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葉芽動作一頓,覺得荷包的事還是不告訴春杏的好,就垂眸扯謊道:“沒有,是有次你三哥問他還喜歡夏花不,我碰巧聽見了,他就是這么答的?!闭f完,生怕春杏繼續(xù)問下去,快速收起東西放進(jìn)針線筐,起身道:“行了,你自已在這兒繡吧,我去和面,晌午咱們吃小白菜餡兒蒸餃子?!倍鍘兔ιw房,今天他們一家都會在這邊兒用飯。 一個人繡東西挺無趣的,春杏扭頭看看身后幾畦嫩生生的小白菜,也跟著站了起來,“那我?guī)湍汩g白菜去!” 不一會兒,林氏牽著虎子回來了。 葉芽坐在北門口揉面,虎子扭著圓滾滾的身子跑到她跟前,盯著她瞧了一會兒,突地道:“二嫂,二哥娶你的時候,也給你們家送了很多東西嗎?”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好奇。 林氏正打算洗手幫葉芽包餃子,聽見虎子的話,沒好氣地罵了他一句:“小孩子家瞎問什么,出去幫你爹干活去,就知道在外面瘋玩!” 虎子頓時蔫了,他可不想干活,正想找個借口偷懶,就見他爹和兩個哥哥滿頭大汗地走了進(jìn)來,他立即笑的眉眼彎彎,大聲道:“我爹他們干完活了,不用我?guī)兔Γ 闭f著跑過去撲到薛樹腿上,仰頭看著他:“二哥,我剛才跟他們?nèi)タ礋狒[,那個錢老爺給大強(qiáng)家送了十幾箱子好東西,有金首飾,亮亮的花布還有很多好吃的,聽說都是給大強(qiáng)姐的。二哥,你娶二嫂時也往她家送東西了嗎?你怎么沒叫我過來看?” “啊?”薛樹茫然地看著他,再看看薛松和葉芽,“我……”他不知道媳婦家在哪兒,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媳婦,媳婦就是他媳婦啊,還用送什么東西? “老二你不用理他!”林氏一把拎起虎子,將人拎到后院:“去找大黃玩去!” 她瞪著眼睛,虎子害怕得打了個哆嗦,再也不敢多問,灰溜溜去樹下找大黃了。 灶房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至少林氏他們是這樣想的,無論是薛樹和葉芽的事,還是夏花的好日子,都不適合擺到明面上來。 薛松看了葉芽一眼,見她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在那里揉面,細(xì)白的臉上并無尷尬或異色,心中略定,朝薛山梁道:“二叔,咱們進(jìn)去歇著吧?!闭f完就走向東屋,只是臨進(jìn)去前,他忍不住再次偷偷瞥向葉芽,發(fā)現(xiàn)她并沒有看過來,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他這半天都在想著再見面時會如何,甚至決定不看她一眼,可事實是,一跨進(jìn)灶房門,他首先就看向了她,期待會與她的目光遇上,期待從她的眼睛里找到一絲他渴望又不敢奢求的東西,然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過來,好像昨晚那恍然如夢的相處根本沒發(fā)生過一樣,或許,那只是他一人珍惜的美夢? 可惜她不看他,他只好帶著失落跨進(jìn)屋門。 薛樹跟在薛松身后,薛山梁走在最后面,進(jìn)門時,他順手將門簾挑了起來。 薛松擦完臉,瞥見敞開的屋門,低垂了眼簾,看似自然地走到西炕頭坐下。坐好了,他不動聲色地往外面窺了一眼,正好將葉芽抿唇淺笑的明媚模樣看進(jìn)眼里。他怔住,忍不住看呆了,等他聽到二叔的話想要收回視線時,她仿佛察覺到了似的,扭頭朝他這邊看來。 像是被針扎了一般,薛松倏然起身,大步跨到對面以躲避她的視線,速度快得將薛山梁嚇了一跳。 “老大,你干什么呢?一驚一乍的!” “沒事,就是不想坐著了。”薛松背對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待平復(fù)下心頭的緊張和悸動,轉(zhuǎn)身坐到柜子旁的木凳上,抬頭看向薛山梁:“二叔你剛剛說什么?” 薛山梁奇怪地打量他兩眼,見他跟平常一樣,就指著后面墻壁上掛著的狼皮道:“怎么還沒賣?” “這幾天忙著蓋房,沒空去鎮(zhèn)子,反正狼皮擱不壞,不急?!毖λ善届o地答,腦海里卻盤旋著剛剛看到的笑容,她應(yīng)該沒看見他吧? 屋外,葉芽的確覺得有人在看她,所以她停下與春杏的說笑,順著本能看了過去,卻只瞧見一個人影閃過。她疑惑地眨眨眼睛,就在她以為那是錯覺時,炕上趴著的薛樹突然轉(zhuǎn)過頭,兩人目光相對,他笑著朝她擺手,齜牙咧嘴的模樣要多傻就有多傻。 剛剛應(yīng)該也是薛樹在看她吧? 葉芽了然,也回薛樹一個笑容,剛想轉(zhuǎn)過頭,就聽屋里面?zhèn)鱽矶宓穆曇簦骸斑@狼皮能賣個二十兩左右,加上狼rou錢,夠你們好好過幾年了。不如趁家里有錢,等把那邊的房子蓋完了,回頭再把這三間茅草屋也拆掉蓋新房,留著將來你娶了媳婦搬過來住。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讓你二嬸幫你留意著,遇見合適的就說合說合。以前家窮沒辦法,現(xiàn)在你們有房子有地,你也能干,沒人會嫌棄你的?!?/br> 葉芽愣住了。 薛松也愣住了,不過他很快就回道:“二叔,我的事不急,現(xiàn)在家里雖然有了點錢,可明年三弟要是中了秀才,就得去縣城讀書,到時候吃住都要用錢,還是給他留著吧,我真的不急?!彼缇蜎]了娶妻的念頭,現(xiàn)在更不會有,如今他只想賺錢供三弟念書,將來看他成家立業(yè),他就滿足了。 或許是今天的日子特殊,屋里一提到薛松的婚事,灶房里的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兒,一起聽里面的談話,也正因為春杏和林氏都留意著里面的動靜,她們才沒注意到葉芽的呆愣。 葉芽也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兒。家里有錢,大哥娶媳婦,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可,可為什么乍一聽到這個消息,她的震驚竟多過了高興?而當(dāng)大哥回絕的時候,她又控制不住地松了口氣? 大概,大概是她剛熟悉這個家,一時不太適應(yīng)家里再多個妯娌吧?是的,一定是這樣,她默默解釋著自已的異常。不過,就算大哥答應(yīng)了,那也沒什么,家里多個女人,于她而言可能會更方便一些,再說大哥的年紀(jì)的確耽誤不得了,就是不知道誰會那么好運(yùn),能給大哥當(dāng)媳婦…… 情不自禁的,葉芽又想到昨晚薛松給她的照顧,而他娶了媳婦后,對那個人肯定會更好吧? 她低下頭,胸口莫名地有些發(fā)堵。 對于薛松的回答,薛山梁很不滿意。他原本是靠著墻壁坐著的,這時卻盤腿坐正,語重心長地勸道:“話不是這么說的,你心疼老三沒錯,但也不能耽誤了自已的大事。娶個媳婦頂多花十兩銀子,下半年你去山里多走走,沒準(zhǔn)兒就賺回來了,耽誤不了老三的事。再說了,他以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難不成他一日考不中,你就一日不娶妻?就算你不在乎,老三心里也不會好受的。早點把婚事定下來,他反而更能安心讀書?!?/br> 三個侄子的親事一直他的心病。薛樹傻,他根本不指望他能娶到媳婦,自然不會太過擔(dān)心,但現(xiàn)在薛樹竟是第一個娶到媳婦的,真是意外的驚喜。薛柏讀書要緊,晚兩年成家也沒關(guān)系,說不定將來有了出息,親事更不用他cao心了。只有薛松,都二十三了,再也不能耽擱了。 想到這里,他做了決定,“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你爹娘死得早,我這個當(dāng)二叔的就得替你做主,不能隨你胡鬧。這件事自有你二嬸替你打聽安排,你就等著我們的消息就行了,一準(zhǔn)兒給你找個好姑娘,不會委屈你的?!?/br> 薛松站了起來,“二叔,你……” “我什么我?”薛山梁也瞪起了眼睛,直直地盯著他:“我難道沒資格替你做這個主了?老大我告訴你,我知道你有主意有本事,可說到婚事,除非你不認(rèn)我這個二叔,否則就乖乖等著我們替你安排!” 薛松遙遙地看著他,面容冷峻,緊緊抿著唇角。 薛山梁毫不退讓,他就不信了,自已一片好心他還能當(dāng)成一片驢肝肺? 屋里緊張的對峙讓薛樹很不安,他怕二叔生氣,也怕大哥生氣,更怕他們兩個打起來,所以他忐忑地爬起坐好,求助似的看向斜對面的媳婦,卻見她低著頭,一雙小手慢慢捏著面皮。他疑惑地望著她手里的面皮,媳婦不是要捏餃子嗎,怎么把面捏成大疙瘩了? 媳婦不看他,薛樹只好再次看向緊繃著臉的大哥,他想了想有媳婦的好處,納悶地問道:“大哥,你為啥不愿意娶媳婦???娶媳婦多好啊,你看我媳婦,她給我做飯給我洗衣裳,你娶了媳婦,她也會對你好的!” 他的媳婦? 薛松看向自已的二弟,二弟正用那雙清澈的眸子看著他,里面溢滿了不解和害怕。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閉上眼睛,二弟還是那副小孩子心思,他怎么會知道他的煎熬?而二弟簡單的心思,更讓他覺得自已禽獸不如。 眼前掠過她羞澀低頭的模樣,溫柔淺笑的模樣,可憐無助的模樣,可她終究是二弟的媳婦,她的溫柔是給二弟一人的,她的可憐也有二弟替她心疼,而他,只是她的大伯而已,一個外人,沒有資格想,更沒有資格做。 是不是,有了自已的媳婦,他就不會再想她?不想她,他就不會忍不住去照顧她,就不會亂她的心,亂她與二弟的生活? 可他真的不想娶! 胸口悶得發(fā)緊,緊得快要無法呼吸,薛松不想再在屋里待下去,他怕他忍不住泄露那不該有的心思。 所以他睜開眼,低垂著眼簾道:“二叔,最近家里忙著蓋房,接下來就是秋收,根本沒有時間,我的事,還是等到秋后再說罷?!?/br> 薛松垂著眸子,薛山梁看不見他眼里的復(fù)雜,只當(dāng)這個侄子終于開竅了,笑著應(yīng)承道:“行,那就等秋后再說,到時候你告訴你二嬸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她也好替你……” 他接下來說了什么,薛松已經(jīng)聽不到了,他大步邁出屋子,沒有看灶房里的任何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葉芽呆呆地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手里的面皮被揉的不成樣子。 “二嫂,我怎么覺得大哥好像很不愿意啊?”春杏收回張望薛松的視線,小聲對葉芽道。她總覺得,如果大哥不是心里有人,那他就沒有道理拒絕親事,現(xiàn)在他這樣不情不愿地答應(yīng)了,該不會心里還想著夏花吧? 葉芽回過神,看她一眼,沒有說話,重新?lián){了手里的面皮,默默捏起蒸餃來。 不管大哥愿不愿意,他都答應(yīng)了,等到秋收之后,一旦二嬸找到適合大哥的好姑娘,大哥就會娶了那人,然后,她就會多出一個大嫂來。 很好啊,大哥那樣好的人,怎能打一輩子光棍呢,有了大嫂,他才會過得完滿幸福。不僅僅是大哥,還有三弟,將來他也會娶妻,到時候他們哥倆都有人照顧了,而她,只要守著薛樹就行,他雖然傻,可他對自已好,她也會幸福的。 她連續(xù)捏了三個餃子,將其中兩個擺在一邊兒,眼前只留下一個。 他們都是好男人,她不能因為他們對她好,就生出獨(dú)占這份好的心思,不該因為他們要娶妻,因為想到他們會對另一個人那樣好,就覺得不舒服,那樣沒有道理,畢竟,他們只是她的大哥和三弟啊。 聽說有的惡婆婆不喜歡兒子與媳婦太親近,不喜歡兒子對媳婦比對自已好,難不成她就是那種人? 葉芽偷笑,她可是個好姑娘,不會做惡嫂子或惡弟妹的。娶吧娶吧都娶吧,她能做個好媳婦,就能做個好妯娌。 所以,不許再難受了,知道不?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蒸餃和三弟蒸餃一起扭動白胖胖的身子:牙牙,把我們也放在你眼前,我們只給你吃,我們甘心被你獨(dú)占!?。?/br> 茅草屋在頭頂嘶吼:不許推我不許推我!??! ☆、44晉江獨(dú)發(fā) 窗外鬧鬧哄哄,有媒婆刻意抬高的連聲恭喜,有娘親一句一句近似奉承的陪諾,有熟絡(luò)村婦的假意逢迎,也有無知幼童嬉笑著跑來跑去,偶爾撞到人,換來大人不耐煩的低聲咒罵。 夏花靜靜地坐在炕頭,抬眼,對面炕上擺了一盒一盒的精致聘禮,垂眸,身上的新衣分外刺眼。 她伸出手,攤開一直緊握的五指,露出里面的小荷包。 看著看著,眼淚就落了下來,難道在出嫁之前,她再也見不到他了,連最后一句話都沒有機(jī)會問出口嗎? 怔怔的不知坐了多久,外面的熱鬧終于散了。 “姐,客人都走了,娘讓你去吃飯呢。”九歲的大強(qiáng)一邊啃著油膩的雞腿,一邊走了過來,拍門道。 “嗯,來了?!毕幕ㄊ蘸煤砂?,仄仄地應(yīng)了聲,提上鞋子往外走。 院子里有種熱鬧過后的蕭索,她看了看上房,里面似乎沒有人影,不由問道:“咱爹娘呢?” 大強(qiáng)正使勁兒撕雞腿rou,嚼了兩口才含糊不清地應(yīng)道:“他們出去了,說是一會兒就回來,哼,你別想又偷偷溜出去,娘讓我看著你呢!” 夏花苦笑一聲,抬腳邁進(jìn)了上房西次間,飯桌上擺著幾道葷菜,都是往常見不到的,可看著守在門口的弟弟,她實在沒有胃口,慢吞吞地數(shù)著米粒吃。 “大強(qiáng),幫我跑個腿兒,去客棧買兩包瓜子來?!?/br> 灶房里傳來宋海的聲音,還有他一瘸一拐的腳步聲,夏花微微一愣,郎中不是讓他在炕上好好靜養(yǎng)嗎,怎么這時候過來了?想到他對自已的心思,她無奈地嘆口氣,索性撂下筷子,等著他進(jìn)來與她說話,都這個時候了,不知道他還想說什么。 “我們家有瓜子啊,干啥還要我去買?”大強(qiáng)坐在門檻上,疑惑地抬頭望向宋海。 宋海隨口胡謅道:“你們家的沒咸味,我要吃有咸味兒的,快去,剩下的錢都是你的了!”摸出一把銅錢塞到大強(qiáng)手里。 大強(qiáng)數(shù)了數(shù)手里的銅錢,立即眉笑顏開,痛快應(yīng)承道:“嘿嘿,我這就去,不過姨兄你替我看著我姐啊,千萬別讓她出門,要不我娘會罵我的!” “知道了,去吧!”宋海摸摸他的腦袋,目送他一溜煙跑開,然后扶著墻壁挪了進(jìn)去,一看到炕頭安安靜靜坐著的人影兒,頓時覺得昨晚那一番辛苦隱忍沒白費(fèi),扭了腿算什么,至少現(xiàn)在他有半個月的時間能住在姨母家了,可以找機(jī)會見她,陪著她。 “姨妹怎么不吃飯啊,是不是飯菜不和你的胃口?”他慢慢挪到炕沿前,在她對面坐下,貪戀地用目光描繪她的模樣。 夏花依舊裝作看不懂他眼里的熾熱情意,勉強(qiáng)笑著道:“吃不下,對了,你的腳好點沒?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著?”在她眼里,宋海始終是那個疼她照顧她什么都讓著她的好姨兄,她喜歡與他待著,喜歡被他寵著的感覺,喜歡將心事說與他聽,然后聽他用與薛松相似的聲音柔聲勸她,但也僅僅如此,她對他沒有半點男女之情,她喜歡的是薛松,那個讓她想想就緊張又甜蜜的冷峻男人。 宋海直直地看著夏花,看著她有些浮腫的眼睛,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姨妹,你是不是又哭了?其實,如果你真的不想嫁過去,我,我可以帶你走的……”說話的機(jī)會這么難得,他才不想提自已的腳傷,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意,離開,現(xiàn)在籌劃還來得及。 夏花垂下眼簾,攥了攥衣袖,搖頭嘆息道:“罷了,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去哪里,就算隨你去了你家,還是會被我娘找到的。姨兄,謝謝你對我這么好,你放心,我沒事兒,就是有點舍不得家里……” 她知道宋海說的是另外一個意思,可她不會跟他走的,一來她不敢背私奔的臭名,不忍爹娘被人指指點點,二來,他也不是她想要的那個男人,如果,如果是薛松跟他說這一番話,她大概會答應(yīng)吧,但她也知道,薛松絕不會因為她而丟棄兩個弟弟,所以,她理解薛松為何不來找她,為何躲著她,她只是想再見他一面,親耳聽他說一次喜歡她,那樣她這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 宋海恨恨地攥緊了拳頭,她為什么那么傻,難道她看不出來他有多喜歡她嗎?他是要帶她遠(yuǎn)走高飛啊! “夏花,我不是……” 夏花蹙眉抬頭,“姨兄,你又叫我的名字了!” 宋海錯愕,怔怔望著對面的女人。她生了一雙純真美麗的眼睛,兩人在一起的大多時候,這雙深深吸引他的眼睛是笑著的,里面有過溫柔有過調(diào)皮有過委屈和眼淚,但很少會有怒氣,但是現(xiàn)在,就因為他一時情急喊了她的名字,她就生氣了,憤怒地瞪著他,好像他搶了她的東西一樣,不,不是,是氣他搶了薛松的東西!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有薛松才配這樣叫她? “夏花夏花夏花!我為什么不能叫!”他憤怒地站起身,忍著腳踝的疼痛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驚慌的眼,咬牙逼問道:“你哭,是不是因為心里還想著他?你寧可嫁人當(dāng)小妾也不愿意跟我走,是不是因為寧肯被他遺憾地記著一輩子,也不愿他知道你隨旁的男人跑了而恨你?” 宋海從來沒有吼過她! 面對男人突如其來的怒火,夏花嚇得瑟縮了一下,心中又委屈又害怕又有心事被戳破的羞愧,可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她知道如何對付這個從小到大就被她吃的死死的男人。 她受驚似的往后挪了些,仰頭看他:“姨兄,你在說什么?。课沂窍胫?,也不喜歡你叫我的名字,可這跟我嫁人有什么關(guān)系?你以為我愿意給一個老頭子當(dāng)妾嗎?還不是我娘逼我的!你口口聲聲說要帶我去你家,可我爹娘又不是傻子,他們會猜不到我的去處?姨兄,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他們看著不許出門了,難道你非要他們白日也將我鎖在屋里才安心嗎?”想到每晚落在門外的鎖,她的眼淚就涌了上來。 眼看著她的眼里浮上淚水,將落未落的,宋海頓時慌了,抬手想替她擦掉眼淚:“姨妹你別哭,我只是一時難受,你這樣好,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嫁給那種人受委屈!” 夏花低頭抹淚,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你不忍心又能怎樣,這就是我的命,我自已都認(rèn)了,只是……”忽的心念一動,她猛地扯住宋海的袖子,聲音都因為那份希望隱隱顫抖:“姨兄,我已經(jīng)認(rèn)命了,只是還想再見他一次,你幫幫我好不好!姨兄,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了!”她知道宋海的本事,只要他愿意,一定能幫她避開爹娘弟弟的! 被心愛的女人求著幫她去見另一個男人,那會是什么樣的滋味? 宋海嫉恨交加,強(qiáng)忍著才沒有拍掉拽著他衣袖的那雙手,只抬頭望著窗戶,冷聲道:“既然認(rèn)命了,又何必再見他?”聲音充滿了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