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成何體統(tǒng),一個兩個的當(dāng)著小輩的面吵來吵去作甚!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盛家門風(fēng)不正呢!” 盛元行和盛元地齊齊背過身坐下,盛言楚遺憾的嘆了口氣,他還以為這兩人今天會吵到天黑呢。 數(shù)落了這兩人后,老族長一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眼橫了過來,威嚴(yán)道:“還有你,楚哥兒,我知道讀書人慣會長袖善舞,我與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是考過科舉的,見多了攀上高枝的人回到村里不待見原來的貧苦族人,可我萬萬沒想到我們盛氏一族也會出現(xiàn)一個白眼狼,楚哥兒,我待你可不薄,你——” “老族長言重了?!笔⒀猿狭艘还爸鲌D報的道理小子當(dāng)然懂。” “那族人掛田的事你為何推三阻四?” 老族長拄著拐杖站起來,拉著盛言楚的小手,復(fù)雜的看著眼前這個日漸拔高的孩子,顫巍的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當(dāng)年沒有在老盛家那件事上一碗水端平,但并非是我失言在先,實在是你當(dāng)年太小了,我若是早早的讓老盛家將田產(chǎn)銀子都給你,你未必能護(hù)著住,再有便是你到底是老盛家的長房,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弄的像仇人一般……” “所以老族長您就和稀泥?” 盛言楚緩緩?fù)崎_老人的手,微笑道:“我跟我娘都尊您敬您,期盼著盛元德回來后,您能替我們娘倆主持公道,可惜,您沒有。您用三十兩打發(fā)了我和我娘,名義上說是幫我們要回了長孫銀,實則是為了塞住外邊人的嘴,以為盛家在厚待我,老族長,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楚哥兒…”老族長驚得踉蹌的往后退了一步。 盛言楚眼一斜,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就已經(jīng)伸過去扶住了老族長:“您當(dāng)心點吧?!?/br>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崩献彘L欣慰的拍拍盛言楚,愧疚的道:“從前的事,我老頭子做的是不恰當(dāng),在這里,我老頭子給你磕頭……” 說著,還真的掀起下擺扶著拐杖作勢要跪下。 盛言楚豈敢受這樣大的禮,慌忙側(cè)開身子,卻聽盛元地嗷嗷直叫:“盛言楚,你這下滿意了吧,逼著我爺給你下跪,你簡直枉為人子!” “老族長莫要跪?!背檀耗镖s緊將人拉起來,柔聲道,“老族長,楚兒一向說話直,你老人家擔(dān)待些,可千萬別與他計較……” 程春娘挽著半跪不跪的老族長,勸說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過來攔著老族長,只好求助盛言楚:“楚兒…” 盛言楚瞥了一眼無動于衷的族人們,深深吸了一口氣和他娘兩個人將老族長扶到椅子上坐好。 老族長再過幾年就百歲了,如今為了族人的風(fēng)光還下跪求人,說真的,盛言楚替老族長不值。 他冷凝著小臉掃了一眾人,只見他們都像是沒看到老族長大喘氣的樣子似的,吃喝不斷,更有甚者背過身子將碟子里的瓜果往懷里塞,至于盛大林一家,哼,此時此刻滿心塞的都是怨他的話,壓根就沒心思照看老族長。 “小子若說錯了話您且擔(dān)待?!笔⒀猿醽砟镜首嚼献彘L對面,慢條斯理道:“您老人家也瞧見了,今日這場鬧劇之所以發(fā)生,起因是族里幾個叔叔伯伯為了拿我的秀才文書擅闖我娘我的屋子?!?/br> 老族長在程春娘的服侍下飲下半盞溫?zé)岬牟杷?,緩了口氣后瞪了一眼之前幾個蠻不講理的男人,又聽盛言楚道:“秀才掛田的事我自是要跟大家說明白的,但諸位叔叔伯伯把我當(dāng)傻子耍,我可不依。” “誰耍你了?”立馬有人跳出來狡辯,“既然要掛田,自然是要在春稅之前辦好,我們不過是一時心急才……” 盛言楚半步不退讓,直起身從容不迫道:“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我家還是商戶呢,我暫且還沒去官府辦免稅的事,你們著什么急?” “聽楚哥兒的意思,你是打算去辦你家的商稅的時候一并幫我們也辦了?” 周圍族人臉立馬換了一個嘴臉,嬉笑晏晏道:“這敢情好啊,我就說楚哥兒不是那種不管咱們死活的人,看吧,楚哥兒是好樣的。” “既然是這樣,那咱們該合計一下每家能掛幾畝田……” “我跟楚哥兒家還沒出五服呢,自然是我家掛的多……” “楚哥兒另劈了一戶,如今算來,咱們和他都是五服外的親人,誰也不能借口多占便宜!” “我沾了什么便宜?”立馬有人不服氣,氣呼呼的道,“楚哥兒他爺和我爺是親兄弟,我怎么就不能多掛點?” 登時,眾人因糾結(jié)各家掛多少田又吵了起來。 盛言楚悠閑的坐在椅子上吃干瓜果,見有幾個一言不合當(dāng)著他的面打起架來,他諱莫如深的望向沉著臉一言不發(fā)的老族長。 “老族長,你且看看這些人 ,這些都是您一心庇佑的族人,如今一個個為了幾畝田稅竟和往日的兄弟爭的連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老族長狠狠的剜了這幫人一眼,然而這幫族民早已一發(fā)不可收拾,老族長沒轍只能認(rèn)命的闔上雙目,緊緊閉著干癟的嘴巴不說話。 盛言楚眼眸一壓,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意味深長道:“老族長,您若是看的起小子,小子有一言。” 老族長倏而來了精神,一雙經(jīng)過歲月沉淀的鷹隼眸子直直的睨著盛言楚。 屋內(nèi)幾人吵的越發(fā)厲害,此時有人已經(jīng)挽起手袖去了院中‘大戰(zhàn)’,程春娘唯恐幾人鬧出人命來,趕緊去外邊拉架去了,一時間屋內(nèi)就只剩下盛言楚和老族長。 “小子斗膽,說句大不孝的話,如若盛家族人還似現(xiàn)在這般無攪蠻纏,不出幾代,咱們盛家就要玩完?!?/br> “咳咳咳?!?/br> 老族長激動的猛咳,盛言楚將桌上的茶水推過去,淡淡道:“靜綏縣中有一姓崔的舉人,獨子早逝,膝下唯有一個孫女,偌大的家業(yè)全靠崔舉人一人扛著,然崔舉人并沒有包容那幫在側(cè)惦記他家產(chǎn)的族人,該罵的罵,該訓(xùn)的訓(xùn),如此,方有崔家盛大的族群?!?/br> 說到這,他起身跪下,正色道:“原先小子就想和老族長說了,說盛家族規(guī)毫無章法,譬如小子當(dāng)年被分出來,您是族長,你該鐵面無私的讓老盛家將一百多兩的長孫銀悉數(shù)都給小子,而不是單單只給三十兩打發(fā)我,您為了平息老盛家的怨氣,為了所謂的家族和睦,您委實辦得不公?!?/br> 老族長長嘆一口氣,枯瘦的手想拉盛言楚起來,可卻沒了力氣。 盛言楚又道:“再比如大林爺出爾反爾、老盛家在祠堂開鴻門宴等等,您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了,我知道您是不想讓盛家一族成為旁人的笑話,可您次次包庇,次次放縱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是他們不顧男女有別闖我娘的屋子,搶我的秀才文書?還是說為了幾畝田稅連至親兄弟都能大打出手?” “別說了楚哥兒,”老族長垂著眼皮,滿臉疲憊,重復(fù)道:“別說了楚哥兒,別說了…我一個活了快百歲的人竟還沒你看的通透……” “老族長為了盛家嘔心瀝血,有些事是旁觀者清罷了?!闭f著,他起身將小公寓里的秀才文書拿了出來。 “楚哥兒,你這是?” “全憑老族長做主?!笔⒀猿溃芭c其讓他們爭來爭去,還是老族長您來分配更好?!?/br> 老族長堅辭不肯,盛言楚卻道:“并非是讓老族長為難,而是有些事須您下令,老族長若是聽懂了小子講的崔舉人之事,合該知道族中不可無規(guī)矩?!?/br> 清了清嗓子,他道:“秀才的免稅田三十畝自然要惠及全族,如何惠及,惠及多少,您來評判,但是您瞧瞧,外頭那幫莽漢值得您替他們謀劃嗎?再有,您若是堅持要將掛田的名額劃給他們,小子無話可說,只不過到那時老族長可別怪小子無情,自古朝廷就有規(guī)定,族人受秀才恩惠時,得上交一成的糧食給秀才,老族長,我不求多,半成就行。” “楚哥兒!你這是要跟族里生分了嗎?”老族長傷心的落淚,“這說法雖是朝廷定的,可放眼望去,有哪位秀才公收了族人孝敬的糧食?” “那我就做這異類的秀才!”盛言楚鐵面無私,雙目正視著老族長,“倘若老族長辦的妥當(dāng),小子自然是不敢收糧食,但——” “好?!崩献彘L啞著聲,雙目放空喃喃道,“我答應(yīng)你便是,我自當(dāng)拿出族長的威風(fēng)按住那些不知羞恥的東西,只是楚哥兒,我有一事求你?!?/br> “老族長請說?!?/br> 老族長已是滿臉淚水,抖著雙臂抓住盛言楚的手不放,喉嚨里似是卡了痰一樣嗚咽:“我知道孩子你對盛家不滿,但咱們盛家已然就是這樣的光景了,我時日無多,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庇佑他們……” 盛言楚清醒的很,他不可能收拾盛家這個爛攤子,只說他今后會善待族人,至于再深層次的,他無法保證。 老族長宛若著了魔似的不停點頭,忽然一陣急促的呼吸,過后就是捂著胸口猛咳,盛言楚嚇了一大跳,忙跑出去喊盛大林,得知老族長舊疾復(fù)發(fā),盛大林頓時慌的抱頭痛哭,頃刻間小院子鬧成一團。 最后還是盛大林的小兒子盛元勇將老族長送進(jìn)了醫(yī)館。 這一夜,整個盛家都睡不安穩(wěn),盛言楚亦是。 - 好在黎明之際老族長醒了過來,一睜眼,老族長就迫不及待的讓盛大林將盛氏一族當(dāng)家的男人喚到了祠堂。 將盛言楚的秀才文書往桌上一擲,面無表情的將盛言楚所說的收半成糧食的要求說了,當(dāng)下族人們就鬧哄哄的吵起來,雖說一成糧食比交田稅要劃算的多,但他們就是不愿意,因為他們都只想沾撿來的便宜罷了。 老族長用力的將桌上的茶盞一應(yīng)摔了,毫不留情面的做了決定。 很快,有關(guān)盛家掛田的事終于有了著落,盛言楚秀才功名下的掛田名額悉數(shù)都給了族田,族田的收成賣出的銀子會供盛氏一族的男丁讀書,就這樣,掛田的事終于告了一段落。 - 經(jīng)歷了掛田一事后,盛言楚清楚的明白了他娘在水湖村受到的指點,因而第三日返回康家時,盛言楚決定這次將程氏一并帶走。 “先在舅舅租的小屋落腳吧?!彼沁@樣安排的,“正好丁大夫的醫(yī)館缺一個廚娘,我想著娘你可以去丁大夫那里幫襯,不求娘掙銀子,只希望娘能多出去看看,總縮在這間茅屋里,身子會悶壞的?!?/br> 程春娘也從掛田中瞧出了盛家族人對她的不滿,聞言點頭道:“也好,總歸這里是盛家的地,我一個和離之人住著的確不太合適。” 就這樣,等老盛家的盛元行領(lǐng)著禮哥兒過來的時候,喊了好幾嗓子也沒見人開門,隔壁的牛嫂子便道:“老盛家的,你甭喊了,楚哥兒一大早就帶著他娘上了懷鎮(zhèn)?!?/br> 禮哥兒撲通往地上一賴,哭哭啼啼的控訴:“都怪爹,大清早的拉我來這做什么?人家都不在家。” “就知道哭!”盛元行恨的牙根猛咬,“你瞧瞧楚哥兒,人家就比你大一歲,他如今卻已經(jīng)翻身做了秀才公,你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在你娘懷里要吃要喝,難怪廖夫子將你打發(fā)了回來!” 禮哥兒這兩年在廖家?guī)缀鯖]學(xué)到什么,廖經(jīng)業(yè)雖然是個見財眼開的人,但成日里總是面對著一個愛哭又愛吃的小孩不是辦法,便三天兩頭的遣禮哥兒回家休養(yǎng),這不盛言楚去靜綏縣科考的這幾天,禮哥兒一直在家。 白氏那時還抱著遣散回來的禮哥兒來程春娘跟前說喪氣話,說盛言楚未免心氣太高,才學(xué)了兩年就敢下場,也不怕交出去的銀子打了水漂之類的話,惹的程春娘好幾宿沒睡好。 可后來實打?qū)嵉拇蛄税资系哪?,還被打的鼻青臉腫。 得知盛言楚不僅過了縣試,還一舉拿下秀才榮歸村里,這次換白氏睡不著了,半夜就開始磨著盛元行帶著禮哥兒單獨去見一見盛言楚,說是去取取經(jīng)。 盛言楚防的就是這些人,借口老族長病著就將他的秀才宴免了,等過幾年他努努力考中舉人后一并辦,族里的人被老族長罵了一通后,明白了盛言楚將會是他們族里最大的倚靠,為此無人再敢出言反對。 到了懷鎮(zhèn),盛言楚去舍館放下書箱后就帶著程春娘去酒樓找了程有福,程有福一聽妹子要在鎮(zhèn)上做活,當(dāng)即歡喜的不得了。 程有福住的小院子是酒樓掌柜家的,得知秀才娘要謀地方落腳,掌柜的不由分說就將程有福隔壁的房間收拾了出來,只說院里的空房多得是,秀才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程春娘不好意思白住,便問掌柜的可收廚娘。 “眼下開春農(nóng)活重,好些廚娘都?xì)w家干活去了,我這正缺人手呢,秀才娘要來,當(dāng)然好哇?!?/br> 程春娘聽完就去看盛言楚,盛言楚舉雙手贊同:“我先前還擔(dān)心您在醫(yī)館干不順手,這下好了,酒樓這有舅舅,娘若有什么事還能跟舅舅商量?!?/br> “哎~”程春娘笑著點頭。 不過程春娘放心不下山林里的果樹,便和掌柜的約好了,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程春娘都可以回家一趟照看果樹。 自打程春娘搬到鎮(zhèn)上住下后,巴柳子往酒樓來的次數(shù)越發(fā)的多,來酒樓吃喝的人都知道巴柳子是看上了秀才娘程春娘,便每每在巴柳子挑著擔(dān)子進(jìn)來點壺茶水時,這些人總是會吹起口哨喊程春娘出來。 一來二去的,程春娘從先前的‘社恐’不敢見人到慢慢的敞開了心扉,從灶臺上下來后,也愛和食客以及小廝們說說笑笑,總之,整個人開朗了很多,和巴柳子的感情似乎也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兩人中間只剩下最后一層膜,再多些時日定能成好事。 然這天下午,盛言楚剛從康夫子的書房中出來,就見齋夫李茂急得在院中來回踱步,見到盛言楚出來后,李茂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楚哥兒,你得救救巴柳子——” “巴叔他怎么了?”盛言楚抱著厚厚一本書,聞言眼神微微一沉,“我娘她沒事吧?” “你娘她……哎呀!” 李茂額頭上青筋暴起,氣憤不已道,“都怪那素姑娘,她逢人便說巴柳子對她用了強,還晾著光溜溜的胳膊上的抓痕給街上的人看,說巴柳子是如何如何欺辱了她,哭得跟真的一樣,有人看不下去,便哄抬著巴柳子娶了素姑娘,說素姑娘身為女兒家,斷不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你娘知道這件事后,已經(jīng)閉門不出了,而巴柳子被素姑娘的哥哥給綁了起來,說什么今晚就成親?!?/br> 盛言楚趕緊將手中的書放下,隨后大步往酒樓后院奔去,還沒進(jìn)去就聽到了他娘跟他舅舅的說話聲。 “大哥,算了吧,他也好大不小了,是該成家?!背檀耗锏脑捳Z里藏滿了數(shù)不清的難過。 “怎么就能算了呢!” 程有福不同意,“他如果真的和那什么素姑娘有一腿,為啥還要來招惹你?如此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他就是一個朝三暮四的浪蕩漢,要么他就是被素姑娘給坑了,不管怎樣,我都要找他問個清楚,總不能讓你受委屈!” “大哥……” “春娘,你別攔著我!” 說話間,盛言楚推開門,一口氣跑來,額頭上沁出了不少汗水,顧不上擦,他上前一把抱住他娘:“娘…” 見到兒子后,程春娘像是看到了主心骨,再也忍不住了,小聲的抽噎起來。 程有福拍桌子滿臉不悅:“哭有什么用,他巴柳子若真的和那什么姑娘情投意合,作甚天天來看你,你瞧瞧外邊那些人,這會子都在看你的笑話呢,你一個秀才娘掉架子的去跟一個泥腿子整日眉來眼去的,我原還替你高興,誰知竟鬧出了這樁丑聞,春娘,你要么就跟哥哥我去那什么姑娘家說理去,要么,你就給我剃了發(fā)去廟里待幾年,等此事風(fēng)頭過了,我再接你回來,否則你讓楚哥兒日后如何在鄉(xiāng)親們跟前抬起頭?!” “是了,”程春娘擦擦淚,一臉決然道,“與其讓楚兒遭人白眼,我還是絞了頭發(fā)做姑子算了,大哥,你現(xiàn)在就送我去廟里,我是半刻鐘也不想在這呆了。” 盛言楚跑過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酒樓后院外聚集了一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如今聽他娘這么一說,他心猛地一疼。 “娘,您又沒做錯事,您怕什么!”他一把將親娘抱住,關(guān)懷道,“此事您別擔(dān)心,有我在呢,我一定會去素姑娘家問個清楚,你且寬心的跟著舅舅,哪里也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