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這人還是老樣子。 盛令如后怕的縮起脖子,她還以為幾年不見她這個(gè)弟弟會變得和善一些,沒想到還和那年一樣殘忍,連親爹都不認(rèn)。 輕輕一笑,盛言楚招手讓阿虎給盛令如松綁,盛令如真的怕了這個(gè)弟弟,原想趁著今日盛家大喜,她可以借此機(jī)會在賓客前坐實(shí)jiejie身份,沒想到盛言楚根本就不認(rèn)她。 “你哪來的回哪去?!笔⒀猿抗獗埔曋鴳?zhàn)戰(zhàn)兢兢直立起來的盛令如,“我當(dāng)年沒對你們仨趕盡殺絕,今日也不會,但倘若你還敢上盛家的門——” “你要怎樣?”盛令如脫口而出。 盛言楚不慌不忙地往下說:“不如何,當(dāng)年只將你們往北邊趕六十里是我不想惹事,再有下次,不若我親自送你們?!?/br> “年初西北玉山遭雪崩,這會子那邊正確鑿冰的人手,你們仨閑著無事去那正好?!?/br> 西北砸冰?盛令如咬緊了牙關(guān),那是人干得活嗎? 這幾日京城議論紛紛,都在說西北玉山雪崩后埋了一波又一波鑿冰的百姓,趕她去那兒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區(qū)別? 盛言楚沒心思和盛令如多說,嚯的往柴房外邊走,盛令如慌忙追上。 “我說到做到!” 盛言楚左腳踏在門檻上,撇過頭威嚴(yán)斥道:“你千萬別心存僥幸,也用不著拿jiejie的名頭在京城抹黑我,我娘已經(jīng)和盛元德和離,我亦牽出了老盛家自立門戶?!?/br> “而你,早在多年前就被趕出了盛家,白紙黑字寫著呢,盛元德和你娘若還想用這種孝子的老套法子壓我,那咱們就京兆府見!” “楚哥兒——”盛令如揉了揉手腕上的勒痕,臉色訕訕,“不至于鬧成這樣,我、我今個(gè)登門就是想來看看你,你我姐弟一場,十幾年過去了,咱們好像都沒有好好的坐下來說說話…” 盛言楚怒目:“楚哥兒是你能叫的嗎?再讓聽到一聲,信不信我絞了你舌頭!” 盛令如下意識的去捂嘴。 “阿虎,”盛言楚最后瞥了眼窩深陷嘴皮干裂的盛令如,吩咐道:“送她一個(gè)雞腿,吃完了就將人帶出去,若她再敢靠近盛家,你甭客氣,打到半死不活再說?!?/br> “好嘞!” 阿虎覺得自己可出息了,他來主家的時(shí)間短,有關(guān)爺本家的事他一概不清楚 ,每回聽南哥說起盛家本家的人或事,他聽得都迷糊,南哥還喜歡吊他胃口 ,嘿嘿,現(xiàn)在好了,這件事只有他和爺知道。 盛令如幾欲昏厥過去,用盡全力越過阿虎追上來拽過盛言楚的衣袖,喘氣哀求。 “你如今家大業(yè)大,手指縫里扣一點(diǎn)出來就夠我和爹快活一輩子,你怎就不舍得?我跟爹過得如意,自是不會冒失的再上門惹你不快,你好我和爹也好,何樂而不為?” 盛言楚面色陰沉,眉宇間懼是厭惡,手一揚(yáng)將拽著他不放的盛令如往后一推,生平頭一遭吼女人。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對面梁杭云住得書房隱有動靜,盛言楚遂壓低嗓音,冷冷道:“盛元德當(dāng)年背著我娘將老盛家的銀子拿出來喂養(yǎng)你們母女,你們可曾換位想過我娘的處境,你們過稱心日子時(shí)怎就沒替我娘考慮考慮?” “現(xiàn)在跑過來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打量我的銀子是西北風(fēng)刮來的?縱是天上掉下來的,我拿去喂狗也不會讓你們母女用上一個(gè)銅板!” “阿虎!”盛言楚厲聲喚道:“雞腿用不著給了,趕緊將人給我打發(fā)出去。” 說完盛言楚就出了西苑。 阿虎一言不發(fā)的扭頭進(jìn)柴房去拿草繩,出來時(shí)卻見蠟黃干瘦的盛令如不知何時(shí)委頓在地,凹陷的臉頰上淚珠滾滾,張著嘴無聲的咒罵。 盛令如不是發(fā)不出聲音,而是不敢發(fā)。 盛言楚臨走前雙目赤紅,那些寒人心的話每一個(gè)字都像是被盛言楚切齒擠出來的,盛令如好怕,她怕她再多說一個(gè)字,盛言楚這個(gè)弟弟就會拔出刀讓她血濺當(dāng)場。 一想到回去就要過那種日日夜夜伺候野男人的荒唐日子,盛令如面龐上掠過漫天痛苦,掙扎嘶吼著不愿離開盛家,可惜阿虎的力氣大,手刀輕輕一揮就將人劈暈了過去。 沒等盛言楚回到主院,阿虎就跑上前回稟:“爺,我著人打聽了,那姑娘在群芳巷子里頭做——” 阿虎不好意思說,盛言楚懂。 停在主院門口,盛言楚道:“這兩天你著人去群芳巷子偷偷看著,有什么動靜你就跟我說。” 阿虎點(diǎn)頭,余光瞥見門后有小丫鬟偷窺,阿虎嘿嘿笑:“爺,你放心,這事交給小的辦準(zhǔn)妥妥的,您還是快些進(jìn)去吧,可別叫少夫人等急了?!?/br> - 屋里的華宓君的確有些心神不寧。 適才山梔說看到盛言楚心事重重的去了西苑,西苑里邊住了誰華宓君清楚,洞房花燭夜之際,她的夫君撇下她獨(dú)自去西苑看別的女人是何道理,還一看就是兩。 盛言楚招手讓守門的小丫鬟別出聲,輕聲推開喜房的門,小丫鬟嗓子眼險(xiǎn)些蹦了出來,在外急得一個(gè)勁的拜菩薩求真人祈禱山梔姑娘和小姐別亂說話。 可惜,事不遂人愿。 山梔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等明兒天亮了,我去幫姑娘將那對姐妹花喊來,省得姑娘你親自去掉架子?!?/br> 華宓君總覺得膈應(yīng)的慌,將手中帕子往水盆里一扔,不情不愿地嗯了聲。 山梔陪嫁到盛家之前曾被李老大人喊過去進(jìn)行了‘崗前培訓(xùn)’,華宓君性子率真驕橫,有些事不能由著華宓君胡來,好比給盛姑爺納妾的事。 李老大人是男人,在他看來,男人三妻四妾并沒什么錯(cuò),只要盛言楚能敬重華宓君這個(gè)正房就行,華宓君才嫁進(jìn)盛家,在這節(jié)骨眼上更要表現(xiàn)的大度些,為了幾個(gè)小妾和盛言楚鬧紅臉沒必要。 現(xiàn)在不納,日后也還是要納,不如華宓君先開口,如此還能博一個(gè)賢良名。 坐在梳妝臺前的華宓君眉頭深鎖,今日情形倒叫吳華氏說中了七八成,她不過是仗著顏色好才得以夫君的寵溺,只男人的愛意縹緲如云,今日落她頭上停留片刻,下一息指不定又去了別的女人屋里。 一想到鬧洞房時(shí)還對自己柔情脈脈的丈夫現(xiàn)如今在西苑鬼混,華宓君心下頓時(shí)愁苦不已。 “姑——”山梔驚悚出聲:“爺!” 華宓君趕忙起身上前替盛言楚解下外袍,盛言楚覷了眼桌上沒動的飯菜,不自然咳了聲:“席上見你沒吃什么東西,怎么?現(xiàn)在不餓?還是那些菜不合你胃口?” “不…” ‘餓’字還留在喉嚨里沒出來,華宓君肚子不適宜的咕嚕叫起來。 “…餓?!比A宓君咬腮幫子低聲說。 “阿虎?!笔⒀猿_外頭笑喊,“將桌上冷菜撤下去,換幾碟子熱的過來?!?/br> 主院就有小廚房 ,今夜一直有丫鬟在里邊燒火溫著菜,提防著喜房里的人半夜要水要吃的。 阿虎很快就往喜房拎來食盒,盛言楚舀起半碗黃鱔海鮮粥給華宓君,還體貼的吹了吹。 華宓君打量著對面溫柔的男子,想到山梔說得那些話,華宓君委屈的憋住淚花。 盛言楚失笑,沒將粥碗推給華宓君,而是直接抬起勺子喂,華宓君瞳孔微微張縮,紅唇輕啟咽下鮮美的粥rou,心里卻無端的揣測盛言楚在西苑是不是也這樣寵溺梁家姊妹。 湊近嗅了嗅,男人身上似有若無的浮著廉價(jià)胭脂香味。 錯(cuò)不了。 華宓君美好心情倏地跌落谷底。 盛言楚再喂海鮮粥時(shí),華宓君便不再張口,搖頭說不吃,盛言楚挑眉,拿起一張烙至金黃的薄餅,往餅中添了些清蒸的瑤柱和醋溜rou片,緊緊卷好后遞給華宓君。 “不吃?!比A宓君拒絕的很干脆。 盛言楚戲謔笑開,拉板凳坐近了些。 “這個(gè)里邊有醋,你不吃誰吃?” 華宓君滿心滿腦都在想著安置梁家姊妹的事,見盛言楚嬉皮笑臉,華宓君語氣變重起來。 “都說了不吃你還勸我?我不吃醋,我——” 話戛然而止,過了好半晌華宓君才合上嘴,嗔瞪了眼笑意不減的盛言楚,郁悶的嘟嘴:“你捉弄我作甚?” 盛言楚將海鮮卷抬了抬,華宓君乖乖張嘴,咀嚼到里邊的醋溜薄rou片,華宓君酸得打顫,十指情不自禁收緊。 “不愛吃醋以后就別吃。”盛言楚將醋溜薄片放回食盒,又拿起一片面餅。 “這個(gè)、這個(gè)?!比A宓君開始點(diǎn)餐,“還要這個(gè),要蘸麻椒粉?!?/br> 盛言楚順從的夾起鮮蘑丁丁、藕條和蝦泥,又聽話的裹上麻椒粉,卷好后繼續(xù)喂華宓君。 華宓君親自給盛言楚也卷了一個(gè),同樣的口味。 兩人吃得腮幫鼓鼓,華宓君邊吃邊捧著小臉笑看盛言楚,她自己選得夫婿怎么看都看不厭。 見盛言楚吃得歡,華宓君伸出白嫩嫩的腳往盛言楚小腿上踢了踢,沒好氣道:“你既不讓我吃醋,那你還不快跟我說說你今晚去西苑都干了什么?” 盛言楚將余下半截面餅都塞進(jìn)嘴里,就著茶水咽下去后方道:“你我送賓客回去的時(shí)候,阿虎逮到了一個(gè)女人?!?/br> “真有女人?” 盛言楚點(diǎn)頭,瞥了眼一旁侍立的山梔,華宓君忙道:“山梔從小就養(yǎng)在我院里,她嘴嚴(yán),不讓說的話她絕對不會對外人多說半個(gè)字?!?/br> 山梔一個(gè)勁的點(diǎn)頭,盛言楚沒再趕人,有些事能瞞的了一時(shí)瞞不過一世。 “我爹有個(gè)妾室。”盛言楚簡而概之,“關(guān)在柴房里的女人原是我名義上的庶姐?!?/br> 華宓君遲疑了下:“怎么沒聽說過你還有位庶姐?” 嫡庶之間從來就沒有握手和睦相處的時(shí)候,華家是,李家是,想來盛家也是。 “她和我歷來關(guān)系就不親?!?/br> 盛言楚娓娓道來,一并將他多年前趕走盛元德一家三口的事說了出來。 華宓君忽輕聲道:“盛元…咳,德,你不是聽南北走商說他后來過得悲慘嗎?我猶記得那幾年北邊雪大的厲害,他在北邊沒銀子傍身,又因賣女為娼被姨娘咬斷了手,沒藥醫(yī)治,指不定早就死了呢?” 吃了好幾張海鮮餅,盛言楚覺得嘴里油膩的很,便讓阿虎送了壺?zé)岵柽M(jìn)來,撇去茶沫正欲喝時(shí),聽到這話盛言楚頓了下。 “未必就是死了?!?/br> 華宓君咕了口清水漱口:“也是,這世上禍害遺千年?!?/br> 她娘好人命短,襄林侯造孽無數(shù)卻活到七老八十。 盛言楚此刻疲累的很,衣上潑了好多酒水,干透后酒味嗆人,華宓君起身給盛言楚捏肩,不忘喊阿虎進(jìn)來將桌上的飯菜撤去。 扭頭又喚山梔去廚房要熱水過來。 熱水不一會兒就抬進(jìn)了隔壁耳房,華宓君指腹按著盛言楚的太陽xue,小聲道:“可別睡著了,你還沒洗漱呢?!?/br> 盛言楚微睜開眼,喉嚨里滾出一聲低笑,將華宓君貼在他額頭的手輕捏住,手臂一撈,佳人驚呼聲還未落地倒進(jìn)了盛言楚懷里。 刮了刮華宓君的鼻子,盛言楚抱著華宓君往前走,目標(biāo)正是耳房。 “你、你要干嘛?”華宓君結(jié)結(jié)巴巴,“我、我已經(jīng)洗過了。” 盛言楚顛了顛懷中女子,眼神曖昧:“那就陪我再洗一次?!?/br> 華宓君將臉埋進(jìn)盛言楚懷里,只當(dāng)沒聽到身后山梔歡快的偷笑聲。 - 耳房里安置的浴室干濕分離,中間立有一張大浴桶,旁邊用竹筒做了兩根簡樸的冷熱分離器,浴桶后邊則放著儲藏冷熱水的木桶。 可惜古代沒電,提前倒進(jìn)木桶里的熱水冷的很快,盛言楚暗嘆了口氣,突然有點(diǎn)想念小公寓里的淋浴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