心中也更振奮了幾分。烏梅收斂,生津。酸入肝,有生發(fā)之氣。在現(xiàn)在這沒有藥材的情況下,能找到烏梅熬湯,是相當好的輔藥了。心中對于治愈鄧肯的把握也更多了些——從三分,漲到了五分五。 針觸皮膚。沈如是的欣喜之色散了去。這手感。大不好! 人體有“氣”行。營氣,衛(wèi)氣,保護身體,抵抗外邪。金針渡氣,下手時就有氣感。鄧肯身體這情況——是快瀉了氣啊! 氣自津液而來,統(tǒng)水。如今鄧肯津液干枯,這血氣不足,簡直是情理之中??墒沁@一情況,頓時又兇險了數(shù)倍。沈如是方才診脈只覺得他身體底子尚好,還是正邪相搏階段,以為還能支撐。此時一下陣,才發(fā)現(xiàn)“尚好”的東西都在表。就好像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金橘,里面已經(jīng)大大糟糕了。 難怪,脈象是絕脈。 沈如是臉色一沉。這樣的話,如果有金匱或能見效??墒浅R?guī)的針灸手段,只怕拉不回來了。烏梅,更是用不上了。生津止渴的速度絕對比不上熱毒攻撻。那么,現(xiàn)在的話,只能用極端手段了。 沈如是一針下去,再不猶豫。也無什么補瀉手法,抬手就把針拔了出來。旁觀的海員一片嘩然:干神馬?用針扎人??! 亨利更有點摸不清頭腦。記得那天給自己治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猶豫了一下沒有發(fā)問,他接著就瞪大了眼睛:沈如是抬手把鄧肯扶起來,眼睛掃了一眼,抬手就把那針從鄧肯頭頂插了進去! 殺人呢?! 海員們大驚。薩爾馬等幾個船長死忠,簡直目呲盡裂,恨不得立刻把沈如是分尸。無論東西方,都知道沒了頭就是死人。腦袋這東西,更是精細的不能亂動。 這東方大夫做了什么?那么長的一根金屬,居然,□了船長腦子里! 暴脾氣的海員有人舉起了缽大的拳頭,準備一拳把沈如是拍成小餅餅。大阿哥向前一步,做出了對峙的架勢。雖然他也看不懂沈如是怎么一針□百會xue了,不過多少曾經(jīng)聽過些醫(yī)家傳聞。最夸張地,不是還有傳說中能開顱的華佗么。 庸醫(yī)還有護衛(wèi)隊? 打! 才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雙方,氣質(zhì)都是杠杠的。 一場爭斗眼看著就快觸動。領頭那海員,突然被一只手壓住了肩膀?;仡^,是大副有點扭曲的臉:“船長還在他們手里!”薩爾馬說。 對峙被暫時化解。雙方都停留在原地不動。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沈如是身上。 薩爾馬心中十分矛盾。一時間希望沈如是真的是如他所說的給大清皇上看過病的御醫(yī)。能立刻把船長救好。一時間又覺得這活生生就是個騙子。應該改進把這人扔到水里,哪怕船長……至少,別讓人亂動他的遺體。 然后。他就看見沈如是放著那根針不管,抬手用指甲掐到了鄧肯的鼻子下方。用力之狠,那是立刻出現(xiàn)了一道紅印。 船上的人都屏息凝視,周圍寂靜。 寂靜中,傳來“滴答”的聲音。 大家順著聲音看過去。船長的頭頂處,順著那根針,在滴血! 沈如是一臉歡喜得表情。薩爾馬這一次終于沒有約束自己,他第一個伸出了拳頭。忍無可忍了! 然后,他用更快的速度收回了手。 揉眼,再一次揉眼。他看見了什么?船長睜開了眼睛。 “神醫(yī)??!”多少人脫口而出。敬仰的目光,一起望向沈如是,簡直快把她融化了。 然后,有人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大家又同時改口,一起望著天空詠嘆:“上帝??!” ………… 人醒過來,最大的問題就解決了一多半。 怎么說呢。鄧肯昏迷不是正常情況。不屬于他疲勞過度,也不是天黑了去睡覺。那么這樣的昏迷是體內(nèi)狀況太過糟糕,甚至連維持意識都做不到,不得不強制“斷電”采取的一種手段。 沈如是發(fā)覺一般手段不能用,于是用金針刺大xue。這里面頗有幾分行險。認證不準,對于情況估計不到位,那輕者起不到作用。重者,一針下去送了人的性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雖然時間緊,沈如是卻慎重考慮過。頭部為三陽之首,百會xue諸脈之交。恰又與厥陰脈有種種關系。算得上對癥。只是難免會損傷氣血,之后得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了。 不過此時危機,救命第一。過后可以慢慢養(yǎng)病。沈如是一針見效。鄧肯那里“斷電”重新通了。沈如是自己倒急出滿頭大汗來。 “船長!”有人蹲□子輕聲喊。不止一個人。船艙里呼喚上帝的聲音逐漸小了。有人濕了眼眶。 鄧肯睜開眼。迷茫的笑了笑。又合眼,睡了過去。 沈如是及時插話:“沒大礙了。半個時辰內(nèi)不能移動。我去找找還有什么東西能做藥材?!?/br> 薩爾馬深深地望了沈如是一眼。神情之恭敬簡直好像沈如是指著大海說“跳”,他就能當即跳下去一樣。連一直淡定不說話的小王子,都忍不住開了口:“沈大夫!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治療方法!請教一下這是什么原理,您有意擔任威爾士皇家醫(yī)生么?” 最夸張地當數(shù)博物學家。亨利一把握住沈如是的手:“沈大夫!我聽說你們東方人招弟子都看‘資質(zhì)’的。你覺得,我怎么樣?” 納爾通的大喊聲恰好傳來:“酸梅湯來了?!?/br> 沈如是如蒙大赦。 ………… 海風輕拂。 “女王號”重新起程。 大阿哥胤褆幫著綁好了桅桿頂部的三角帆,撇嘴鄙視了一下那星星點點的小國旗后。順著木桿,刷的一下滑了下去。 事情倒退二十天。誰能想到大阿哥會做這種事情!還做得心向往之,愉悅非常。好像被海風吹動了多少年來層層疊疊的面具。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然的氣息。 多古怪啊。他竟然有些暗自羨慕早幾個月出海的太子。甚至對于沈如是,也沒有一點埋怨了。 說起來。這人的醫(yī)術倒也罷了。一身鎮(zhèn)定功夫,卻不是誰都能有的。那日群情激奮,連站在一邊的自己都有點心驚膽顫。沈如是偏偏指揮若定。最后大膽下針,在熬好一盞酸梅湯的時間內(nèi),竟真讓他救活了人! 胤褆心中有點怪怪的。突然發(fā)現(xiàn),大夫什么的,居然也很瀟灑啊。 耳邊聽到腳步聲響。一抬頭,是林庭來了:“他們審問海盜了?!?/br> 胤褆眼睛一亮:“那快走,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請勿模仿 ☆、75茶爐紅話前賢 海盜一事,最終也沒查出什么太稀奇的東西來。 西班牙“伊利納爾”號確有其事,甚至連觸礁和大部分的幸存者都是真實的。 附近的海盜原本得到了“女王號”的準確路線,就想在這附近干一票。遇到這群幸存者,直接把領頭的格林船長策反做了演員頭目。 只可惜這一位過早暴露,最后海盜們不得不強攻“女王號”,而且,居然還強攻失敗了,只好落荒而逃。 “女王號”捕獲的受傷海盜。按照此時的慣例,即將在他們養(yǎng)好傷后,被放逐到大洋中某個無人孤島上。當然,如果按照更早的慣例,那就是應該送上絞刑架。 船行又幾日。即將到達孟買。 ………… “早在二百多年前的哥倫布先生時代,人們就懷抱著找到‘印度’的夢想了。就連哥倫布先生自己,也對著當時的國王許諾,說一定會找到這塊大陸的!” 船長的房間里。鄧肯半靠在床上。他身前,沈如是,林庭,胤褆,薩爾馬,小王子等人圍坐成一圈。中間亨利神氣活現(xiàn)的對著一張小黑板講解著,上面草草畫了印度地圖,顯示著“女王號”現(xiàn)在的位置。 “你們居然二百年前就到達了印度!”胤褆脫口而出。十分驚訝。他這幾日苦練語言。見人就說話。常用的句式詞語頗學會了不少。只是語法多少有些問題。好在聽來也算通順。 “不,不,不?!焙嗬軡M意有人跳了坑。他伸出一根指頭來晃一晃:“哥倫布先生一直到死的時候,還不知道他找到的不是‘印度’呢!他當時找到的地方。我們曾經(jīng)稱之為‘印第安’,當然后來改稱為‘美洲’了。是小偷騙子冒險者的天堂!” 知道亨利所指的幾位歐洲先生都笑了。美洲可不是大名鼎鼎的流放地么?國內(nèi)混不下去的政變失敗者,犯罪者,占了前往美洲人口中的大部分。就好像西伯利亞對于俄國一樣。 胤褆卻松了一口氣??v然離開了大清,他還是在用一個皇子的眼光在看問題。印度之類的地方,我朝固然是看不上的——什么南疆野蠻瘴癘地!然而,如果被其他強大勢力圖謀了幾百年還不知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就聽到鄧肯問道:“那么,我親愛的亨利,我們的先輩是什么時候真正到達印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