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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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房里迷漫沉水香,彌漫每處角落縫隙,比起以前的質(zhì)樸,現(xiàn)在在寢房的布置顯得奢華多了。 老夫人與瑞安公主并坐在首位,鐘亞楠緊緊挨著瑞安公主的身旁坐著,她高仰著下巴,神情充滿鄙夷。二太太倒象個小媳婦似的站在老夫人的身后。 沈千染進來時,沈老夫人眉間的皺紋更深,眼角陰沉地看著她,臉上絲毫沒有露出一絲的驚艷,因為就是這張禍水的臉,給沈家?guī)砹藥资甑男呷琛?/br> 尤其是她的第二個兒子沈越南,到現(xiàn)在還在外任守,連過年也不得回京看一下親娘。 也正是這張臉,不僅破壞兒子沈越山一生的富貴榮華,連著做人起碼的尊嚴也守不?。?/br> 想當年,沈越山高中狀元時,瑞安公主幾次降尊紆貴地來到她面前,給她端茶敬水,希望能結(jié)上這門親事,而她,看這個溫柔賢淑的尊貴公主,怎么瞧怎么喜歡,耐何,兒子鐵了心要去江南娶那商戶之女寧常安。 若是個安份守舉,賢良淑德的女子也罷,誰知道不過是別人穿過不要扔下的破鞋。 她年輕守寡含辛茹苦把兩個兒子培養(yǎng)成才,卻全部毀在這個女人身上,如今剛過兩年順心的日子,又要讓她再看到這張似曾相識的臉,提醒著沈家過往的不堪,心中的怨念瞬時全部涌上心頭。 那一瞬間,沈老夫人甚至希望,寧愿沈千染死在外頭,永遠不要再回沈家。 寧常安上前,低著首,很小心地給沈老夫人請了個安,沈老夫人眼也不抬,只冷淡地“嗯”了一聲,也沒有吩咐丫環(huán)給她備坐。寧常安又朝瑞安公主欠了欠身,一臉平靜地站到了二夫人的身邊。 沈千染一進門,就看到沈老夫人眼里一瞬間的陰毒之光,她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端上前一步,微一福身,“給祖母請安?!?/br> 寧天賜也學(xué)著沈千染的動作,稍稍鞠躬,稚嫩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給祖母請安!” 沈千染臉上掠過一絲不經(jīng)意的冷笑。“祖母”這兩個字,沈老夫人擔得起么? 重生前,沈老夫人在賜兒生下來之際,就下了令,以后不許賜兒喚她為外太祖母。 后來,賜兒到了一歲時,連話也不會說,沈老夫人看到賜兒更是滿臉厭惡,下令,不許讓賜兒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多日未歸,回來也不給祖母磕個頭,這是誰家教你的規(guī)距?”她眼角掃到沈千染身旁的寧天賜,眨著一雙琉璃眩彩的眸子看著她,臉上冷意更盛,“誰的孩子,這么沒規(guī)距的?” 寧天賜被沈老夫人陰鷙的眸光蜇了一下,疑惑地抬起首,眨了眨琉璃大眼,看到沈千染朝著他微微一笑的臉,突然想起阿公一直囑托,不要在一個老太太的面前說自已是誰的孩子,要不然,娘親會被老太太關(guān)起來。 寧天賜馬上緊緊抿住自已的小嘴,打定主意決不開口說一句話,心里頭一直念著:賜兒聽不到,賜兒聽不到…… “祖母您說的是沈家的規(guī)距么?”沈千染目光深沉,語聲淡淡的反問。 “在沈家不說沈家的規(guī)距,難道說你們寧家?”沈老夫人松馳的眼角抬起,渾濁的瞳孔中突然精光四射。 “那好,那染兒請教祖母,在這家,我母親是父親結(jié)發(fā)的嫡妻,二嬸是二叔的發(fā)妻,她們二人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而鐘小姐,是公主殿下改嫁帶過來,若祖母認她為孫女,我母親與二嬸尚站著,她又怎么有資格坐?若她依然是鐘家的外孫女,來的就是客,主人家的長輩站著,她又憑什么坐著呢?祖母,這就是沈家的規(guī)距么?”沈千染語聲不緊不慢,卻字字冰冷,像把鞭子一樣打在沈老夫人臉上。 沈老夫人這一生最講究的就是長幼尊卑,此時被噎得啞口無言,老臉氣得泛著一層詭異青色,反復(fù)思忖卻駁不出半個字,只得沉著聲支開話題,“好了,好了!既然回來了,就給你母親敬茶,磕個頭!”沈老夫人微側(cè)了一下頭,示意沈千染給瑞安公主敬茶。 沈千染轉(zhuǎn)頭看了一臉等著她去朝拜的瑞安公主,淡淡啟聲,“祖母,按說,公主下嫁,與娘親是平妻,要染兒給公主敬茶也不難。只是染兒心中有一個疑惑,請祖母給個答案?!?/br> “叫你敬茶就敬榮,哪來這些婆婆mama的話?!币慌缘溺妬嗛緛肀簧蚯疽环ぢ渚筒凰?,此時怒氣更盛,想不到這沈千染在她母親面前,竟敢如此放肆。 沈千染連正眼也不瞧鐘亞楠,只盯著沈老夫人續(xù)問,“既然公主與娘是平妻,那阿染請問,這些年,鐘小姐可曾給我的娘親敬過一杯茶,磕過一個頭?”沈千染回府前,就打聽清楚,瑞安下嫁時,大女兒隨信義候府,而鐘亞楠隨母進了沈家。這三年鐘亞楠一直住在沈家。按著西凌的規(guī)距,那她就得喊寧常安一聲娘。 老夫人連著兩次被小輩質(zhì)問規(guī)距,偏偏又挑不到反駁的地方。心中怒極,又不好發(fā)作,垂下眼皮,從鼻孔里擠了一聲“哼”地一聲,以警告沈千染不要惹她生氣。 “她?”一旁的鐘亞楠又耐不住插嘴,指著寧常安冷笑,“她一個商戶出身的,有什么資格喝本小姐敬的茶!”莫說是寧常安,連沈老夫人也喝不起她敬的茶。 “哦,鐘小姐既然瞧不上寧家是商戶,那我建議鐘小姐把身上的衣服全扒了,方顯得鐘小姐有骨氣?!?/br> “什么?”鐘亞楠杏眼圓睜,簡直無法置信沈千染敢出言如此不遜。 “鐘小姐你難道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從頭到腳,穿的戴的,全是寧家做的么?”沈千染全身如罩著一團冷霧,諷刺,“你身上所穿的雖無法與江南彩帛相媲美,但也是出自寧家最好的稠莊織出來的,你頭上的金步搖正是出自寧家在江南名鋪金裝玉庫。鐘小姐,”沈千染突然展顏一笑,語聲越來越冷毒,近乎一字一句地吐出,“有骨氣,就全脫了!” 話剛說完,寢房里傳來一聲聲的抽氣聲,丫環(huán)婆子們直覺今日不會是個普通的日子,有些膽心的,挪著腳步偷偷往門口移去,想趁大家沒注意時,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鐘亞楠早已怒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可偏偏找不到一個字反駁。京城里的,無論是婦人或少女,莫不是以穿戴寧家出的凌羅稠緞和金銀手飾為榮。她是堂堂一個公主的寶貝女兒,從小到大就是穿著寧家的綢緞長大。 她悄悄遞眼給母親,希望母親替她出面收拾沈千染。瑞安只是平靜地瞧了女兒一眼,伸出手輕輕拍拍女兒的大腿,示意她稍安勿燥。 寧常安臉色蒼黃更盛,她不停地給女兒使著眼色,可惜沈千染至始至終好象沒看到。 果然,沈老夫人冷森森地開了口訓(xùn)道,“好了,別吹噓你們寧家怎么富,說開了,還不是一身銅臭。我二兒子念的是圣賢書,是先帝爺時的狀元!當時,一篇文章傳遍大江南北,如今又在戶部任尚書之職,孝忠于朝庭。這才是值得過贊賞的……”沈老夫人一說起沈越山的當年,越說越得意,笑容終于爬上滿臉皺紋的臉。她雖兩次口誤以“你們寧家”來反擊沈千染,但也看出,在沈老夫人眼里,從不曾當她是真正的孫女。 “祖母”沈千染慢條斯理地打斷沈老夫人,提醒道,“若沒有寧家的銅臭,這么多年來,祖母又怎么能過著衣食無優(yōu),丫環(huán)仆婦成群的日子呢?” “胡說,你爹每年都有俸銀。怎么能說是你們寧家?”沈老夫人勃然大怒,這還得了,這話要是傳了出去,沈家還有什么顏面可言? 沈千染毫無所懼,馬上接口道,“那阿染倒要請教一聲祖母,爹的每年的俸祿是一千五百八十兩白銀,平均每個月是一百二十兩左右。在公主下嫁前,沈家共養(yǎng)六十三個丫環(huán)婆子家丁,這些人,每個月少的月錢是八兩,多的是十五兩,就按每人十兩算,一個月下來要六百多兩,就不要說吃、穿、用的。娘嫁給爹時,這個房子是寧家象征地收了一百兩銀子過給沈家,不僅是這個宅子,當時外祖父給母親的嫁妝從沈家門口一直排到城門口,整整有八百多擔,折合銀子是三十萬兩白銀。而這些年,舅父每月給母親四千兩白銀當碎錢花,折下來,一年也有五萬兩,這筆錢,這么多年來,是一文錢也沒有經(jīng)過母親的手。祖母,染兒可曾有說錯?” 沈老夫人眉尖急劇地簇抖著,鼻翼一張一縮,鳴月?lián)纳蚶戏蛉艘粫r順不過氣,忙遞了一熱茶。 沈老夫人顫著指頭接過,剛喝了兩口,在沈千染說到房子是寧家過給沈家時,一口茶沒順著喝下,嗆到了氣管中,嘴里半口又咽不下,摔了茶盞直咳得臉色發(fā)青,怒指著沈千染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沈千染漠然地眉眼一彎,帶著nongnong的諷刺,指著他們坐的椅子,冷笑道,“在這里,你們坐的椅子,喝的茶,都可能是從寧家那得來的,俗話說飲水思源??墒俏揖烁盖Ю锾鎏鰜砩蚣?,連內(nèi)堂都進不了,被打發(fā)在外堂等候,祖母,這就是沈家的待人之道?”如今,在沈千染的眼里,她再乖巧、聽話、孝順,沈老夫人也將她視作外人,一點風吹草動,首先就會拋棄她。 這樣的長輩,她孝順來何用? “你……你這孽障,你反了……你反了!”沈老夫人氣喘息息,寧常安一邊幫著拍打著老夫人的后背一邊含著淚意的眼眸看著沈千染,輕輕地搖首示意女兒不要再刺激老夫人。 “染兒呀……”一直端坐一旁不發(fā)話的瑞安公主終于慢吞吞地開口,“要說你不愿磕這個頭認我這個嫡娘,本宮也不會自持身份為難小輩,可你看看,你一回來,就把你祖母氣成這樣?俗話說,百行孝為先,你這樣尖銳、不敬的言辭要是傳了出去,先別說壞了沈家的顏面,就是你將來想找個婆家,還有哪一家的長輩敢要你!”瑞安艷妝的臉上笑意更深,轉(zhuǎn)首瞄了寧常安一眼,又回過頭慢悠悠道,“何況,如今這沈家是本公主在當家,本公主手上有先帝爺賞賜的三千畝良田和一千個稅戶,這些個收入,也足夠沈家所有的開銷,以后,你就莫要拿寧家的錢來慪老祖母的氣!” 也不待沈千染說話,瑞安公主微側(cè)身朝沈老夫人笑道,“母親,小孩子的性格沖了些,母親您可別為這些小事氣壞身子。放心,沈家有本宮在,大家只會越過越好!” 沈老夫人聽得心花怒放,心想,虧得兒子有福氣,娶了這個寬容大度的公主。 沈千染罷,語調(diào)突然一緩,變得恭敬起來,“公主殿下,沈家向來有祖訓(xùn),長輩問話,小輩一定要作實回答。方才阿染語氣確實有些急燥,惹祖母生氣。讓公主殿下見笑了。”沈千染說完,端端正正地朝沈老夫人行了個禮,盈盈笑道,“祖母,您可別生染兒的氣。原先,染兒也是不知道,母親從未在染兒跟前提過。只是這回,舅舅提起,說要從這個月起停了每個月給母親的例銀,舅父說,眼下西凌正遇水患,恐怕寧家也避不開這震災(zāi)的道義和責任,這是一筆極大的開銷,怕一時應(yīng)付不過來。所以……” 沈老夫人有了瑞安的撐腰,底氣足了很多,眼也不抬,歪側(cè)著由鳴鳳撫著她的胸口,深皺的眼瞼后滿是不屑,“停就停了,這一大家子都這么多年,難道沒了你寧家,就垮了不成?”要說以前沈老夫人沒多大在乎,現(xiàn)在不同,過了整整三年體面的貴婦生活,人的眼界都不同了。加上這些年,自已娘家的那些侄子甥子,哪了個不是仰著她的鼻息過著。被娘家人簇擁,不是僅靠體面就能撐得起來,而是得用銀子堆起來。 瑞安公主驀然變臉,她啞著聲干咳一聲,心中暗罵:原來兜這么大的圈子,是下這個套子。 可她的話已經(jīng)說出了口,只能干咳了幾聲,道,“這是寧家的事,本宮這里可從未動過你舅父給你母親的一文錢。”公主說完后,臉上僵硬得已笑不出來了,五萬兩白銀呀!沒了這五萬兩,她這個家怎么當下去,老夫人肯定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她偷偷地把寧常安的那些嫁妝都當了。 別人看著她是公主矜貴之身,可她多年的揮豁,早已在下嫁沈府前就外強中干,又為了面子,想把自已第二次下嫁辦得風風光光,帶了一大筆的嫁妝過來,那些錢可都是自已跟錢莊借的。 “好,那阿染跟舅父說一聲?!鄙蚯境婺肝⒁桓I恚褪讜r,唇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笑容,“祖母,染兒坐和幾天的馬車,連口水也沒喝,容染兒先告退?!?/br> 鳴鳳面上一紅,按理,她是該給沈千染和寧常安上道茶,可她擔心老夫人怪她多事,索性一直裝傻。 老夫人嫌惡地看了她一眼,擺手道,“跟你的母親一起下去吧!” 沈千染母女幾人走出沈老夫人的院落時,沈千染回頭瞧了一眼這金碧輝煌的樓閣,眸中滿是憎厭。 水玉亦冷笑道,“想不到老夫人也開始懂得享受了?!?/br>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鄙蚯纠浜咭宦?,遂又綻開一絲淺笑問,“方才搬那幾個箱子時,有沒有打翻了一箱?” 水玉吐了吐舌頭,調(diào)皮道,“二小姐吩咐的,我哪敢不打翻!”水玉看了看四周,壓低聲線道,“哇,圍了一圈的丫環(huán)婆子眼睛都瞪綠了。二小姐,不用到晚上,這全府都要傳遍二小姐搬了金山銀山回來。” “這也要等那條魚兒上勾!” 076心生毒計 更新時間:20121129 8:37:15 本章字數(shù):13585 沈千染擔心賜兒一路車馬勞頓,就辭別母親,回到自已的院子。寧常安擔心沈千染多了個賜兒,恐她和水玉兩人照顧不過來,便叫水月從此跟著沈千染。 這一路上,樓臺亭閣修建了三四座,花園中栽了不少奇花異草,不停有丫環(huán)婆子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 唯進了自已的院子,發(fā)現(xiàn)和三年前她走時差不多,尤其是她的寢房,除了換了新的窗簾,其它的連妝臺上,她臨走時擱在一邊的剪子也是放在原地。書案邊,走之前看的書還翻在那一頁擱在案桌中央,只是邊上多了一瓶新采的桃花。 沈千染纖白的手指輕輕撫過一塵不染的書桌,心頭微微觸疼。 “這是老爺交代的,她說二小姐遲早有一天會回家,這里天天有專人打掃,被子也是三天換一次,就和小姐在時一樣。”水月推開房門,兩人走到后院中,沈千染一眼看到這里依然四季花香。 “二小姐走后,老夫人本想把籠月派去侍候鐘亞楠,夫人擔心籠月會吃虧,悄悄地給了籠月一筆錢,讓她的家人贖了出去。去年,奴婢曾在街頭遇過她一回,聽她說已經(jīng)嫁了,過得很不錯,只是心里頭一直掛念著二小姐!” 寧天賜從母親的懷里探出半個頭,細聲細氣地炫耀,“賜兒記得籠月阿姨,玉姨說她最愛哭鼻子,沒有賜兒勇敢!” 沈千染拍拍兒子的小屁股,夸道,“呀……我們家的小天賜是最了不得的,也是最乖乖的。現(xiàn)在,娘親給賜兒洗澡,洗了就乖乖去睡覺,睡醒了,就讓月姨說故事好不好呀?” 小家伙馬上往娘親的腋窩里頭扎去,口里嬌聲嬌氣地念,“賜兒睡著了,賜兒睡著了……”念了幾句,抬起頭,歪著小腦袋笑盈盈地報告,“娘親,娘親,賜兒睡醒嘍!” 水月忍不住又想伸出手捏小家伙的臉,看到小家伙條件反射般地用小手護住臉盤,琉璃眸中閃著小小的戒備,忍了忍,笑道,“小姐,奴婢去準備熱水?!?/br> 水玉道,“我也得去收拾收拾,剛找了一車賜兒的東西,我已經(jīng)叫他們搬了過來,也不知有什么落下了沒。我去看看!” 沈千染先幫寧天賜洗澡,小天賜累了幾天,洗澡時還能玩得不亦樂乎,可擦干身子后一沾娘親的懷抱,就開始晃頭晃腦地想睡,沈千染把兒子貼身熨著一起躺在床上,直到感覺賜兒的呼吸變沉了,方輕悄悄地起身,輕輕吻了一下小家伙的前額,輕輕放下維帳,走出了寢房。 水月正端著一盤爆炒腰子上來,看到沈千染便道,“方才廣嬤嬤差人來說,今兒皇上在宮里頭擺宴,老爺和公子要大半夜方能回府。擔心二小姐一路車馬勞頓辛苦,吩吩小姐先歇了,明兒再敘不遲!” 沈千染輕嘆,“這些年,我爹還是常住宮里頭?” “逢初一十五有回府,平常不是在宮里,就是被皇上差去地方查戶稅。老爺幾次想辭官,老夫人死活不肯。罵老爺沒出息?!彼?lián)u搖首道,“罵完老爺就開始訓(xùn)夫人,后來老爺也不敢再提了?!?/br> 沈千染聽了,心里沉甸甸的,也不愿再打聽這些事。 沒過多久,水月已經(jīng)煮了幾道菜,水玉興匆匆地說要去行裝里頭找一瓶上好的女兒紅,順便去把水覓也喊來,幾個姐妹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沈千染坐了下來,接過水月奉上來的新茶,撥弄著茶蓋問,“申茹去了農(nóng)莊,那四姨娘呢?”她回沈府,以四姨娘的性格,竟然不出來嚷幾句,看來,一定是給瑞安打發(fā)了。 水月一聽,忍俊不禁,輕聲笑出來,“這事說了二小姐還不信,公主下嫁時,最看不慣的就是四姨娘成日在院子里撥了嗓門在唱,又妒她年輕,就尋了個錯打發(fā)她走?!?/br> “是不是說她多年無出,要把她譴到庵子里頭清修?”那些年,沈老夫人不是沒想過打發(fā)她走,可也尋不到她的錯處。四姨娘小錯不斷,但大錯從不犯。若真想攆走她,也就這個理由了。 水月點點頭,接著道,“可那四姨娘不樂意,把事情鬧開了,最后鬧出來,四姨娘嫁給老爺這么多年,還是個黃花閨女?!?/br> “啊?”沈千染難以置信,據(jù)她開始記事以來,父親都是在四姨娘房里渡過的,四姨娘怎么會是黃花閨女? “這事,老夫人是最氣的,只差要活剝了四姨娘的皮。老夫人罵四姨娘胡謅,顯然是陷害老爺?shù)拿暎忸^的人還以為老爺不能……”水月語氣一窒,雖是江湖女子無所禁忌,但到底是未出閣的,也不好意思說出那詞,沈千染亦紅了臉,細聲問,“接著呢?” “老夫人請來了穩(wěn)婆,結(jié)果一查,真的是黃花閨女。老夫人沒撤了,只好等老爺回府,一問,才知道,這些年,老爺壓根連碰都沒碰過四姨娘。老夫人擔心這事鬧得整個沈府沒顏面,就拿了五千兩銀子給四姨娘回家鄉(xiāng)另尋婚配了?!?/br> “以斑窺豹,看那瑞安公主的寡婦臉色,指不定老爺?shù)浆F(xiàn)在也沒碰過她。”水覓邊走進來邊笑著,“累得得老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逼著老爺上公主的房里,她老人家擺了個長榻在門外守夜!” “這怎么說?”提了一壺灑的水玉剛好聽到,忙好奇地湊了上去。這事還真新鮮。 “公主下嫁后,老爺就是不肯圓房!”水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句。 沈千染瞬時明白,這事,沈老夫人確實做得出。 “這一年來,老夫人精神頭可足了,莫說這春秋兩季,就是大冬夜晚上,也燒了幾十盆碳火在那里守著,哪怕老爺陽奉陰違,半夜里從瑞安房里出來,去了夫人房里。成日念叨著,說非得讓老爺和公主生一個孫子給她抱!” 若瑞安真生個兒子,那對老夫人而言就不同了,那可是沾了皇家的血脈的種。 “我們知道內(nèi)情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太婆守了幾十年寡,學(xué)會聽壁角了!”水覓性情豪爽,毫不禁忌地嘲笑著。她侍候?qū)幊0策@么多年,很不滿老夫人。 “聽壁角……”沈千染皓眼微瞇,嘴角漸漸上挑,眸中精畢歷現(xiàn),近乎自言自語地一句,“也難為她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