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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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了成舒殿,將帝太后所言一字不落地說給宏晅聽。他聽了之后沉默許久未言,眉宇間有抑制不住的痛苦。 他與我都知道,帝太后只怕時日不長了。 于是就這樣安靜了一個下午,他也沒有去理會那些似乎總看不完的奏折,就各自靜默地坐著。我在思索這十八年來與帝太后的相處,我想他只會想得更多。 直到夕陽西下,他在宮人掌了燈后似是拉回了神思,長長地一聲嘆息。 “母后她……”他無力地靠在靠背上,“其實太醫(yī)早已跟朕說過,母后也許撐不過今年?!?/br> 今年?!我聽了這樣的答案,猶有一驚:“竟這么重么……” 他點點頭,啞聲苦笑說:“是。所謂回天乏術(shù)……朕本不想讓母后知道,原來她自己竟是清楚的?!?/br> . 第二天,我去拜見了琳儀夫人,同她說了帝太后的病情。她同樣地靜默了許久,俄而長嘆道:“本宮心里有數(shù),所以才勸著你太后讓你早掌鳳印。你前些日子行事太急躁了些,無故帶人去搜瑞貴嬪的宮……你知不知道六宮私底下怎么議論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早把鳳印拿起來,也算得名正言順?!?/br> “臣妾不是無故去搜?!蔽揖o蹙著眉搖了搖頭,思量了片刻終是告訴她,“安插在娘娘宮中的宮人,就是瑞貴嬪?!?/br> “什么?”她驚住,“這是真的?” “臣妾怎敢騙夫人。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要讓幾個皇子爭起來,讓陛下對他們生厭,獨她的皇四子獨善其身?!蔽逸p哂一聲,續(xù)道,“不僅如此,樊娘也是她逼死的。她想讓樊娘幫她害死元洵,樊娘不答應(yīng),她就容不得她了?!?/br> 琳儀夫人凝神細思著,少頃冷笑說:“又是個心思狠毒的。” 若不是狠到極致,如何會對襁褓中的嬰孩下手。 . 帝太后的病情很快急轉(zhuǎn)直下,宏晅對此從起初的悲痛不已變成了逐漸平靜。也好,那一天總會來的,自是平靜接受為宜。 有的時候,他會在殿后的涼亭里靜靜地坐一會兒,可以靜到連神色也不動。隨侍的宮人都遠遠候著,誰也不愿擾了他這一份安靜,我也一樣。 在此之后,他常會直接起身去長寧宮,在殿中掩下所有悲傷之意,如常從容地陪帝太后說話。 在涼亭里的時候,他大概是在給自己這份勇氣吧…… 這樣的情景我看著總很難受,是以同去了幾次他就不讓我再同去,淡淡對我說:“你要和朕一起盡孝無妨,但你在殿里頭強顏歡笑、回了晳妍宮就茶飯不思,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br> 我銜笑搖一搖頭:“無妨……太后那日說希望臣妾能和從前的云清皇后一樣,云清皇后對太后就很是孝順呢?!?/br> 他的眸色驀地一沉。 良久,他輕輕道:“別再拿云清皇后自比……朕不希望你和她一樣?!?/br> 我一怔,問他為何。他攬過我倚在他肩頭,溫和道:“民間宮中,都道仁宗和云清皇后是一璧,母后亦是這樣認為。那是因為……有些故事,他們并不知道。”他頜首看了看我,又說,“告訴你無妨?!?/br> 他起身帶我去了藏書閣,從最靠里的一個架子上拿了給帶鎖的盒子下來,打開盒子,里面有一卷書。好像很舊了,封皮已經(jīng)損毀,只能依稀看到“手札”兩個字。 “手札?”我不解道,“誰的手札?” “鎖香樓手札?!彼p地一笑,“那是個朝廷一直想除而不能的地方,他們手握異術(shù)又行蹤不定,只知有這么些人在,卻始終查不到他們在何處?!彼噶酥负凶永锬潜緯?,“這是偶爾尋得的,因與鎖香樓有關(guān),故而只帝王能看,母后也不知道?!?/br> 我聞言便不敢動那書了,他笑道:“你看就是了,別說出去就好。云清皇后的故事?!?/br> 我這才拿起來,書中筆記字字娟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我一字字讀完,一顆心在故事的變化中從甜蜜到驚訝再到悲憫。放下那書時,我一聲嘆息間道盡悵然:“十五年未見……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故事?” 他點頭:“是。” 我啞笑:“就因為那么一個誤會……” 他默然。我又道:“所以對云清皇后而言,她寧可忘了這一切?!?/br> 他抬眼看著我:“所以朕不希望我們以后會這樣?!?/br> “當(dāng)然不會……”我笑而道,“臣妾是個認準(zhǔn)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的人?!?/br> 他一聲笑:“就算你像云清皇后那樣要求和朕老死不相往來,朕也不會和仁宗一樣答應(yīng)你的?!?/br> 他說著從我手里將那本書從我手里抽了出來,放回盒中鎖好,交給宦官放回原處。在宦官退出去后,他雙手搭在我肩上定定地注視我良久,緩緩道:“晏然,朕近來因為母后的病……心里有些亂,你別在意。靜妃的事上,暫且委屈了你,但朕早晚會辦?!?/br> 我點頭一笑:“臣妾知道。陛下覺得臣妾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么?”頓了一頓,抬眼問他,“陛下給臣妾看那個,是不是怕宮中傳得多了,臣妾就真和云清皇后走得路越來越像……直到有一天,因為一點小誤會和陛下老死不相往來?” 他面上有些慌亂和尷尬,目光避開片刻,承認道:“是?!?/br> 我悠悠打量著他,托著下巴輕松一喟:“陛下近來很是患得患失么。” 他無聲苦笑:“心知母后時日不長……就愈發(fā)忍不住地去想若是心愛之人也離開了可如何是好?!?/br> 作者有話要說:_(:3」∠)_咳咳……云清皇后什么的,看過《鎖香樓》的菇?jīng)鍪遣皇怯忠а狼旋X罵我后媽…… _(:3」∠)_恩……太后命不久矣,連帶著靜妃命也不久矣…… _(:3」∠)_今天想努努力多加一更……于是~~第二更中午十二點? 235 生死之事,也許總要比想象中來得更加措手不及。不過五六日后,帝太后忽然昏迷,太醫(yī)忙碌了三四個時辰她仍未醒。 六宮都知道這預(yù)示著什么,長寧宮外,一眾穿得頗顯清素的宮嬪們跪在地上低低哭著,嗚嗚咽咽之聲連成一片。 宏晅一直在殿里守著,琳儀夫人、靜妃與我亦是,除此之外,幾個有子女的宮嬪也在旁靜默候著。 如若太后醒來,她大約會想看看孩子。 我端詳著靜妃的神色,她始終只是淡淡的,有幾許悲傷,但尋不到絲毫的心虛。我也已懶得再在心中感慨她的狠毒了。 其間她給宏晅奉過一次茶,宏晅淡淡地接過喝了一口,一個字也未同她說。不過這也確實不能說明什么,再這三四個時辰里,他除了問太醫(yī)話以外,基本跟誰都沒說過話。 . 過了一會兒,宮人進來掌了燈;又過一會兒,我看了看窗外,天已全黑。 “晏然?!彼p喚了我一聲,看著我道,“你身子弱……先回去歇著吧,如是母后醒了,朕叫人去請你?!?/br> 我搖頭緩笑道:“沒關(guān)系,還未覺得累?!闭f著朝殿外看了看,側(cè)耳傾聽那一片嗚咽之聲,向他道:“陛下倒不如叫她們先回去,這么哭傷身也就罷了,太后醒來聽了也要心煩。” 他點點頭,吩咐鄭褚去傳旨。 片刻后,殿外安靜了,殿中也恢復(fù)了安靜。 . 又過了兩刻,榻上的帝太后輕咳了一聲,幾人面上都是一喜。 “母后?”他連忙坐近了些,帝太后睜開眼睛凝視了他很久,抬手擱在他肩上,微微笑著:“母后要不行了,母后自己心里清楚。有幾件事……先同你們交代一下?!彼f著目光轉(zhuǎn)過來,頜了頜首,:“來得也算齊全?!?/br> 我與柔婕妤一起扶著她坐起身,她吩咐邱尚宮去取東西。邱尚宮回來時,手中捧著幾只長盒子,恭恭敬敬地交予她。 那是盛放旨意的盒子。 她的手在那幾只盒子上摩挲了一番,一聲輕笑:“先帝在時,哀家和皇太后一起打理他的后宮那么多年……如今臨死了,還要先把你的后宮打理好?!?/br> 她說著取出一個絲帛卷軸看了一看,淡笑道:“嗯,順充華這孩子不錯,永定也懂事,晉她作昭儀吧?!彼f罷看向順充華,順充華一驚,急忙上前拜謝。她又叮囑道:“皇帝有言在先,昭訓(xùn)位列九嬪之前?,F(xiàn)在昭訓(xùn)晉了敏妃,你這個昭儀就還是九嬪之首,但若有一日皇帝再冊位昭訓(xùn),你要按圣旨以她為尊?!?/br> 順昭儀恭謹一拜:“諾,臣妾謹記。” 她說著就隨意將那絲帛卷好,一邊收回盒中,道:“也不必再找人宣旨了,都是自家人,意思到了便是。”宏晅啞聲一笑,她又取出了另一卷,打開看了一看,說:“柔婕妤侍奉了哀家這么久,良充儀在撫養(yǎng)皇三子前亦是日日在哀家跟前。婕妤晉修儀,充儀晉淑容,也算得哀家最后謝謝她們了?!?/br> 二人連忙叩首道了謝。 她取出了第三卷,打開看了看,面上笑意便斂去了,她的目光掃過來:“敏妃?!?/br> “太后……”我連忙斂身下拜,“謹聽太后吩咐?!?/br> 下一句話卻不是同我說的了,她向宏晅道:“你要冊她作皇后,又不愿行事太急,那就先封夫人。以哀家的遺旨辦,也省得你再找理由了?!彼f著把那卷軸遞給他,又笑續(xù)道,“加賜的封號哀家沒替你擬,你想好了添上就是?!?/br> 宏晅應(yīng)了一聲“諾”,她向我道:“你起來吧?!?/br> “謝太后……”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后卻只道出了這一句。 她看著我,目光很是慈祥溫和,她對我說:“哀家還是那句話,哀家希望你能把后位坐穩(wěn)。皇帝真心喜歡你,哀家也愿你們?nèi)蘸笳婺苓^得好,就如你給你女兒起的名字?!?/br> 齊眉,舉案齊眉。 我生了些哽咽之意,低眉深深一福:“諾……臣妾定不負太后囑托?!?/br> 她點了點頭,沉沉一嘆,又道:“還有一件事……”她說著神色間有些許猶豫,握了一握宏晅的手,“哀家也不知該不該說出來要求你。你若能照辦,便照辦;若實在為難,便當(dāng)哀家沒說過好了?!?/br> 宏晅忙道:“母后請說,兒臣在所不辭?!?/br> 她緩了一緩氣息,又思量了片刻,遂向我們道:“你們都想退下吧?!?/br> 我們便都依言靜默告退。不管是什么事,她最后想與兒子多說說話,旁人也說不得什么。 后來的事……便是聽說他們一直聊到了將近子時。后來帝太后說話說得已很累、很艱難,卻仍不愿休息。長寧宮的宮人說他們說了很多很多,大概說盡了宏晅這些年來的一點一滴。也談到了她的孫兒孫女們,她對幾個孩子都是喜愛的,把每個女孩都挨個說了一遍,但談及皇子時卻有許多避諱,說得不偏不倚,無論如何聽不出她更疼誰——她是有分寸的,生怕因為自己臨死前的一句話影響了日后的立儲之事。 然后,宮里敲響了喪鐘。 . 帝太后死了,皇帝的生母、大燕帝國最高貴的女人死了……我心中一種道不出的悲戚,她對我曾苛刻過,弄得我一度心生懼意;但大多時候,她對我還是好的,就如她那次提起的,我頭回進宮見她是晏家剛落罪不久時,我七歲。在那么多年里她對我都是寬容的,不管我是太子侍婢還是御前尚儀……那個時候她總還是拿我當(dāng)個小孩子看,犯了怎樣的錯也不曾苛責(zé)過我。鄭褚他們私底下都曾調(diào)侃過“夫人和殿下一個樣子,晏然犯了怎樣的錯,都是一句‘年紀(jì)小,這點事算什么,日后注意便是’就過去了?!?/br> 至于后來的種種,也怪不得她。廢妃回宮,連朝臣都忍不得、一度嚷嚷著要清君側(cè),她又怎么忍得了自己的兒子身邊有個‘妖妃’? 可她到底還是接受了我。誠然,更多是為了宏晅,但她到底為我鋪上了通往后位的一步。 . 我踏著夜間的寒涼往長寧宮行去,她去了,我作為她未來的兒媳也好、還是一個普通的晚輩也罷,總要再去磕個頭才是。 可我在長寧宮前見到了剛從殿中出來的宏晅,他面色陰陰沉沉的,見了我一抬眼,不由分說地便拉過我:“陪朕走走?!?/br> 我思量片刻,沒有推辭。 又是這些日子來見慣的安靜,前面打到的宦官手中的宮燈映出了一片明亮,我們被籠在這一片明亮中緩緩走著,走了很久很久,他長長地一嘆。 “陛下……”我猶豫著勸他,“帝太后已逝,陛下節(jié)哀順變……” 他側(cè)首看了看我,又靜默了一會兒,對我說:“晏然……有件事……就是母后最后對朕說的那件事?!?/br> “什么事?”我不解地望著他,他低頭喟道:“母后說要朕善待靜妃,無論她從前犯過什么錯,朕不能廢她?!?/br> 我心中大震:“可是淑元皇后……” “母后說的就是那事。”他面無表情道,“母后說……靜妃告訴她了。她說她也知道她本該廢了靜妃,但那畢竟是她的侄女。”他輕一嗤笑,復(fù)看向我,“朕只能答應(yīng)?!?/br> “是……”我垂首靜默道。盡管她說了,他若是辦不到便當(dāng)沒聽過,但那是他母親最后的遺愿,他如何能不答應(yīng)? “不過朕也知道靜妃的野心,不會再給她爭后位的機會?!彼O履_步,轉(zhuǎn)過身來握住我的手,“朕不廢她,卻要斷了她的后路。朕要前朝后宮都知道她干過什么,不廢她只是因為遵了母后遺旨?!?/br> . 相較于帝太后的遺旨,他的最后那一番話令我更加心驚。讓前朝后宮都知道她干過什么……他是要把淑元皇后的死因公諸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