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會留下痕跡，只有我的承諾給你

    微風自有它吹來的方向

    樹葉自有它褪色的原因

    時間不會留下痕跡，只有我的承諾給你

    或許玫瑰真心綻放

    短暫美景也能停留

    如果還有機會，我會講給你聽

    仿若獅群疾速狂奔

    仿若溪水匆匆流過，士兵沖鋒陷陣

    是否時光如此飛逝不留蹤影，而只有我的承諾永恒？

    如果還有機會，我會講給你聽”

    …… ……

    埃拉，如果還有機會，我會講給你聽。

    chapter 182 重逢（上）

    正如梁紫蘇預料般，幾秒鐘之后，虛掩著的房門被撞開了，一個清瘦的身影在月光的籠罩下沖進了屋子。梁紫蘇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迅速打開了燈，她得意洋洋地大聲說道：“看你還想躲到——”當她看清來人的樣子時，頓時愣在了原地。

    在她面前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清瘦身形，再熟悉不過的俊朗臉龐，無數(shù)次在夢里出現(xiàn)的焦糖色的涌動著溫暖情愫的眼眸。梁紫蘇張大眼睛，幾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唇。全身都仿佛在叫囂，她的腦海一片空白，理性早已被拋到九霄云外，她身體內(nèi)的靈魂正在沸騰。

    梁紫蘇拖著腳步慢慢地走到來人的跟前，伸出不住顫抖地手，輕輕撫上他清逸的面容，指尖觸碰到的肌膚，溫涼柔軟，真實鮮活。梁紫蘇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稍微用力，眼前人便會消失不見，她的手緩緩下移，觸到他脖頸處的衣扣。微涼的觸感讓她略微回過了神。

    “漢斯·施特雷洛？”梁紫蘇眼含淚水，顫顫巍巍地問道。

    “埃拉，是我?！笔┨乩茁宄谅暣鸬溃难垌型瑯映錆M了淚水。

    “漢斯·施特雷洛？”眼淚簌簌地落下，這一聲輕喚，帶著無盡的委屈與哀怨。

    “埃拉，我回來了。”施特雷洛伸手輕觸梁紫蘇的臉龐，為她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

    “漢斯·施特雷洛！你這個混蛋！”梁紫蘇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力吼出了這句話。她的聲音如此撕心裂肺，令施特雷洛忍不住愣了一愣。

    “你混蛋！”梁紫蘇抓著施特雷洛的領口，不住地搖晃著他。施特雷洛被她拽得前后晃動，不得不按住她的肩膀。

    “你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不給我寫信，告訴我你還活著……你簡直要了我的命啊……”梁紫蘇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斷斷續(xù)續(xù)地譴責著施特雷洛的行為。她早已心如死灰，她以為他們只能在天堂相聚了。卻沒想到，他活生生地站到了自己面前。他還活著，漢斯·施特雷洛還活著。

    “埃拉，對不起，對不起?！笔┨乩茁逍闹杏行┿枫凡话玻铝鹤咸K不原諒自己，只得不住地向她道歉。回到德國之后，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去年5月就已經(jīng)“被陣亡”了。所有人都已經(jīng)接受了他陣亡的事實。所以，當他敲開父母家門的時候，父親呆若木雞，而母親則直接昏了過去。一陣手忙腳亂之后，他的父母才又哭又笑地迎接了他的回歸。

    梁紫蘇輕踮腳尖，緊緊摟住了施特雷洛，像是提防他再次跑開。臉頰挨著臉頰，這樣的溫存親昵。施特雷洛用右臂環(huán)住梁紫蘇，將兩人的身體更貼緊了些。

    “漢索爾，漢索爾。”梁紫蘇不住地喚著愛人的名字，眼淚打濕了施特雷洛的領子。

    “我在，我在?！?/br>
    伴隨著應聲，一道而來的是失而復得的欣喜。這樣珍重的心情從未有過，往后也許也不會再有。

    梁紫蘇有些滿足地輕嘆一聲，松開了施特雷洛。手掌捧著他的臉龐，認真看著。眼前很快又朦朧起來，她慢慢地闔上雙眼，溫柔清淺地輕吻他的面頰。一連串細碎地輕觸，好像蝴蝶的羽翼，卻又溫存些許。

    施特雷洛的右手輕輕觸摸著梁紫蘇柔軟地發(fā)絲，指尖劃過她耳后細致的肌膚。他整整一年沒有見到她了，思念早已滿溢。他不知該如何表達，只想緊緊地擁抱著她，永生永世都不再分離。

    “施特雷洛！”梁紫蘇突如其來的怒喝嚇了施特雷洛一跳。他一臉無辜地望向突然間怒氣沖沖的愛人。

    “你是小狗！騙子！你說過要跟我結(jié)婚的！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你是不是悔婚了？！你居然玩失蹤！你還詐死??！”梁紫蘇惡聲惡氣地大喊著，一邊用手比劃著?！八麄冋f你死了，說你連尸體都找不到……就這樣，在我的胸口插了一把刀子……”說道最后，她又嗚嗚哭了起來。

    施特雷洛從認識梁紫蘇以來，從來沒見到她流過這么多眼淚，他不禁急切起來，慌忙又摟住她?！鞍＠?，對不起，對不起，我完全不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我受傷了，我沒辦法回來……”

    “你受傷了？”梁紫蘇急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施特雷洛。好像沒少什么零件。突然間，她發(fā)現(xiàn)了異樣。“你的胳膊，你的胳膊怎么了？”施特雷洛一直用右臂摟著他，左臂卻一動不動。

    “后遺癥……行動不便了……”施特雷洛艱難地說道，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梁紫蘇，生怕她露出嫌棄的表情。

    “是毛子干的？”梁紫蘇咬牙切齒地問道，臉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她輕輕撫摸著施特雷洛受傷的手臂，恨不得自己具有超能力，一下子能把它治愈。

    “不是?！笔┨乩茁逭f道，“我迫降在蘇聯(lián)人的陣線后方，不想被他們俘虜，就……”

    “就自殺了，但是沒死成。然后留下了后遺癥。”梁紫蘇平靜地接口。

    “對。”

    “是誰救了你？”

    “一位好心的蘇聯(lián)大嬸?！?/br>
    “不是蘇聯(lián)少女？”

    “……不是?！?/br>
    “這還差不多?！绷鹤咸K終于破涕為笑，她又親了親施特雷洛的嘴角。“回來就好?！?/br>
    “可是我殘廢了……”

    “所以你就一直偷偷跟著我？不敢來找我？”

    “……”

    “怎么還是那么呆……我只要你活著……”梁紫蘇將頭靠在施特雷洛胸前，心靈是前所未有的舒緩平靜。突然間，她想到了一句臺詞?！熬退阒挥幸恢桓觳?，過兒還是可以抱著姑姑?！?/br>
    “什么姑姑？”施特雷洛不明就里。

    “我是說，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殘疾了。再說，只是行動不便，根本算不得殘疾。你晃點了我一年，我只能強搶民男了！”梁紫蘇換上了一副兇神惡煞地表情?！翱煺f，什么時候把本姑娘娶回家？”

    “埃拉……”施特雷洛的眼角沁出了淚水，說不清是開心還是感動。“你確定還要嫁給我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

    “你有我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媳婦，怎么能說一無所有?！绷鹤咸K臭屁地說著。他緊握著施特雷洛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臉頰輕輕摩挲著。

    “埃拉，我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對你說?！?/br>
    “漢索爾，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說?！?/br>
    chapter 183 重逢（下）

    第二天一早，梁紫蘇便拉著施特雷洛來到了醫(yī)院，檢查他受傷的左臂。醫(yī)生在仔細全面地檢查過后得出了結(jié)論：施特雷洛的胳膊想要恢復到和正常人一樣是不可能了，不過可以通過復健減緩癥狀。施特雷洛的臉上是掩飾不住地沮喪，但梁紫蘇卻表現(xiàn)得不很在意，還不住地柔聲安慰施特雷洛。從醫(yī)院出來后，梁紫蘇又拉著施特雷洛去了服裝店，給他買了好幾件新衣服。他從蘇聯(lián)回來之后瘦了好多，原來的衣服都穿不了了。施特雷洛堅持要用自己的錢，被梁紫蘇齜牙咧嘴地駁回了。她得意地說自己用的是他鐵盒子里的私房錢，她一直留著呢。施特雷洛這才踏實下來。買完新衣服，梁紫蘇興沖沖地和施特雷洛回到了他的父母家，向二老說明了兩人結(jié)婚的打算。施特雷洛的母親忍不住落淚了，她從沒有奢望過，梁紫蘇還能接受施特雷洛。在她看來，梁紫蘇這樣條件的女孩，能堅持在得知施特雷洛陣亡的消息后的一年中，把他們當做親生父母一樣對待，已實屬不易。更別提還愿意和已經(jīng)殘疾的他結(jié)婚了。

    兩人訂下婚期之后，臨近中午，梁紫蘇才想起來今天應該是她上班的日子。她急急忙忙地想趕去上班，卻被施特雷洛攔了下來。

    “埃拉，我看你還是打電話向漢斯菲利普請假吧?，F(xiàn)在出發(fā)，到了聯(lián)隊也要下午了?！?/br>
    “對啊，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绷鹤咸K悻悻然說道，幸好她的上司是好姐妹，不然一定要被訓斥了。她在電話里對漢斯菲利普如實相告，說自己忘記了上班。漢斯菲利普在電話那頭哭笑不得，當然他并沒有責怪梁紫蘇，只是叮囑她明天說什么也不能再“忘記”上班了，因為有一大堆資料等著她整理呢。梁紫蘇指天對地地保證自己明天一定準時上班。她幾次想告訴漢斯菲利普，施特雷洛活著回來了，但施特雷洛卻用眼神制止了她。

    放下電話，梁紫蘇不解地問道：“漢索爾，你為什么不讓我告訴漢斯菲利普你還活著？”

    “我想選擇另一種生活?！笔┨乩茁逭f道。他的話聽在梁紫蘇的耳朵里，卻是另一番意味了。她心疼的望著施特雷洛，輕輕握住了他的左手。

    “你可以不用當飛行員了，這下我可算放心了。你總是在天上飄著，我的心也跟著不安寧。不過，以前的戰(zhàn)友還是應該繼續(xù)保持聯(lián)系的吧？你陣亡的消息讓他們非常難過。”

    “我不是不想與他們聯(lián)系，只是，我還沒有準備好，以一種什么樣的身份面對他們。我想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他們我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你就是你，還需要什么身份？你活著就是活著，還要什么時機？”

    “以前，我是一名帝國的戰(zhàn)士?，F(xiàn)在，我是一個……”施特雷洛的嘴被梁紫蘇輕輕捂住了，她對他說：“不許說那個詞。肢體上的缺陷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靈上的殘缺。”

    施特雷洛在梁紫蘇充滿了希望光芒的眼神中汲取了無限的力量，他對她笑了笑?！拔抑馈０＠?，我還沒告訴過你我對未來的規(guī)劃吧？”

    “跟我結(jié)婚！”梁紫蘇搶答道，她笑瞇瞇地看了施特雷洛一陣，繼續(xù)問道，“然后呢？”

    “然后，我想當一名老師?！?/br>
    “當老師？”梁紫蘇有些吃驚，施特雷洛的這個選擇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拔乙詾槟銜粼谲娭?，當個培訓師，或者顧問什么的?！币恍?zhàn)功卓著的軍人在受傷導致肢體殘疾后，往往會選擇繼續(xù)留在部隊。要么為新兵講授實戰(zhàn)經(jīng)驗，要么留在參謀部當顧問。像施特雷洛這樣的王牌飛行員，還會經(jīng)常被邀請訓練新人，或是參與改進戰(zhàn)斗機性能，或者干脆變?yōu)樾麄鞑繕淞⒌牡湫?，四處作報告，成為舉國矚目的大明星。

    “事實上，我不想和軍隊有任何聯(lián)系了。我厭倦了戰(zhàn)爭。”施特雷洛說道。“我的戰(zhàn)友們一定希望我能回到聯(lián)隊，繼續(xù)和他們并肩作戰(zhàn)。但我不能、也不想了。我要想清楚，如何對他們說?！?/br>
    梁紫蘇直視著施特雷洛的眼眸，里面依舊清澈，但卻涌現(xiàn)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與夢想被打破后的落寞沮喪。

    “我懂了?！彼f道。

    “你懂了？”施特雷洛問道，他以為梁紫蘇一定會問，他為什么厭倦了戰(zhàn)爭，但她沒有，她告訴他，她懂他。

    “其實你昨天對我說，索夫洛娃大嬸救了你的時候，我就在想，也許你會選擇一個新的人生。但當時我并不確定，今天你這樣說，我反倒踏實了?！?/br>
    “埃拉，你支持我的決定？”從一名全國皆知的戰(zhàn)斗英雄到一名默默無聞的普通教師，這樣的心理落差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很多德國的姑娘以嫁給軍人為榮，她們夢想著自己的丈夫能變成一位大英雄，自己也跟著沾光。

    “戰(zhàn)爭雖然很殘酷、很可怕。但總有不曾泯滅的人性。索夫洛娃大嬸不因你是個德國人而見死不救。她本該恨你，本該坐視不管。但她放下了仇恨，挽救了你的生命。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是仁慈、還是所謂的大愛。但我知道，你一定受到了心靈上的震撼。所以你想遠離戰(zhàn)火，你不想再當一名儈子手，去傷害那些善良的人們。而你的戰(zhàn)友們，他們沒有經(jīng)歷你的遭遇，也許不會理解你，甚至會誤解你。所以你猶豫，沒有馬上聯(lián)系他們。你在思考，該如何讓他們明白你的心情?！?/br>
    “埃拉！”施特雷洛深情地呼喚著愛人的名字，將她緊緊擁在了懷里。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你說你想要當老師，有具體計劃了嗎？”梁紫蘇從施特雷洛的懷里抬起頭問道。

    “我已經(jīng)咨詢過了，只要考取教師資格，并通過學校的試講考核，就可以當老師了。事實上，我已經(jīng)報了名。9月份的時候會有考試，我要抓緊時間復習了?！?/br>
    “你很神速嘛?！绷鹤咸K說道。突然間，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對著施特雷洛虎起了臉?！澳氵@個家伙，到底回來了多久？瞞了我多久？嗯？”

    “埃拉，你別生氣。也只有一個禮拜而已……”

    “一個禮拜？還而已？！施特雷洛！你可以去死了！”梁紫蘇使勁掐了一把施特雷洛的腰窩，后者像針扎一般跳了起來，一臉無辜地看著她。

    “我知道錯了?！笔┨乩茁蹇蓱z兮兮地說道。

    “哼！不接受！去給我買甜甜圈！”梁紫蘇叉起腰氣勢洶洶地說道。

    “你不能吃那個，那對健康不好……”

    “嗯？”

    “好吧，我去買。你等我。”施特雷洛好脾氣地說道。

    “我和你一起去！”梁紫蘇攙著施特雷洛的胳膊，搖頭晃腦地說道，“我吃一大半，分你一小半?！?/br>
    “我……”施特雷洛剛想說不吃，就在梁紫蘇逼視地眼神下繳械投降了?！昂??！?/br>
    “回來之后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個社會主義四有新人?！?/br>
    “什么？”

    “讓你好好復習！一次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