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可不是,這沐五小姐不過是個死了娘的庶出,怎么能配得上英俊的盧二公子。”另一女子也插嘴道。 “我看這沐五小姐很好啊,琴藝絕佳,又品貌端正?!币慌犹嬷寮疟鞭q駁道,卻立即遭到了圍攻。 “怎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被那沐五小姐抓住了把柄,才會這般幫她說話,才會這么恬不知恥?!奔怃J的女聲想起。 “你。”那女子似乎有些辯駁不過,臉色氣的通紅,其他幾個想要說些好話的人,見著另外幾個牙尖嘴利的女子,卻也都是住了聲。 “前些日子,多倫給哀家將宮外的趣聞,哀家想起,似乎這盧家小子可是曾為了沐五小姐的一根珠釵,跳到了湍急冰寒的河水之中,更是鍥而不舍的撈打了幾個時辰,才肯罷休?!碧笏坪跸氲搅耸裁慈ぢ劇?/br> 沐寂北的目光一深,到真是好算盤,之前她整治盧引玉一事,如今卻是成了盧引玉為追隨自己不惜赴湯蹈火的見證了。 “原來如此,看來盧家小子是真的對沐五小姐動了真情呢?!被实坌Φ?。 眾人紛紛附和,表示贊同,有的甚至開口調(diào)笑。 皇帝在心中快速權(quán)衡了一番利弊,認(rèn)為此事甚好,簡直是勢在必行! 自己將沐寂北賜給了盧家公子,盧家公子一定感恩戴德,而且看樣子這盧三公子卻是十分喜歡沐寂北的,到時盧家會不會也就成了自己這條船上的人? 不過皇帝心中還想到了一種可能,盧家會不會將盧家三子的事情怪罪到了沐寂北頭上,借此求娶來整治沐寂北,不過皇帝很快就否定了這種可能,一則盧家聲望極好,世代都是君子之家,偶爾有敗類出現(xiàn),盧家甚至?xí)罅x滅親,親自羈押他們上朝堂,更何況,這盧家小子為沐寂北撈珠釵的事情,可是發(fā)生在盧家老三喪命之前,那么這盧家小子便是確實對沐寂北有情了? 皇帝似乎對自己的分析十分篤定,認(rèn)為即便是沐正德歸來,也不會認(rèn)為此事有何不妥。 “不知盧愛卿意下如何?可否贊同這門婚事?”皇帝將目光投向盧家家主。 盧家家主立即拱手道:“一切但憑陛下做主!” 皇帝看起來十分滿意,太后并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的情緒,似乎也是贊同。 “老太妃您意下如何啊?”皇帝對著老太妃開口。 眾人將目光落在了老太妃身上,老太妃站起身來,微微見禮,開口道:“盧二公子一表人才,當(dāng)?shù)檬侨酥旋堷P,只是北北她年紀(jì)實在太小,依我之見,商討談婚論嫁之事,還是為時尚早。” 沐寂北的目光落在了老太妃身上,這個女人雖然曾經(jīng)舍棄過她,但是不得不說,她還是關(guān)心她的,畢竟她也曾幾次三番為她冒險過,畢竟她可以本不這樣做。 “哎?太妃這話就不對了,北北也曾進(jìn)宮選秀了,也該嫁人了?!被实鄯瘩g道。 老太妃眉頭微蹙,找不出什么借口拒絕,畢竟盧家樣樣皆屬上乘,沐寂北又只是一個庶女,已經(jīng)是很高抬她,給丞相府面子了。 皇帝見著老太妃沒有再開口,便直接宣布道:“既然如此,朕便為盧家二子盧引玉同?!?/br> 就在皇帝準(zhǔn)備宣布兩人的婚事的時候,殷玖夜手中運起內(nèi)力,將一顆珠子彈了出去,對準(zhǔn)了太后身邊太監(jiān)手中的古琴春雷。 只見那琴突然發(fā)出一聲鏗鳴,隨即便裂了開來,把拿著琴的太監(jiān)下個半死,當(dāng)即就跪在地上:“太后饒命,太后饒命,真的不關(guān)奴才的事。” 眾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太后也一把拿過那古琴仔細(xì)打量了起來,那精致的不像話的黑玉琴頭卻是直接裂了開來,再不復(fù)之前的美感。 盧家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盧引玉更是站在大殿之中尷尬至極,看向沐寂北的目光有著懊惱,看來是功虧一簣了,今日求娶沐寂北的事情許是不能成功了。 沐寂北對著盧引玉格外友好的笑了笑,頓時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沐寂北心下冷哼,她是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的嗎?盧引玉,這是要付出代價的。 太后的臉色極為不好,沐建寧也走了過去,看著太后手上的琴,開口道:“世間。蟄龍…到。九泉?!?/br> “大膽!寧嬪你在說什么!”皇帝厲聲質(zhì)問,有些氣惱。 崔建寧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臣妾只是把琴上的字念出來罷了,這上面的烏玉已經(jīng)裂開,上面的字跡都看不清楚了?!?/br> 太后也是一陣,看向琴頭上完好的幾個字,竟然真的是:“世間。蟄龍。到九泉…” 盧引玉周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和太后,怎么會這樣?上面的字怎么會變成這樣? 沐寂北嘴角的弧度越發(fā)明顯,捻起一塊桂花糕輕輕放入嘴中,老太妃有些頭疼的看向這個孩子,一時間不知該說出些什么好。 老太妃重新落座之后,還是忍不住湊到了沐寂北身邊,輕聲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會正巧就留下那幾個字?” 沐寂北柔聲道:“其實旁的字也多少有留下的痕跡,只是沐建寧最先念出來的字跡太過震撼,讓人產(chǎn)生先入為主的觀念,就算是發(fā)現(xiàn)旁的字還能看得出來,也只會直接跳過罷了。” 這時,孫家的新任家主孫敬儒開口道:“啟奏陛下,微臣認(rèn)為這兩句詩看似贊譽(yù)檜樹之氣節(jié),實則卻是在影射陛下!” 皇帝還沒有開口,盧引玉卻是接了話茬。 “孫大人請不要血口噴人?!北R引玉氣憤的開口辯駁道。 “盧大人,在下并非血口噴人,只是你這詩實在是讓人誤會啊,皇上本該如飛龍在天,可你比喻成蟄龍不說,卻還要九泉之下尋蟄龍!你們盧家是在詛咒陛下嗎!”孫敬儒字字有理。 盧引玉氣的不輕:“真是笑話!不過是贊美氣節(jié)的兩句詩罷了!孫大人真是好本事,竟能這般揣測出其深意!” 孫敬儒也不怕,繼續(xù)開口道:“我是不是所言非虛,我相信老天自有決斷,如今這琴上只留下這幾個字!分明就是你們盧家狼子野心,被上天所識破!” 這下,盧引玉卻是被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如今這琴上只留下這幾個字,倒是成了自己的把柄,這分明就是計劃好的! 多倫笑看著場下熱鬧的場面,將目光落在了沐寂北身上,又是她的手筆么?太后的一場壽宴,她是送了多少人下地獄,真是不容小覷呢! 不少大臣附議了孫敬儒的說法,尤其以一些迂腐的喜愛文字的老臣為主,紛紛上表皇帝。 “陛下,這是盧家心懷不軌的罪證啊!高祖皇帝的時候,就曾經(jīng)有詩人借此辦法,公然吟做反詩,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請陛下明察!”一胡子花白的老頭站了出來,言辭懇切! “還請陛下明察!”一眾迂腐的老臣紛紛跪拜了出來。 反詩!這兩個字一出,整個朝堂都混亂了,這是又出反詩了么?盧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吟誦反詩,哄騙太后,實在是好大的膽子。 盧家眾人此刻都盡數(shù)跪在地上,盧家家主的臉色依舊,若不是那泛青的指節(jié),還真讓人以為他不在乎,不過盧引玉就差的多了,臉色鐵青的難看,帶著憤怒和不滿,而盧家長子盧引銘,則是緊閉著眼,不知再想什么。 太后震怒,一把將那之前十分喜愛的古琴砸了下來,好巧不巧的砸在了盧家家主頭上:“你們盧家真是好大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設(shè)計哀家,先是險些讓哀家成為這天底下的罪人,而后又是讓哀家公然攜藏這反詩,詛咒我皇兒!你們盧家到底是何心思!” “太后息怒,此事一定有誤會,我盧家斷然不會做出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來,還請陛下明鑒!”盧家家主努力平穩(wěn)著自己的聲音,他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兒子了,若是再失去一個,便只剩下一個兒子了! “哼!朕看你們盧家就是圖謀不軌,今日屢生事端,朕看你們盧家就心存不軌,打算造反!”皇帝終于開了口,臉色鐵青著,他剛剛還稱贊這首詩氣節(jié)高尚,可如今卻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反而是在詛咒自己! 沐寂北心頭冷笑,歷代之中,文字獄最是駭人聽聞,前朝之時,宦官當(dāng)?shù)?,指鹿為馬,更是利用文字之說,捕風(fēng)捉影,鏟除異己,結(jié)黨營私。 如今她不過是利用同樣的辦法,對付盧引玉罷了,早在盧家制造出春雷之后,便大肆搜尋詩句,否則烏玉之上空無一物實在是不美觀,她便察到覺機(jī)會來了。 苦心設(shè)計出兩句詩句,并付之其深遠(yuǎn)的意義,依照盧家君子之家的做法,必然十分欣賞這氣節(jié)高尚的兩句詩,再加上古琴又為檜樹所做,實在是相配,這一首《詠檜》便成了盧家的首選。 不過事情也總會有意外發(fā)生,沐寂北并沒有預(yù)料到盧引玉竟然會公然在大殿之上求娶她,能夠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一定也是掐算過皇帝的心思了,那么從剛剛見到盧引玉到現(xiàn)在,最有可能為他出主意的人,便是他的大哥,盧家長子盧引!不過盡管多了這么一個插曲,對她除掉盧引玉的計劃并不影響,不過是多了些熱鬧罷了,讓他先得意一下,再將他踩在腳下,相信盧引玉一定更不喜歡這種滋味!只可惜,不管喜不喜歡,皇帝和太后怕是都留不下盧引玉了,只是不知這次能否把整個盧家牽扯下水! ------題外話------ 嗚嗚,果真是不能欠債…通宵了… 介個檜樹的詩請表質(zhì)疑偶在扯淡,是大詩人蘇軾寫的詩,造成了歷史上有名的烏臺詩案。 不過話說查反詩的時候,覺得那些皇帝真是無聊…尤其以朱元璋為首,因為自己不認(rèn)識字,把不少贊美的全當(dāng)做是詛咒自己的。⊙﹏⊙b汗啊 正文第七十四章再死一個 就在皇帝準(zhǔn)備再次開口的時候,盧家家主卻搶在了前頭,神情悲痛的開口道:“啟奏陛下,微臣實在是心中有愧,這詩是四處搜尋而來,如今卻做出這般傷害皇上的事情來,微臣實在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皇帝隱忍怒氣,沒有開口,聽見盧家家主的話之后,冷哼一聲。 盧家家主卻一臉悲痛的開口道:“我盧家世代賢良,如今到了我這里卻做出這等事情,實在是讓我顏面無存,但是還請陛下相信,我盧家對待陛下絕對是一顆赤誠之心!所以,微臣愿意以死明志!” 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盧家家主便沖向大殿兩旁,從侍衛(wèi)腰間拔下一把刀,舉刀便向自己的腹部剖去。 皇帝和太后大驚:“快!還不攔下!” 沐寂北嘴角的笑意更甚,好一個盧家家主,還真是有辦法,如今他在大殿上鬧了這么一出以死明志,皇帝還怎么好懲罰于他,若是皇帝再執(zhí)意要斬殺盧引玉,那么傳了出去,豈不是成了皇帝在大殿之上逼死了盧家家主。 恰巧這盧家家主又是名聲極高,結(jié)交甚廣的正人君子,由此可見,若是他真的死在了大殿上,這皇帝的名聲會成了什么樣? 雖說他是九五之尊,是帝王,可是站的越高,顧忌的東西卻也就越多,尤其這還是一個不能掌控皇權(quán)的帝王,所以盧家家主這一出以死明志,卻是換回了盧引玉的命,同時也在向皇帝抗議,隱晦的告訴皇帝,你已經(jīng)斬殺了我盧家一個兒子,難不成還要斬殺第二個?莫不是真當(dāng)我盧家軟弱可欺?沐寂北的嘴角雖然笑意未變,眼中卻流露出絲絲懊惱,怕是今日要不去盧引玉的命了,真是可惜了。 轉(zhuǎn)過目光,同殷玖夜對上,有些無奈的呶了呶嘴,殷玖夜的眼中露出寵溺,那黝黑的眸子盛滿的盡是溫柔和愛意,讓沐寂北險些溺死其中。 而另一面,卻是立刻有人上前制止住盧家家主的動作,那柄刀卡在腰腹之間正要沒入,可阻止卻似乎來不及了,眾人不由得心頭大驚。 看著女子的呆愣,殷玖夜雙眼一瞇,頓時騰空而起,一腳將那柄大刀踹飛開去。眾人只覺一陣黑影飛過,帶起凌厲的風(fēng)聲,人便已經(jīng)落地。 殷玖夜的第一腳將刀踹飛,第二腳卻是直接踹在了盧家家主胸口,所以當(dāng)那柄刀落地的時候,盧家家主卻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盧家家主胸口劇痛,心中卻是恨極了這個多管閑事的六皇子,他本就是在做場好戲,這六皇子若是簡單的多管閑事也就罷了,可他明明可以直接踢飛那刀,卻還不忘一腳踢在自己的胸口,那深厚的內(nèi)力讓他險些吐出一口血來! 盧家家主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可是旁人卻是不知的,知道這六皇子救人形勢危急,生怕盧家家主出事,才會迫不得已一腳踢在盧家家主胸口。 沐寂北看著這個性子惡劣的男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這人還真壞。 “哎呀,多謝六皇子啊…”不少大臣開始道謝,并扶起盧家家主。 盧引玉的心中最是糾結(jié),這個男人怎么會救下自己的父親,自己剛才求娶沐寂北,他不是最該希望自己死,最討厭盧家的?怎么會出手幫助自己父親?難道說這六皇子同沐寂北在一起不過是覬覦丞相府的權(quán)勢,如今再救助他的父親也是希望得到盧家的支持? “六皇子果然是英明神武,武功蓋世,若不是六皇子,家父實在是。實在是。總之,多謝六皇子出手相救,否則我等真是會追悔萬分的啊!”盧引玉躬身對殷玖夜開口。 殷玖夜那雙黝黑的眸子落在了盧引玉身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冷聲道:“不必?!?/br> 盧引玉只覺得周身一冷,無端的冒出許多虛汗,沒有再開口。 從地上爬起來的盧家家主跪在了皇帝面前,再次悔恨萬分的開口道:“啟奏陛下,古語有云,子不孝,父之過。如今這兩個不孝子卻對陛下不忠不孝,實在是微臣的過錯??!所以懇請陛下責(zé)罰微臣,賜臣一死!” 沐寂北一手拄著下巴,看向男子的眼中帶著絲詢問之色,你怎么跑去救那個老頭?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你猜。 我天天要猜的實在太多了,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沐寂北眨了眨眼睛。 殷玖夜挑挑眉,告訴你有什么什么獎勵? 沐寂北眉頭微蹙,算了,不說就算了,反正我總會猜的道。 殷玖夜知道沐寂北只是懶得去想,否則依著她的腦筋自然能夠猜出自己為何要救下盧家家主,只好擺了個口型,戲服。 沐寂北一愣,只覺得殷玖夜真是可愛極了,她從來不知道那張臉上竟能變化出這么多表情。 男人似乎也因為沐寂北的靠近心情變得愉悅了不少,整個人一瞬間都明亮了。 青瓷看著自家主子和殷玖夜的互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老太妃回頭瞪了青瓷一眼,又看了看一臉正經(jīng)的沐寂北,微微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沐寂北低下頭,想著殷玖夜說出的那兩個字,戲服! 盧引玉是京都名角,所以這能和戲服扯上關(guān)系的人一定就是盧引玉了,可如今盧家家主這一鬧,甚至愿意代替盧引玉去受死,這皇帝說什么也不會再賜死盧引玉了。 可殷玖夜那么小心眼的男人怎么會放過盧引玉,救下盧家家主,不讓他受傷,怕就是為了之后除去盧引玉做鋪墊,畢竟若是之后盧引玉再犯事,盧家家主總不能再使一次以死明志,那樣可就有些自取其辱的了。 所以,殷玖夜的意思便是在盧引玉的戲服上動了手腳,如今因為盧家家主的這一出戲,皇帝不好懲罰盧引玉,再安排好大臣煽風(fēng)點火,皇帝便極有可能會讓其表演一出京劇,將功補(bǔ)過,這樣一來,機(jī)會就來了。 轉(zhuǎn)念一想,殷玖夜似乎是因為剛才自己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懊惱,才會這般動作吧,心頭不由一暖。 雖然不能肯定皇帝是否真的會允其演奏一場京劇,但若盧引玉還是能逃過一劫,倒是老天真的眷顧他了。 “盧愛卿胡說些什么!我看只是盧二公子年紀(jì)小,被jian人所惑才會選用了這首詩句。”皇帝果然如沐寂北所料,主動為盧引玉開脫著,如今這種場面,是想要再處死盧引玉也是不行的了,只好自己給個臺階下。 “陛下你仁善大度,可是微臣卻不能就這樣姑息這個不肖之子,若是今日不罰,實在是于心有愧,還請陛下將其發(fā)配充軍?!北R家家主義正言辭,似乎若是皇帝不懲治盧引玉一番便不會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