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第125章 【三更合一】 哪有人這…… “交、交給我?” 盛言楚心神一晃, 往日的伶俐口齒到了這立刻變成不知事的毛頭小子,李老大人的一番話就跟寒冬半空中突然掛起的炎炎驕陽,熱氣蹭得一樣從后背速速延伸至腦門。 臊得慌, 盛言楚下意識想撓頭, 卻見自己的手還握著華宓君細(xì)細(xì)的指尖,袖口輕輕刮著華宓君的手背, 華宓君僵得動不了, 精致的小臉上現(xiàn)出兩團(tuán)嬌羞的紅云。 李老大人好整以暇地松開覆在二人之上的老手,盛言楚腦子里還在想著李老大人的話,心亂如麻間盛言楚用力地攥緊五指。 “疼…”華宓君蠅蚊般叫喊。 盛言楚心砰砰驟跳,忙傾身拉起華宓君的手查看可有礙。 華宓君平日練劍武拳,手掌不似尋常姑娘家白嫩軟滑, 但平日里因保養(yǎng)得當(dāng), 一雙手纖纖如青蔥,而這似玉筍的手掌心處此刻落了一道紅印。 正是盛言楚不小心撓上去的。 “還、還疼嗎?”盛言楚附身吹了吹, 指腹置于上輕揉了兩下。 華宓君咬唇不言語, 伸著手任由盛言楚拿捏著,若這時候盛言楚抬眸去看,定能看到華宓君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久久不見華宓君回應(yīng), 盛言楚抬起頭, 正巧撞見小姑娘眨著亮晶晶的眸子端睨著他。 華宓君臉很小,眼睛卻很大, 即便是不說話,菱形的粉唇也無時無刻給擁有這姣好唇瓣的主人帶出三分笑。 比之當(dāng)年在靜綏碼頭華宓君沖他那股肆意張揚的露齒笑,今日的華宓君要比那一回恬靜很多,盛言楚微揚起頭,唇邊喜色鋪開。 小姑娘沒哭, 想來是愿意嫁給他的。 李蘭恪惱他在瑤山寺簪花留情,他只當(dāng)李蘭恪胡攪蠻纏,應(yīng)玉衡說華宓君傾心于他,他亦以為是玩笑話。 可今日此情此景,李老大人的忠托,華宓君的羞人答答,還有…自己胸腔那顆如擂鼓般跳躍的心臟,無不在昭告一件事,這段情早已萌芽生根。 只他沒經(jīng)驗,一直沒發(fā)現(xiàn)罷了。 …… 從李府出來時,盛言楚滿面春風(fēng),步子跨得都比平時大,跳上馬車,盛言楚掩不住好心情,高聲吩咐車夫:“走快些——” 他得回去跟他娘還有然舅舅說喜去。 他盛言楚要成親了! “成親?!” 程春娘驚愕的下巴都歪了:“楚兒,你你你…和誰成親?” 盛言楚脫下沁出汗的外衫,大馬金刀地坐在炕榻上。 “和華家大小姐,娘,你見過的,就李老大人的外曾孫女,閨名宓君?!?/br> 程春娘頓了下,張嘴驚呼:“竟是她——” 月驚鴻曾在貢院被華宓君錯認(rèn)過,談起華宓君,月驚鴻有一肚子的話說。 “會試放榜時,她誤以為我是楚哥兒,喊我與她同坐轎攆,換做其他閨秀小姐,定不敢這般大膽,見認(rèn)錯了人,她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問我楚哥兒為何沒來看榜?!?/br> 程春娘對華宓君的印象也挺深,就是因為太深了才覺得不可思議。 “楚兒,她、她是大小姐,為啥要嫁到咱家來?” “是啊,”不過,月驚鴻更好奇另一問題,“楚哥兒,你什么時候和華家大小姐勾勾搭搭上了?還悄無聲息地要將人娶回家,你小子夠有種的哈?!?/br> 來盛家久了,月驚鴻漸漸敞開心懷和這對母子相處,說話間倒不再像以前那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 盛言楚幽怨地瞪了眼月驚鴻,扭頭和程春娘說話:“此事說來話長。” 兒子一進(jìn)門就說要成親,程春娘是又驚又喜,此刻人還擱天上云彩中飄著呢。 “你長話短說?!背檀耗锒藖硪粋€小杌子坐在炕頭,急躁地催促,“快說快說,娘聽著呢!” 月驚鴻盤腿坐到炕對面,盛小黑張開嘴打了個哈欠,縱身一躍跳到盛言楚懷中盤著身子睡起覺來,就連盛允南都歇了院里的活,揣著兩只手倚靠在門口盯著盛言楚看。 一時間,盛言楚就跟升堂跪下的囚犯,三雙六只眼睛覷著他,他慌得口不擇言:“自然,自然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李老大人成人之美才將華小姐嫁給我。” “哦~”月驚鴻帶頭起哄,“來京后,楚哥兒你除了和大前門客棧的書生吃酒論詩,要么就呆在家里不出門,華小姐是閨中女子,她平日里出個門身后都要跟著一大幫丫鬟小廝,試問你們倆這樣是如何做到情投意合的?莫非——” 月驚鴻手抵住下巴,笑得曖昧:“莫非你早在來京前就對華小姐有了傾慕之情?” “胡——”‘說’字愣是咽在喉嚨里沒出來。 盛言楚這十幾年來接觸的女子其實不少,凄慘盧婧柔、惡毒桂清秋、賢良林紅薇、跋扈華琦云,比華宓君貌美的女子他也接觸過,比方程以貴的未婚妻崔方儀、梁杭云那兩個絕色的雙胎meimei…… 然這些人都沒能讓盛言楚動心過,華宓君和很多閨閣女子性情都不同,她敢咧嘴放聲笑,能在外邊和他光明磊落地說話,愛鬧愛玩,還愛哭…針線活一塌糊涂,卻能雙拳捶打壯漢……可就是這樣的姑娘愣是在盛言楚心房烙下重重一筆印記。 盛言楚骨子里終究不是少年,雖說這些年他行事越發(fā)的和嘉和朝十幾歲的孩子相符,可于姻緣面前,他心底其實很排斥去娶一個墨守成規(guī)的姑娘。 不是說這樣的姑娘不好,而是相對于他來說很無趣。 他也許會和這樣的姑娘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但談到交心,他覺得華宓君這樣大咧豪放的女子更適合他。 華宓君喜了會笑,怒了會氣,不像那些大家族常年桎梏在四角之下的姑娘,一舉一動循規(guī)蹈矩,這樣的女孩子太過定制化,他若與這類女子相處一輩子,他覺得他會瘋。 還是華宓君好,有血有rou有個性,對他也不錯,只有一點,華宓君每每見到他總喜歡調(diào)戲他,那一聲聲‘小書生’喊得他心窩癢癢…… “說啊——”月驚鴻揶揄的抬起手敲桌子,“想什么呢,臉這么紅?!?/br> 程春娘是過來人,見兒子耳朵尖紅得滴血,當(dāng)即心下了然——兒子喜歡華家大小姐。 盛言楚將臉埋進(jìn)盛小黑厚厚的毛發(fā)里,悶聲說話:“我跟華小姐很久之前就認(rèn)識了,來京時,我曾在咱們搭乘的船上和她見了一面,后來在披荊山換船,我、我跟她又說了會話,之后李老大人喊我去他的船艙下棋,華小姐次次都在的…” 程春娘嘴巴愕然張大成圈,忽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敢情你倆早就眉來眼去了?” “可以啊楚哥兒…”月驚鴻笑容放大,“原以為你是個只顧讀書的愣頭青,我跟你娘這段時間還鉚足了勁地替你尋摸周邊人家的好姑娘,沒想到你小子心底早就有了佳人?!?/br> 盛言楚羞得整個人恨不得鉆進(jìn)盛小黑的皮毛里,guntang的臉頰和呼出的熱氣癢得假寐中的盛小黑不舒服的左扭右扭。 盛小黑想跳下炕走動,盛言楚怎肯獨自一人坐那接受娘舅二人的‘逼問’,盛小黑一起身,盛言楚身子立馬撲了過去,別說臉栽在盛小黑的毛發(fā)中,盛言楚半邊身子都臥在盛小黑懷里。 “不許走。” 盛小黑現(xiàn)在就是他的遮羞布,他哪里肯放手。 盛小黑嗷嗚一聲,委屈巴巴地趴在炕上紋絲不動。 總憋著不說話不成,心頭羞赧散去后,盛言楚抱著盛小黑睡得迷糊的頭坐起身。 “…娘,然舅舅,我跟華小姐在這之前并無逾越之舉,頂多就游街的時候她替我簪了狀元花…后來瓊林宴踏青,我在大瑤山和她巧遇,瑤山寺那邊的花娘你也看過,這些時日開得正好,我便取了兩朵還了華小姐當(dāng)日的簪花之情…” 程春娘激動地捂住嘴,眨眼看向月驚鴻:“哎喲,我兒開竅了,都知道還姑娘人情了!” 月驚鴻從來沒見過盛言楚這幅扭捏不安的模樣,這會子看到了自然要好生逗一逗:“連花都簪上了?嘁,還說你倆之間沒貓膩,誰信呢?” 盛言楚一口氣猛地提上來,見娘、舅二人皆擺著看熱鬧的嘴臉,他頓時繃緊了唇角,耐不住程春娘一個勁地打聽,盛言楚只好硬著頭皮說:“左右這親事我點了頭,李老大人讓我回來問問娘的意思——” 話還沒落地,程春娘就嗯嗯點頭:“娘樂意啊,那小姑娘我又不是沒接觸過,先前在船上那段時日,她一口一口嬸嬸喊得我骨頭都酥了,只可惜她家門高,不然我早就厚著臉皮將她要過來做義女了?!?/br> 一說義女,程春娘這才想起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楚兒,你有跟華小姐說過繼子嗣的事嗎?” 月驚鴻皺起眉頭:“華小姐有李老大人護(hù)著,她又是那樣嬌矜的女子,她肯讓你將孩子過繼給你義父?” 程春娘臉色轉(zhuǎn)憂:“這事你得提前和李家人說好,別到時候鬧得兩家親事做不成便罷了,還交了一門惡仇?!?/br> 盛言楚挺直腰桿,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盛小黑烏黑锃亮的毛發(fā),溫言道:“這事我跟李家說過了?!?/br> “李家咋說?”程春娘緊張地看過來,月驚鴻亦斂起笑容覷著盛言楚。 “這樁親事是李老大人先張口的,既他老人家求得我,那我放話要過繼子嗣的事李家當(dāng)然會答應(yīng)?!?/br> 盛言楚腦袋抵小黑背上,淡淡道:“李老大人相中我,其實是無奈之舉。” “咋?”程春娘沒聽明白。 月驚鴻和盛允南呆在一塊的時間久,外邊的事多少聽了一些,猶豫地問:“是不是華正平逼華小姐回華家待嫁,李老大人一時沒轍才選中你當(dāng)他的外曾孫女婿?” 盛言楚難以啟齒,但事實就是月驚鴻說得這樣。 若不是走投無路,李老大人不會讓華宓君嫁給他,畢竟他的條件出得苛刻,但凡是個疼人的長輩都不會讓膝下的子女嫁進(jìn)盛家。 華正平逼得緊,而李老人手頭上又沒有合適的外曾孫女婿人選,乍然一看到盛言楚,李老大人心一揪,刨除過繼嫡子一說,盛言楚處處都符合李老大人對外曾孫女婿的幻想。 得知華宓君芳心旁落,李老大人想了好久,與其再熬時間尋摸絕佳的外曾孫女婿,何不順著宓姐兒的心意嫁給盛小友算了。 盛小友雖是商戶子,但人勤勉上進(jìn),當(dāng)初他不也是從翰林院一步一步熬到帝師嗎?宓姐兒嫁給盛小友準(zhǔn)會過上平安的好日子。 只是過繼嫡子一事…… 罷罷罷,李老大人想開了,過了這村沒這店,左右宓姐兒這丫頭喜歡盛小友,那就嫁過去吧,過繼…過繼就是了。 等李老大人將自己說服后,李老大人忽而想起最為關(guān)鍵的一點:盛小友會答應(yīng)娶他宓姐兒嗎? 就在李老大人忐忑之時,盛言楚點頭了。 思緒戛然而止,盛言楚深吸一口氣,微笑道:“我是真心想將華小姐娶回來,李家不滿意如今的我其實情有可原,李老大人有難言之隱我懂,我也懂他將華小姐許給我時的不甘,畢竟我家門擺在這…” 程春娘點頭:“雖說你如今做了官,但外頭說酸話的婦人背地里還是會對咱家的門戶指指點點,李家愿意將華小姐嫁到咱們這樣的商戶家里,其實娘已經(jīng)很滿足了,娘原先想著你能娶一個小門戶里的姑娘就已經(jīng)很不錯,如今…哎…” 程春娘笑嘆抹淚,盛言楚胸口漲得酸澀難受,啞聲喊娘:“咱家會越過越好的,有朝一日兒子定能摘掉商戶門頭。” 不是不喜商戶,他不敢保證下一任新帝會繼續(xù)厚待商戶,若新帝收回商戶恩科的旨意,那他如今所做得一切可就全都白費了。 屋子里頓起抽泣聲,程春娘接過月驚鴻遞過來的干帕子拭淚,吸氣后破涕而笑:“你瞧娘這沒出息的勁,這天大的好事我哭什么?!?/br> 月驚鴻適時說些別的:“既楚哥兒的親事敲定,那李家可有說讓咱家什么時候上門提親?” 談及提親,盛言楚腦袋復(fù)又開始澎湃。 “聘書得抓緊送去李家,回頭還要麻煩娘和然舅舅選個吉日送過去?!?/br> 程春娘插了句:“這個不用你cao心,娘自會辦得妥妥帖帖的,只不過那上頭的聘禮要給多少?” 搓了搓手,程春娘有些難為情:“咱家不是富貴人家,怕是在這聘禮上要委屈華家丫頭了?!?/br> “聘禮的事我來想辦法?!?/br> 盛言楚眼眸一瞇:“雖說李老大人一再強調(diào)不用我費心準(zhǔn)備聘禮,但我既答應(yīng)要娶妻,自然要給人家姑娘一個體面的交代?!?/br> “是這個理,可咱家銀子不多了…”程春娘就盛言楚一個兒子,家中的銀子自然都緊著盛言楚花,但零零散散加起來大概也就千兩罷了,一時間拿不出手哇。 “娘,你就安心等得看兒子我娶新嫁娘就是了,這聘禮的事我來想辦法,保準(zhǔn)會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將兒媳婦娶進(jìn)門。” 程春娘欲言又止,想到周松母子死在菜市口的慘相,程春娘忍不住叮囑:“賺銀子歸賺銀子,但你萬萬不可走歪門邪路,娘就你這么一個兒子,你若落了那周松的下場,娘定也沒心思往下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