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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勸娘和離之后(科舉)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盛言楚趴在石板往后看了一眼,果然,之前跟靜綏書生針鋒相對的昌余書院的人下了河。

    “真是奇恥大辱!”

    水中一書生嘩啦啦的舀溪水往身上澆,抹開臉上的水珠,怨聲道:“掉包秀才功名又不是我等干得,憑什么靜綏那幫人能劈頭蓋臉的罵咱們?要怪就怪靜綏之前的縣令。”

    盛言楚將手中的沐浴露搓出白白的泡沫,只聽另一人羞慚的嘆氣:“你可別忘了靜綏吳縣令是咱們縣的人,他在靜綏干出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換做是我們,我們也會將氣胡亂撒在靜綏人頭上。”

    一聲嘆勾起連連嘆,之前和靜綏書生吵得最兇的那個秀才突然猛地往溪水中一跳,激起的水花嚇得旁邊秀才們心尖發(fā)顫。

    “薛兄——”幾聲焦急的呼叫,“你這是作甚?”

    盛言楚將沐浴露的泡沫打在發(fā)上,偏過頭去看不遠(yuǎn)處的慌亂場景,只見隔著幾塊石板,被喊‘薛兄’的秀才在溪水中揚(yáng)起濕漉漉的腦袋,對伙伴們苦笑:“我心里火氣大,下來涼涼……咱們昌余的名聲盡數(shù)都?xì)г谀菂怯浭种?,聽說靜綏書院有一小秀才,乃臨朔郡郡守大人之義子……”

    “薛兄突然說那人做什么?”

    “就是!他便是皇帝的兒子,科考之中也不許有夾帶之說。”

    薛興禧擺擺耳朵里的水,一臉慎重:“我要說的不是這樣?!?/br>
    “那是什么?”

    薛興禧欲言又止,幾個小伙伴跟著跳下河,催促道:“薛兄有話說就是,吞吞吐吐作甚?”

    薛興禧張望了一下四周,語氣很艱難:“去年靜綏書院的童生被下藥,雖沒查出罪魁禍?zhǔn)祝忸^的人都在傳是我們昌余下得手…”

    “胡說八道!咱們書院從不使這種卑劣手段,科舉從來拼得都是過硬的學(xué)問,誰會閑到去干那種損陰德的缺心事?”

    “去年那事絕不是咱們昌余干得!”說話語氣擲地有聲,并不像作假。

    盛言楚耳朵動了動,將沾了泡沫的長發(fā)往水里放,邊放邊搓。

    石板后邊的說話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往這邊傳。

    薛興禧:“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靜綏的人都將這口黑鍋往怎們身上扣?咱們冤啊——”

    對面幾人沉默了,還是那句話,他們?nèi)羰庆o綏的人,同樣會懷疑上和他們有舊仇的昌余。

    薛興禧扎進(jìn)水里泡了幾息,再冒出時臉上神色冷凝,一字一句道:“今年靜綏下場的秀才有郡守大人的義子,若是靜綏書院的科舉再出事,你們覺得咱們還能像去年那樣平安無事的回去嗎?”

    “什么意思?”有人不解的問。

    盛言楚繼續(xù)洗頭,只不過在聽到薛興禧提到他時手指頓了頓。

    薛興禧背靠著石板,有一下沒一下的往身上澆涼水。

    “什么意思?”薛興禧懨懨冷笑開來,“如果今年靜綏書院再出波折,你們覺得他們會率先猜到是誰下得手?”

    “誰?”一個和盛言楚年紀(jì)相差不大的少年仰著黑黃的臉問。

    旁邊幾個年紀(jì)大的秀才齊齊皺著眉,沒好氣的道:“還能是誰?我們唄?!?/br>
    “在靜綏那幫人眼里,咱們昌余做什么都是錯的?!毖εd禧翻起白眼,無奈道:“今年靜綏有郡守大人的義子,若他深陷泥濘科舉不順,我們這些人就該洗洗脖子等著入獄受死吧!”

    “我才不想死!”

    尖叫聲來自那個少年,少年和盛言楚一般大,聲音似乎還沒過變聲期,略顯沙啞,氣呼呼的拍打水面:“去年背了鍋,今年還要咱們背,世上沒這個道理!”

    “景哥兒說得對,憑什么讓咱們?nèi)宕蔚谋粦岩???/br>
    “對啊,我不服?!?/br>
    有人直言抱怨,亦有人靜下心分析:“去年下瀉藥的人至今還沒抓到,可見那幫人手腳嫻熟,若他們今年故伎重演,靜綏的書生避開最好,避不開,咱們昌余一定會被郡守大人盯上!”

    “去年之所以不了了之,主要還是因為落難的靜綏書生中沒有郡守大人的義子,若今年大人義子出事,咱們昌余勢必做不到置身事外。”

    “那咱們?nèi)绾问呛???/br>
    “總不能咱們像看犯人一樣防著客棧其他書院的人吧?”

    薛興禧略一沉吟:“此舉未必不是個好辦法,只是咱們?nèi)松?,想防外頭那些歹人怕是不夠,與其盯著外人,咱們還不如死守著靜綏書生,一旦有人故意靠近,咱們就沖出來逮人。”

    “這法子雖笨拙,卻不失為一妙計,只要靜綏不出事,咱們就相安無事!”

    薛興禧的想法得到一致贊同,為了昌余不受波及,幾人當(dāng)著盛言楚的面商量起如何護(hù)好靜綏。

    盛言楚絞好頭發(fā),雙臂搭在石板上乘涼,將昌余書生們的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全聽了去。

    泡了會,盛言楚神清氣爽的準(zhǔn)備起身回去。

    這時,一道沙啞的少年音響起:“薛兄長,我負(fù)責(zé)保護(hù)郡守義子!”

    “景哥兒你成嗎?”薛興禧表示懷疑。

    裘和景拍拍胸膛,一臉認(rèn)真的反問:“怎么就不成?我娘養(yǎng)了四五十只雞,以前都是我看著它們,從前就沒丟過,也沒出旁的岔子?!?/br>
    薛興禧:“……”

    被比做雞兒的盛言楚一臉黑:“……”

    “我記得那郡守義子姓盛 ,叫——”

    裘和景的話還沒說完,草叢中忽然沙沙作響。

    “誰?”不僅昌余書院的人繃緊了神經(jīng),盛言楚也看了過來。

    草叢后邊很快冒出人影,是趙蜀。

    見來人是靜綏書院的書生,薛興禧等人神色復(fù)雜的看過來。

    趙蜀掃了眼溪面,忽略掉那幾具白花花的rou.體,一時沒看到盛言楚的身影,趙蜀慌了,手?jǐn)n在嘴邊吶喊:“盛小弟,你在哪?”

    邊喊趙蜀邊繞著溪水附近轉(zhuǎn)噠。

    此舉動激得薛興禧等人傻了眼,難道他們說話時附近還藏著人?

    是誰?

    “趙兄,我在這?!?/br>
    盛言楚背對著石頭穿好衣裳,走出來時濕發(fā)搭在肩上,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對迎面走來的趙蜀道:“熱得厲害,我就多泡了會,你怎么過來了?”

    趙蜀松了口氣:“還說呢,你久久沒回去,你那書童急得嘴起泡,放不下行李便求我過去尋你,你洗好了就趕緊回去睡下,明天還要趕路。”

    盛言楚歉意的笑笑,趙蜀覷了覷瞪大雙目看著他們的幾個書生,輕飄飄的問:“盛小弟,這幾人沒將你怎么樣吧?”

    “沒沒沒?!?/br>
    薛興禧趕忙搖頭,姓盛,又是一個細(xì)皮嫩rou小書生,這人想來就是郡守大人那位義子,一想到他們當(dāng)著正主的面說了一大通的話,薛興禧此刻羞得無地自容。

    裘和景神色尷尬的沖盛言楚笑笑,盛言楚嘴角微彎,和趙蜀說了兩句后就出了深林。

    盛言楚一走,薛興禧等人頓時呼出一口濁氣。

    -

    夜里,果然如盛言楚所料,粗糙的茅草帳篷外狂風(fēng)大作,不消一會雷聲陣陣,很快夏雨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地面上砸。

    洗了澡后,盛言楚窩在茅草屋里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天亮,任憑外頭如何吵鬧都沒吵醒他。

    翌日一早,天將放晴。

    盛言楚打著哈欠走出茅草帳篷,大樹底下煮粥的盛允南適時走過來遞熱布巾擦臉。

    “他們這是咋了?”盛言楚哈欠打到一半,手指向鄒安書院落腳之處。

    此刻鄒安書院的書生皆慘兮兮的靠坐在泥水之中耷拉著腦袋,身后帳篷上的茅草屋頂不翼而飛,搭建的樹杈好些被風(fēng)刮跑。

    “帳篷沒扎好唄。”盛允南說話欠兒欠兒的,“看他們身上長了好幾快方塊疙瘩,沒想到卻都是些華而不實的廢物,竟連帳篷都扎不好,活該昨夜被大雨吹一晚上?!?/br>
    盛言楚無奈又好笑,接過毛巾搭到脖子后邊,又去柳樹上撇了根柳枝放嘴里嚼。

    柳樹長在鄒安書院睡覺的那條道上,盛言楚撇了柳枝往回走時,癱在地上睡得七葷八素的男人被頭頂太陽光線照著極為不舒服,拿臟兮兮的手揉揉眼,一睜開就看到了盛言楚。

    男人就是昨晚被盛言楚砸掉牙齒的人,乍然看到盛言楚,男人嚇得哆嗦往后直退,還不忘捂住嘴。

    盛言楚上下打量一番男人破破爛爛衣服處露出的壯實的rou,不免嘁了一聲。

    不怪鄒安書院逐漸沒落,文不成就靠武,沒想到武秀才狂了還沒兩年,竟落到這等地步,如今鄒安書院的武秀才身上屬實沒有一個武夫錚錚鐵骨的個性,除了五大三粗,就只剩張會說不堪入耳賤詞的嘴。

    -

    辰時吃過朝食,三座書院陸陸續(xù)續(xù)趕馬車出發(fā)郡城。

    睡了飽飽一覺的盛言楚抻著下巴欣賞馬車外的風(fēng)景,雖說是炎熱的夏季,但一路上花紅葉綠,著實漂亮。

    拿著書還在抱佛腳的趙蜀艷羨的看了眼盛言楚,暗道從靜綏出來后,一行人中屬年紀(jì)最小的盛言楚狀態(tài)最輕松,也不知盛言楚是勝券在握呢,還是一點都不在乎鄉(xiāng)試。

    不在乎肯定不可能,那就只剩下……

    趙蜀揪了揪因看書而發(fā)酸的眼睛,這時昌余一輛馬車從后邊追了上來,和盛言楚所坐的馬車持平后,車簾被撩起,探出一張黑瘦的男孩臉。

    “盛小秀才!”裘和景展露笑顏,叫著很大聲。

    盛言楚眼眸一瞇,直接將布簾落下。

    他還沒弱到需要裘和景這個小屁孩保護(hù)。

    裘和景:“……”

    車棚里的薛興禧趕忙將裘和景往車內(nèi)拉:“景哥兒別亂來,沒看到盛秀才臉色都變了嗎?”

    “不是薛兄說咱們昌余今年要護(hù)著靜綏嗎?”裘和景聳聳肩。

    “暗中護(hù)!暗中護(hù)!”薛興禧像看二楞子一樣看著裘和景,作勢起身:“你再胡鬧,我就跟訓(xùn)導(dǎo)說去?!?/br>
    “別別別?!濒煤途版移ばδ樀睦⊙εd禧,“我不過是想逗逗那盛小秀才罷了,我發(fā)誓,我一定暗中護(hù)著他,絕不亂來!”

    薛興禧這才哼哼坐回位子。

    -

    趙蜀挨坐過來,胳膊戳戳盛言楚,挑眉問:“盛小弟,你什么時候結(jié)交昌余書生了?”

    “我不認(rèn)識他?!笔⒀猿鐚嵳f。

    “真不認(rèn)識?”趙蜀不太相信,嘀咕道:“我總覺得那小崽子看你眼神不對勁?!?/br>
    盛言楚從書箱里翻出一本書,背過身不去理趙蜀,心里卻在腹誹:不對勁?那昌余書生將我比做他娘放養(yǎng)的小雞仔,居心不良能對勁嗎?

    -

    馬車一路狂奔至臨朔,三座書院進(jìn)城順序依次是靜綏、昌余,最后是鄒安。

    鄒安一行人夜宿不會扎帳篷,又不會煮飯,苦苦熬著將干糧吃完后,待進(jìn)郡城后,一行人再也忍不住饑餓,直接落腳住進(jìn)城門附近的客棧大吃大喝起來。

    鄉(xiāng)試考九天,認(rèn)真算起來,下場的書生在客棧住得時間只有開考前,還有開考后,但客棧很精明,要住就必須涵括鄉(xiāng)試這九天,也就是從開考到出桂榜近乎一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