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霍榛自從上回馮環(huán)縈偷拿他的東西捎回娘家后,讓馮環(huán)縈折了嫁妝銀子賠給他后,霍榛便食髓知味,三不五時地就逼著馮環(huán)縈拿嫁妝來供他在外揮霍。 一回兩回就罷了,多了馮環(huán)縈也是心疼的,就有了爭執(zhí)。 霍夫人趕來問明緣由,霍榛自是不好說是逼著馮環(huán)縈給嫁妝的,便一溜煙地走了,爭吵自是平息了。 相對于周家而言,鎮(zhèn)遠府只不過是爭執(zhí),周家卻走水了。 只因看守祖宗香火的人一時懶怠,半夜瞇著了撞翻了香火,燒了錦帳繡幕,才出了這禍?zhǔn)隆?/br> 幸得知道夜里也有香火,屋里備下了滿桶的水,及時撲救,才沒成大禍。 出了這等事實在是不祥。 周馮氏和周廣博徹夜難眠,可權(quán)衡之下,到底是錦繡前程,榮華富貴占了先,于是夫妻二人嚴(yán)命家中的人不可碎嘴,掩蓋這事兒過去。 三日過后,周家請來先生批看八字。 這除了看周祺嶸和霍韻的生辰八字外,還需對照兩人的陰陽五行。 霍韻的五行竟相克周祺嶸的。 要是別人,周家那是要作罷的,可那是霍韻。 周馮氏和周廣博又是一番權(quán)衡后,一咬牙瞞下了。 罷了,再請黃氏告訴鎮(zhèn)遠府,說周祺嶸和霍韻來八字極是匹配,乃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良配。 聽聞,霍夫人松了一口氣。 以上正是六禮中的納吉。 納吉過后,周祺嶸和霍韻的親事就算是初定下了。 接下來便是納征了,既是常說的過大禮。 雖大漢律法對納征之禮多少不限,可自然是男方彩禮越多,越在女家面前有臉面的,且一般以金銀玉玩、鳥獸酒食、束帛家什等為主。 但周家如今的家境,已非往日了,周馮氏一咬牙用了自己的嫁妝,備下了彩禮,但也不過是鳊鯤金花簪一對,金絲香木鐲一對,一金一銅的戒指一對,還有虎睛石銀絲耳墜一對,接著是紅綢二尺四寸,烏紗綢七尺,余下的就是紅燭四對、爆竹、禮香各兩把,姜花、喜糕,禮餅若干,還有豚rou、儷皮、喜酒等等。 周家擇了一吉日,用紅綢系好庚帖,連同禮單和彩禮,鼓樂吹奏,由媒人引著到了鎮(zhèn)遠府。 鎮(zhèn)遠府受了周家的聘禮后,要盛情款待周家的來人。 霍韻數(shù)日前便羞躲在浣花閣里,繡嫁衣了。 說是繡嫁衣,可霍夫人到底是知道自己女兒的,就只讓她繡了手絹,和做幾雙鞋,好在見舅姑時有得孝敬。 周家的聘禮雖比尋常人家豐厚,在霍夫人眼里就顯得寒酸了,按規(guī)矩取了出一部分聘禮,另加十二道寓意吉祥的物件,送還給周家做答禮。 雙方這才立下婚書,上報官府。 后才是請期。 所謂請期,就是男方擇以吉日迎娶女方。 按黃歷看,三月有一日最是宜嫁娶的,只是日子有些近,怕是鎮(zhèn)遠府不答應(yīng),可過了七月便沒十分合適的吉日了,周家不愿拖得太久,便有意于七月初三。 雖定好了日子,但周家不敢自專,親來同霍夫人商議。 沒想霍夫人卻擇了三月那日。 周家還想越快越好的,就沒有不答應(yīng)的,這就各自準(zhǔn)備去了。 趕在清明前,敕造的忠國公府竣工交付了。 清明那日袁瑤同霍榷一道親捧了袁父袁母的靈位回了忠國公府,請來僧道各開法場,體體面面地做了七日的法事,供起當(dāng)年袁家的一百多口人。 禎武帝賜出祭品,京中各家各府有頭有臉的都有來祭。 三月二十八那日,霍韻出嫁了,要不是霍榮要霍夫人節(jié)儉些,勿要過于奢侈,以防落人口舌,霍韻能堪比當(dāng)年王姮嫁入鎮(zhèn)遠府時的十里紅妝。 但就算如此,霍韻的嫁妝也是不菲的,只是不在面上,就現(xiàn)銀霍夫人就給了近兩千兩銀子,一概還有銀票、鋪子、地契等,能出銀子的,就不用說了。 這些還是嫁妝單子上有的,沒入嫁妝禮單上的自然也有,只是詳細的只霍夫人和霍韻她們母子知道而已。 霍韻嫁入周家第三里回門,往日里嬌蠻口直的小姑娘終成了少婦,看她顏面上的一時還不懂掩飾的媚色,可知她和周祺嶸新婚美滿。 霍夫人自然滿意的。 周祺嶸同霍韻一道在壽春堂給霍老太君等長輩叩首。 袁瑤自然也在壽春堂中。 周祺嶸依舊是帶著幾分靦腆的憨厚,一如舊時,不知長進。 如今到底是時過境遷了,再見周祺嶸,袁瑤已心境不同,待周祺嶸也不過是親戚面上的情兒,卻讓霍榷好生捧醋吃了一回。 擺酒款待周祺嶸這新女婿時,霍榷下了狠勁灌周祺嶸的,等到要回周家時,周祺嶸早便醉成一坨爛泥的。 而在女眷的席上,霍韻無時不在炫耀同周祺嶸待她的好,還三句不離捎帶上袁瑤的。 “……認(rèn)親那日,二嫂也是知道他那人的,最是瞻前不顧后,沒想那日他卻為我想到了這些,悄悄給我備下了精巧又不失體面的小物件,不然就我那嫁妝里的那些個不是金銀就是珍珠瑪瑙的東西拿出來,少不得被他們家那些長輩們,說是輕狂的?!被繇嵾呎f邊看袁瑤,得意得不行。 袁瑤點點頭,“果然是長進了,不是小時候了,又有二姑奶奶提點,只盼日后妹夫越發(fā)進益才好?!痹幱玫氖情L輩教導(dǎo)的口吻,讓霍韻給聽得氣血上涌,卻又不好發(fā)作的。 在旁人看來堂堂鎮(zhèn)遠公千金嫁周家這等門戶是委屈了的,只霍夫人知道,只要她在一日霍韻絕不會在周家受半分委屈,她要是不在了,霍韻已是能在周家獨大了,更沒人能給霍韻委屈受了。 霍韻順利出嫁,霍夫人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終于有空閑了理另外一樁讓她坐臥不安的懸心事兒了。 霍韻回門這里,正好是四月初一,鎮(zhèn)遠府慣例給南山寺送月例香供銀子的日子。 鎮(zhèn)遠府里新近辦了喜事,故而府里的人都能有些西餅可分。 要是往日,來送銀子的婆子只會送了香供銀子就走,只今日卻還要到一笑軒去給韓施惠送喜餅的,所以才去見了韓施惠。 韓施惠自被送到南山寺來,被禁在一笑軒里已一年有余了,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回鎮(zhèn)遠府去的。 只是一年到頭也沒見過鎮(zhèn)遠府有人來瞧她的,好不容易聽說袁瑤來南山寺了,賄賂了給她送吃食的小沙彌代為傳話,只要袁瑤見了她,她就沒有不能回鎮(zhèn)遠府的道理。 因韓施惠自詡手中有不得了的東西,能拿捏住袁瑤,讓袁瑤以后都得乖乖地聽她調(diào)遣的。 只是棋差一著,袁瑤根本就不見她韓施惠,還留了句話,讓韓施惠氣得七竅生煙的。 韓施惠想起袁瑤的話,又狠狠將手里粗瓷的茶盞給摔碎在地上,“什么仁至義盡的假仁假義,要不是你這賤人在外勾引了二爺進得府里,同我爭寵,我又如何落到如今這般地步的。什么好自為之,我看賤人你才該是好自為之的,那點破事兒,還當(dāng)沒人知道的,有朝一日我揚了出去,看你還有什么臉面的……”韓施惠罵罵咧咧的,又不知摔了多少東西。 原先一笑軒中也并非都是這些個粗瓷糙器的,可經(jīng)不住韓施惠幾日一砸的,便都換了這些個粗糙的隨她摔去。 這時外頭的姑子拿了喜餅進來,回說是鎮(zhèn)遠府送來了喜糕和喜餅。 韓施惠就跟中邪了一般,就沖出精舍,雖被院子里的姑子給攔下了,但到底還是看到了那個婆子,于是韓施惠大喊道:“你們這些個狗奴才,瞎了狗眼的東西,竟然敢連我見都不見,撂下東西就走的。別以為攀上了袁瑤就不得了了,袁瑤是什么東西,她一個娼門出來的東西,當(dāng)初也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外室,還早就被二爺休了的東西。而你們奶奶我,可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出來的官家小姐,我才該是那個被扶為威震伯夫人的。袁瑤是下堂婦,二爺早就寫了文書的,袁瑤這賤人要敢來,我能把文書丟她臉上的,看她還有什么臉面自居是威震伯夫人的。袁瑤賤人……” 韓施惠的罵聲,婆子自然是聽到了的,只是她沒回頭,但韓施惠的話婆子都記下了。 回到鎮(zhèn)遠府,婆子立馬到正院去回話。 可到了才知道,姚大才家的在里頭給霍夫人回事兒的。 這姚大才家的,正是當(dāng)初霍夫人賞給袁瑤和王姮四個做通房丫頭里的清風(fēng)的娘,如今大伙都叫她姚大嫂子的。 當(dāng)為爭著進漱墨閣去,清風(fēng)給另一個丫頭飛花使了絆子,而飛花的娘也是個有身份的管事,聽說女兒被清風(fēng)給隱了,就找了姚大嫂子的不是,后來還做聰明地挑唆霍夫人去整治姚大才一家的,被霍夫人攆了出去。 雖然最后清風(fēng)也被攆了出來,可姚大嫂子卻因禍得福,接受了飛花她娘的差事,如今又看霍夫人身邊最得用的包民家的也被遠遠地打發(fā)到莊子上了,這姚大嫂子就瞧準(zhǔn)了機會往霍夫人身邊鉆,到底成了霍夫人身邊半個心腹了。 此時,姚大嫂子正給霍夫人悄聲回話的,“……這二奶奶看似最會圖安心省事兒的,卻是最謹(jǐn)慎的,奴婢們那里還沒動,也不知她從那里瞧出的端倪來,回頭二爺就把那幾個人來給丟官府去了,還把外頭的幾個管事給重責(zé)了,如今奴婢還想再從外頭弄那種人來,怕是再也不能夠了?!?/br> “行了,我知道了。”霍夫人不以為然,她也沒指望這些個人頂用的。 罷了,霍夫人就讓姚大嫂子走了。 總算是輪著去南山寺的婆子來回話了,“回夫人,銀子已送到了。”又奉上一蓋著鵝黃緞子的小托盤來,“這是掌院出塵大師給的符兒,已在佛前鎮(zhèn)過的,只說讓老太太、太太、奶奶們埋在香爐中就成了?!?/br> 霍夫人看了看盤子里的靈符,隨手挑了一份,道:“這些個你送各院去?!?/br> 婆子應(yīng)了是,卻不走的。 霍夫人便道:“還有什么事兒?” 婆子回道:“回太太,是有一事兒,只是老奴不知道該說不該說的?!?/br> 霍夫人道:“看你也是我院子里的老人了,我的性子你豈不會不知的,少在我面前拿腔拿調(diào)的?!?/br> 婆子一心要獻功的,可不想落不好,就忙道:“因著老奴也只是聽說來的,著實不知真假的。就老奴今兒早上去南山寺聽那位韓姨娘說的事兒?!?/br> “韓姨娘?”霍夫人想不起這是什么人的,“那個韓姨娘?!?/br> 婆子便道:“就二爺前頭就納的那個姨娘,后來誣陷了二奶奶害春雨那丫頭,被趕到南山寺思過的那個韓姨娘?!?/br> 霍夫人果然想起了,但韓施惠這人著實讓霍夫人不喜的,“她又怎么了?” 婆子道:“老奴給她送去二姑奶奶的喜糕,不想?yún)s聽到她在那里大罵二奶奶,說什么當(dāng)初二奶奶在外頭時就是個早被二爺休了的,做不得數(shù)的了,那是舔著臉面進府就算了,如今竟然還剛自稱是威震伯夫人的?!?/br> 霍夫人冷笑道:“這話你也信的?” 婆子道:“那韓姨娘說得真真的,她自己還說手上還有當(dāng)初二爺休了二奶奶的文書呢?!?/br> 霍夫人驀然沉吟。 正文18612日的更新在這里第二九回再見沈嬈 第二九回再見沈嬈(一) 韓施惠說有霍榷寫下的休妻文書,霍夫人那是半分的不信,可假的又如何,她也能讓其成真。 霍夫人沉吟片刻后,招手讓婆子近來道:“你再去趟南山寺,見到韓施惠你就說……”后頭霍夫人再說的是什么,只婆子知道了。 婆子領(lǐng)了話,匆匆出了正院,就是見了姚大嫂子也趾高氣揚的,自詡是成霍夫人的心腹了,罷了高聲指使眾人給她備好車,“……都麻利點,我這可是要去給太太辦要緊差事的,耽誤了你們誰都擔(dān)不起的?!?/br> 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婆子是得了勢了,自然有懂眉高眼低的過來奉承的,“喲,屠家大娘,這是要到那里去?小的也好給你備車的?!?/br> 婆子道:“南山寺。” “誒?大娘這不是才從南山寺里回來嗎?怎的又去了?”旁人問道。 “這是你們該問的嗎?”婆子道,罷了就走了。 只是婆子才走就有人進了后院日常議事回事的抱廈。 抱廈里如今主子們都不在,自然是一堆管事的仆婦和婆子做了大的,其中就有以清風(fēng)她娘姚大嫂子為首的。 姚大嫂子就聽有人來給她碎嘴的。 “……大嫂子,你是沒瞧她剛才那樣子,幸虧她沒尾巴的,要有尾巴,早翹天上去了。什么不得了的差事,也不過是給夫人跑跑腿罷了,當(dāng)真自己有了不得了的體面一樣?!?/br> 姚大嫂子端著茶碗,一副半主子的姿態(tài),冷哼了一聲,“問清楚她得了什么差事了嗎?” “說是還要到南山寺去的?!蹦侨嘶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