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如果不是袁鳳棲那棟小別墅內(nèi)外太多打手,她倒真不介意趁著他外出,去看看里面什么樣子。 當晚入睡有些困難,前半夜夢到了袁深,車禍的一幕幕和他變了形的帶血面容不停在她面前反復(fù)出現(xiàn),一身冷汗地從床上驚醒,垂著頭歇了好久才平靜下來,服了片藥再度睡著,卻又夢到了紀離。 這個夢沒有什么特定的情節(jié),只是好像一直在看著他那雙溫柔又深不可測的眼睛,如被暖暖的溫泉水包圍,就這樣一點點被磨去棱角和意志,不想再前行,不想再打拼,就這樣,一動不動,一輩子。 醒來才覺得荒唐。 她居然因為這樣不切實際的夢而睡過了時間。 可在衣帽間換衣服的時候,又縱容自己開始想他的傳聞。 自己也入了這個圈子,倒不用什么打探就能知道他很多消息。 他當然沒有出家,依舊在商場廝殺,少了辛家束縛的他真正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傳奇。 只是……都要40歲了還沒有結(jié)婚,身邊也再沒有女伴。 所以和他叱咤商界的精明與果敢一起傳出的,是他早年太荒唐用壞了身子再也“不能”的小道消息。 壯了多少名媛的春夢又破滅了多少人的希望。 換好一襲黑白長裙的陽一一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再長長地闔上雙眸,轉(zhuǎn)身走了。 ** 接下來幾天她對公司的事情已經(jīng)不太上心,全部精神都放在了找袁鳳棲和袁深被殺之間的證據(jù)上。 進展剛有,阿杰明明給她說已經(jīng)找到了直接負責聯(lián)絡(luò)的人和殺掉司機的殺手,正在調(diào)查上家,可今天卻又突然給她電話說:”陽小姐,這生意我不做了,你的錢我全退給你而且按照合同退雙倍?!?/br> 陽一一正要發(fā)火,又聽見他說:“我老婆懷孕了,對不起陽小姐,我不能……” 話已不必說完,連阿杰這種在暗探圈子混了多年的人都因為顧慮而不做,就說明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她總不能讓他冒著他老婆有一天會和她一樣獨自帶大孩子的危險來做事。 她想找袁鳳棲直接攤牌,看能不能炸出什么來當證據(jù),因而一路上都在想些虛張聲勢的說辭,冷不丁地在袁家大花園里險些碾上袁家某個小女孩兒養(yǎng)的兔子。 猛然剎住車,再下車去安撫小女孩兒的情緒。 看到這般大小的小姑娘就想到袁緣,因而分外耐心的同時又有些傷感。 而小女孩兒對眼前這個漂亮阿姨也很有好感,抱起安然無恙的兔子就往她湊過來讓她摸。 陽一一禮貌地伸手摸摸那溫順可愛的白兔頭頂,卻突然想到一周前黃明的話。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兔子…… 心里晃過什么感覺,像是一下子就要抓住卻又從手里逃走。 而就在此時,她手機突然響了,震碎了她的思緒。 她回到車里,發(fā)現(xiàn)顯示的是未知號碼,稍有疑惑便接起來:“喂?!?/br> 隨后她正閑淡看著車前小女孩兒在女傭的帶領(lǐng)下往旁邊讓開的瞳仁驀地緊縮……丟開手機,急速倒車掉頭沖出了袁家大宅。 電話那頭那個如蛇一般的男人的聲音不停地纏上來,令她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和冷汗—— “袁緣在我手里面,想要女兒的話就馬上來北京。不要報警不要告訴任何人并且甩掉你的保鏢,你的所有行蹤還有電話內(nèi)容我都有辦法知道,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不過如果行差踏錯你就不用來了,等著收你寶貝女兒的尸體吧……” 隨后手機更是收到一條彩信,是袁緣嘴巴里塞著手帕,大眼睛眼淚汪汪驚恐望著鏡頭的樣子,看到照片的一瞬間,陽一一的心快要痛到死掉。 在m市整整繞了兩個圈才將陽祎安排的保鏢甩開,她相信那些保鏢一定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會幫她聯(lián)絡(luò)陽祎,因而倒不擔心他們毫不知情。而自己買了機票后,他們也能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又該如何安排…… 飛機上的一個半小時,陽一一簡直如坐針氈。 而問題也是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 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不光找到了袁緣,還可以將所有保鏢保姆放倒把孩子綁走。 而袁緣究竟失蹤了多久能讓他綁到北京…… 開車從m市到北京要15個小時,火車一天一趟特快四趟普快也至少是15個小時,太花時間。那必然是幫袁緣偽造了身份才能帶著她坐飛機?;蛘呤瞧鋵嵥麄円策€沒有到,那陽祎能不能反應(yīng)過來在各個地方設(shè)人堵截? 下了飛機,剛把手機打開,陽一一果然又接到那人電話,可告訴她的卻是讓她立馬去汽車客運站坐長途大巴到河北。 先是石家莊,隨后是唐山、邢臺、秦皇島。接下來的整整三天,綁匪像是在逗她一般任焦慮不堪的她在河北繞圈子,雖然說只要手機有信號,她的行蹤就可以被陽祎確認。但綁匪故意繞這么大圈子拖延時間,也許也能亂掉陽祎他們的布置。 另外,陽一一也知道有兩人一直跟著自己,她現(xiàn)在同樣成了被半綁架的狀態(tài)。她不敢輕舉妄動甩掉這兩人,也沒辦法甩掉,只能希望盡量拖延時間讓陽祎他們可以找到辦法解決他們,即使不知道這兩人如果突然消失,綁匪會不會對袁緣不利……而在百般糾結(jié)的同時,她還是只能硬著頭皮被指使,再想其他辦法給陽祎留下線索。 最后又回到邢臺,綁匪讓她去到一個沒有信號的山區(qū),陽一一便知道到時間了。跟著她的那兩個人終于走到明面上,逼近她將她打暈,并把她的包丟在了這里。 陽一一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而醒來的時候手腳被縛在身下的椅子上、眼前蒙著黑布無法視物也讓她確認不了身在何方。嘴巴倒是自由的,因而她盡力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輕輕咳了兩聲來紓解似火燒過般干燥的嗓子。 剛咳完,嘴邊便觸及到礦泉水瓶子,喂她水的人動作生猛,一大股水流順著未閉的齒縫灌了進來,還有一大部分隨著下巴流在了衣服上。她嗆得死去活來,可卻隨著有一只手捏上了她胸部,緩而用勁地把玩著。 陽一一沒法躲開,只能忍著心里的惡心在咳完之后問:“袁緣呢?” “你是想讓她親眼看看自己的媽咪是怎樣被綁在椅子上任人□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這個提議倒也不錯……” 依舊是那個似蛇一般的男聲,但陽一一已經(jīng)能夠確認這不是他原本的聲音:“袁青……居然真的是你!”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這分明是黃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的提示呀。以往看著溫馴無害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何況袁青比袁深小一歲半,恰好是屬兔的。 “哦,被你發(fā)現(xiàn)了,倒真不完全是個花瓶,”袁青恢復(fù)本來的聲線,兩只手指夾住陽一一左邊的乳|尖,緩緩摩挲,又沖不知哪兒喊了一聲,“把小姑娘帶過來?!?/br> “無恥!”陽一一怒罵。 袁青一顆顆解開正渾身顫抖的她胸前的扣子,陰森森笑著說:“對啊,被逼到絕路還需要什么恥辱感?倒是讓你嘗嘗絕路上無助的感覺讓我……十分興奮?!?/br> “你為什么……”陽一一還沒有問出來,便聽到門吱呀的暗響,隨著是袁緣不敢確認的弱小聲音:“mama?” 陽一一聽到這聲呼喚,剎那間是真的快哭了,百感交集之中問依舊沒有停手的袁青:“你究竟想要什么?” “現(xiàn)在問我?”袁青終于收回手去,幾聲腳步聲之后,似乎是將袁緣牽了過來,隨著那不算穩(wěn)健的跟著他一起的腳步聲后,陽一一感覺到臉上有軟糯的觸覺,是袁緣的小手在小心翼翼擦拭她的眼淚,隨后小姑娘又是一聲痛呼:“叔叔,疼!別捏我的手!” “袁緣……”陽一一真的快瘋了,忙又問袁青,“袁青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你呀,”袁青呵呵一笑,取代袁緣的手,粗糲的指腹輕悄地拭上她的臉,“袁深的一切都該是我的,你也一樣。” “變態(tài)!”陽一一側(cè)臉避開。 “當然,如果不變態(tài),怎么能在明明有更大動機的情況下,讓你認為鳳棲更像是兇手?”袁青捏住她下巴不容她閃避,“不過嫂子,你也得小心袁鳳棲,他野心可的確是不小,不然怎么會故意增大自己的嫌疑,讓你對我疏于防范呢?哦,不對,你應(yīng)該也沒法活著回去防備他了?!?/br> “你怎么會甘愿做他的墊腳石???你殺了我,他就真正得逞了!”陽一一沖他吼道,希望能借他那點卑劣的變態(tài)心理將他罵醒。 可惜袁青的變態(tài)已經(jīng)超過了陽一一的預(yù)計:“無論我成不成全他,你都不會放過我對不對?即使我今天將你放了,你知道是我殺了袁深,難道還會饒我一死?如果這樣的話,我為什么要放過你?如果我得不到那一切,你和你的情人也不能得到。” “情人……?”陽一一恍然大悟,“是紀離逼得你無路可走?” “哦,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害的我虛虛實實的不敢確定……”袁青輕輕嗟嘆一聲,“你那位情人不惜賠上自己身家也要害我一無所有,是不是算準了最后你得到一切后會好好補償他?” 陽一一有瞬間的失言,心緒起伏之間回復(fù)意識,慢慢地回:“我跟他沒有半分關(guān)系。” “是嗎?可是他已經(jīng)在趕來的路上了。知道我從他嚴密監(jiān)控下逃走還綁了你跟你女兒,真是令他挫敗不已,嘖嘖,聽到他那慌張的聲音,好像在他手上輸?shù)羯习賯€億也不算什么了?!痹嗟穆曇舻偷突鼗兀紶栟D(zhuǎn)折處會有一些粗噶,卻原本是很有魅力的聲音,可惜如此變態(tài)令人生厭。 “你輸?shù)羯习賯€億?你爸知道嗎?袁家……”陽一一突然明白了,袁青一定借了高利貸投資失敗,看樣子是沒辦法通過原本很簡單的考驗繼任袁家下一任家主……上百個億,即使袁鼎銘肯幫自己兒子賠,賬面上也很難作假到如此程度,何況如果袁鼎鈞早防備著自己的二弟和侄兒,即使不能當面揪出他們是殺自己兒子的兇手,也斷不會任他們這樣瞞天過海繼任袁家家產(chǎn)。 而袁青也沒有搭她話,只神色陰鷙地看了看表,再自顧自地說:“計算中他至少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到,跟我來一場末日狂歡,如何?” “你……快停下!”感覺到他的手再次襲上,陽一一由心底感覺到恐懼與惡心,不自發(fā)地顫抖,而身旁還有袁緣微弱又驚慌的呼喚,她咬了牙齒,“至少……不要讓我女兒看到……” “反正她也活不成,這四周我埋了炸彈,沒人可以活著出去,我要你們……全部給我陪葬!怎樣???反正我死了也算給袁深報仇了對不對!?哈哈哈哈……”袁青冷哼一聲之后,陰森森說完,又開始朗聲大笑。 陽一一終于肯承認身邊這一向看著儒雅斯文的人其實徹徹底底是個瘋子,可不管如何,即使是她和袁緣都沒辦法捱過這劫,她也不能在此刻自暴自棄,于是依舊咬緊齒端,緩聲勸:“為了袁緣,我愿意不給袁深報仇,放過你,另外你欠下的債,我會說是我設(shè)計陷害,之后我來接受處置……你又何必?” “呵,你以為我會信你?。俊痹噍p輕嗤笑著,“罷了吧,你這女人,我今天將你們綁來這里就徹底斷了所有活著回去的念頭。不過我也看出你是真愛你女兒,這樣吧,我現(xiàn)在把她綁到爆炸點旁邊,讓她最早被炸得粉身碎骨不用受烈火燒身的痛苦怎么樣?” “袁青你這個王八蛋!”陽一一已經(jīng)咬碎了牙齒,如果此刻她不是毫無行動能力一定跟袁青這瘋子拼了! “噓,”袁青輕輕呼出口氣,“別嚇著小姑娘,我現(xiàn)在就帶她過去。哦,我也會蒙上她眼睛,所以等會兒我們之間的事,你可要忍著點別叫的太大聲呀,哈哈哈哈?!?/br> 在他猖狂的笑聲里,陽一一卻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即使袁青是被逼急了所以使了渾身解數(shù)來想要報復(fù),她也不信他能勝過陽祎他們……何況還有紀離…… 紀離……他是否知道炸彈的事? 等他來了,自己要怎么配合他解決眼前的事呢? 還是他一來,袁青就會引爆炸藥同歸于盡? 不會……不會的……依這變態(tài)的心理,他一定會如此刻一樣,先折辱紀離并泄憤……這是所謂末日狂歡的心理,他不會讓紀離這么輕易的死去。 那她要怎么拖延時間呢……不能讓他真的侵犯自己…… 感覺到袁青又一度走近自己,陽一一屏緊了呼吸。 “真是完美的藝術(shù)品,讓人想作畫呢?!痹噍p輕摸上她已經(jīng)大部分袒露在外的胸,嘖嘖贊嘆。 陽一一冷笑著激他:“那你畫啊,我倒想看看像你這樣內(nèi)心骯臟的人能畫出什么好作品來……” “我內(nèi)心骯臟?那也是被袁深逼的!你以為袁深是什么好東西?憑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就能贏得全家人的關(guān)心,而且他還不屑?我拼盡了力氣都得不到的東西,他憑什么不屑?” “……你跟我其實真是相似的人,”陽一一苦苦地一彎唇角,為拖延時間,耐心細致地勸,“老是計較自己沒有得到的,忘了自己已經(jīng)得到的。這個世界本來是公平的,袁深他不是不屑,而是目標不同,你對他所在乎的東西不是同樣不屑嗎?袁青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袁青沉默了許久,最后終于冷哼一聲:“你少試圖迷惑我,不管怎樣,至少如今你不能再改變我任何決定!”袁青伸手扒開她全部襯衣,嗓音又恢復(fù)到陰測測的樣子,“還有25分鐘,似乎不夠在你情人來之前結(jié)束了呀……” “誰來之前就結(jié)束了?喲,二堂侄好興致,真是十分不錯……” 陽一一正在絞盡腦汁快要黔驢技窮之時,突然聽到這個似笑非笑的聲音,當真是百感交集,因為實在不知這人算友算敵…… 袁青顯然也沒料到袁鳳棲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下子收手,聲音里也帶著驚慌:“你怎么會來?。俊?/br> “啊,二堂侄你難道不知道北京這么一圈兒都是叔叔我的勢力范圍嗎?”袁鳳棲聲音悠閑至極,帶著慢吞吞的戲弄。 “外面的……”袁青聲音十分不暢。 “你問你手下那些人呀,都被我拿來試我新搞的麻醉槍了呀,還有你的炸彈,我覺得高溫天放著有些危險于是也隨手拆了……”袁鳳棲拍了拍手,像要拍去上面的塵土一樣,說著說著又轉(zhuǎn)了語氣,“誒,我說,別閑聊了,你不是要……嘿嘿……繼續(xù)繼續(xù)啊,我在旁邊看看,學(xué)學(xué)。咦,這小姑娘是誰?看上去挺可愛啊,干嘛綁著還蒙著眼睛……” 袁青拉尖了嗓子嘶喊:“你別碰她!” “為啥?你不會等會兒還打算對這小姑娘做什么吧?這么重口味?”袁鳳棲愣愣的問,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長嘆一聲,“唉,我說別小氣,我沒這個癖好,只是想看看小姑娘長什么樣子再說,哇,真漂亮的眼睛,不過好像誰……像誰呢?哦,像我的大堂侄袁深。來,給我抱抱?!?/br> 袁鳳棲這仿若旅游串門似的閑適自得徹底惹毛了袁青:“袁鳳棲你究竟來做什么?。俊?/br> “圍觀?看好戲?打醬油?”袁鳳棲語帶思索地連著丟出三個反問,最后卻笑出來,“反正不會打擾你打算做的事,我讓你繼續(xù)了的呀。怎么?有我圍觀著做不下去了?我還以為你變態(tài)程度能有我半分皮毛,結(jié)果太不能入眼。那我也把眼睛蒙起來怎么樣?或者我把小姑娘帶出去?” 陽一一知道自己如果在這個時候笑的確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但袁鳳棲以往那讓她厭惡的賤相此刻真的讓她無比歡喜……何況他既然解決了門外的人和炸彈,應(yīng)該就是幫自己的吧? “你別走!袁鳳棲你站住!不然我開槍了!” “哦,堂侄你好兇,叔叔真怕……不過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有槍嗎?”袁鳳棲回頭,語氣漸冷,而陽一一看不到的是,此時在袁鳳棲讓開視線的倉庫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英挺又清俊的身影…… 他逆著光線,不動聲色地站在那里,手里的槍看似隨意卻又精準無比地對著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