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軒轅承玄的身上，本就有傷。幾番折騰之下，身體，已然到了極限，不過只是在強(qiáng)撐。此刻，不斷地應(yīng)對著層層涌上來的侍衛(wèi)，漸漸地，開始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小太監(jiān)的武功，并不算低。一邊應(yīng)對侍衛(wèi)，一邊對著軒轅承玄道，“皇上，你先走！”

    軒轅承玄無視小太監(jiān)的話，下一刻，手中奪過來的利劍，一個瀟灑狠絕的橫掃千軍，便直接取了四五個侍衛(wèi)的性命。但是，身后的利劍，卻也在同一時刻，逼近了軒轅承玄的后背。

    小太監(jiān)看著，霎時，倒吸了一口氣！

    軒轅承玄察覺到身后的危險，奈何，身前又有侍衛(wèi)，層出不窮的圍攻上來。待，解決了身前的那一些侍衛(wèi)，再想要應(yīng)對身后的攻勢時，已然是晚了一步！

    一剎那，生死，一線之間！

    而，也就是在那一線之間，一襲黑衣蒙面的男子，突然，憑空出現(xiàn)，從天而降。

    但見，那一襲黑衣，衣袂飄飄，身量修長。輕巧的一招，看似沒有什么特別，再簡單尋常不過，可卻為軒轅承玄巧妙地?fù)跞チ似仍诿忌业奈ｋU。緊接著，寥寥數(shù)招，就輕輕松松的解決了所有的侍衛(wèi)。

    不過，那解決，并非是‘殺’，而是傷了所有侍衛(wèi)握劍的手。

    不難看出，那一襲黑衣，處處手下留情！

    而，一剎那，驀然側(cè)頭望過去的夜千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覺得那一襲黑衣的周身，帶著一絲出塵的氣息。與記憶中的那一個人，極其的相似。

    憑空出現(xiàn)的黑衣人，在傷了所有的侍衛(wèi)后，沒有絲毫的停頓，帶著身受重傷的軒轅承玄離去。

    離去之時，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夜千陵的錯覺，夜千陵竟隱約覺得，那一襲黑衣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下。

    風(fēng)攸自然不可能讓人這么輕易的從自己的眼皮底下帶走軒轅承玄。身形，迅疾一躍，便直接騰空而起，直向著離去之人追去，快如閃電。

    夜千陵看著，立即邁開腳步，也要追上前去。

    但是，與身側(cè)的宮玥戈，擦身而過間，手腕，卻被宮玥戈一把緊緊地拽住。

    一剎那，夜千陵被迫著停了下來。側(cè)頭，望過去！

    卻聽，宮玥戈道，“莫去！”

    夜千陵頓時搖頭，不經(jīng)思索的話，脫口而出，“那一個人，剛才的那一個人，很有可能是……是慕容塵！”盡管，心中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卻忍不住……忍不住的希望……如果，那一個人，真的是慕容塵，慕容塵沒有死，風(fēng)攸當(dāng)初沒有殺了他……

    宮玥戈扣著夜千陵手腕的手，霎時，明顯一緊。

    但是，下一刻，只聽宮玥戈出口的話語，卻依舊是那兩個字，“莫去！”

    夜千陵搖了搖頭，再搖了搖頭，她要去，她一定要去看看，道，“宮玥戈，你放開我?！闭Z氣，盡量說得平緩再平緩，“如果，那一個人，真的是慕容塵，我不想，不想風(fēng)攸再傷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斷然不能再經(jīng)歷一次。

    宮玥戈不放。

    并且，不但不放，還越發(fā)的扣緊了一分。

    低頭，認(rèn)真的凝望著夜千陵的眼睛。薄唇微掀，一字一頓道，“莫去！”

    夜千陵閉了閉眼，實(shí)在無法點(diǎn)頭答應(yīng)宮玥戈。旋即，另一只手伸出，欲要掰開宮玥戈扣著自己手腕的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又一根手指……慢慢的掰開！

    當(dāng)，宮玥戈的手，完完全全、徹徹底底脫離夜千陵手腕的時候，前后加起來所用的時間，不過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小片刻而已。但卻又似乎，整整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

    宮玥戈被掰開，從夜千陵的手腕上砰然掉落下去的手，在半空中劃過一抹弧度，帶起一道輕微至極的風(fēng)聲。慢慢的，緊握成拳。節(jié)骨處，立顯一圈白色。

    夜千陵的心中，一剎那，有什么快速的一閃而過。

    但是，還不等夜千陵開口說什么，下一瞬間，宮玥戈緊握成拳的手，便已然一把快速的扣住了夜千陵的肩膀，出口的聲音，始終如一的平靜，可平靜中，卻又帶著讓喘不過氣來的低壓，各種犀利，“你急著去證實(shí)那一個人到底是不是慕容塵，究竟是希望慕容塵沒有死呢？還是希望風(fēng)攸沒有殺他？”

    夜千陵一怔，兩者皆有！

    而兩者，皆不是宮玥戈想要的！他既不希望慕容塵還好好地活著，也不希望夜千陵與風(fēng)攸削了那一段隔閡。說他陰毒也好，說他可惡也罷，說他殘忍也行，她可知，她帶給了他太多太多的不安定。讓他時刻擔(dān)憂著她是不是隨時有可能會轉(zhuǎn)身離去！

    突然，有些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想必，在她心中，他遠(yuǎn)不及那兩個人的十分之一！

    而他，唯一留住她的砝碼，恐怕，就是孩子了！有時候，竟覺有些……可悲！

    慢慢的，扣住對方肩膀的手，莫名變得無力起來。一寸一寸，緩緩地松開。即便，強(qiáng)行留下她，又能如何？只能，帶來她的怨恨罷了。

    夜千陵行動恢復(fù)自由，可卻在突然間，怎么也邁不開腳步。整個人，僵硬在原地。這一刻，她希望慕容塵還活著。這樣，她心中的那一絲愧疚，就可以減輕一些。因?yàn)椋松耸?，她都已?jīng)無法再為他報仇了！但，卻未曾料到，會給宮玥戈帶來這樣的不安。

    面前的這個男人，倨傲到了骨子里，但卻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

    “我，我只是希望慕容塵還活著。我與風(fēng)攸之間的一切，早已經(jīng)……已經(jīng)過去了！”微側(cè)開目光，夜千陵開口解釋。聲音，努力維持著平靜。但是，沒有人知道，在說出后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突然用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割了一下一樣。而，事實(shí)上，也確實(shí)如此，他們，早已經(jīng)回不去了！

    宮玥戈沒有說話，面色低沉，望向遠(yuǎn)處！

    半響！

    只聽宮玥戈淡淡地開口。

    神色，罕見的漠然，“我們，一起去看看！”

    夜千陵聞言，猛然側(cè)頭望去。但是，還來不及詫異，身體，便已經(jīng)被宮玥戈一把帶起，向著前方，一路飛掠而去。

    山峰的另一面！

    黑衣人帶著受傷的軒轅承玄，被風(fēng)攸一步步逼上了山頂。

    夕陽的最后一縷光線，早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消失在了地平線下。夜，悄然拉開帷幕。寒風(fēng)颯颯，每一個人的衣袍，都被肆意的吹揚(yáng)而起，卷起一道又一道的弧度。

    軒轅承玄略微喘息，望著自己面前的那一個黑衣人，也隱約覺得有一絲熟悉，不由皺眉！

    受了一點(diǎn)輕傷的小太監(jiān)，攙扶著軒轅承玄。目光，越過面前的那一個黑衣人，望向?qū)γ娴哪且灰u妖冶紅衣，有些驚懼。

    風(fēng)攸打量著對面的那一個黑衣人。從身形與招式上來看，他……鳳眸，不覺瞇起。

    黑衣蒙面的男子，只露出了一雙眼睛，與光潔如玉的額頭。暗淡下來的光線下，那一雙瞳眸，澄澈不見底，如山澗清泉。

    對峙的場面，不知不覺，展了開來。

    空氣，死寂！

    下一刻，不遠(yuǎn)處，兩襲不分上下的白衣，翩然落地。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黑衣人與風(fēng)攸的身形倏然一晃，難分難舍的交織在了半空之中。

    宮玥戈落下地后，便松開了夜千陵的手。黑眸，落向?qū)γ媸軅能庌@承玄。若是，直接殺了軒轅承玄，那么，蜀國無主，想要得到蜀國，就會變得輕而易舉起來。

    軒轅承玄自然察覺到了宮玥戈眼中的殺氣，眉宇，慢慢皺起。神色，冷靜。

    夜千陵沒有看軒轅承玄一眼。只仰頭，一眨不眨的望著半空中的那兩抹身影，尤其是那一襲黑色的修長身影。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一個黑衣人到底是不是慕容塵。而同時，也不可避免的縈繞上一絲害怕。害怕他，不是！

    關(guān)于慕容塵的仇，自恢復(fù)記憶的那一刻開始，她便一直在逃避！

    如果，如果真的非要報仇不可，夜千陵情愿代替風(fēng)攸，將自己的命賠給慕容塵。

    忽然，半空中的黑衣人，被風(fēng)攸毫不留情的一掌擊中，落下地來。此時此刻的風(fēng)攸，恐怕，這世間，已再無一人是他的對手。就連宮玥戈，或許，也已不是他的對手！

    風(fēng)攸見此，并不收手！

    但見，半空中的風(fēng)攸，身形一晃，緊追著黑衣人落下。旋即，在雙足，普一踏地的那一刻，致命的一掌，便毫不停頓的狠絕襲出，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夜千陵看著，心中一驚。

    火光電石間，未曾多想，夜千陵一個迅疾的沖跑上前，雙手張開，就毫不猶豫的擋在了黑衣人的身前，直對著前方迎面而來的風(fēng)攸。

    若是，若是黑衣人萬一真的是慕容塵……

    望著軒轅承玄的宮玥戈，未曾料到夜千陵會有此舉，以至于，并沒能阻擋住夜千陵。下一刻，不容多想，快速的飛身上前。她可知，若是風(fēng)攸那一掌收不住，極有可能要了她的性命？

    黑衣人亦不料夜千陵會不顧自己安危的突然跑上前來。澄澈的雙眸中，一剎那，有什么快速的一閃而過，不容人抓住。旋即，急忙伸手，就要推開夜千陵。

    不遠(yuǎn)處的軒轅承玄，微瞇起眼，站在原地未動。身上的傷口，鮮血，流淌過垂在身側(cè)的右手手臂。有一滴，順著手背滑過指尖，再從指尖‘砰’然墜落下去。

    夜千陵凝望著前方的風(fēng)攸，周遭的一切，似乎，在突然間遠(yuǎn)離！

    風(fēng)攸也望著夜千陵，不收手，便取了她的性命。而，若是收手，傷的人便是他自己。

    可是，值得么？為了她，值得么？心中，一剎那，一遍又一遍的捫心自問，到底值不值得？而，掌中蘊(yùn)含的內(nèi)力，在這一過程中，越發(fā)徒添了一分。似乎，對面之人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似乎，恨不得直接取了那一個人的性命！

    轉(zhuǎn)瞬而來的宮玥戈，霎時心驚！

    身后伸出手的黑衣人，察覺到空氣中越發(fā)凌厲的風(fēng)聲，亦是心驚不已。

    夜千陵還是沒有動，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明明，她才是離得最近的一個人，明明被危險迫近的人是她，但她似乎什么也感覺不到。如果，如果殺了她能夠讓她彌補(bǔ)以往的一切，那么，她情愿死在他的手中。

    漸漸地，望著那一襲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紅衣，望著那越來越迫近自己的手掌，夜千陵的臉上，隱隱的、隱隱的露出了一絲類似解脫般的笑！

    時間，突然間，有那么一瞬的靜止！

    萬事萬物靜止！

    旋即，飛一般加快速度的運(yùn)轉(zhuǎn)！

    風(fēng)攸自前方迫近夜千陵，黑衣人自后方將手伸向夜千陵，宮玥戈自側(cè)面迅疾而來……三個男人，三個不同的方向。黑衣人離得最近，風(fēng)攸不相上下。相對而言，宮玥戈離得最遠(yuǎn)！

    而，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為夜千陵捏一把冷汗之際，那眼看著就要落在夜千陵身上的致命一掌，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終是一側(cè)一收，落在了夜千陵的身側(cè)。

    剎那間，只見夜千陵身側(cè)堅實(shí)的地面上，落下了一個深深的凹口。密密麻麻的碎石，霎時向著四面八方四濺開來。

    而風(fēng)攸，在那一剎那間，急速收手，致使身體，被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狠狠地反噬。喉間，頓時便涌上來一大口鮮血。可，就在要吐出之時，卻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神色中，甚至未露出分毫！

    那一掌，若是風(fēng)攸不收內(nèi)力，即便是落在夜千陵的身側(cè)，濺起的大石、波蕩開來的那一股渾厚內(nèi)力，也絕對會傷了夜千陵。

    每一次，看似風(fēng)攸對夜千陵下手狠絕毫不留情，每每將她置于險境，甚至，還多次利用傷她來對付宮玥戈?？墒牵钟姓l真正的知道，每一次，他都是把握住了分寸的。

    原來，即便到了此時此刻，他也還是寧愿自己受傷，而不愿傷了她分毫！

    這一刻，風(fēng)攸再次問自己，值得么？

    真的值得么？

    可是，答案卻是：值得！該死的值得！

    宮玥戈在碎石四濺開來的那一剎，一把準(zhǔn)確無誤的扣住了夜千陵的手腕，將夜千陵直接帶了起來，令她避開了任意一塊碎石。

    黑衣人的速度，亦是極快。但是，明明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才是離夜千陵最近的人，可，伸出的手，卻是落了一個空。于是，眼中，終閃過了一絲釋然！

    這時，一滴‘水滴’落地的清脆聲，毫無征兆的從不遠(yuǎn)處傳來！

    下雨了？當(dāng)然不是！是軒轅承玄從指尖滴落的那一滴血，恰在這個時候落在了地面上！

    原來，剛才那所有的一切加起來所用的時間，不過只是垂與身側(cè)的手、指尖上的血滴滴落地面的時間罷了！最多，不超過須臾！

    宮玥戈帶著夜千陵，在不遠(yuǎn)處翩然落下地來。擔(dān)憂的目光，上上下下巡視了一遍夜千陵。唯恐她哪里傷到。盡管，前一刻，再氣再怒，卻終是……

    夜千陵深深地閉了閉眼，對著宮玥戈輕輕地?fù)u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待，抬頭的那一刻，望見不遠(yuǎn)處的風(fēng)攸倏然側(cè)開的目光時，心，剎那間，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了一把！

    風(fēng)攸冷眼望向軒轅承玄，漠然的不再看夜千陵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