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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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惡行,真是禽獸不如!” “唉,”隨巢子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眼前這些,不過是個開始!” 眾墨者皆為震驚:“是個開始?” “是的,”隨巢子掃一眼滿院的尸體,“這是一根鏈條,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魏侯稱王是第一環(huán)。告子,這兒的事,為師交予你了。”轉(zhuǎn)向身邊的年輕墨者,“宋趼,你隨為師走一趟安邑!” “弟子遵命!” 告子疑惑的眼神望向隨巢子:“巨子,您去說服魏侯?” 隨巢子點了點頭。 “魏侯他——肯聽先生嗎?” 隨巢子沒有說話,有頃,慢慢抬起頭來,似是自語,又似是回答:“看天意吧!” 平陽屠城之后,公子卬總結(jié)教訓,決定不在一個地方纏繞,而是兵分兩路,由先鋒裴英領(lǐng)兵一萬五千圍攻楚丘,自己則親領(lǐng)余眾直取衛(wèi)都帝丘。 公子卬將帝丘圍定,遂以犀利言辭寫出勸降書一封,使人射上城頭。衛(wèi)成公未予拆看,令人原書射回,同時射下戰(zhàn)書一封,直呼收書人為“禽獸”。公子卬惱羞成怒,命令在楚丘、帝丘兩地同時攻城。 楚丘原有兵馬四千,加上栗平的五千援軍,共有將士九千。兵力雖弱,但有平陽屠城的前案,楚丘軍民反而鐵成一團,寧可戰(zhàn)死,也不愿在赤手空拳時任人屠宰。帝丘亦然。因而,魏武卒雖然驍勇,但在人數(shù)眾多、毫無退路的百姓面前,竟也束手無策。公子卬原定五日破城,不料連攻八日,兩座城池依舊挺立。 堂堂大魏鐵軍,連不堪一擊的弱衛(wèi)城池也奈何不得,公子卬實在掛不住面子,憤而責令部將立下軍令狀,限其三日,要么克城,要么提頭來見。 第九日凌晨,天剛破曉,魏軍再度發(fā)起猛攻,戰(zhàn)斗異常慘烈,雙方兵士均似殺紅了眼。 楚丘城下,戰(zhàn)鼓咚咚,喊聲震天,大魏武卒一波接一波地瘋狂攻城。城上衛(wèi)兵卻無任何聲響,甚至連鼓聲也沒有,所有軍士、百姓皆將力氣省下,默無聲息地將箭矢、磚石、滾木等所有能夠傷人的東西砸下城墻。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即補上。栗平渾身是血,左臂中箭也顧不上去拔,挺槍直搠登上城墻的魏兵。 帝丘城下,公子卬親自擂鼓,眾魏兵奮勇爭先。城門樓上,衛(wèi)成公全身披掛,手持長矛,冒著矢雨沿城墻巡視。四名力士抬著一只黑漆棺材跟在后面。守城將士看到國君抬棺巡視,無不拭淚殺敵! 戰(zhàn)至黃昏,魏人無一處突破,只好鳴金收兵。天色黑定,在一段較為隱蔽的城墻下面,幾個黑衣人輕聲向城上喊話。城上兵士急報孫賓,孫賓問過,知是墨家弟子,當即垂下繩索,墨家弟子順繩攀上。 墨家弟子以善于守御聞名列國,見到他們,衛(wèi)成公、孫機等就如吃下一個定心丸,當下使孫賓陪同他們視察各處城防,并按墨家弟子所畫圖紙,組織城內(nèi)木工趕制守城器械,同時比照帝丘城門的尺寸,造出多輛專守城門的兵車。 兵車造好之后,衛(wèi)成公帶朝臣觀看演示。兵車的前面和上面均安裝有利刃和尖矛,后面接在一個旋轉(zhuǎn)的裝置上。墨家弟子在車后轉(zhuǎn)動輪盤,前面的兵刃立即活動起來,或旋動,或刺擊,尋常人等休想靠近。即使城門被人撞開,只需將此車塞上,便如銅墻鐵壁。 衛(wèi)成公見狀大喜,立即傳令安于四門之內(nèi),命兵士晝夜守候。城上將士見無城門之憂,心中大定,只將全力放在城垛上面。 三日限期已過,楚丘、帝丘兩城依然固若金湯。第三日傍黑,公子卬鳴金收兵,眾將像是斗敗了的公雞,一個個哭喪著臉,耷拉著腦袋走至中軍帳,排成一溜跪在公子卬面前,齊聲說道:“末將無能,聽憑上將軍處置!” 法不責眾,何況是三軍的所有將官!公子卬鐵青著臉掃諸將一眼,敲著幾案道:“看看看,就你們這副熊樣兒,哪一個像是我大魏將軍?” 眾將互望一眼,果見人人灰頭土臉,身上甲衣沒有一個完整的。更有兩個掛上彩頭,一個傷在額頭上,另一個傷在胳膊上,好在傷勢不重,隨軍醫(yī)師草草包扎,立即趕至大帳復命。若是戰(zhàn)勝,負傷是件榮譽之事,眼下戰(zhàn)敗,在這中軍帳里,兩塊白紗就顯得分外扎眼。 公子卬掃了二人一眼,又要責罵,探馬飛至:“報——趙、韓、齊三國援兵,已經(jīng)開進衛(wèi)境,正向帝丘進發(fā)!” 眾將皆驚,不約而同地望向公子卬。 公子卬聞聽此話,非但不驚,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眾將莫名其妙,面面相覷。 公子卬笑畢,朗聲說道:“我伐衛(wèi)之舉,不過是殺雞儆猴,為的就是迫使這群猴子蹦出來。今日果不其然,群猴耐不住性子,相跟著跳出來了!眾將聽令!” 眾將趕忙起身站定。 “明日暫停攻城,退兵十里下寨!待陛下援兵趕到,再與眾猴決戰(zhàn)!” 眾將無不長出一氣,朗聲應(yīng)道:“末將遵命!” 見眾將散去,公子卬親筆擬寫奏報,使人飛報安邑。 齊將田忌、太子田辟疆統(tǒng)領(lǐng)五萬大軍緩緩進入衛(wèi)境,漸漸行至離帝丘五十里處。 正在行進,探馬飛至,在田忌車前翻身下馬,朗聲稟報:“報,魏軍聞我援兵到來,已經(jīng)停止攻城,退兵十里下寨!” 田忌將頭轉(zhuǎn)向太子。田辟疆掃一眼探馬,大聲問道:“韓兵、趙兵現(xiàn)至何處?” “回稟殿下,趙軍三萬,距帝丘四十里下寨!韓軍兩萬,距帝丘三十里下寨!” “再探!” 探馬應(yīng)聲喏,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田辟疆不無嘆服地對田忌道:“眼下情勢,與公父神算一絲兒無差!” 田忌朗聲奏道:“殿下,魏兵連日苦戰(zhàn),余眾不足四萬,且已疲憊不堪。我有精銳五萬,完全可以擊敗公子卬!” 田辟疆搖頭道:“公父只讓我等陳兵衛(wèi)境,并未要我等出戰(zhàn)!” “這——”田忌急道,“君上不知前方情勢,有此判斷也未可知。殿下,我們打吧,微臣保證擊敗魏人,活擒那個畜生!” 田辟疆再次搖頭:“將軍不可!縱使將軍一戰(zhàn)而勝,魏罃勢必視齊為敵,依魏眼下戰(zhàn)力,若是伐我,齊國必是血流成河!你看趙侯、韓侯,雖然早已出兵,個個卻像猴精一樣,遠遠觀望,按兵不動!” 田忌不無憂慮:“殿下,公子卬見我援衛(wèi),必搬援兵。待魏人援兵趕到,我們是戰(zhàn)呢,還是不戰(zhàn)?” 田辟疆笑道:“將軍放心,若是魏人援兵到來,公父必有旨意。臨行前公父再三吩咐,我們此來,既不是解圍,也不是與魏人決戰(zhàn),只是照全一下衛(wèi)成公的面子!田將軍,我們可否就此下寨?” 田忌環(huán)視四周,忖度一番,點了點頭:“就依殿下所言!”轉(zhuǎn)對副將,“殿下有旨,依山傍河,安營扎寨!” 白相國仙去之后,公孫衍也搬出相府,回家居住。公孫衍住在安邑東街,是他祖父在世時購置的一幢兩進院子。由于父母早已謝世,公孫衍也未婚娶,家中并無他人,甚是冷清。 這日清晨,一輛馬車在門口停下,大司徒朱威走下車來,直走進去,看到公孫衍正在院中收拾車馬,準備遠行。 朱威頗為驚異,不及見禮,脫口問道:“公孫兄,你是——” 見是朱威,公孫衍轉(zhuǎn)身揖道:“是朱兄,走,屋里說去!” 二人回到廳中坐下,公孫衍再次拱手:“真是巧了,在下正要尋你,你就來了!” 朱威亦拱手道:“在下剛剛得報,齊、韓、趙三國均已發(fā)兵。韓侯親自出馬,趙國主將是奉陽君,齊國是上將軍田忌和太子辟疆!” 公孫衍點頭道:“在下也是聽到這個音訊,方在這兒收拾行李!” “公孫兄欲去何處?” “河西!” 朱威頗是驚訝:“公孫兄,眼下戰(zhàn)火在衛(wèi)國,你卻到河西去?” “衛(wèi)國無事,事在河西!” 朱威大驚:“此話何解?” “公子卬屠城之事已傳遍列國!不但是衛(wèi)人之心,縱使天下人之心,也盡寒了。聽說衛(wèi)公詔令全國,人在城在。衛(wèi)國百姓害怕城破,必死守待援。就公子卬那點才具,莫說是列國出兵,縱使列國不出兵,單是衛(wèi)人之力,他也要啃上半年!” 朱威仍是不明所以:“這——這與河西有何關(guān)聯(lián)?” “列國出兵,在下早斷定了。不僅是在下,君上等的也是這個!不僅是君上,秦人等的也是這個!”公孫衍話至此處,停住不說了。 縱使在這五月天里,朱威也是渾身發(fā)冷,禁不住打個寒噤,顫聲說道:“公孫兄,你是說——秦人——” 公孫衍點了點頭:“白相國憂心的也是這個。朱兄,你隨便想想,公孫鞅是何等樣人?秦孝公又是何等樣人?依秦國眼下之力,即使一戰(zhàn),鹿死誰手亦難預料,可他們?nèi)砸鹱h和,嫁女進貢,低三下四地討好公子卬這等草包,下了多大的注?。“?,可惜的是,君上的眼睛整個讓人蒙上了!” 朱威面無血色:“這——在下立即上奏君上,陳明利害!” “朱兄,”公孫衍苦笑一下,輕輕搖頭,“君上若是肯聽,怎能是今日這個局面?” 朱威默然不語。 “朱兄,公孫衍此來尋你,是有一事相托!” 朱威抬頭望向他。 “主公臨終時,最放不下的唯有兩事,一是河西,二是白少爺。河西為國事,白少爺為家事。主公將國事托付龍將軍,家事托付在下。在下憂心的是,龍將軍固然善戰(zhàn),但與公孫鞅這樣的對手過招,恐怕不占上風。在下欲去河西,或可助龍將軍一把。至于白少爺,”公孫衍沖朱威拱了拱手,“在下只有轉(zhuǎn)托于朱兄了!” 朱威亦抱拳道:“公孫兄放心,白公子之事,自有在下照管!” “白少爺浪蕩慣了,最好讓他做點事兒!” 朱威略一思索:“讓他看守刑獄如何?” 公孫衍點頭道:“如此甚好!” 兩人又說一會兒話,公孫衍急著要走。朱威送至西門,驅(qū)車返回司徒府,獨自愣會兒神,使人請來白公子,問他愿不愿意出來做事。 白相國過世之后,老家宰按照相國遺囑,將庫中金庫盤過,留下三百金予白虎,將七千金全部交付龍賈,運往河西了。老相國的突然過世亦使白虎深受觸動,再加上老家宰等苦口婆心的勸說,少夫人哭哭啼啼的嘮叨,白虎真還發(fā)誓戒去賭癮,已有十多日不去元亨樓了。今見朱威這樣問他,白虎心里不免一動,當即應(yīng)道:“謝司徒大人關(guān)照!只是——在下一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能做什么呢?” 朱威笑道:“只要公子愿意去做,沒有學不會的東西!這樣吧,刑獄那兒暫缺人手,公子若不嫌棄,可從那兒干起!” 白虎料定朱威定是讓他做個什么官兒,當即應(yīng)允。朱威引他徑至刑獄,早有司刑迎到門口,叩拜道:“下官叩見司徒大人!” 朱威擺了擺手,走向大堂正位坐下,指著白虎道:“這是白少爺,自今日起,就在此處守值,你酌量一下,為他派個差事!” 司刑忙朝白虎深揖一禮:“下官見過白少爺!” 白虎回揖一禮,語氣十分倨傲:“白虎見過司刑!請問司刑大人,你為本少爺派何差事?” 朱威看在眼里,眉頭略略一皺,見司刑向他投來征詢的目光,大聲吩咐:“為白少爺拿套獄卒服來!” 司刑不無驚詫地望著朱威:“司徒大人,您是說——讓白少爺先做獄卒?” 朱威瞪他一眼,厲聲責道:“難道你是聾子?” 司刑趕忙出去,不一會兒,將一套粗布獄卒服擺在白虎面前,小聲稟道:“白少爺,您先穿上!” 自小到大,白虎從未穿過粗布衣服,此時自不肯穿,頓時臉色一沉,拿腳挑起卒服,順手接上,抖了幾抖,啪地朝地上一摜:“就這身破玩意兒,也配本少爺穿?” 朱威看在眼里,并不說話,刷刷幾下脫下司徒官服,彎腰揀過白虎扔在地上的獄卒服,仔細穿上,語氣嚴厲地轉(zhuǎn)對司刑:“為白公子再拿一套!” 司刑見朱威震怒,不敢怠慢,急取一套,再次擺在白虎面前。朱威亦望過來,緩緩說道:“白少爺,請您穿上吧!” 白虎臉色羞紅,見無退路,只好一件接一件地脫去身上的華貴衣飾,換上粗布卒服。待白虎穿戴停當,朱威點了點頭,轉(zhuǎn)對司刑:“司刑大人,派差事吧!” 司刑的聲音有點發(fā)顫:“下——下官——” 朱威喝道:“什么下官?眼下你是長官!” 司刑打個愣怔,急忙點頭:“是是是!請兩位隨下官——不不不,請兩位隨本官巡視囚室!” 司刑引領(lǐng)朱威、白虎巡過幾個牢房,回至大堂。 朱威吩咐司刑:“打今兒起,白少爺就在此處當差。若是白少爺干得好,你一并受賞。若是白少爺出了什么差錯,你一并領(lǐng)罰!” 司刑打了個寒顫:“下——下官遵命!” 朱威換過自己服飾,步出刑獄。聽到朱威的腳步聲漸去漸遠,司刑轉(zhuǎn)對白虎哈腰賠笑道:“白少爺,您今日第一次當值,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沒什么急做的事。少爺若是有何需要,只管吩咐在下,在下盡力去辦!” 白虎白他一眼,忽地將卒服脫下,重重摔在地上,換回華服,“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出刑獄。 第五章張儀避禍入洛陽 朱威步出刑獄,本欲回到司徒府,耳朵里卻又響起公孫衍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駕車馳向?qū)m城。無論魏王愛聽不愛聽,身為臣子,他一定要將行將來臨的危險稟報君上。 將近宮門時,朱威遠遠看到兩個褐衣人站在那兒,其中一人正與人爭執(zhí)。 二人正是墨家巨子隨巢子和弟子宋趼。他們晝夜兼程,踏破幾雙草鞋,方才趕到安邑。這日不上朝,宮門較往日冷清,但宮門兩側(cè)釘子般扎著的八個持戟甲士,卻為冷清的宮門平添了幾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