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ow

    我愛你，絕對地，要是你不愛我，也無所謂，我們之中總有一個人要放棄。

    ——Ovidia

    當奧薇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直接與一只算上腳長度約十公分大蜘蛛臉對臉相互凝視。

    “泰勒？泰勒！你在嗎？我需要你?！焙ε抡饎佑绊懼┲耄桓襾y動，逡巡觀察著可能趁手的武器。

    意識到他可能去鎮(zhèn)上還沒回來，她只得想辦法自救，早餐的刀叉還擺在床頭——很好，她試探著伸手去夠餐刀，誰也不想惹怒一只帶毒的生物。

    “怎么了？”雷克推門進來，她鼓起的勇氣瞬間化成泡沫，連滾帶爬地單腳蹦下床，齜牙咧嘴地摔倒在他懷里，“有蜘蛛在我枕頭邊！”

    “太壞了?！彼呐乃募绨颍_認她能站好，然后去處理她床頭的‘小家伙’，“你很幸運，這家伙一般不主動攻擊人?！彼蜷_窗戶，用她的餐刀把蜘蛛挑到窗外，“不過被咬一口也夠受的，你知道嗎，在野外，這種蜘蛛烤熟之后味道很好?！?/br>
    “你吃吧，都給你吃?！彼鲋T邊，捂著怦怦跳的胸口，“你不能把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人放在家里?！?/br>
    “我沒有。”他咧開嘴笑。

    “你——你沒去鎮(zhèn)上對不對？”奧薇再一次咬牙，“我就知道?！?/br>
    “紙杯蛋糕少兩打雞蛋死不了人?！彼麧M不在乎，“我把它們送給老吉爾了?！?/br>
    “沒浪費就好，至少給了需要的人?！彼c點頭，一瘸一拐地回到床上。

    “我不會把沒有自保能力的人留在家里?！苯?jīng)過雷克身邊的時候，他對她說道。

    “當然了?！彼恼Z氣嘲諷又甜蜜，“別忘了我是因為誰才沒有自保能力的?！?/br>
    第叁天妮科來了金伯利，雇傭兵泰勒·雷克的休假時間夠長了，她給他帶來了新任務(wù)，她來的時候雷克正在門口給南茜洗澡，因為奧薇說屋子里一股狗味兒，而她現(xiàn)在不方便劇烈運動。

    “那孩子呢？”妮科推了推墨鏡。

    “在里面睡覺?！崩卓税涯宪鐡瞥鏊瑁宪鐨g快地繞著妮科跑了幾圈，抖了她一身的水。

    “在十一點？”妮科掃了一眼手表，懷疑地打量著他，“你不會把那孩子睡了吧？”

    “看在上帝的份上?！崩卓丝吭陂T口的臺階，一臉無奈，“在你眼里我是個什么樣的渾蛋？”

    “非常渾蛋。”妮科居高臨下，雙手環(huán)抱著胸，“告訴我你沒把那女孩睡了?！?/br>
    “我沒有?！彼e起雙手，促狹地笑，“如果是真的，我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在門口，而你會看到‘十二點前禁止打擾’的牌子?！?/br>
    妮科微微翻了個白眼，算是信了，“我?guī)Я诵氯蝿?wù)給你?！?/br>
    妮科的直升機降落時奧薇已經(jīng)醒來了，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嗨，妮科。”

    妮科對她頷首示意，“上午好?！?/br>
    “你帶了‘工作’來嗎。”她基本確定了，所以問句用了陳述的語氣。

    “是的。”妮科冷著臉，“但某人拒絕了?！?/br>
    “去吧，泰勒?！敝浪陬檻]什么，奧薇拿網(wǎng)球扔給南茜，“你還有一群小妞兒要養(yǎng)，在你回來前，我會照顧好她們的，但你最好活著過來，否則我可能會吃掉你的小妞們。”

    “你確定沒關(guān)系嗎？”他倦怠地倚在門邊，眼睛明亮而閃爍。

    “你無聊到快生銹了?！蹦宪绨亚虻鹆诉^來送到她手里，她把球拋給他，網(wǎng)球被穩(wěn)穩(wěn)接住，“別以為我不知道?！眾W薇走進了浴室，不再加入談話。

    “所以，任務(wù)可行？”妮科的眼神投到雷克臉上，他來回拋擲著網(wǎng)球，無謂地點頭，“嗯?！?/br>
    浴室傳來水流聲。

    “你完全陷進去了?！蹦菘坪鋈婚_口，“你知道，一旦有了家庭，你要考慮是否繼續(xù)留在這行的問題?！?/br>
    “我知道?！彼俣赛c頭，“但我們不會變成那樣?！?/br>
    “別自欺欺人了。”妮科翻了來到這兒的第二個白眼，微不可查地嘆息，“自從我認識你，泰勒，你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任何人。”

    “也許你認識我還不夠多?！?/br>
    “你戒酒了？”她注意到餐桌周圍再沒了開封的威士忌，而他身上不再彌漫著酒氣。

    “昨天的事。”他低著頭，像做壞事被老師抓個正著的大男孩。

    “別再犯傻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br>
    “你還好嗎？”雷克在雅加達街頭給奧薇打電話，有時差，所幸不太多。

    “今天嗎，還不錯?！彼犚娝鞯穆曇?，猜測她應(yīng)該在浴室里。

    “出去過了？”

    “是的，去打了一針阿斯利康疫苗，確保我對病毒免疫。”

    “你知道注射疫苗后不能碰水的事嗎？”

    “我還沒那么傻?！彼谂拇蛩?，“我沒泡那只胳膊…不！南茜，我不是讓你跳進來！”

    一陣嘈雜后，她精疲力盡地說，“你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中午?！彼穆曇羧旧闲σ?。

    “好的…因為如果明天中午你不回來，我就要開始對你的小妞們下手了?！?/br>
    “別是咕咕女士?！彼普嫠萍俚剜洁?。

    “當然不是，我會先從小菠蘿小姐開始吃，如果你沒能按時到，你將在我的午餐桌上發(fā)現(xiàn)她…泰勒，你受傷了嗎？”

    “一點點，皮外傷?！?/br>
    “很好，我替你預(yù)約了疫苗，如果你又中了彈，就不能注射了?！?/br>
    “好孩子。”

    “別謝我——我要吃晚飯了，對了，吉爾送來了一只庫卡給我，我能養(yǎng)著嗎？”

    “它看起來可愛嗎？”

    “超級可愛?！?/br>
    “那么就養(yǎng)著吧?！?/br>
    “因為它可愛嗎？”

    “因為你要養(yǎng)?！?/br>
    奧薇吃過飯后順手給新伙伴短尾矮袋鼠洗了個澡，喂了她一點菜葉和水果，小東西并不怕人，甚至主動湊過來討食物。

    “為了不被后院的女士們啄成蜂窩，以及躲開想要你一口的南茜，看來你晚上得跟我睡了——我要叫你泰勒絲?！眾W薇不懷好意地笑，“你知道泰勒·斯威夫特嗎，我喜歡你金色的小耳朵，你想吃一塊蘋果嗎？”

    抱著啃食蘋果的泰勒絲來到泰勒的房間——她準備了一個鋪滿干草和棉絮的紙箱，“我想抱著你睡，但我擔心睡到一半被弄臟床單和毯子，不如我們在這里睡——至少如果我控制不住你，毀的不是我的小木床，我今天累壞了，所以，晚安?！?/br>
    今天是雷克離開的第叁天，她可以趁他不在悄悄溜進他的房間過夜，他的臥室簡單到粗糙，純粹的軍旅風格，窗臺上擺著一排木雕，咕咕女士、咯咯女士、小菠蘿小姐、灰姑娘、甜姜花…每一只都有名字。

    “別用那種羨慕的眼神盯著她們，你早晚會有一個的——他早晚會把怎么用軍刺刻木頭教給我。”

    雷克在凌晨兩點的時候回了家，車停在距木屋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奧薇已經(jīng)睡了，沒必要把她吵起來，他希望看到明天一早她驚訝的表情。

    躡手躡腳地脫下外套，順便制止了歡快的南茜鬧出動靜——謝天謝地，南茜聰明地沒有叫喚，雷克進門就倒在了床上，他身上的傷口還有點疼，但誠如他所說的，只是皮外傷而已。

    他摸索著一把扯過毯子，一個古怪的東西滾了過來，還熱乎乎的，散發(fā)著沐浴露的香味兒，被他拎在手里吱吱地怪叫。

    “泰勒絲，你要去哪里？”一只胳膊從毯子另一頭探了出來，女孩含糊不清地說，“別亂跑…”她在他的胸口附近摸來摸去，大概是察覺到手感不對，哼哼了幾聲，“…沒有蘋果，叫也沒用?！?/br>
    雷克決定先不追究‘泰勒絲’的事，把小袋鼠放在了地上，找不到香軟小伙伴的奧薇不滿地翻了個身，整個人貼在了他身上。

    “…你聞起來好像…我的天！”她局促地尖叫了一聲，“泰勒？”

    “是的?！币驗榇昂煹木壒剩葑永镆黄诎?，“我不想吵醒你，顯然，我失敗了?！彼麩o奈地起身。

    “別走?！彼龖{直覺拉住他的手，“我可以分一半床給你。”

    “你要分我的床給我？”

    “好吧，你能分一半床給我嗎…因為我的毯子洗了，全都洗了，連換洗的一起洗了，所以…”

    “你不覺得鼻子變長了嗎？”他好笑地搖頭。

    “我的鼻子好得很——你怕什么呢？”她主動縮到一角，“睡吧，你和我都累了，如果你趕走我，那么我今晚一定睡不成了。”

    他沒再答話，重新躺了下來，奧薇分了一半毯子給他，她沒問他有關(guān)任務(wù)的任何事，他活著，說明他成功了。

    雷克的手臂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他摸了摸，是一把手槍，他常用的一款，沒有彈匣，與此同時，正四處悄悄尋找手槍蹤跡的奧薇也摸了上去。

    “你不在，我用來防身?！彼潇o解釋道，伸手討要，“給我。”

    “沒有彈匣?！崩卓丝蹌恿税鈾C，“咔噠”聲傳來。

    “我忘了?！彼厣頁寠Z，“給我，我回去睡，不打擾你了?！?/br>
    “恐怕不行。”他似乎非常疑惑，而且提出了合理的疑問，“你在我的房間，身邊放著一把沒有彈匣的槍，準備用來做什么？”

    她當然無法解釋那把槍的實際用途。

    “我猜你用它來做一些壞事?！?/br>
    “是的，非常之壞，我準備用空槍表演吞槍自殺?！睅追瑩寠Z無效，她喪氣地背過身，“我用它安慰自己，盡管笑吧，我不在乎?！?/br>
    “很有創(chuàng)意?！彼斫獾匦π?，“但為什么是它？”

    “因為它是你的東西，冷硬…沉重…金屬感，沾染體溫后變得溫暖讓我想起你，該死的我形容不上來，我猜你也不想聽?！彼猿暗仄鹕?，“你現(xiàn)在估計覺得今晚回來是個錯誤…我想我該走了?！?/br>
    “那么你猜錯了。”雷克的話令她辨不清他的態(tài)度，黑暗中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一切都是憑空猜測。

    “我猜錯了？”她惴惴地開口，“你和我現(xiàn)在的感覺一樣嗎？”

    “應(yīng)該不完全一樣，但我們可以談一談。”他笑了，“我可不會想cao一把槍。”

    “把那個詞換成‘保養(yǎng)’更好。”奧薇建議道，“否則我聽起來像個變態(tài)?！?/br>
    “相信我，年輕女士，‘保養(yǎng)’不會更好。”他吹了個口哨，“而且我不贊成用這種方式‘保養(yǎng)’武器。”

    “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講?！彼艚莸剞D(zhuǎn)身——這次搶到了，“你介意我來‘保養(yǎng)’你嗎？”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人只活一次?！彼肓讼?，“在我認識的這么多人里，我只愛你?！?/br>
    “你現(xiàn)在對我來說太小了?！彼聊艘粫?，“當你長大了，想法也會隨之改變?！?/br>
    “我還沒問過你的年齡?！眾W薇一直沒想過問這個問題——因為她根本不在意。

    “叁十七。”

    “按照西澳大利亞州的平均壽命，你已經(jīng)度過了約百分之四十叁的人生，等到我成年，就是百分之四十六，鐘表滴答，我不想浪費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彼臄?shù)學一向不錯，“我們會合拍的?！?/br>
    “現(xiàn)在不行?！?/br>
    “別告訴我你在床上有PTSD——Da-ddy？”她怪腔怪調(diào)地稱呼他，這個稱呼之前只在外人面前，或者她故意氣他的時候用，為了區(qū)別，她特地拉長了元音。

    “我是認真的，不行?！彼芙^道，“年輕女士，除非你是大人?！?/br>
    “好。”她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應(yīng)該買通簽證中心把年齡改大幾歲?！?/br>
    “好主意。”他打了個呵欠，“但是對我沒用——睡吧，奧薇。”

    “晚安，泰勒。”

    一分鐘后。

    “你把我的小袋鼠扔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