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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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面上浮現(xiàn)起一絲冷凝:“說,把話說清楚!” 仆從定了定神,才勉強繼續(xù)說道:“外面的人都說咱家小姐為了逃避追兵,悄悄躲進了下等瓦舍,淪為…那” 秦老爺猛然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道:“你說什么?” 仆從整個人都跪伏在地,叩頭不已。秦老爺立刻轉(zhuǎn)頭看著秦思,厲聲道:“你是從哪里找到你meimei的?” 秦思面色微微發(fā)白:“我千防萬防,小心遮掩,沒想到消息還是傳了出去。父親,甜兒是被jian人所害,賣到了下等瓦舍之中,在那里待了一個月,被糟蹋得不成人形” 秦老爺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硬是把胸脯拍得砰砰作響,口中粗聲粗氣道:“冤孽,冤孽,真是冤孽?。 ?/br> “還有”仆從話還沒有說完,欲言又止,只是這話似比剛才的話更難以啟齒。 秦思不料還有后話,心頭一顫,下意識道:“你繼續(xù)說?!?/br> 仆從咬咬牙,大聲道:“他們還說——有人親眼瞧見公子殺了小姐,并把尸體送到安王府上去獻媚,他們都說大義滅親乃英雄所為,但若真的大公無私就該送去府衙,公子為了諂媚安王而殺死親妹,這種行徑與禽獸無異。” 秦思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他感到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太陽xue發(fā)出刺刺的痛,頭腦里像是打翻了一盤糨糊,昏昏沉沉,糊里糊涂,一時失去了思維能力。他用惡狠狠地眼光瞪著仆從,甕聲甕氣地道:“水,冷水!” 仆從立刻飛快地端來盛著水的銅臉盆,秦思把整張臉浸在水里,浸了好一會才用毛巾擦干,這時秦老爺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沖上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道:“他剛才說什么?” 秦思心里一震,猛然推開了自己的父親。 頭發(fā)花白的秦老爺被推得踉蹌了兩步,滿臉皆是震驚:“剛才他說是你親手殺了甜兒,這話可是真的?” 秦思已經(jīng)恢復了鎮(zhèn)定地情緒:“父親,要平息安王的憤怒,我只能這樣做?!?/br> “可你明明可以把她抓回來交給官府,為什么還要親自下此毒手?” 秦思面無表情地道:“抓她回來,只會透露更多的消息,只有她死了,這事情才能徹底了解,難道父親想要看著甜兒被人推出菜市口斬首嗎?” 如果秦甜兒被抓捕歸案,那她會和其他犯人一樣被推出去斬首。當然,殺夫是頭等罪名,她必須被關在木車之中,手戴鏈條,披頭散發(fā),滿街游行。到時候整個京城的人都會議論此事,事情一定鬧得喧囂塵上,秦家會變成天下人的笑柄??汕靥饍喝绻瓦@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安王府只能就此罷手。比起在菜市口剝?nèi)ヒ律?,當眾斬首,當然是這樣死去更體面一些。 秦老爺看著秦思,心頭卻涌上了一絲寒意,道理他是明白了,可眼前的事實讓他知道,秦思是一個極度冷酷無情的人,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婢女已經(jīng)備好了香茗,秦思坐下來緩和了一下情緒,太陽xue針刺似的疼痛已經(jīng)消失了,頭腦也清醒了許多,他思考了一會兒,把事情理出了一個頭緒。目前他已經(jīng)很清楚這消息到底是誰放出去的:第一,秦甜兒淪落瓦舍,江小樓一定早已知曉。第二,自己殺死秦甜兒的時候,江小樓根本看的清清楚楚,所以那些人才會知道這樣隱秘的消息??墒墙菫槭裁床划敱娊掖┧绻谕呱嶂車枷侣穹屓水敱娗埔娗厮嫉乃魉鶠?,到時候他更沒有辦法避免萬夫所指的局面。 這一點讓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江小樓是手下留情… 秦老爺失望地看了秦思一眼,神色變得淡漠,他慢慢地道:“明天我要帶著你母親回鄉(xiāng)下去,這里你自己看著辦吧,好自為之吧?!?/br> 秦思微微一笑:“父親,你們暫時不能離開這里?!?/br> 秦老爺一愣:“你說什么,難道你還要禁錮我們的自由不成?” 秦思不慌不忙:“我這樣做也是為了秦家好,如果現(xiàn)在離開,豈不坐實謠言是真的?我不想背上殺死親生meimei的罪名,所以你們兩人必須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繼續(xù)過原先的日子?!?/br> 秦老爺滿面怒容,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理解自己這個兒子了:“你簡直是喪心病狂!” 秦思臉上并無一絲怒容:“隨父親您怎么說,當初不是你告訴我要拋棄江小樓,然后迎娶劉嫣,不顧一切往上爬么,怎么事到如今父親卻變了口氣?!?/br> 秦老爺滿胸怒氣發(fā)不出來,瞬間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不錯,當初他們夫妻教唆著秦思拋棄江小樓攀附上御史府,可他們?nèi)f萬想不到自己釀下的苦果,時至今日才嘗到這苦澀。秦思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他們是真正的幫兇。 可是甜兒,我的甜兒啊,竟然死在親兄長的手上…秦老爺看著秦思,越看越覺得可怕,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突然覺得一陣心頭絞痛,兩眼一翻,赫然暈了過去。仆從連忙撲上去,大叫一聲:“老爺!” 秦思神色淡漠地道:“把我父親扶下去吧,讓他好好歇歇,請大夫來守著他?!?/br> 仆從見秦思沒有半點關懷的神情,心頭越發(fā)感到恐懼,便招呼人進來,把秦老爺攙扶了出去。 秦思看著門口消失的背影良久,心上的忐忑越發(fā)明晰。 書房的博古架上擺放著一個沙漏,細膩的沙子慢慢隨著彎彎曲曲的盤管流淌,最后匯聚在一起。此時整個書房里空無一人,那原本不被注意的流沙聲在他耳朵里就顯得格外清晰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坐著,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 夜深了,守在書房門外的婢女耐不住困倦,不時張大了嘴巴打著哈欠,時而用手擦擦眼睛,借以減輕睡神的侵襲。而房內(nèi)的秦思卻倦意全無,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又過了半個時辰,他突然起身離座,臉上有一種難以掩飾的焦灼神情。最終,他在門邊停了下來,望著門外的婢女輕輕揮了揮手,兩個侍候的婢女立刻悄無聲息地替他關上了門。 她們一走,秦思馬上疾步走到沙漏跟前,將它輕輕轉(zhuǎn)動。隨后他走過去,取下原本墻壁上掛著的山水畫,里面的墻壁露出一個尺半見方的洞xue,秦思伸手進去,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指頭大的小瓶。 把墻壁復原后,他回到原先坐的椅子那里,揭開小瓶的蓋子??戳艘谎劾锩娴姆勰?,他的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笑,仿佛在欣賞一件極為重要的藝術品。 金玉滿堂門口,小蝶按照江小樓的吩咐,到對面書齋去取書,她剛剛下了臺階,便被人攔住了去路。馬路上,一個藍衣的俊美公子正含笑望著她。 小蝶心頭一震,警惕地望著他道:“探花郎,你要做什么?” 秦思只是微笑,溫文儒雅:“我當然有重要的事,勞駕你將這封信交給小樓好嗎?” 小蝶滿眼疑惑地把信抓在手里,隨后又丟給秦思道:“對不住,我家小姐是不會收你的東西的?!?/br> 秦思笑而不答,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隨從立刻取出一錠金子遞了過去。秦思出手可比上回那個左華左公子要大方得多,這錠金子足以打動任何人的心。 小蝶眼睛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看著秦思道:“我怎么會知道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壞主意?!?/br> 秦思輕輕一嘆道:“如今這局面我還能打什么主意,我只是想見小樓一面,訴訴離情。” 聽他這樣說小蝶越發(fā)狐疑,只是這信既然是給小姐的,她若不送到似乎也不好。 她神色遲疑不定,秦思卻已經(jīng)把信塞給了她,帶著隨從轉(zhuǎn)身離去,身形瀟灑之極。周圍路人有認出他身份的,不由指指點點議論,他卻面帶微笑,神色自若,一派風清朗月模樣,仿佛一切不過流言,不攻自破。 小蝶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直到有人從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嚇了一跳,猛然回過頭來才瞧見懷安正睜大一雙眼睛,笑咪咪地望她。 小蝶冷哼一聲道:“人嚇人嚇死人,你不知道呀!” 懷安滿腦袋機靈古怪,嘿嘿一笑:“我剛經(jīng)過這里就瞧見你站著發(fā)呆,想什么呢?” 小蝶不理他,只將信塞進了懷中,滿臉懷疑道:“不干你事!你家公子不是成日里忙得腳不沾地,怎么還派你天天盯著我們!說,是不是別有所圖?!” 懷安連忙舉手做投降狀:“哪里,我只是想過來打個招呼,何必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蝶傲嬌地哼了一聲,也不理他,翠色裙角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懷安打量著她的背影,露出遲疑的神色,隨即他便轉(zhuǎn)頭向馬車奔去,小聲稟報:“公子,我剛才瞧的很清楚,那個給小蝶書信的人正是探花郎秦思?!?/br> 馬車里良久沒有動靜,懷安又問了一聲,才聽見里面醇厚好聽的男聲響起:“好了,我都知道了,走吧?!?/br> “就這么簡單?”懷安瞪大眼睛,“公子,那秦思說不定又在打什么壞主意,您不阻止?” 沒有人回答他,馬車里一派平靜。懷安悻悻地摸了摸頭,只好跳上馬車,催促車夫快點離去。 金玉滿堂二樓雅室,江小樓正在翻看往來賬目,小蝶進來將信遞給她。江小樓取過剪子把信打開后,里面是一張紙角印有一朵海棠的書箋,墨色渲染,散發(fā)著淡淡清香, 江小樓的手在海棠花上輕輕撫過,眼神似有一絲復雜。 見她如此,小蝶忙道:“小姐,這是什么?” 江小樓淡淡一笑:“他約我明日此時在桃花閣見面?!?/br> 小蝶皺緊了頭道:“小姐,難道你真要去呀?” 江小樓哂笑:“明日此時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這么多帳本都還沒有看完…我能去哪里?!?/br> 小蝶這才放下了心,開口道:“不去就好,那人看著就有壞心思,還拿金子收買我,小姐可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第二天,江小樓果真在酒樓里寸步未離。小蝶一直擔心她會為人所蒙騙,現(xiàn)在瞧見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這才覺得松快了許多。 未到中午,外面已經(jīng)下起傾盆大雨,雨點敲擊著屋檐,不斷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江小樓手里捧著一本詩集靜靜的看,十分入神。 一直到傍晚時分她才抬起頭來,見窗外墨色深濃,不由笑道:“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br> 小蝶點頭道:“是啊,小姐,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咱們快些回去吧?!?/br> 車夫穿著蓑笠,滿臉都是雨水。他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馬車便一路向江家而去。江小樓如今已從謝府搬了出來,和雪凝一起住到了江家老宅。馬車經(jīng)過桃花閣的時候,小蝶似有一些緊張,下意識地打開了車窗,突然愣住,又掩飾性地急忙要把車窗合上。 江小樓止住了她的手道:“慌慌張張的在做什么?” 轉(zhuǎn)瞬間,江小樓已看見桃花閣門前有一個年輕男子正站著。雨水嘩嘩的落下,他沒有撐傘,渾身都濕透了,原本白皙的面容顯得有些透明,看起來越發(fā)溫潤秀美,氣質(zhì)出眾。雨越下越大,他卻一直在那里站著,神情很是堅定,似在等待著什么人。 江小樓心頭冷笑,口中卻吩咐道:“先停一停?!?/br> 小蝶幾乎要跳起來,尖聲道:“小姐,你理他做什么!” 江小樓像是沒有聽見,拍了拍小蝶的手,示意她不可如此,隨即便下了馬車。小蝶連忙為她撐起竹傘,不情不愿地跟著她過去。 秦思在大雨中等了許久,幾乎要暈倒,這時候卻瞧見江小樓撐著一只竹傘慢慢走過來。雨水打濕了她緋色裙角,如玉容顏卻越發(fā)美貌水潤。一時心頭涌起狂喜,他盯著江小樓,聲音婉轉(zhuǎn):“小樓?!?/br> 這兩個字宛如低低的嘆息,含著無盡復雜的情懷。江小樓心頭暗嘲對方無恥,明知桃花閣是回江家必經(jīng)之路,站在這里故意給她看么,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裝深情?可笑! “秦公子在這里等著,應該已經(jīng)有三個時辰了吧?” 小蝶面色不善地盯著秦思,十分警惕。馬車后的楚漢也悄悄尾隨過來,虎視眈眈。 秦思點頭道:“不錯,我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三個時辰,我相信你一定會來的?!?/br> 江小樓卻是微笑:“這么有自信我一定會來嗎?” 秦思還在雨中淋著,渾身上下如同落湯雞一般,十分落魄,聲音卻是無限深情:“小樓,我只是想要再見見你。” 江小樓眼底冰冷,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秦思神色之間無盡凄楚:“希望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和你說兩句話。兩句就好,我不會打擾你很久的” 江小樓沒有反對,秦思大喜:“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雅室,請?!?/br> 見他們二人進入茶樓,小蝶急忙跟了上去,同時不忘向廊柱之后的楚漢擺了擺手,示意他一定要盯緊了,可千萬不要讓秦思有機可乘。 進入雅室,秦思看著江小樓,指著桌上的一碟碟糕點,柔聲道:“你看,這都是你喜歡的東西?!?/br> 江小樓目光如水地在桌上掃過:“秦公子好記性?!?/br> 秦思極盡溫柔:“我自然記得,每逢我的生日,你都親自為我送菜肴、選美酒,還會送我精心挑選的筆墨紙硯,那些東西我全都保留著,其實…我根本沒有一天忘掉過你。” 旁人瞧見自然以為他對江小樓依舊是一片深情,江小樓看在眼里,心頭卻是掠過一陣寒涼,秦思無緣無故示好必定有所圖謀…她只是可有可無地聽著,舉起一只酒杯把玩。 秦思巧妙地觀察著江小樓的神色,如果她真的對他手下留情,說明她雖然報仇心切,卻還是對他難以忘情。男人就是這樣的自信且虛妄,不管他多聰明多狡猾,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 “小樓,我敬你、愛你,無時無刻都想與你在一起,可是天意弄人,造成我們?nèi)缃竦木置?,我也知道這種癡想是再也不可能實現(xiàn)了。你對我仇深似海,而我也失去了一個meimei,咱們之間阻隔重重” 江小樓神情似笑非笑:“既然如此,秦公子又何必約我到此?” 秦思溫言款款:“我已經(jīng)向太子上了折子,三日之后我就會辭官離開京城,今天我只想在最后這一刻能與你有片刻美好時光,也盡我余生來追悔思念?!?/br> 江小樓倒有三分驚訝:“秦公子要辭官?” 秦思滿面悲傷,眉宇間藏了些許自嘲,又加了無限深情愛意,種種復雜情愫一閃而逝。他似強壓心頭離愁,淡淡開口道:“如今我已無顏面再立足朝堂,更何況我心中對你充滿了負疚,這也是我償還你的,希望你能夠就此原諒我,不要再記恨。從此山高水遠,就此別過,你要珍重?!?/br> 江小樓瞧他說的信誓旦旦,仿佛果真是要走的模樣,不免疑慮重重。秦思對于權勢的眷戀她比誰都清楚,不過為了這些許打擊就徹底放棄一切,可能嗎?不,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秦思是一個極度貪婪的人,他費盡心機才得到今時今日的地位,絕不會就此甘心罷手。那他今天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又是為了什么,求她放過他么? 秦思深深蹙眉:“原本你是一個溫文秀雅的女子,總是默默含笑,誰都忍不住喜歡你,可如今你美麗的眼睛卻是一片冰寒枯涸,是我改變了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的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絕望的神情:“我好悔恨,真的好悔恨,若是當初不是一念之差,何至于會變到這個地步”說完這一句,他緊緊地閉了下眼睛,仿佛在抵御心如刀絞的感覺。 江小樓看他的面色從蒼白變得灰白,瞬間顯得極度憔悴,便只是直直地望著他一動不動,眼神卻比剛才更冷上三分。 “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回到從前,可我知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鼻厮嫉穆曇艋厥幵诩澎o的雅室里,那悲凄絕望簡直猶如杜鵑啼血。 小蝶原本對秦思充滿了厭惡,可現(xiàn)在瞧見他這么后悔、悲痛,尤其那張俊美的臉上死灰一片,不由輕輕嘆息一聲,這樣一個美男子在你眼前低下頭顱,悔恨不已,連她的心仿佛都被揪了起來,竟是忍不住有些痛。她看著江小樓,心中想道,如果秦公子是真心悔改,小姐也原諒了他,這事情也算是個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