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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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致禮說,“我發(fā)現(xiàn)你有時候嘴挺利索啊?!?/br> 季衡平常一定是謹(jǐn)言慎行,但和關(guān)系好的人,有時候還是管不住嘴,此時就笑了兩聲避過去,道,“回去吧,不然我母親該擔(dān)心了?!?/br> 趙致禮驅(qū)馬跑了起來,因為不是走人多的道路,一路上倒沒出現(xiàn)什么險情,馬飛快地從街道上跑過,帶起的夜風(fēng)吹在臉上,季衡突然生出一種腋生雙翅的感覺,真想要飛起來了。 趙致禮從來沒有到過季府來,沒想到卻非常熟悉到季府的路,一路將季衡送到了季府門口。 季衡要下馬背的時候,都還帶著一點舍不得。 兩人下馬后,季衡就說,“總算明白了你以前說的,騎馬的樂趣?!?/br> 趙致禮說,“你就是太文秀了。下次帶你到城外去騎馬,比城里暢快得多?!?/br> 季衡和他告別,趙致禮也就上馬離開了,季衡的馬車和抱琴都還在后面沒有趕上他們,許七郎從府里出來,在門口接到季衡,就有些不滿地說,“衡弟,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說著,沒有看到季衡的馬車,就驚訝道,“馬車呢?!?/br> 季衡說,“是趙世子騎馬送我回來的,他的馬坐著很不錯。嬌而不燥,疾卻穩(wěn)妥。說起來,和趙致禮倒是相像的,果真是物肖其主么?!?/br> 許七郎怔了一下,臉色就不好了,“是趙世子送你回來的?你和他同乘一騎?” 季衡點點頭,他發(fā)現(xiàn)了許七郎的不對勁,疑惑地說,“是啊,怎么了?” 許七郎于是抿緊了唇,轉(zhuǎn)身就跑了。 季衡在門口被他晾得莫名其妙,正要去追他,進(jìn)了前院,又遇到了在季大人身邊伺候筆墨的撫琴,撫琴說,“大少爺,老爺請您過去。” 季衡就只好跟著他過去了。 季大人找他就是問問今日季衡陪著皇帝的細(xì)節(jié),季衡說了一番之后,他也就讓他離開了。 季衡也沒問季大人同皇帝談了什么,因為大致方向,他是知道的。 等回到后院正房,許氏在廊下的燈下等他,看到他就說,“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用了晚膳了嗎?” 季衡說,“讓母親擔(dān)心了,已經(jīng)用過了。我出了滿身汗,想先去沐浴,然后再同母親您說話,好嗎?!?/br> 許氏說,“快去吧。怕你沒用晚膳,我讓廚房里做了你愛吃的備著呢。你出去了一天,七郎這孩子,一整天都不對勁,晚膳也沒吃,現(xiàn)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br> 季衡愣了一下,“他還沒吃晚飯么?” 許氏說,“可不是嗎,我用飯時叫他,他說他要等你回來再用。我想他是葡萄西瓜這些水果吃多了,肚子不空,就沒有催他?!?/br> 季衡上前拉了拉許氏的手,說,“母親,我先去找了他再沐浴吧。” 許氏正要說讓個丫頭去找就好了,季衡已經(jīng)轉(zhuǎn)身就跑了。 季衡去了許七郎的房里找他,許七郎的丫鬟卻說,“公子沒回來呢,不是上前面去等大少爺您了嗎?!?/br> 季衡便退了出來,又走到前院去找他,前院也沒人,只好又往東偏院走,邊走邊問遇到的人,“看到七郎了嗎?” 但是誰都沒看到。 許氏叫了荔枝來找季衡,在東偏院門口檐廊處找到了他,荔枝說,“大少爺,太太讓你去沐浴,找人的事讓咱們?nèi)フ揖秃昧?,表少爺總不至于就不見了?!?/br> 季衡說,“他恐怕是自己躲起來了,我不去找,他還真不會出來?!?/br> 荔枝說,“大少爺,是您和表少爺吵架了?這還真是稀奇,從沒見過你們鬧過矛盾呢,別人家的兄弟,年紀(jì)又相近的,沒有不吵架打架,鬧得不可開交的?!?/br> 季衡說,“不是吵架了,別擔(dān)心,家里就這么小,他能到哪里去,就能找到的?!?/br> 他這么說著,就聽到檐廊下面不遠(yuǎn)處的樹枝動了動,季衡下了檐廊走過去,只見許七郎從樹上爬了下來,就著院子里燈籠的光,季衡說他,“你還真是只猴子是不是,躲到這里做什么?再過一會兒,這偏院的門就要下鎖了,看你是要在這樹上躲一晚。這里全是住的女眷,你也沒點規(guī)矩么。” 這邊院子里住的五姨娘和六姨娘,兩人都去避暑莊子上避暑去了,現(xiàn)在里面只留了幾個婆子和丫頭。要說沖撞了女眷倒不至于,季衡就是故意數(shù)落他的。 許七郎站在他跟前,瞪著他,想說什么又沒說。 季衡看他頭上還扎著兩片葉子,就踮著腳替他將頭發(fā)上的樹葉取了下來,伸手拉了他的手,道,“走吧,去吃晚飯去?!?/br> 許七郎氣悶地還是不說話,季衡的手上帶著汗,濕乎乎的,讓許七郎心里又酸又軟,那種感情無法言喻,只得跟著季衡回正院去了。 許七郎悶悶不樂地用晚膳,季衡就去洗了個澡,洗好后出來,許七郎已經(jīng)用完了晚膳回屋也去洗澡去了。 許氏坐在院子里的樹下躺椅上納涼,她的旁邊放著一個為季衡和許七郎準(zhǔn)備的藤床,季衡便走了過去。 地上已經(jīng)被潑過水了,透著涼氣,藤床上也被涼水擦過,十分涼爽,他穿著睡衣坐在上面,許氏怕他頭吹了風(fēng),又讓一個丫鬟去拿了床屏來擺上。 院子里有著熏蚊子的蚊香的味道,天上的星河明亮,就像是一條大河,奔騰流過。 許氏輕輕為季衡搖著扇子,坐在那里說道,“今日趙世子的生辰,你們到底去了哪里?能支走兩百兩銀子。” 許氏倒不是心疼這兩百兩銀子,只是季衡太小了,作為母親總要cao心。 季衡有些羞愧地講了來龍去脈,說,“我也覺得花得有點多,但是誰知道趙世子那么奢侈呢?!?/br> 許氏嘆道,“母親也不是責(zé)怪你亂花錢,不過你還小,可不要學(xué)了趙世子那些習(xí)氣?!?/br> 季衡趕緊連連應(yīng)是。 這時候許七郎也洗完澡出來了,他坐到季衡的身邊來,許氏便也給他扇扇子,說,“你們兩兄弟吵架了,是不是?” 季衡看向許七郎,許七郎的眼睛在夜色里閃著光,他精神不高,就沒了平常的活潑,顯得有點靦腆,垂頭說道,“姑母,沒有吵架?!?/br> 季衡笑了笑,低頭看他的臉,問,“那你干嘛不理我。” 許七郎賭氣地說,“上次我的生辰,沒見你陪我一整天,趙世子不過是你的同窗,你就要陪一整天?!?/br> 季衡愣了,原來許七郎是在吃醋。小孩子的氣性還真是大,以前就沒見他有這么大氣性啊。 58、第四十一章 季衡臉上帶著隱隱笑意,看許七郎是在真的賭氣,就又把笑容完全收斂了,說,“那天正好要上學(xué)也沒辦法,明天是旬休,我一整天都陪著你,還不行嗎?” 許七郎已經(jīng)過了男孩子最單純調(diào)皮的時候了,只要有了愁緒,人就會慢慢變得沉穩(wěn)起來。 他看著季衡,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從沒有這么難受過,這樣惶惶不安地抓心撓肺地不知所措的難受,但是他又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他對著季衡的如夜空般深邃又如夜空般澄澈的眼,悶悶不樂地說,“你自從進(jìn)宮做伴讀后,對我就沒有以前那么親了?!?/br> 季衡知道許七郎還是小孩子心性,這時候可不能說那是因為我們長大了,所以就要有各自的生活,他只好說,“我以后會注意的,好嗎。我們可是最好的兄弟?!?/br> 許七郎因他那最好的兄弟一詞而開懷起來,又喜笑顏開了,道,“明天我們?nèi)|湖劃船怎么樣?!?/br> 許氏聽兩人說話,知道許七郎是在吃醋,心里覺得挺好笑,看兩個孩子關(guān)系好,她當(dāng)然是高興的,此時聽許七郎說要去東湖劃船,她就說,“這天氣可熱得很,不準(zhǔn)出門。而且看這樣子,明天說不定要下雨?!?/br> 季衡拉了許七郎的手,說,“咱們在家里玩也是一樣,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br> 許七郎展露笑顏,說,“那好,我想想?!?/br> 季衡便又加了一句,“你想出什么異想天開的招,我可不奉陪?!?/br> 許七郎不由拉他的手腕,將他壓在藤床上,說,“剛才還說什么都由著我?!?/br> 季衡是好靜的性格,一般男孩子喜歡打鬧,他可不喜歡,所以就由著許七郎壓著,說,“你快起來,別壓著我。你也知道什么都由著你,那是客氣話,你不要真不客氣?!?/br> 許七郎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你是這樣?!?/br> 季衡伸手推了推他,許七郎卻沒有放開他,居高臨下地看他,季衡剛洗完澡,身上是清爽的帶著孩子淡淡體香的味道,柔軟的肌膚,眼睛明亮宛若星子,許七郎突然之間心跳加速,很想將季衡緊緊抱住,他也的確將季衡緊緊抱住了,將臉埋在他的頸窩里,深呼吸,身體里流動著躁動的熱流,這讓他既覺得甜蜜又覺得害怕。 季衡被他抱著十分熱,便不斷推他,“你要熱死我,趕緊放開,你就是個炭爐子?!?/br> 許七郎戀戀不舍地將他放開了,然后在季衡的旁邊躺下來。 季衡盯著夜空看,本來還有著星河的夜空,漸漸地被云彩擋住了,黑下來,夜風(fēng)也漸漸強起來,在院子另一邊,幾個丫頭坐在那邊說悄悄話,蛐蛐兒的叫聲代替了白日里的蟬鳴,一直叫著,這樣的夜,是如此安穩(wěn)。 季衡很快就睡過去了,許氏叫了個丫鬟進(jìn)屋去拿了薄被來給兩個孩子搭著。 季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之后是被雷鳴聲給鬧醒的,醒來發(fā)現(xiàn)閃電一道道從遠(yuǎn)處天空劃過,將院子都照得十分明亮。 他又推醒了身邊的許七郎,許七郎迷迷瞪瞪坐起身來,嘟囔道,“要下雨了?!?/br> 許氏本來在打瞌睡,此時站起身來,叫兩人,“進(jìn)屋睡去,要下雨了。” 又叫丫鬟來收拾椅子和藤床。 季衡趿拉著鞋子進(jìn)屋睡覺時,許七郎跟在他身邊,說,“我今晚到你那里去睡?!?/br> 季衡不滿地道,“熱。” 許七郎拉上他的胳膊,“下雨就不會熱。” 季衡想到這一天得罪了許七郎,就答應(yīng)了。 這晚雨下得很快,躺在床上,很快就聽到外面風(fēng)刮樹的聲音,風(fēng)從紗窗吹進(jìn)來,屋子里也涼了下來,雨落在屋頂瓦上,開始很急,慢慢地緩下來,嘩啦嘩啦,奏成了天地間一章宏大的樂章。 季衡非常困,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死,許七郎睡著睡著就撲過去將季衡給摟住了,季衡在睡夢中多次掙扎不果,只好由著他摟著,好在下雨后很涼快,他也就沒被熱醒。 早上是被許七郎給蹭醒的,許七郎像只八爪魚抱著他,又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季衡迷迷糊糊,動著腦袋想要避開他呼在自己耳朵頸子上的熱氣,突然之間,他覺得什么不對勁,神經(jīng)一下子緊張起來,馬上就醒了,他睜開眼睛,看向旁邊的許七郎,馬上明白了是什么事,他十分惱怒地將已經(jīng)停止磨蹭的許七郎推開,許七郎被他大力氣推得撞在了床沿的硬木上,痛得瞬間就醒了。 許七郎還沒鬧清楚狀況來,一臉迷糊地看著季衡。 季衡黑著臉看著他,也沒說什么,人已經(jīng)起身,從他身上爬過去,就下了床。 許七郎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嘀咕道,“干什么嘛?!?/br> 又看窗外只是蒙蒙亮,房里光線還暗得很,他就又想睡過去,這時候,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什么,伸手摸了摸褲/襠,不由就驚得紅了臉。 其實他在這方面一向沒臉沒皮,而且他不是不知道這方面的事,但是這樣和季衡一起睡,出了這種狀況,要是以前,他也不會覺得有什么,恐怕還會趁機將季衡給教育一番,給他普及點常識,但是現(xiàn)在,不知為什么,他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難道是覺得唐突了季衡? 因為季衡這一日是旬休,不用早起進(jìn)宮上學(xué),丫鬟們便也不會早早進(jìn)來伺候他起床,他起了就自己去洗漱了一番,然后換了衣裳,出了門去。 早上雨早就停了,許七郎去洗了個澡換了衣裳,找到季衡的時候,季衡已經(jīng)練完了一遍劍,看到許七郎過來,本來不想理他,又想到自己和他賭氣實在行為幼稚,便在心里嘆了口氣,說許七郎道,“以后再也不要和我睡了?!?/br> 許七郎像個小媳婦一樣到他跟前去,囁嚅道,“我不是故意的?!?/br> 季衡無語望天,心想你還想故意。 季衡只好擺擺手,“算了算了,其實沒什么?!?/br> 許七郎看他變得開明了,就話嘮起來,“其實男人長大了都這樣,等你長大了也會的,這的確沒什么……” 說著,就被季衡的凌厲的眼神給鎮(zhèn)住了,只好閉了嘴。 這一整日,許七郎都在陪著小心,哪里敢向季衡要求,他昨晚答應(yīng)的話呢。 他那臟污掉的褲子,由他千叮呤萬囑咐地讓丫鬟偷偷摸摸給洗了,把人家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臊得十分尷尬不好意思,他也沒有一點愧疚之心,但是想到昨夜睡夢之中將季衡摟在懷里的情景,不由又心猿意馬。 對著自家表弟這樣,他不得不覺得十分懊惱不安。 平常愛偷偷看的話本,他都提不起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