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曲盡山河、孤獨王冕、異世界全職王者、醫(yī)女、穿書后嫁了病秧子妹夫、我成了新的魔法之神、師徒戀文里的反派非要和我HE[穿書]、總裁,夫人和白月光跑了、人魚又做錯了什么[穿書]、首席特工王妃
沈如是伸出一只濕津津的手往他臉上彈水:“見菩薩呢!還是洗一洗好!” 玄燁一怔,道:“也好!”居然也蹲□子來洗手。 兩人終于從重山走到了中央地勢低平處。層層疊疊都是寺廟。沈如是正想拉著玄燁從打頭一間拜起。卻被他拽著,徑直向前走了。沈如是斜睨他側(cè)臉,只覺得嚴(yán)肅非常,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半盞茶時間,兩人竟離了那大片寺廟叢,徑直向各孤僻地方走去。沈如是左右打量,陡然見到旁邊有個木牌,上面兩個字:梅村。 這里還有人???沈如是很稀奇。轉(zhuǎn)念一想,和尚們不種地,四面自然有種地的紅塵人。發(fā)展成村子也正常。只是玄燁居然會在這樣的地方有舊識?或者是那種一代帝師功高震主最后不得不歸隱山林的大賢! 沈如是正在胡思亂想,突然發(fā)現(xiàn)玄燁腳步停了。眼前……依然是一座寺廟??雌饋砟颖认惹敖?jīng)過的還樸素些。位置也不好,在山頂上。更沒有漂亮的大門,金光的佛頂。寺前無匾,寺旁有石?!扒鍥鏊隆比齻€字,似篆,似草。朱跡也不太鮮艷,可見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 沈如是一扭頭的功夫,突然發(fā)現(xiàn)玄燁竟俯身拜了下去。連忙先矮了身子。這真是太稀奇的事情了!這世上還能有讓玄燁行大禮的人!就是坐在龍椅上那位,也只是他兒子??!她實在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悄悄抬眼看—— 那洞開的寺門里,緩緩走出了一個老僧。 ………… 三四十年后。廉親王允禩的兒子寫了一本叫做《月下舊見》的書。其中載有自家某位長輩的一首詩。詩曰:“我本西山一衲子,黃袍換卻紫袈裟?!边@首詩就是這一位所寫。 這一位是誰? 這一位是據(jù)說已經(jīng)病歿的世祖皇帝。 順治十七年八月十七日,貴妃董鄂氏病故。世祖輟朝五日。后發(fā)旨意追封號為端敬皇后。群臣大驚。 這位董鄂貴妃的來歷頗有些難講。京城中暗地里流傳的一個說法是,她是冒辟疆的妾董小宛,弘光年間被掠至京師。后來進宮做了貴妃。冒辟疆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頓時嚇壞了。連忙歸隱聲稱自己已死。他有個好朋友吳梅村是個才子,還寫了一首很隱晦的詩來記錄這件事。打頭兩句是:吳娃中歲譜離鸞,朱邸金樽進合歡。京城里聽到過這個傳言的人很多。所以大家會吃驚世祖居然把“那一位”封了皇后。 令他們更加吃驚的事兒立刻就來了。世祖皇帝自此吃不好睡不好,數(shù)月不樂。最后索性散手放了去——“削發(fā)披緇”,入五臺山修行。滿洲族人百方勸解不能挽回,最后只得在順治十八年正月,向天下公布皇帝“病歿”的消息。同時還有一十四條罪己詔,作為“遺詔”公布了下去。 這消息比較保密,只有皇族和滿洲幾大貴族的一部分聽說過。玄燁當(dāng)然知道。而沈如是當(dāng)然不知道。 也就難免,沈大夫此時醍醐灌頂魂飛魄散——玄燁這混蛋,這幾天輕車熟路,見了個和尚又這般熱絡(luò)。難道是早就想出家?! 沈如是伸爪子就拽了玄燁的手——沈大夫難得這么主動——心中怒火萬丈。暗想:你既然禍害了姑娘我,想去出家?沒門!就準(zhǔn)備蓄力撒潑。 ………… 那老僧走到門外一尺處。定定看了玄燁一眼,眼中再沒有看到旁人。然后他垂下目光。良久,不語。 氣氛逐漸有些凝滯。 玄燁眼中自己也沒有覺察到的幾分期冀之色漸漸黯淡。他斂了神色。內(nèi)心開始微微的自嘲了。不是……應(yīng)該早知到了么?多情人,也是那無情人啊。這些年,何曾有一次進了這禪院門!春意融融三月天,他突然間卻覺得身上有些寒冷。這時候垂在袍袖邊攥緊的手突然被某個蠻橫的家伙一把拽過去拉住。玄燁好像突然有了宣泄之處,反手,把那只手握在手心里。好像,在汲取某種力量。 沈如是跪在這人身后大驚。攥這么緊這是表現(xiàn)的想分別了?蓄力就想往前沖,又遲疑了一小下,先拽了人就跑,還是先沖上去跟那和尚放話?等了又等,見那和尚氣定神閑頭也不抬,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模樣(?。D時更提高了警惕。 她摸出金針:實在不行,把人打昏到驢背上就跑!咱也輕車熟路,真不是第一回了! 氣氛,凝滯。 玄燁閉了閉眼睛。他自己也已經(jīng)做了父親,可依然想不清楚為什么對方居然能冷漠如此!從前他以為是對方不喜歡這“皇帝”的名頭,連帶著遷怒了他。今天他已經(jīng)……難道連一句話都沒有。 他早已不是那期待著“承歡”的孺子!玄燁越想越覺得怒氣勃發(fā),他猛地一起身,扭頭,就想走…… 也就忽視了那老僧微微抬頭輕輕一嘆。更不知那人心中所想:既然見到彼此安好,也就不用多說什么了…… 那老僧神色只是一動,便恢復(fù)了垂著眉毛八風(fēng)不動的樣子。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像之前的幾次一樣,默默聽著他離開。然后—— 然后就立刻聽見了“砰”的一聲。似乎什么重物突然相撞。 這一位究竟“修行”不到家,忍不住回頭看,再然后—— 再然后,他狠狠得跳了跳眉毛。 ………… 地上摔了兩個人,一個七仰一個八叉。 當(dāng)是時沈如是蓄力向前沖,決定先禮后兵,選定的是身體左側(cè)這光榮大道。當(dāng)是時玄燁怒氣沖沖扭頭向后走,決定江湖不見,選擇的也是左側(cè)這平坦之途。這倆人手還拽在一起呢,感覺不對勁兒撤手兒的時候已經(jīng)碰上了。二位都挺使勁兒的,結(jié)果就是一前一后一同摔了。 摔得……真遠呀! 玄燁做皇帝的時候,愛面子都快強迫癥了。這會兒一時不覺,已經(jīng)把臉丟到老爹跟前了。他從小也幻想過,最喜歡的腦內(nèi)小劇場幻想的就是在老爹面前各種揚眉吐氣,讓老爹心聲懊悔“我居然錯過了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的成長”。結(jié)果今天居然真讓老爹驚訝了。理由完全相反!他都不敢抬頭了。老爹會不會被兒子蠢哭!會不會手舞足蹈感覺不用和這么蠢的兒子說話真是太好了! 草根出身的沈如是,就比富二代出身的玄燁心理素質(zhì)好多了。人家是睡了皇帝后從容逃跑的人!這會兒她拍了拍褲子上的土,跑過來拉玄燁,眉開眼笑的。雖然兩人碰了碰,不過玄燁方才好像是想走?想走就好!不做和尚,大好! 玄燁只覺得他頭一回了解了民間俗語“灰溜溜逃跑”的含義,頭都不敢抬就想轉(zhuǎn)身走。哪里想到,身后的那人突然張口,喚道:“你,等等。此人,是誰?”他聲音有些嘶啞有些卡,顯然,好久沒有說話了。 ………… 沈如是憂心忡忡地跟著廟里的一個小和尚在四周轉(zhuǎn)。 不能不憂心吶! 玄燁聽見那老和尚說話,喜得眉開眼笑屁顛屁顛兒的,就跟在人家后面進屋子里說話了。更過分的是,他們居然不讓沈大夫在一邊旁聽! 沈如是揣測不得,心里焦急。自己低頭暗想。不知不覺,居然這么怕這個人離開自己?論歲數(shù)他不算年輕,說權(quán)勢完全沒有,說金銀還是我養(yǎng)活他。這,這都是什么愛好?。?/br> 沈如是站在某廟門口皺眉深思,好像參禪。 ☆、151 問終身所為何 沈如是在外面擔(dān)心,卻不知道里面那兩個人,也在說她呢!這二人雖然是父子,可是只怕一輩子之中,心平氣和談話的時間都很有限。更別說像這樣對坐長談了。那老僧開口后不管對方反應(yīng)扭頭就走,玄燁跟著他走到房間內(nèi)坐下,心情也已經(jīng)平靜。有小和尚端茶送來又退下,一室之內(nèi),半晌無言。 卻是那老僧先開口,問得一點也沒兜圈子:“那是何人?” 玄燁心中有一陣激動,激動后有點暗生不滿。雖然他帶著沈如是一同來清涼寺,也存著“見家長”的想法。可是,他老爹一句也不問自己,打頭兒一句話就問沈如是,居然還因為這個原因才讓他進的屋子!這也讓玄燁難免有點小心眼兒了。這家伙拉拉雜雜的想著這些,便隨口答道:“陪在兒子身邊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