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還是我來打電話吧。”林文珺想了想，干脆提前說清楚，免得到時候把人領(lǐng)過來，得馮蘭來收拾爛攤子。

    林文珺一個電話打回家，夏秀珍接的：“文珺？你什么時候回來??？寧寧回來沒有？玫瑰酒釀餅就這幾天賣的，我買好送過去？”

    “她還在讀書呢，放假了才能來，你跟爸什么時候回老家啊？”

    “清明前兩天，正日子得回去掃掃墳?！毕男阏溥€做了新衣服，舊的那幾件，她得帶回去送送人。

    她的衣服那都是好料子，找的好裁縫做的，回去體面著呢。

    “你們回去就回去，別把人帶回來，別給人介紹工作。”

    一句話說中了，夏秀珍都愣住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文珺下一句話更讓夏秀珍心驚rou跳。

    “還有，買賣人口那是犯法的，幸虧這次遇上的騙子，要是對方跑掉報警呢？你們倆一個六十多，一個七十多，還想坐牢去?。俊?/br>
    夏秀珍張口結(jié)舌，這次回去，還真是要再給老家的阿三討老婆的。

    她也舍不得那個錢吶，可這事兒老頭子決定了，她能有什么辦法？家里每分錢都在老頭子手里捏著呢！

    夏秀珍吱吱唔唔。

    林文珺也知道，跟她說了也白說的，嘆口氣：“算了，等晚上我再打電話吧。你最近身體怎么樣啊？”

    夏秀珍就笑：“好著呢。”每年兒女們都要送去體檢，老頭子是不肯去的，誰也說不動他，夏秀珍得去，她打牌那些老姐妹們，個個都羨慕著呢。

    掛了電話她給老頭子做飯，看看菜籃子里的香椿頭。

    老頭子最愛吃這個，現(xiàn)在春天一把香椿頭，價錢都漲瘋了，她就買了那么一小把，剛夠炒一碗的。

    打上兩個蛋，等老頭子下棋回來了，她才往鍋里倒油。

    “文珺來電話了?！毕男阏浜唵握f一說，“你給她回個電話吧?！?/br>
    “不打！”林齊盛哼哼一聲，一聞味兒說，“又到吃香椿頭的時候了，弄一兩酒吧?！彼焐线@么說，自己不動，讓夏秀珍給他拿酒盅倒酒。

    “寧寧回來不回來？”

    “說是放假的時候回來。”

    那這見不著了，林齊盛還想買點江寧愛吃的小籠包和酒釀餅看她去呢：“年年都見不著人?！?/br>
    夏秀珍把炒好的香椿雞蛋端上桌，林齊盛用筷子挑著吃，吃著還說：“明天買點馬蘭頭，拌香干?！?/br>
    桌上一只紅燒蹄膀，一碗香椿炒蛋，再加一盅酒，美滋滋的吃到一半，電話鈴響了。

    林文珺把剛剛跟夏秀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林齊盛猛地一下爆怒：“不要你管！我就是坐牢，不要你送飯，你也別來看我！”

    那聲音響得，馮蘭站在一邊都能聽得見。

    她在廠里有宿舍，房間里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柜，還有臺電視機，收拾得挺干凈的。

    林妍大學住宿舍，林衛(wèi)東有時候忙完就會過來。

    工人們有本地招來的，也有下崗再就業(yè)的，本地工都回家去，城里來再就業(yè)的，也一樣住宿舍。

    山里一入夜就烏漆墨黑的，就廠房這塊亮著燈，活動室里有棋牌和電視，大家洗完澡吃完飯，可以在那兒看電視。

    林衛(wèi)東來了就說：“怎么感覺，在這兒跟年輕了二十歲似的。”

    可不是嘛，跑這兒來，重溫起了在廠里當青工時的那段日子。

    晚上一群女工在活動室里看《大長今》，七嘴八舌討論劇情，春天入夜山里也涼，個個都穿著長袖長褲，林文珺來的時候穿裙子，洗完澡也換了長褲。

    廠里還養(yǎng)了兩只貓，就在活動室水泥地上撲騰玩耍，靠近茶山，免不了有茶樹蝽，兩只貓逮著玩，吃得圓滾滾的。

    看看時間差不多，林文珺回房間打電話，馮蘭跟過來，一下就聽見林齊盛的聲音。

    林文珺沖馮蘭笑了一下，當著她的面說：“爸，你是不是這兩年日子太好過了？給你的錢你怎么花我不管，你要干這種事，那以后我這份不給了。”

    馮蘭一聽就知道林文珺說的是真的，她輕聲開口：“文珺，爸可七十多了。”老頭子那么易怒，萬一要是有個什么，那可怎么辦。

    林文珺沖她擺擺手。

    林齊盛直冒火：“我犯法？我犯什么法？我愿意替小三子給彩禮娶媳婦！”

    林文珺聽他破口大罵，一下把電話給掛了。

    夏秀珍沒聽見電話里面女兒說了：“你別這么生氣，你把晚飯吃了吧。”

    “吃什么吃！氣都氣飽了！”林齊盛不覺得自己做錯，那是婚姻介紹所介紹來的的，兩萬塊還有一萬給了越南那邊的娘家人呢。

    鄉(xiāng)下相親討媳婦，不就是這樣么？

    給彩禮娶媳婦，越南的還便宜點呢，誰知道會遇上騙子！

    夏秀珍自己坐到桌前，知道老頭子這氣性一時半會兒散不了，把那碗金貴的香椿炒蛋配粥吃光了。

    清明正日子在周日，周五一放學，江燁就帶上寧寧圓圓開車回來。

    圓圓先放學，一回家陳姐就趕緊給她換好衣服，頭發(fā)昨天晚上就洗過了，干干凈凈回老家去上墳。

    寧寧放學晚，江燁得先回來接小女兒，再去校門口接大女兒。

    陳姐把行李拿出來，還有路上要吃的水果零食和要喝的水都拿到車上，江燁一邊拎行李，一邊問：“圓圓呢？”

    江老板一到這種時候就像是在打仗，林總在家林總能懟他，陳姐可不會：“圓圓上廁所呢?！?/br>
    江燁坐在車里等了會兒，按按喇叭，按到第三聲，圓圓出來了：“來了來了！”

    一骨碌爬到后車座，氣呼呼坐好：“我上廁所呢嘛！”

    車子還沒開到江寧學校，江燁提前讓圓圓打jiejie的電話：“jiejie，我們快到了，你快點出來，要不然爸爸按喇叭！”

    “好~”江寧收拾東西準備出來。

    圓圓掛了電話一看路：“爸爸！”

    江燁“嗯”一聲，還盯著紅綠燈：“干嘛？你又要上廁所 ？”

    圓圓大嘆口氣：“你開錯學校啦！”jiejie早就不讀初中了！

    爸爸是傻瓜。

    第295章 惡人只有惡人磨。……

    圓圓在車后座, 歪著腦袋，斜眼看她爸：“爸爸，你知道我念幾年級嗎？”

    她感覺爸爸肯定能記得住啊, 她每個學期發(fā)新書, 包書皮的時候，爸爸都要給她寫名字班級的, 這總能記得吧。

    “嗯?！苯瓱罘较虮P一打拐了彎, 從后視鏡里看了小女兒一眼。

    嗯是幾年級？圓圓吃不準爸爸是不愿意理她，還是一時想不起來。

    江寧在本校高中部就讀，離初中部不遠，再開過幾條馬路，就到了江寧校門口了。

    她已經(jīng)背著書包站在門口等著了。

    圓圓按下車窗, 沖她揮手：“jiejie~”

    她跟jiejie坐后面, 立刻告狀：“爸爸不知道你念高中了！”

    “胡說。”江燁從后視鏡里看看圓圓，“爸爸是拐錯彎了。”明明記得是這條路的, 開順手了, 這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

    林文珺算著日子，差不多他們快到了，她提前回家一趟, 請保潔上門, 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凈，被子放了一年了, 也得曬一曬再用。

    晚上江燁開車到了，先去飯店吃晚飯，林文珺比他們早，已經(jīng)坐在包廂里，點了幾個家常菜。

    圓圓一看見mama就奔過來：“mama！”她還想告狀, 眼睛瞥瞥爸爸，沒有說話。

    “累了吧，路上上廁所了嗎？”要是開過了服務站，那就只有路邊加油站有廁所，比服務站的要臟多了，圓圓是絕不肯在加油站上廁所的。

    “上過啦~”圓圓挨在mama身邊，她好幾天沒看見mama了。

    江燁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以前開長途，開個來回都不困，現(xiàn)在怎么這么累呢。

    一家人吃飯，就點的熱菜，一人一盅湯，兩個炒素一個大葷一個小葷，圓圓要喝可樂，林文珺不許：“我不在家這幾天，你還沒喝夠??？”

    圓圓扁扁嘴，mama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林文珺看看圓圓，這些事兒，她jiejie小時候都干過，比她還機靈呢。

    比如抓她看電視，一抓一個準兒，都不用摸電視機后蓋兒，只要問問圓圓：“最近那個電視劇，放到第幾集了？”

    圓圓馬上就當起小解說員，把劇情描述一遍，等她說完，林文珺問：“你什么時候看的電視??？”

    對付江寧，一個辦法用過就不能再用，對圓圓，可以用上個兩三次。

    圓圓果然不敢再喝飲料，乖乖喝起了湯：“明天我們?nèi)タ窗职值纳筋^嗎？”

    山頭，說得好像她爸是座山雕似的。

    “都行啊，明天mama還得去茶廠，反正都在東山那一塊兒，去玩也行?！绷治默B看看江寧，“你呢？”

    江寧現(xiàn)在大了，想干什么都有自己的主意，去年初中畢業(yè)，她還想同學幾個一起畢業(yè)旅行。

    要是跟團游，林文珺就同意了，但江寧從小自己做攻略出去旅游的，她不想跟團，林文珺就沒點頭。

    “為什么呀，我們班男同學就一起去爬黃山了?！苯瓕幉环狻?/br>
    “你是在治安好的地方長大的，對人的防備心有限，”這不是聰明可以彌補的，林文珺又說，“你要是去杭州南京，那我不攔著，你們幾個想跑那么遠，不行?！?/br>
    最后幾個家長，沒一個同意的。

    韓悠悠的爸爸倒是說了，他聯(lián)系旅行社，給她們包個小團，再找個人跟著。幾個女孩覺得那沒意思，就沒去。

    那時候江燁就說：“這些孩子，就是沒吃過苦，當辦家家呢?！?/br>
    去那么遠，飛機上和酒店里倒是安全的，下了飛機呢？路上呢？一群十五六歲的女孩，哪個家長能放心呢。

    圓圓牢牢記得小時候看到的挖煤的新聞，她一本正經(jīng)跟jiejie說：“萬一把你拐賣了去挖煤呢？”

    但在蘇城就不怕了，江寧這么大了，還會說一口家鄉(xiāng)話，走到哪兒都不怵。

    “爸爸不是說，有個明清建筑群嗎？我想去看一看拍點照片?！?/br>
    至于小學生圓圓，沒有自由活動的權(quán)限，還是得跟著mama。

    第二天一大早，江燁就把全家叫起來了，急吼吼想帶她們?nèi)タ纯茨菈K地，圓圓刷牙的時候還打瞌睡，mama在忙，她拿著梳子找jiejie給她梳小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