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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舒在前邊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卻仍舊目不斜視,面不改色。 楊峰因此目帶譴責地看了一眼于舒的方向,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對小主子嘆道:“世事無常啊,若不是那樣一番動蕩……您又怎么會落到這般艱難田地?” 于舒當然早就看出來他們兩個身份不一般,瞞著自己也沒什么,事不關己她才懶得探究。 這時聽到楊峰的話才淡淡說了一句:“世界又不是圍著你們轉的,世事無常才是平常,與其怨天尤人不如盡早適應。” 楊峰被說得啞口無言。他本來只是替小主子不平,哪知道就有了怨天尤人之嫌? 于舒說完也停下了腳步,仰頭看著天邊悠悠白云,不禁神色恍惚了一下。 她曾經(jīng)也怨過世事無常。 她原本出身豪門,父母疼愛,哥哥寵溺,外形更是美麗優(yōu)雅,人人羨慕,可以預見人生一片坦途。那年正在大學里享受美好的青春時光,誰知末世突然降臨,然后一切都化為烏有。 末世之后再也沒有什么坦途了,親人為了保護她相繼去世,曾經(jīng)引以為豪的美貌甚至成為了厄難的源頭。后來她學會了漠視他人,學會保護自己,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地冷硬起來。 “呼……” 她緩緩出了一口氣。 這些事情久遠地像是幾個世紀以前了,她只有一個很模糊的記憶,甚至自己也不愿意回想起來。如今從末世重生到這個世界,比不上現(xiàn)代,卻好于末世,也算是一種新生吧。 這么一想心里又輕松了許多。 她回頭看了眼那個眼巴巴的小燕染,心道可別賴著她,她要享受生活,享受美食,逃命就算了反正她也習慣了,可一直帶著孩子算是個什么事兒?原來這孩子沒親沒故,生命危在旦夕,她出于人道主義才帶帶他,現(xiàn)在他也有熟人足以保護他了,自己就不必瞎cao心了吧。 可憐她在末世苦了那么久,穿來幾天也過的是躲躲藏藏憋憋屈屈的日子。 于舒默默打算好了,等送他們平安上山,讓他們安心在山上強身健體吧,她就不奉陪了,她要浪跡天涯享受生活去! 她已經(jīng)忍不住暢想青鋒匹馬、醉飲狂歌的美妙生活了! 于是她又回頭催道:“還是繼續(xù)趕路吧——不知道你說的那個道觀還有多遠?” 最后這句是問楊峰的。據(jù)他說靠近白云山山頂?shù)牡胤接袀€清靜隱蔽的道觀,他們可以去那里落腳。 楊峰給燕染包扎好了傷口,正要回答,卻發(fā)現(xiàn)之前還神態(tài)放松到處撒歡的小黑突然渾身緊繃起來,進入了戒備狀態(tài),繼而馬匹也變得有些不安,躊躇不前。 他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于舒抬眼看天邊眾鳥驚飛,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 “追兵來了?!彼f。 雖然有些意外他們這么快就追過來,不過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們是通緝犯。就是不知道這伙人是沖著他們仨哪個來的。 當然不管沖誰來的他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了。 “快走!”楊峰臉色沉重,往前辨了一下方向就帶著他們加快了腳步。 這時候于舒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拉住燕染跟在后邊。燕染立刻牢牢反握住她的手。 于舒猜測:“是不是我們出鎮(zhèn)子的時候被誰注意到了?” 要只是隨便大范圍搜查倒還好,就怕是哪里得來的確切消息他們就在山上,那恐怕追不到人不罷休。 楊峰臉色不大好,“先往上,與他們拉開距離。我熟悉這里的地形,一時半會兒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這時候小黑已經(jīng)不亂跑了,回到它的主子身邊警惕著。倒是那匹馬體型太大,在山地行走壓根兒不占優(yōu)勢。于舒后悔把它帶上山了,果斷把它拴在了一棵樹上,楊峰把馬背上的包袱背在了身上繼續(xù)走。 然后悶不吭聲地繼續(xù)趕路,氣氛莫名緊張起來。 又走了半個時辰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追兵的動靜并沒有消停,而且好像來自四面八方,這只有一個可能,對方人數(shù)眾多,而且是篤定了他們在山上,正在形成圍困之勢。 于舒臉色也不好了,“這樣看來,他們從下而上圍困,我們就是到了山頂,也會被他們甕中捉鱉。” 她皺著眉,不忘低頭看看自己身邊的小家伙,看他累得一腦門晶瑩的汗珠,臉上紅彤彤一片,額發(fā)更是跑得亂糟糟的,不由得替他擦了擦,一邊問他:“你還好吧?” “我沒事......”燕染聲音虛弱,緊緊挨著她,目光里既透著對她的親近依賴,又帶著nongnong的擔憂。是對她的擔憂。 楊峰沉著臉想了想,快速道:“在東側有一處斷崖,斷崖周圍陡峭,無路可走,只有一條隱蔽的通道直達崖內(nèi)石洞,倒是一個藏身之所,你們跟我來!” 又是一陣東奔西走,目的地卻不是好到達的,因為追兵太多且分散,他們要避開追兵,就沒辦法直走,漸漸偏離了原來的小道,不知不覺走出了茂密的樹林,來到一個寬敞的地方,一座荒敗的建筑出現(xiàn)在眼前。 從占地面積上看,曾經(jīng)的建筑一定龐大而恢宏,可惜后來應該被放火燒了,殘垣斷壁,雜草叢生,十分荒涼。 于舒感覺手里握著的小手好像在微微顫抖,垂眼看去,小燕染看著殘垣斷壁的目光黑沉沉的,似乎透著一股難言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