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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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池晏卻罕見地對此避而不談。 他只是淡淡道:“不好嗎?” 緊實有力的指尖,緩緩地按壓著她的后頸。 緊繃的肌rou一點點放松下來。甚至于這神清氣爽的感覺,慢慢變成一種令人沉迷的微醺。像水煙,云霧繚繞的氣息,在她的大腦里彌漫開來。 “好。好極了。”她聽到自己懶洋洋地說,“麻煩再加一個鐘。” 回答她的只有放肆的大笑。 不幸的是,飛船很快落地。于是這令人意猶未盡的按摩服務,也就只能暫時地告一段落。 松虞先站起來,池晏仍然站在她身后。 高大的身軀,朝著她俯下來,手指在她后頸緩緩地摩挲,聲音倦懶而低?。骸斑@位客人,不給我一點小費嗎?” 像一條小紅蛇,充滿蠱惑地,溫柔地吐著信。 松虞笑了笑,故意說:“那你還要再努力一點才行?!?/br> “……吝嗇的陳小姐。” * 從vip通道出來,已經(jīng)有人等在外面。 “哥!嫂子!” 一個清亮的聲音高聲喊道。 松虞看到了一個神情開朗的少年,打扮得像個嬉皮士,熱情洋溢地沖著他們招手。不同于池晏,他眼里簡直毫無陰霾,一張?zhí)^顯小的娃娃臉,乍一看,實在是無法判斷出年齡。 而她立刻判斷出:這就是那一夜她從飛行器里出來的時候,曾聽到的那個聲音。 ——大概也是那個給她發(fā)虛假消息,騙她去跟池晏吃飯的人。 少年一旦靠近過來,嘴上還沒說什么,已經(jīng)擺出了一臉邀功的神情,不斷地對著池晏擠眉弄眼。 而池晏權當沒有看到,很簡短地對松虞介紹道:“路嘉石?!?/br> “嫂子好?!甭芳问ξ卣f。 松虞微微一笑:“你不該叫我陳老師嗎?” 對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她繼續(xù)道:“謝謝你昨天請我吃飯?!?/br> 路嘉石終于會過來了:她在說昨夜的那場惡作劇。 不知為何,他覺得面前這位陳小姐,盡管笑得很溫和,但莫名就是有種——讓人不敢開玩笑的氣場,和池哥很像——不愧是他的嫂子。 盡管,看起來,他哥還并沒有完全搞定人家。 不過也快了,人都來了,還能白白放走嗎? 路嘉石不禁又暗暗地對池晏拋去了一個同情加鼓勵的眼神,轉(zhuǎn)過頭來,一臉笑哈哈地說:“哈哈哈,嫂……陳老師,這有什么,難得你來我們這邊作客,想吃什么就跟我說,我……” 突然后背又是涼颼颼的,他立刻改了口風:“我哥帶你去!” 松虞笑了笑,沒說什么。 他們登上了飛行器。為了照顧她這位外地游客,路嘉石還特意吩咐駕駛員繞了一圈遠路,經(jīng)過本星著名景點。 但足以從中感受到路嘉石有多么直男了——他執(zhí)意要領她去看的,竟然就是那座傳說中的總督府。 總督府極其富麗堂皇,金碧輝煌,刻意仿照了金字塔的形狀,猶如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矗立在一座高高的總督山上。 如此高大,如此遙遠,仿若穿越時空的海市蜃樓。 在這樣威嚴宏大的建筑前,即使他們明明已是在高空俯瞰,路嘉石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再過幾個月,我們就是這座總督府的主人了?!彼f。 這聲音里充滿了少年的野心,意氣風發(fā),和對于權勢的渴望。 這樣的自信也并非空xue來風:從目前幾次民調(diào)來看,池晏的確最有競爭力的一位總督候選人。即使不能十拿九穩(wěn),他也有相當大的幾率當選。 但松虞卻想到了更多—— 她想到了池晏所做的那個夢。 的確,他入主了總督府,這并沒有懸念。但可怕的是,這對于他而言,并非頂峰,而是下墜的開始。 她匆匆地看了池晏一眼。 他面無表情,也淡淡地凝視著那座總督府?;薨档娜展?,照耀著他雕塑般的輪廓,莫名顯得冷酷。 鬼使神差,松虞悄悄地伸出手去,在座椅下面,握住了他的手指。 “會好的?!彼p聲道。 這聲音仿佛終于令池晏從噩夢中驚醒。 他緩緩地回過頭來,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眼里漸漸地染上一絲暖意:“嗯,會好的。” 但聲音還是太低,低得不能再低。 仿佛說出這四個字,就足夠耗費他全身的力氣。 很多年來,他迷戀這樣站在高處的感覺。 向上。 向上。 這個詞像毒品一樣,盲目地吸引他,甚至于令他上癮。 階級、鴻溝、地位……這也是他的原罪。所以他要拼命往上爬,要得到更多。 在地下的時候,想要洗白。站到了地面,又想要繼續(xù)往上走。有了錢也不夠,還要有名。被世人愛戴,被世人崇拜。那就站得再高一點,再高一點——直到他能夠徹底將規(guī)則踩在腳下,能夠去觸碰他原本根本碰不到的階級,才是真正贏了。 贏了嗎?他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得到什么。 欲望,名利,權勢,這些東西追求到了極致,也只剩下空虛。 而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那些都無關緊要。 他最想要的,只是有一個人,這樣坐在自己身邊。當他站在噩夢邊緣的時候,還能夠握住他的手,用這樣堅定而溫柔的聲音,對他說:“會好的。” 池晏終于抬起頭,專注地凝望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這才是他的全世界。 他在心里反復地默念這三個字,就像咀嚼一顆薄荷糖。 會好的。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 第66章 本能的索取 飛行器遠遠地駛離了總督山。 突然池晏問她:“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傅奇?” 松虞一怔:“我以為他已經(jīng)……” 池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他還活著?!?/br> 很快他們來到一座隱蔽的地下醫(yī)院里。 機關重重, 如同戒備森嚴的壁壘。走過一段甬道,無數(shù)四處晃動的探照燈,刺目的白光幾乎就織成一張密密的保護網(wǎng)。鉛灰墻壁上, 松虞匆匆一瞥, 看到一個熟悉的圖騰。正是她曾經(jīng)在池晏手下的身上所見到過的刺青。 隔著玻璃墻,傅奇躺在病床上熟睡著, 呼吸平穩(wěn)。 寬大的病房服和復雜的治療儀器遮擋了大部分視線, 但想也知道,他一定滿身是傷。 松虞還記得那一夜自己所觸碰過的,被鮮血浸透的溫熱軀體;以及自己當時驚駭?shù)男那椤?/br> “他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她喃喃道。 但很奇怪,她并沒有得到回應。 轉(zhuǎn)過頭去,松虞看到池晏沉默站著。玻璃窗里的倒影, 虛虛實實的輪廓, 目光鋒利,甚至是陰郁。 他并不為此高興。 困惑不過是片刻, 松虞立刻想明白了為什么。 她甚至想要倒吸一口冷氣, 因為那實在是一個非常殘酷的想法。殘酷,黑暗,但是卻真實。 傅奇不該活著。 她輕聲問:“你們是什么時候找到他的?” “第二天?!背仃痰?。 他抬眸, 看了一眼松虞。從這個問題里, 他已經(jīng)知道:松虞也想清楚了這背后的關竅。她的確很太聰明。 她慢慢地說:“我聽說,官方定論是, 這是一場意外事故的爆炸……” “嗯?!背仃梯p輕頷首,“當夜貧民窟戒嚴,第二天他們再進去,所有的痕跡都已經(jīng)被抹去了。包括殺手的尸體?!?/br> 有人把事情壓了下來。是誰,他沒有告訴她。 知道得太多, 對她并沒有好處。 “那你的……人呢?” 池晏淡淡一笑:“就是在收尸的時候,找到了傅奇。還剩一口氣?!?/br> 一時之間,松虞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甚至不能說一句“他真幸運”。 大腦在飛速地運轉(zhuǎn),兩道聲音同時打起架來。 一個聲音說:“傅奇怎么可能沒死?他肯定是內(nèi)鬼。誰沒死,誰就是內(nèi)鬼。那一夜的圍剿本來就疑點重重,如果不是有人里應外合,怎么可能做得天衣無縫?” 另一個聲音說:“如果傅奇真的是內(nèi)鬼,那群人會不管他的死活,就把他扔在這里等死嗎?” 反駁的聲音又回來了:“他們是故意的:就是要演一場苦rou計,才能夠徹底地取信于池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