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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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興奮起來。他站起身子,揮舞著拳頭:“是麥哲倫先生哪!這一位一百五十年前的航海家,真是古往今來最杰出的幾位人士之一了!他為了證明地球是圓的,就宣布自己將向西航行,直到返回。然后,他真的成功了! “那是從來沒有人做到過的壯舉。那是真正一段艱苦的旅行。等到他們從美洲開始橫穿太平洋的時候,一年多,只能看到海水看不到陸地。所有的人都失望了??墒躯溦軅愊壬鷪猿种胺揭欢ㄊ莻髡f中的東方陸地。 “然后,他就真的成功了?!?/br> 三個東方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他們互相看看。胤褆的眼中警惕之色夾雜著欽羨。林庭偏頭遙想。沈如是倒最直白,出言贊美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亨利大為激動:“正是這樣??!就是他們,探索出了北美洲,南美洲,用自己的足跡劃開了大洋的航線。到達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探索星球!我只恨自己不能早生幾百年,遇到這幾位先生!”他便有些沮喪了。 鄧肯船長被這一番話逗笑了:“亨利先生啊。我認(rèn)為就是現(xiàn)在,您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探索啊。比如太平洋究竟有多長。大洋的南邊盡頭又是什么。您還可以研究每一塊大陸的植被,動物。這些都是您博物學(xué)家的好題材呀!” 亨利立刻振作起來了:“我的船長??!您說的正對。探索世界,簡直是最令人欣喜的事情了??吹阶约旱淖阚E另整個人類的畫卷增添色彩。讓未知的物品被我們的人民得知。我簡直等不及就想行動了——先生們,女士們,請允許我先告退。我得去準(zhǔn)備一下,在孟買采購的清單了?!?/br> 博物學(xué)家施了個禮,就跑掉了! ………… 剩下的人當(dāng)即噴笑。 這其中胤褆笑得勉強。他國之人揚帆出海戰(zhàn)風(fēng)暴探索大陸的時候,我們在做什么呢?占關(guān)西據(jù)江南得南疆坐北庭富有天下以為九州不過如此大? 百年前就有外國人朝覲,尊一聲“天朝上國”,可這些外國人,真的和“撅角受化”的“朝鮮,昌海是一回事兒么! 不寒而栗! 簡直好像一個有平定天下的野心,另一個縮在盆底之內(nèi),以為四周天險萬年富貴平穩(wěn)。大清鐵蹄下,也曾笑中原之人綿軟。如今與外人比一比抱負(fù),原來我舉國上下在人家看來也不過是不思進取,是一般無二的綿軟么! 胤褆簡直戰(zhàn)栗不能自已。 他一向以大清國內(nèi)種種文化為榮。番邦小國什么朝令夕改,什么教堂女王之類的政權(quán),跟我們一比都弱爆了。國內(nèi)有多穩(wěn)定?三皇五帝到如今,閉著眼睛能想到幾百年后大約一代代君臣都是什么相貌?;蛘呷宕握胃母?,或者一兩個中興之主。總之,差不太多。 他一向以自己父親為榮。只以為若有時間,玄燁皇帝的名聲甚至能超過前輩那些最杰出的君王。可是世界上的優(yōu)秀人才從來不是只有一個的。在國內(nèi)時他曾對父親重視俄羅斯國不以為然,以為那是在照顧老朽的索額圖一黨……現(xiàn)在想來,又哪里到了可以酣然高臥的時候。 史無前例的危機。 胤褆對西洋人,從骨子里升起了一種忌憚。不是看到他們的武器時懶洋洋一句“喔還不錯”,不是看見他們的大船時好奇的稱贊“有點意思”,不是看見他們最先進的鑌鐵滑輪小炮時暗中不快“我們怎么沒有這個”——而是,從最深處把對方當(dāng)作一個對手來看待。一個不斷探索且不愿意滿足的民族。很可怕。 ………… 便聽得鄧肯望著亨利的背影,口中說道:“這樣一來,只怕幾百年后的先生,反倒會羨慕亨利先生,還有東西可以探索了。” 小王子回答道:“幾百年后么?那就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場景了。” 沈如是輕聲用漢語說了一句:“我絲毫不懷疑,如果繼續(xù)下去,他們會真的占領(lǐng)所有看到的地方——他們幾百年來一代代探索,自然,理應(yīng),比別人走的更遠點?!?/br> 林庭勉強笑道:“他們的國家有很多,更不是鐵板一塊……” 她聲音漸弱。終是嘆了一句:“我們大清也有大船,為什么沒有這樣地勇士呢!” 胤褆心想:何止沒有。朝中一直有人討論閉海。見不到利益的事情,一時之間是沒有人去做的。就是開疆域拓領(lǐng)土,也多的是人來抨擊。一個穩(wěn)定的政體,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糾正‘錯誤’的因素,這一點倒比不上一窮二白的野蠻人了——等等,難道我覺得國內(nèi)的政治太穩(wěn)定了? 縱然知道,沒人能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可是胤褆依然左右看看,嚇出了一身冷汗。 ………… “女王號”行駛進入印度洋。連日來風(fēng)平浪靜。這樣在鄧肯屋子里的“茶話會”,頗舉行了幾次。 亨利先生整理好孟買的資料后就又跑了回來。給大家介紹這大港的情況,又興致勃勃地說起了當(dāng)?shù)氐奈锂a(chǎn)。和著名的季風(fēng)和洋流。 如果說前者還有人聽一聽的話,后者簡直令聽眾們打哈欠啦。沈如是和林庭跑到廚房去做小點心了。胤褆和小王子卻不知怎的搭上了話,說起繪畫藝術(shù)來。 鄧肯笑瞇瞇的也不知在聽哪一邊。薩爾馬倒很明顯,哪一邊的話也不聽。只是手里準(zhǔn)備了一壺檸檬茶,看見鄧肯的茶杯空了,就給他續(xù)上水。 胤褆抨擊油畫,說畫的太像這是在“媚俗”。精氣神根本體現(xiàn)不出來,意境也有限的很。最可笑的是但凡畫畫,總得把能看見的地方都填滿了,也不嫌人物密密麻麻看著眼暈。 小王子反唇相譏,他認(rèn)為,水墨畫看起來完全不知所云。人畫的根本不像。山水畫的比例也很成問題。人畫得比房子還大也就算了,有時候畫的比山還大,那是玩具山么! 這兩個人,平常大家看起來都是有些貴氣的。爭論起來,一樣臉紅脖子粗。亨利聽見沒人對什么海洋大風(fēng)之類的感興趣,怏怏的住了口。沒多會兒又興奮起來了!鼓動這兩人可以各畫一幅畫,然后讓大家評判哪個更好! 這提議顯然被拒絕了。 胤褆撇嘴說:“琴棋書畫那是陶冶情cao的。知道一下就行了。畫畫什么的,沒有哪個正經(jīng)爺們兒整天鉆研這些?!?/br> 小王子揚著下巴說:“我不是宮廷畫師。不過我看過的名畫多了去了,咱的欣賞水平,那是最拔尖的?!?/br> 一句話來說了,這就是兩個干說不練得假把式。 這倆假把式還對上了,誰也不服誰。一定得比一比,較量一下高下。 胤褆說:“文的武的你隨便挑!咱學(xué)的是經(jīng)史子集兵書戰(zhàn)策?!?/br> 小王子說:“我會禮儀賽馬擊劍……” 沈如是和林庭正好這會兒回來。林庭心說你們打一架什么高下都看出來了。忍了忍,沒說。 沈如是說:“在海上比什么賽馬擊劍啊?!庇謱ω费|:“你跟個外國人提經(jīng)史子集你也好意思!” 一拍掌:“有了!你們就比抓魚好了。” ☆、76終身問題討論 于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抓魚比賽正式展開。 沈如是提的建議,得到了屬性同為“唯恐天下不亂”的亨利先生的贊同。又經(jīng)過大家的討論和完善,排除了魚叉,漁網(wǎng),兩種方式,確定了比賽方式為魚竿釣魚。 大阿哥第一時間未拒絕,再回首已百年身。不過想著不能讓那黃毛看輕自己,賭氣不提出反駁意見。 其實他心里一直想:忒幼稚了!那黃毛一定會反對的! 那黃毛——威爾士小王子約翰閣下,也不知道是否心中正在經(jīng)歷一場相當(dāng)類似的心理活動??傊查]口不談退縮。 于是沈如是亨利兩個彈冠相慶。認(rèn)為這提議大好極好特別好,得到了鄧肯的允許后,兩人興致勃勃地出去找人手組織比賽了。 抓魚垂釣比賽開始。 ………… “萬頃波中一釣鉤”,釣魚這活動——風(fēng)雅! “一蓑一笠一漁舟”,釣得是湖光山色,一江清秋;千山萬徑人蹤滅,獨釣寒江,收得是煙波萬頃,我心堅定。談今古,論往來,千古英雄,盡付漁樵閑話,這是多少代文人隱逸的夢想;“獨坐釣魚臺,人在風(fēng)波里。”又似那高士輕啜淡茶挪一下手中棋子,笑談道:“小兒輩,已破敵。” 就是神馬條件都不齊全,湊不出大江小河,哪怕有個溪流水溝積水池。拎上一根木桿,也大可搖頭晃腦,假裝一下前輩高人。姜子牙是怎么做的?“愿者上鉤”么! 可是! 這樣風(fēng)雅絕倫的活動,絕對不適宜搞一群赤膊黃毛大漢,手持惡俗的大紅花,迎風(fēng)揮舞,口里還“嘿喲嘿喲”吆喝著,唱得也不知道哪國小調(diào)。 大阿哥攥了攥拳頭。默默地鼓勵自己:不能比那個黃毛先退縮。默念三遍,心情稍有平靜。望天。他對自己感到很自豪。今天,漲涵養(yǎng)了! 忍! 那小調(diào)成了大調(diào)。那紅花成了紅布。等等,這個鑼鼓聲音是什么,胤褆忍不住了回頭看。有人正在敲著鍋鏟搞配樂。 亨利在旁邊豎起了大拇指:“沈大夫!您真有創(chuàng)意!在船上釣魚有什么稀奇,在噪音環(huán)境還能釣出魚來這才是本領(lǐng)呀——等一等,我發(fā)現(xiàn)這個鍋好像能敲出高音sao來!” 胤褆默默地轉(zhuǎn)回頭,突然余光看到了約翰同樣驚恐的目光。那個瞬間,胤褆發(fā)現(xiàn),他一點都不記恨他了。 又聽見沈如是道:“你們跟我學(xué)哦。喊一句葡萄牙語一句英吉利語,再喊一句大清的話,這才公平!olego加油!olego加油!” 這都是什么玩意兒?。?/br> 胤褆掩面。只覺得拿著釣竿的手抖得呼啦啦停不了,恰似那驟雨過珍珠亂顫打新荷。 他回頭,再一次對上了約翰視線。兩個天之驕子帶著辛酸落拓不可言說的目光相遇了。他們開始惺惺相惜,簡直,就將抱頭痛哭了。 這倆人各坐了幾十分鐘,互交白卷。 沈如是老氣橫秋一感慨:“看看海員釣魚,看看你們,貴族呀!還虧我仿照人家龍舟比賽搞的啦啦隊呢?!蓖蝗谎劬σ婚W提議了:“想不想加賽?” 兩個貴族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跑出去了。狀似身后有斑斕花紋南山虎,張牙舞爪北海蛟。 不敢招惹?。?/br> ………… 這日夜里風(fēng)平浪靜。 沈如是回了房間,見林庭點著蠟燭坐在桌前等她。沈如是微愣:“有事?” 林庭被人從思緒中驚醒,抬頭茫然的張望了一下,才見到沈如是。沉思了一會兒,毅然點頭道:“對!我找你有事說?!?/br> 沈如是坐在床邊脫外衣:“是葡萄牙語么?我覺得你學(xué)的不錯啦……” 林庭伸手按住她的衣服:“等一等。我們出去說?!本推鹕泶┝送馓状蜷_門。 沈如是很驚奇。嘴里嘟囔了一句“神神秘秘的”,也就跟在后面。臨出門又返回,取了桌上的銅燭臺拿在手里。萬一遇到什么事,多少也有個武器。 兩人就一前一后的走出來。 夜色如水,空中一輪殘月。星河璀璨。涼風(fēng)沁人心脾。 這樣的情景下,似乎說話都顯得有些呱噪。沈如是和林庭靜靜的走了一會兒走到船頭去。一路上沒遇到什么人。這個時間有些晚了。大部分海員都休息了。 林庭看了一會兒月光照耀的大海,輕聲道:“快到新年了?!?/br> 沈如是低頭一算,可不是,離開國內(nèi)到現(xiàn)在二十天,恰好到了臘月底。沈如是跟著林庭向北望。想這次走的焦急,終究也沒時間到淮南蘇北一帶去找父母。嘆口氣。沉靜一會兒。不知想了些什么。 夜晚是個很適宜回憶的時候。這兩人,只說了一句話,就再未交談。林庭突然轉(zhuǎn)身靠在欄桿上,望著沈如是的眼睛,幽幽問道:“你可想過,日后如何?” 沈如是一愣:“什么?” 林庭聲音柔軟:“西洋是個什么情況,我們這些天雖然也聽到了,可是究竟還是不算了解。我們是大清的人,出去漲一漲見識也就罷了,總不能埋骨他鄉(xiāng)。那么,一定得回去的?!?/br> 沈如是默默點頭。葉落歸根。人之常情。連她不也是這么想的么。 林庭聲調(diào)惆悵:“出門一趟,終究還得回去。我發(fā)愁的是我已及笄,你將豆蔻。又可曾想過,你我姐妹將來終身歸于何人?” 沈如是皺眉:“有歡喜的,就娶嫁。沒有,一個人也不是不好。這有什么好發(fā)愁的?” 林庭搖頭輕笑:“若是男兒,自當(dāng)建一番功業(yè),青史留名才好。妻妾什么的,不過后院雜事而已??墒悄阄沂桥税。詈笠部偟孟喾蚪套訐狃B(yǎng)后代,這怎么能和一個人的時候一樣呢!” 沈如是大奇:“這么說來,你逃得是什么婚,又出的是什么海?這折騰半天,最后還是過那高高圍墻里面的日子,這有什么差別呢?!?/br> 林庭惆悵了一下,微嘆道:“你說的是,不過這世上九成九的女人都這樣過日子。我們自然也只能跟著照做。一個人做主……這生活自然是好的??墒侨绻茉馊莶幌?,改了就是。我總是一個俗人,做不出那等‘舉世皆濁我獨清’的事跡來?!?/br> 沈如是皺了眉,莫明覺得她有點過于矛盾了。一方面向往著海闊天空無人控制。一方面卻認(rèn)為那高墻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才是正常。這不是自己糾結(jié)么。 想到這里,卻聽到林庭一笑:“罷了,不能貪心過重。像我這樣能見識到海外風(fēng)光的女子,這樣的一輩子,原本已經(jīng)是上天仁慈,奢求來的……” 沈如是想到自己的經(jīng)歷和澤瀉。默默的點了點頭。緩緩接口道:“那么,你的想法是,出門轉(zhuǎn)一圈,然后回大清找人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