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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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局外人尚且面紅耳赤,江小樓不知要作何處置。 江小樓眨了眨眼睛,盯著顧流年,細細打量,幾乎疑心是自己聽錯了。 顧流年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是閃亮,眼底也沒有半點算計的成分,他是誠心誠意要迎娶江小樓。別人越是踐踏、鄙夷,他心中越是憤恨和不平,總有一日他要將那些人全都踐踏在腳下,替自己討回一個公道。江小樓與他有著相同的經(jīng)歷,她應該是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不,她是另外一個自己。 如今江小樓和醇親王的婚事斷無可能,而她也必將選擇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個人必須對江小樓很有幫助,卻不能是皇親貴胄,顧流年有這樣的自信,她比任何人都更需要自己。 江小樓停了片刻,卻是不可自抑地笑了起來,顧流年望著她道:“你笑什么?” 江小樓笑得幾乎停不住,轉(zhuǎn)頭向著落地罩之后,道:“筱韶,你出來吧?!?/br> 一個年輕的錦衣女子從后面走出,面上的笑容有一絲不安。 “原來是安小姐?!鳖櫫髂晖搀闵兀挥X失笑:“新歡舊愛匯聚一堂,醇親王看了想必會很感動?!?/br> 他說到“舊愛”兩字的時候,語氣中分明有一種不懷好意。 安筱韶面色一白,神情微微發(fā)冷,惱怒道:“顧公子,你簡直是狂妄!” 顧流年徑直倚在了桌上,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安筱韶:“安小姐氣質(zhì)高雅,才貌雙全,堪稱京中淑女的典范,只可惜在醇親王的心中怕是連明月郡主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若論常理,你應該與明月郡主保持距離,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可你今日居然在這后面偷窺…足可見你們二人的交情委實不錯,已經(jīng)到了可以共侍一夫的地步嗎?” 顧流年說話輕佻,安筱韶臉色已經(jīng)變得一片鐵青。她從來都是受人尊敬,何嘗受過這種羞辱,簡直是太不自重了!正待發(fā)怒,卻突然聽見江小樓道:“顧公子欺負老實人可不厚道?!?/br> 顧流年哈哈干笑兩聲,毫無愧疚之意:“安小姐可是送上門給人羞辱的” “此等狂妄無禮之徒,簡直羞煞人了!”安筱韶再也不肯聽這些污言穢語,一甩袖子快步離去。 待安筱韶離去,顧流年的目光又重新回到江小樓的身上。 “為何要故意激怒她?”江小樓眸子愈發(fā)顯得晶亮。 “安筱韶畢竟是在皇后身邊長大的,不管她告密的用意是什么,都不宜與她過于親近,否則就是把自己置于炭火之上?!鳖櫫髂甑穆曇粑?,語氣卻早已不復剛才的輕佻。 江小樓深吸一口氣:“這么說,我還要多謝顧公子你了。” “小樓,不妨好好考慮我的提議,你應當知道什么對你才是最好的。慶王府的義女,全無半點根基,皇孫貴胄、公卿豪門的檻兒是那么好入的么?可你如果嫁給我,受到非議只有一時,不出三年,我定讓天下人都匍匐在你的腳下!” 見過滿腹陰謀的,沒見過直言不諱的,寥寥數(shù)語,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江小樓冷笑一聲:“公子的逼婚方式還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br> 顧流年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知道對方一時半會兒不會給自己回音,便站起身道:“我該走了,郡主好好考慮吧,下次我會來聽你的答復?!?/br> 目送對方的身影在花廳門口消失,江小樓的神情慢慢凝注:“顧流年早已知道安筱韶就在我的府上,皇后娘娘定然也會知道…筱韶的處境真是太危險了?!?/br> 小蝶實在忍不?。骸靶〗悖氵€為她擔心呢,如今醇親王就要被別人搶去了?!?/br> 江小樓看她一眼,目光慢慢變得冷淡,“他不是我的,不能稱之為搶?!?/br> 小蝶自覺失言,卻又實在是不甘心:“醇親王對小姐那么好,難道你就半點也察覺不出他的心意?” 江小樓卻是沉默了,靜靜想著自己的心事,并未立刻給予回答。 良久,小蝶才斗膽問道:“小姐,你可想出主意了嗎?” 江小樓似嗔非嗔瞇起了眼:“既然裴宣執(zhí)意不肯招認,那咱們就得另外想轍了?!?/br> 小蝶幾乎被駭?shù)谜f不出話來,猛地一跺腳:“小姐,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這事呢!” “去,立刻秘密傳書伍淳風。” 當天晚上,伍淳風于一民宅中與江小樓見面,江小樓面授機宜,伍淳風會意,轉(zhuǎn)眼便回去布置。 兩天之后,皇帝在御花園散步,陡然發(fā)現(xiàn)草叢中有什么在蠕動,引得草叢顫抖不已,他一時大驚失色,立刻命令禁軍前去查探。當眾人撥開草叢,卻發(fā)現(xiàn)一條巨蟒橫臥草叢,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皇帝愣住,便大聲道:“快,請伍道長來!” 自從裴宣事發(fā)后,皇帝越發(fā)覺得伍淳風料事如神,索性招了他入宮常伴左右。伍淳風一路腳步飛快,不出半個時辰就到了皇帝眼前,然而此刻那巨蟒已經(jīng)死在了草叢里,皇帝臉色隱隱發(fā)白:“道長,這是怎么回事?” 皇家素來相信異類之兆,伍淳風摸著呼吸,沉吟道:“陛下,這是兇兆啊。” 皇帝當然知道這是兇兆,巨蟒就這么死在他的御花園里,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他的目光在那巨蟒身上停留片刻,臉色變得鐵青:“好端端的,怎么會出此兇兆?” 伍淳風不緊不慢地道:“回稟陛下,待臣去占卜一番,才能告訴陛下究竟是什么原因?!?/br> 皇帝點了點頭,吩咐道:“朕要立刻知道答案!” 半個時辰之后,伍淳風用龜甲占卜結(jié)束,向一直在旁邊等待的皇帝道:“陛下,這蛇頭是向著南方,證明禍起之地就在于南面?!?/br> 皇帝蹙起眉頭,近兩年都太平無事,哪里來的禍患?他心頭突然想起一事:“南方,你是說兩年前孟獲叛變一事?” 大周國內(nèi)各州除了漢人之外,還有不少異族掌握著權(quán)柄,這孟獲便是其中一支羌族的首領(lǐng)。這些羌人的祖先當初跟著開國皇帝打天下,獲取了不世功勛,然而太祖皇帝終究認為他們不易管理,便多將這些人分派到苦寒之地,并且派重兵看管,以防他們犯上作亂。大多數(shù)都與漢民融合,極少部分依舊是大周的隱患。當初羌人孟獲起兵,皇帝勃然大怒,命裴宣率軍前去征討。裴宣大破孟獲軍隊,誅殺孟獲以及他的余黨一萬余人。為了此事皇帝還大大褒獎了裴宣,如果說是兵禍,那必然是指此事。 皇帝滿面狐疑:“這兵禍是早已發(fā)生過的,孟獲也已伏誅,如今又有何事?” 伍淳風搖了搖頭:“孟獲乃是叛將,死后陰魂不散,附身于巨蟒之上,必要犯上作亂。陛下,前些日子你不是總覺得頭痛嗎,乃是那叛將孟獲陰靈不散,陰謀詛咒陛下,才會有此一劫?!?/br> 皇帝一震,失聲道:“果真如此?” “是,陛下,微臣絕不敢危言聳聽?!?/br> “那該如何解決?”皇帝眼底有一絲急迫。 越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越是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因為他們擔心自己手中的權(quán)柄受到威脅,所以伍淳風一擊即中,他沉吟片刻,方才道:“這孟獲的尸身…現(xiàn)在何處?” 皇帝早已不記得此事,便望向旁邊的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連忙回答:“稟陛下,當初裴宣割下了孟獲的頭顱送呈陛下,尸體則繼續(xù)留在房州?!?/br> 身首異處,永久鎮(zhèn)壓,這是慣行的做法。 伍淳風見到一切隨著江小樓的預料發(fā)展,便毫不猶豫道:“請陛下即刻下旨,命人將尸體運入京城,我自當做法,為陛下消災解厄?!?/br> 房州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兵士快馬加鞭,前撲后繼,累死人馬無數(shù),才將尸體運回了京城。因為時隔已久,尸身早已化為一具白骨,皇帝命人將白骨痛踩一頓,并且喝罵道:“死叛賊,竟敢嚇唬活天子!” 伍淳風口中念念有詞,歷數(shù)孟獲殘暴罪行。 皇帝看到這一幕,不解地道:“怎樣才能將這幽魂鎮(zhèn)???” “回稟陛下,這具尸骨陰氣極重,宜將之用火焚燒?!蔽榇撅L命人架起火堆,預備當眾將這具尸骨焚掉,可是火堆是架起來了,火焰越燃越旺,宮人引以為奇。就在此時,一名宮女突然驚叫起來:“陛下,那尸骨竟然火燒不化。” 皇帝看到這一幕,驚得從御座上站了起來:“愛卿,這到底是何緣故?” 伍淳風瞇著眼睛,命人用鞭子抽打尸骨,美其名曰酷審,隨后他若有所思道:“陛下,這孟獲似有冤情無法申訴,所以他的怨氣才如此之重?!?/br> 皇帝心頭憤憤不平,并不肯輕易采信:“有什么冤情,分明是亂臣賊子!既然無法焚化,那就將它投至水中?!?/br> 護衛(wèi)們立刻將尸骨拉了下去,伍淳風心頭有一絲膽怯,可想起江小樓的手段,他決心靜觀其變。 皇帝表面強悍,心頭卻是惴惴不安。昨天夜里他夢見孟獲的尸骨竟在啃蝕自己的左肩,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駭?shù)脺喩硎呛?,所以今天他一定要解決此事。 “報——陛下?!弊o衛(wèi)快步進來稟報道:“那尸體…那尸體被投入水流之中,可卻倚靠在橋柱邊而不飄走??!” 皇帝臉上露出極為驚駭?shù)纳袂?,急向伍淳風道:“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伍淳風輕輕一嘆:“陛下,剛才微臣已經(jīng)說過這孟獲身上有冤情,否則他怎會如此頑強,以至死去兩年陰魂不散,在宮中作祟不說,還驚擾了陛下的安枕?!?/br> “他能有什么冤情,犯上作亂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耍 被实鄣哪樕珮O為陰沉,當初孟獲犯上作亂之時,有人說他是因為美妻被權(quán)貴所奪,所以一怒之下殺死權(quán)貴,不得已才會舉兵起義。皇帝素來寬仁,特意命裴宣帶去了安撫詔書,只要孟獲投降,即刻解散軍隊后入京請罪,可以饒他全族不死。誰知那孟獲竟然當場焚燒圣旨,此舉徹底激怒皇帝,命令裴宣大舉進攻… 伍淳風拈著胡須,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陛下,您可以仔細調(diào)查一番,若是當年果真有什么不為人知的事…只怕這孟獲的幽魂還會纏著陛下不放?!?/br> 皇帝心頭越發(fā)緊張,終究揚聲道:“來人,召刑部尚書!” 次日,皇帝在宮中以賞月為名,大宴賓客。此時已經(jīng)是三月的夜晚,天空深邃高遠,繁星閃爍,花園里花香陣陣,鳥兒輕唱,御花園里燭火輝煌。帝后、太子以及其他皇子皆是陪坐在側(cè),王府公卿亦是一一列席。 酒宴正酣暢的時候,刑部尚書李杭上前拜伏道:“臣,晉見陛下?!?/br> 皇帝淡淡地道:“愛卿平身,朕著愛卿所查的事可有結(jié)果?” 李杭看了一眼皇帝,滿臉地不安:“回稟陛下,微臣已經(jīng)查出,當年孟獲的確是因為誅殺了一個當?shù)貙俟伲坏靡哑鸨磁?。那官員張燎不但強占孟獲之妻,而且逼死他的母親,又殺了他的兄弟,所以孟獲的確被逼無奈,才會率眾攻占府衙,后來很多人前去依附,聲勢越來越大?!?/br> 皇帝淡淡地道:“此事朕已知曉,來人,將裴宣押上來?!?/br> 裴宣被鐵鏈牢牢地捆縛著,被數(shù)名鐵甲護衛(wèi)押送上來。 江小樓放下手中酒盞,輕輕抬起眸子,破爛的衣衫,披散的長發(fā),身上傷痕累累,俊秀的面孔卻一如寒冰,眼底藏著犀利的怒意。盡管滿身傷痕,被鐵鏈縛著,他的出現(xiàn)還是讓人覺得畏懼。 昔日何等英雄的人物,如今不過成為階下囚而已。 啪嗒,一滴。 這不是水聲,而是他額上的汗珠從面頰上滾落,滴入草叢之中。 江小樓微微一笑,不由想起從前自己替他斟酒,那一滴落入酒杯中的淚水。 汗水和淚水,一個是出于內(nèi)心的躁動不安,一個是發(fā)自肺腑的哀痛入骨。 “朕只想知道,那一張安撫的詔書,究竟是不是被孟獲燒毀?” 刑部尚書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回稟陛下,孟獲當初接到詔書,深感陛下恩德,便立刻與他的族人放下屠刀,孟獲更是將自己反綁著親自進入當時裴將軍的臨時都護府,并懇請陛下放過他的族人,可誰知——” 李杭滿臉不安,卻是不敢繼續(xù)往下說了。 “誰知什么?” 太子臉色此時不禁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猛然看向了三皇子獨孤克,眼神仿佛要射出根根毒箭。而獨孤克卻只是徑直坐著飲酒,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太子的眼神越發(fā)陰冷,可現(xiàn)在他卻不敢開口,如果輕舉妄動,只怕連他自己都要惹禍上身。 可是裴宣…他不知花費了多少力氣和手段才能讓他同意依附,如此猛將,他如何舍得! 江小樓面色極為平靜,眼底滿是漠然。安筱韶剛才故意坐在她的旁邊,此刻不由靠近了過來:“裴宣的事,是你動的手?” 江小樓輕輕一笑:“筱韶疑心未免太重了,裴宣可是重臣,我又哪里敢冤枉他?!薄澳愕哪懽友?,比誰都大!”安筱韶忍不住道。 江小樓輕輕嘆了口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付出代價,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李杭低頭道:“誰知裴將軍卻反而誅殺了他,并且將拒不投降的罪名栽到他的頭上,只為了建立功勛,便殺死了所有投降的軍士,他擔心百姓泄露秘密,便連三千名無辜的百姓…也一并當作叛逆坑殺了!” 皇帝滿面不敢置信,殺死降將就算了,居然還殺死無辜的百姓,裴宣是囂張到何種境地! 李杭眼皮微微一抖:“陛下,多年來我大周軍功皆是按照斬殺叛將頭顱的多少來算,所以裴宣為了虛報軍功,贏得更多的榮譽,不得不出此下策。他殺了孟獲,陛下龍心大悅,必將對他有所擢升——” 皇帝“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桌子上,臉色變得無比陰冷。 太子連忙起身向皇帝道:“父皇,裴將軍亦是一時糊涂…才會作出此事?!?/br> 皇帝扭頭的時候幾乎是在咆哮:“一時糊涂?一時糊涂!他的一時糊涂是為了冒領(lǐng)軍功,他的一時糊涂害得朕現(xiàn)在日夜難寧!朕還打算因他過去的軍功而原諒他,寬恕他的死罪,現(xiàn)在看來,斷不能容此等賊子亂我朝綱!” 太子面上略過一絲淡淡的悵惘,這樣一員大將,可惜了! 獨孤克不緊不慢地打斷了太子的話:“太子殿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陛下要如何處置臣子,太子殿下又怎會如此著急,莫非你怕裴將軍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來,牽連了你?” 這兩個人分明是狗咬狗,在皇帝眼前就敢掐起來。掐吧,掐吧,掐得越是熱鬧,裴宣死得越快。 果然皇帝大怒道:“你們都住口,朕意已決,不必再勸!”說完,他揮了揮手道:“來人,立刻處決裴宣。不,凌遲,凌遲處死!” “是,陛下。” 聽到自己的命運,裴宣的雙眼射出駭人的光芒,字字句句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天下若無我,誰能保陛下的江山?!” “不用你,朕的江山也不會倒!”皇帝的眼睛幾乎要噴火,裴宣的狂妄讓他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