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春蕊慈祥一笑,摸摸她的頭:“玩得開心嗎?” “還成吧。”小嬋反問:“你呢?” 春蕊開始想念嚴文征了, 回味著, 意猶未盡地說:“也不錯?!?/br> 她眉目含著柔情, 嘴角翹起, 什么都掛在臉上了,小嬋根本不用猜,驚恐地質(zhì)問:“你談戀愛了吧?” 春蕊沒回答, 只笑。 “我當你默認了?!毙阮^皮一麻,焦急地探聽:“誰???” 春蕊嘴巴繃得緊。 “姐,你給我透個底吧?!毙葦Q巴著一張臉, 苦苦哀求, “男方幾線?粉絲多少?公司什么情況?事業(yè)上升期嗎?有過情史嗎?” 一連串的問題砸來,快把春蕊敲暈了, 春蕊安撫她:“你淡定點?!?/br> “我淡定不了!”小嬋怕的手心淌汗。 藝人談戀愛哪有那么簡單,都背著合約, 與各個合作方的,與影視平臺的,平時鬧個緋聞,還得一一打電話澄清道歉呢, 萬一戀情曝光, 男方是個糊咖還好,如果是個大熱偶像,又在鏡頭前立單身人設(shè), 小嬋估摸著春蕊會被他的粉絲集火攻擊噴死。 “姐,你別搞我?!毙认胫切┊嬅妫家舷⒘?,“我就是個窩囊廢,成不了什么事?!?/br> 春蕊被她的情緒感染,心知她的兩難,撫摸著她的后背幫她順心氣,保證道:“放心吧,我不會——”戛然止住,想法在嘴邊醞釀一遭,改為:“我們不會讓你為難的。” 她說得認真,小嬋受蠱惑,暫且相信了。 直到坐上車,小嬋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減退,才覺得不管怎么樣,應(yīng)該祝福春蕊,真誠地說為她開心。 春蕊瞄她一眼,樂了:“得了吧,笑不出來就別笑了,像我逼你似的?!?/br> 小嬋揉揉僵硬的腮幫子,解釋:“不是故意這樣的?!?/br> 春蕊嘆口氣,略顯無奈道:“理解?!?/br> 擦著天黑回到酒店。 在小嬋的幫助下春蕊洗了個澡,換身干凈的衣服,才吹干頭發(fā),蘇媚領(lǐng)著制片人和統(tǒng)籌前來拜訪。 目的有兩個,一是確定春蕊的身體狀況,二是來送新的劇本,主創(chuàng)團隊針對她的戲份做了一定程度的刪減和替換。 春蕊快速瀏覽一番,看得出來,匆忙修改之下,她的人物言行舉止產(chǎn)生了割裂感。但沒辦法,吃的是悶虧,無處申訴。 交代清楚工作事宜,制片人和統(tǒng)籌很快離開,統(tǒng)籌走時,叫小嬋跟著去會議室,協(xié)調(diào)春蕊接下來的日程。 房間剩下春蕊和蘇媚。 安靜一陣,蘇媚開口:“小嬋說你回家了?” 春蕊怔了怔,心知那是小嬋找的托詞,防止露出馬腳,“嗯”一聲,編瞎話:“父母比較擔(dān)心?!?/br> “難免。”蘇媚體諒道:“為人父母的,看到自家孩子摔車,怎么會不心疼?!?/br> 春蕊垂下眼簾,掩飾眉宇間一閃而過的失落。 蘇媚瞥著她,判斷一下,聲調(diào)冷了幾分,像訴苦:“李俊霖這孩子這回真是給我惹了一個大麻煩,單單安撫錄音老師就花了一大筆錢?!?/br> 批評李俊霖,無非是為了更好的求情,春蕊熟悉蘇媚的路數(shù),不接話茬,轉(zhuǎn)而問:“這一個星期你都留在片場給他善后嗎?” “可不是么?!碧K媚表現(xiàn)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春蕊面無表情地評價:“費心了。” 蘇媚打個激靈,立馬聽懂了她是在拐彎抹角地埋怨她做事偏頗,略顯討好地找補:“也是為了等你回來,沒見你一面,看看你的狀況,總歸安不下心?!?/br> 春蕊一扯臉皮,敷衍地笑。 蘇媚說:“幫你狠狠地罵過他了?!?/br> “確實該罵?!贝喝锘謴?fù)到慣常的平靜狀態(tài),犯著半死不活的懶勁兒,“長個教訓(xùn),對他以后有好處?!?/br> “人的經(jīng)驗和閱歷到底是重要的,像你,看問題長遠些?!碧K媚變著法兒地夸贊她,隨即提議道:“一起吃個飯吧,我做東,也讓李俊霖當面給你致個歉?!?/br> “沒必要?!贝喝锊唤o面子,但也沒有針鋒相對,開玩笑的語氣:“你還怕我記仇不成?!?/br> 蘇媚順著說:“你自然不是那樣的人?!?/br> “好好拍戲吧?!贝喝镱櫲缶?,“是我倆在劇組相處,有問題我們自行解決,成年人懂分寸,你摻和一腳,反而弄得尷尬?!?/br> “好吧?!碧K媚不強求,她起身,“我就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明天辛苦?!?/br> 春蕊下意識點頭,可點著點著,眸光閃了閃,倏地喊住轉(zhuǎn)身的蘇媚:“媚姐,我的合約還剩兩年七個月吧?” “怎么突然提這個?”蘇媚臉色難看起來,十分警惕,“是有什么打算嗎?” 春蕊抿抿嘴唇,像難以啟齒。 蘇媚端著刻意的笑:“你是不是……” “沒有攀上新的東家,更沒有資本要捧我。”春蕊忙截斷她的猜測,說:“太累了,人也拍疲倦了,想沉淀一年?!?/br> “一年?”蘇媚仿佛聽到了天方夜譚,“女演員的時間那么寶貴,你在開玩笑嗎?” 春蕊淡淡地說:“認真的?!?/br> 蘇媚問她:“一年后回來,你敢保證自己有戲可拍嗎?” 春蕊毫無底氣道:“沒法保證?!?/br> “那就別說傻話了?!碧K媚瞪她一眼,關(guān)門離開。 春蕊嘆口氣,但為此情緒并沒有出現(xiàn)大的波動,她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枯坐片刻,拎著劇本捋臺詞。 第二天開拍,在現(xiàn)場見到了李俊霖,李俊霖忸忸怩怩的,想和春蕊搭話,又拉不下臉來求,若無其事地圍著她繞圈轉(zhuǎn)。 春蕊簡直要被他轉(zhuǎn)暈了,索性一抬腳,攔住他,“有話你就說,不想說離我遠點,耽誤我背詞?!?/br> 李俊霖憋紅了臉,擠出一句:“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春蕊問:“知道錯了嗎?” 李俊霖點點頭:“知道了?!?/br> 春蕊爽快道:“好吧,我原諒你了?!?/br> “……”李俊霖難以置信,磕巴道:“這么容易嗎?” “不然呢?”春蕊反問。 李俊霖說:“我以為你以后都不會再搭理我了呢?!?/br> 春蕊一本正經(jīng)道:“在片場,演員過分帶入私人情緒而影響拍攝,很不專業(yè)?!?/br> 說教感強烈,李俊霖下意識發(fā)出感嘆:“哇,你講話好老派哦?!?/br> 春蕊:“……” 中午的時候,春蕊讓小嬋給劇組工作人員買了奶茶,直言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讓大家掛記了,以后還得麻煩各位老師照顧。 挺會做人,考慮也周到,因為這樣一來,免去了旁人看同公司藝人內(nèi)斗的吃瓜心理。 圈子大,任何的傳言經(jīng)過他人的口舌,最后會編造成什么樣子,又會對誰造成影響,說不準的。 所以,圓滑和世故向來不該是貶義詞。 晚上收工,春蕊捧著手機,發(fā)語音給嚴文征,事無巨細地把回來后發(fā)生的事情全告訴了他,末了,求表揚道:“一切安排妥當,我厲害嗎?” 嚴文征稍晚與她通話:“做得好?!?/br> 春蕊趴枕頭上,攥著機身,怔怔的。 嚴文征敏銳覺知出她的情緒,問:“是不是委屈了?” “有點。”春蕊形容:“一截小指腹那么大點?!?/br> 嚴文征勸解:“工作中的忍讓和妥協(xié)無法避免?!?/br> 春蕊順坡說:“所以我來找你訴苦了?!?/br> 嚴文征裝傻詢問:“有效果嗎?” 春蕊直白地說:“感覺好多了?!?/br> 嚴文征輕輕搓捻著手指,謀劃什么的樣子,受寵若驚道:“這么依賴我啊。” 春蕊作威作福:“肩膀那么寬,給我靠靠不行啊?!?/br> 嚴文征“嘿”一聲,誠心逗她:“借別人的東西用,還這么囂張?” “不是借?!贝喝镏睆娬{(diào)所有權(quán),“它們現(xiàn)在就是我的。” 嚴文征禁不住低聲笑,“你的?!币乐?,“沒人跟你爭?!?/br> 異地戀最是折磨人,奈何兩位又同時身在劇組,不是來去隨心的自由身,隔著遠遠鄉(xiāng),只能借著口頭膩歪,緩一緩那點看不到摸不著的心動難耐。 轉(zhuǎn)眼到七月底,嚴文征結(jié)束了《西河大劇院》所有戲份的拍攝。 結(jié)束工作已是深夜,到家休整一天,翌日,機場與彭凱匯合,同一班飛機飛北京,赴全德澤費勁周旋的“家宴”。 彭凱隨劇組去蒙特利爾取景,在加拿大待了半個月,剛回國兩天,時差尚沒倒過來,一沾著座位拼命打哈欠。 許是因為白天,頭等艙滿員,有乘客偷瞄他和嚴文征,竊竊私語。 彭凱渾不在意,挨著嚴文征說話:“獎不獎項的都是扯淡,砸錢的游戲,團隊公關(guān)跟上了,奧斯卡小金人都能捧一座回家,這些年在公關(guān)酒會上喝吐血的導(dǎo)演,耍出來的洋相還不夠多么,都是文化人,不嫌寒磣?!?/br> 嚴文征平靜地諷刺他:“你在席間推杯換盞,我看著玩的挺開心的。” “無奈之舉?!迸韯P嘖一聲,岔開了話,“對了,最近有個電視劇的本子找我,價錢給的很高?!?/br> 嚴文征隨口問:“多少?” “8700萬?!迸韯P甩甩頭,二百五地感嘆一句:“真看得起我?!?/br> 嚴文征說:“接嗎?” “拒了?!迸韯P翹起二郎腿,懶懶散散的,“爛俗古偶劇,劇情有硬傷,而且拍攝周期要八個月。年齡大了,身體吃不消。” 口氣聽起來略有惋惜,嚴文征猜測:“你是不是有去拍劇的想法了?” “新的嘗試嘛。”彭凱有話直說。 嚴文征沒發(fā)表反對意見,反而挺支持的:“最近一批搞電影的團隊跑去拍網(wǎng)劇了,出來的成品質(zhì)量挺高的,你可以留意一下?!?/br> “不急?!迸韯P是個隨心所欲的性格,“隨緣吧,能等來好本子,也算是我修來的造化了。” 兩小時后,飛機降落滑停,嚴文征和彭凱走貴賓通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