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尚揚:“……” 但金旭又很帥,穿了一身黑衣黑褲,搭了雙黑色執(zhí)勤用皮鞋,臨近中午的陽光燦爛,籠罩著他,很帥,很有男人味,腳踏車被他騎得像輛重型摩托。 尚揚一時想起樊星對金旭的形容,道:“你還不如就當個啞巴。” 金旭:“?” 尚揚把樊星的話復述了一遍,既是好奇也是有點旁敲側(cè)擊想知道當年兩人到底怎么“談戀愛”的意思,說:“你那時候和師姐約會,真就沒想過要哄她高興嗎?” 金旭道:“想過,沒成功,和她不太熟,不了解怎么她才會高興?!?/br> 尚揚:“……” “我一直覺得她很神秘,”金旭道,“當女神的必要條件,可能就是要保持神秘感,即使在男朋友面前也是如此,讓人看不透才能讓人總是保持興趣?!?/br> 尚揚:“……” 尚揚這可謂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問是他自己要問,聽了不高興也不能說。 而且樊星從過去到現(xiàn)在,確實就是女神級的存在。 金旭拐了下車把方向,離尚揚近了些,故意光明正大地來觀察他的臉色。 尚揚懂了,這家伙是故意那么說的。 果然金旭道:“沒有說我對樊女神有興趣的意思?!?/br> 尚揚板著臉:“金副局,你的求生欲來得有點晚?!?/br> 金旭道:“尚主任,這次也是你主動提起她?!?/br> 尚揚道:“那我采訪你一下,當時被女神倒追,一點快樂都沒有嗎?” 金旭倒也不拐彎抹角,很坦誠地說道:“說沒有,有人信嗎?” “上次在飛機上遇到她,你心里第一個念頭是什么?”尚揚道。 “第一個念頭?”金旭想了想,才道,“沒認出來,心想,這女的誰?挺漂亮?!?/br> 尚揚也不看路了,反正城墻上沒其他人,道路坦蕩,斜睨著金旭問:“認出來以后呢?” 金旭道:“認出來以后,想的就多了?!?/br> 他像沒察覺尚揚的眼神,嘖嘖道:“原來是她,不得了了,坐趟飛機都能遇上前女友,我可太6了……” 尚揚聽出來他又在開玩笑,轉(zhuǎn)過臉去,不想理他。 “這么6的事,等下了飛機要抓緊時間跟老婆講一講。”金旭道,“要是老婆一聽就吃醋,那就太棒了?!?/br> 他一下飛機就打電話,對尚揚報備說遇見了樊星,還把自己被升艙、和樊星聊了一會兒,都交代了一遍。 這不但是為了避嫌,竟還有點故意,是要朝尚揚說,快吃醋快吃醋,吃醋了嗎?哦還沒,那我晚點再說一遍。 之所以沒能晚點再說一遍,是因為樊星家出了事。 尚揚沒想到他心理活動這么有趣,拿出領導訓斥口吻道:“棒什么棒?你不要太過分,那個時候,顧天奇已經(jīng)落網(wǎng),我都在聽袁丁講他殺人毀尸的始末了?!?/br> 金旭道:“領導,那個時候,樊星自己都沒想到,我怎么會知道出了這么大的事?!?/br> 尚揚道:“你不在乎,你只在乎我吃沒吃醋,那個時候,你……” 剎那間,他腦子里閃過了什么。 嘎吱——尚揚剎了車閘,單腳撐地,停下了腳踏車。 金旭不明所以,也住車,回頭問:“怎么了?” 尚揚一臉怔住的表情,道:“樊星師姐……應該和你一樣,不知道‘那個時候’已經(jīng)出了事?!?/br> 金旭皺眉,問道:“什么意思?” 尚揚道:“我……我不知道。” 來西北的路上,他與樊星同行,樊星對他提到和金旭的機上偶遇,說遇到金旭純粹是個意外,沒想到會在“那個時候”重逢。 那個時候。 當時尚揚以為是說,在出行的交通工具上偶遇故人,令她感到意外,也并沒有多想。 緣因從案發(fā)到今早和金旭聊起此事,他一直以為在女網(wǎng)紅被殺一案中,樊星是被出軌并殺人的丈夫蒙在鼓里的間接受害人,對她和小孩都充滿了同情,對她的一言一行從無懷疑。 經(jīng)過金旭的點醒,尚揚認識到一點,樊星對顧天奇出軌女網(wǎng)紅一事極有可能是始終知情的,在此之前他沒想過這種可能的存在。 這至關重要的一點,讓樊星之前說過的很多話、表現(xiàn)出來的很多模樣,都變得不再那么有說服力,變得疑點重重。 先前尚揚和幾位老師到她家中看望她時,她對老師們所說,仍然是,如果她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顧天奇出軌,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方式解決問題,也許就不會白白搭進去一條人命。 誰的人命?樂曉雯。還有極可能被追究最高刑罰的顧天奇。 她那時在老師們面前滴下的眼淚,竟都是假的么。 “可能只是我想太多……希望是我想太多?!鄙袚P定了定神,重又騎上腳踏車。 金旭滿腹狐疑,與他并排騎行。 尚揚先把飛機上那句有一點點奇怪的“那個時候”這一短語這一環(huán)節(jié),講了出來,道:“是我想太多了吧?她可能就只是在說,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還會在一個沒防備的時候遇見你?!?/br> 金旭道:“都有可能。還有別的、讓你覺得疑惑的點嗎?” 尚揚又把和老師們?nèi)ニ依锏氖潞喍堂枋隽艘幌隆?/br> 金旭的表情也凝重起來,說:“我看過的新聞報道里,都沒有重點寫過她,都是一筆帶過,你聽刑偵那邊的人說過,她筆錄是怎么做的嗎?” 尚揚道:“她說……她什么都不知道?!?/br> 金旭的臉色瞬間變了。 尚揚也立刻明白了是哪里不對。 在金旭的認知里,樊星愛面子,不愿在親友和認識的人面前承認自己早知道丈夫出軌,不愿讓人知道她為了保護家庭“不破碎”而選擇隱忍。 金旭沒有渠道了解刑偵方面直接辦案的細節(jié),他只以為樊星是對他、對尚揚、對非辦案人員聲稱自己對丈夫出軌毫不知情,這樣的情況說了謊,金旭認為是合理的,也可以接受。 但他以為樊星對刑偵辦案人員,會說實話。 一個前警務人員,作為刑事案嫌疑人家屬的詢問筆錄,說了謊話。 “我再問問袁丁,或者直接找負責這案子的熟人問一問。”尚揚難以接受,說,“也許是我先前聽到的消息有誤,她在正式筆錄中有可能不是這么說的……” 金旭道:“怎么可能?如果她推翻過自己的供詞,早就被懷疑了?!?/br> 尚揚:“……” 兩人沉默了一段,金旭道:“你打算怎么辦?” 尚揚反問道:“我應該怎么辦?” 金旭:“……” “其實……”尚揚道,“就像你之前說的,她撒這個謊,對案件本身沒什么直接影響,顧天奇殺人毀尸,動機充分,證據(jù)鏈完整,他自己也已經(jīng)認罪了,師姐只是愛面子……沒有嚴重到不能原諒的地步?!?/br> 金旭道:“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紀律條令第二章,第二十四條,參與、包庇或者縱容……” “停?!鄙袚P道,“那你說怎么辦?難道我去舉報她嗎?就因為她不愿意承認自己早就知道老公在外面和別人的女人鬼混?” 金旭:“……” 尚揚道:“回頭我找她談談,讓她重新去做一份筆錄,她說這小謊對案情沒本質(zhì)影響,最多被批評教育幾句?!?/br> “尚揚,”金旭道,“我真沒冤枉你,你對她的同情心蓋過了你的理智?!?/br> 尚揚剎了車閘,金旭隨之停下。 兩人停在古城墻上,臨近正午的太陽,明晃晃地懸在他們頭上。 尚揚道:“我沒有。” 金旭說:“那你是真的認為,她就只在這一件事上撒了謊?” 尚揚的手快速地捏著車把,心里既煩躁又不安。 “一個警務碩士,在刑事案件中說謊,僅僅是為了面子?!苯鹦裾J真道,“你覺得合理嗎?” 長久的沉默后,尚揚敗下陣來。 他心里知道金旭猜測的方向是對的,只是…… “我忽然覺得,”他對金旭露出一絲有點難看的笑來,道,“我該聽你的,不要關注師姐這件事?!?/br> 金旭道:“你不要……” 他想勸尚揚適當收斂起柔軟的那部分。 “但我是個警察。”尚揚捏了下車把,呼了口氣,說,“還說不知道約會做什么,現(xiàn)在知道了。” 第61章 尚揚本來想的是,最好他即時飛回北京去,向上級打報告,要求協(xié)助該案件的調(diào)查,這樣能更深入地去接觸到案件相關的證據(jù),好去證實或證偽現(xiàn)在的一些猜想。 但很快被金旭一番話提醒了:“如果樊星有嫌疑,哪怕有一根頭發(fā)絲的證據(jù),能說明她和兇殺有關系,首都警方都不會放她來西北?!?/br> 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表明,樊星和樂曉雯的死亡發(fā)生過關聯(lián)。 樊星之所以不被懷疑,除了確切的不在場證明,除了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一應證物都與她毫無瓜葛……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認識樂曉雯,不知道丈夫出軌,她沒有殺人動機。 兇手顧天奇說:自己和樂曉雯發(fā)展婚外情時長六個月,總是對妻子樊星感到很愧疚,面對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樊星時內(nèi)心痛苦而掙扎,可是樊星始終被蒙在鼓里,待他如一,事情發(fā)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他感到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樊星。 為顧家工作了一年多的保姆說:樊星每天照顧孩子和顧天奇的飲食起居,接送孩子上下學,待人親切溫厚,會幫她做家務,日常閑暇下來就是讀書、插花、上瑜伽課。案發(fā)前保姆沒有發(fā)現(xiàn)樊星有任何異樣,案發(fā)后才知道顧天奇原來在外面有人還殺了那女的,樊星不敢當著孩子面哭,堅強地假裝沒事發(fā)生,每每轉(zhuǎn)過身背著孩子就以淚洗面,樊星真的很可憐。 樊星自己的說法和表現(xiàn)也都很統(tǒng)一:丈夫出軌我很傷心,對樂曉雯的死也感到很遺憾,但在此之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參與案件調(diào)查的刑偵人員,在偵破案件的過程中,沒有發(fā)現(xiàn)過能證明樊星所說的“不知情”可能存在說謊的成分,也沒有找到任何證據(jù)能把樊星和樂曉雯之死建立起聯(lián)系。 沒有證據(jù)。 “所以你現(xiàn)在回去也是白費力氣,向上級打報告,這報告要怎么說?”金旭道,“難道說是樊星的前男友說的,樊星有可能在撒謊?” 他是提醒尚揚,即使你在上級單位,沒有新證據(jù),貿(mào)然介入這起兇殺案,最后如果也沒有新鮮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無異于給自己招來無謂的麻煩。 尚揚較真地說:“可是這確實就是有疑點,不能因為你十年前和樊星交往過,就否定你的猜測?!?/br> 他接受并最終認同金旭的推理,既是職業(yè)要求不允許放過任何的疑點,也是因為他對金旭的刑偵敏銳度非常信任,甚至算得上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