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趙老夫人神色微微一變,馬上知道了為什么這么重要的東西,趙德蓉會拿出來給趙十七。幸好這東西兜了一圈,總算回到了她的手中。 看來,這十七兒果然是她趙家的福氣。趙老夫人并不回答趙十七的話,伸手輕捏了趙十七粉嫩的肌膚,夾雜著一絲說不清的復雜笑意,慎重地交代,“這幾日哪也不要出,在府里好好呆著,把身體養(yǎng)好一些?!?/br> 趙老夫人離開時,一手緊緊攥著虎頭杖,如果一切順利,她想,下個月趙家就可以為趙十七制訂鳳凰吉袍,風風光光地嫁入皇家,做趙氏家族的第一個皇后! ------題外話------ 月又厚臉皮來要月票了~么么姑涼們~ 148風雨前奏 更新時間:2013210 16:18:32 本章字數(shù):9271 趙老夫人回到自已的寢房時,天色已是黃昏,奔波勞碌了一天,趙老夫人身上卻無絲毫倦意。殘顎疈曉 趙老夫人房里一等丫環(huán)含煙扶著老夫人在窗臺邊的太師椅上坐下,輕輕接過趙老夫人手上的虎頭杖,小心翼翼擱在一處固定放著。 含玉已經(jīng)絞好了熱毛巾細細地為沈老夫人凈手,含雨端了熱茶,而含風雙膝正跪在地上為趙老夫人脫去腳上的繡鞋,換了一雙薄軟的絲鞋。 趙老夫人喝了半盞茶后,閉著雙眼由著四個丫環(huán)捏肩捶腿,她心里細細地思忖著接下來應走哪一步。 心里的這個念頭,是在皇宮夜宴時,就開始形成的,但因為時機不夠成熟悉,或許說,還不是迫在眉睫,所以,她一直沒有附諸于行動。 那日,沈千染面對著諸多刁難卻扭轉了形勢,將所有的敵人踩在了腳底下,讓她看到了一種潛在的危機。 尤其是,沈千染和寧王在殿堂之中公然的誓言,更讓她感到,有了寧王的相助,這種威脅有可能會成為事實,顛覆了整個趙家。 而自已的孫女趙十七,一晚象個受傷的小綿羊藏在母親的懷中,眼角的淚花始終沒有干涸過,時不時地瞟向?qū)幫酰@種小女兒家的心思豈能瞞得過她? 她想,倘若把趙十七和沈千染關在一處,能出來的肯定是沈千染。如今趙十七還有她全心護著,倘若有一天,她閉了眼呢? “老夫人,要傳膳么?”丫環(huán)含煙的輕聲細語暫時打斷了趙老夫人的冥思。趙老夫側頭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夕陽已下,只是夏天時節(jié),也不見得天色很暗沉。她此時一點也沒有食欲,便開口道,“你去外頭候著,等候爺一回府,就讓他到我寢房里來?!?/br> 含煙福身道,“是,老夫人!” 因為天熱,丫環(huán)們早就撤了太師椅上的團蒲,趙老夫人覺得坐在硬梆梆的椅子上也受罪,畢竟今兒坐了半天的轎子,身體早就有些乏了。她伸出手,揉了揉后腰,猛地感到心里被人狠狠戳了一下,一個激凜站起了身,兩手推開腳邊的含風,沉聲喝道,“把齊嬤嬤和執(zhí)畫那兩個奴才給我叫過來!” 含風捶趙老夫人的腿,捶了大半個時辰,早已有些昏昏欲睡,被趙老夫人一推,整個人清醒過來,忙撐著麻木的腿勉強站穩(wěn),福了聲便匆匆出去。 “把門給我關好!”趙老夫滿臉的戾色,重重地拍了一下身邊的茶幾坐下,杯盞搖晃間,撒著恨似地一甩手便將茶幾上的杯盞掃出丈外,摔了個粉碎。 含雨矮著身幾步過去,跪下身子,用手快速地掃著,碎瓷劃過她的掌心,割出一道道明顯的血痕。疼得她咬緊了下唇,卻不敢發(fā)出任何的聲響。將碎瓷掃歸到一處時,她甚至來不及拿東西兜著,直接用自已的裙子盛著。趙老夫人此時穿的是盛夏時的薄絲鞋,要是踩了這地上的碎瓷片,肯定會被割傷,到時候她們的罪可就大了。 齊嬤嬤一聽趙老夫人傳喚,而且含風稍稍帶了些口風透露,說趙老夫人正發(fā)怒火。齊嬤嬤就知道事情瞞不過了。她剛沐浴她,散了頭發(fā)靠在床榻正瞇著,這下連頭發(fā)也來不及梳,就急急地跟著含風去了趙老夫人的寢房。 執(zhí)畫已經(jīng)被傳到,正低著頭跪在趙老夫人的院外。齊嬤嬤故意從執(zhí)畫身邊走過時,壓低聲線,飛快扔下一句,“照實說!” 趙老夫人正柱著虎頭拐杖在寢房的外室來回焦急走動,一見到齊嬤嬤便喝令把門關了。 眾人無聲退下,齊嬤嬤披頭散發(fā)半跑上前就跪到了趙老夫人的跟前,四肢伏地連磕了三個響頭,“奴婢請老夫人訓話!” 沈老夫人將拐杖用力在齊嬤嬤的頭頂邊重重一聲落地,冷笑道,“你也算有點見識的奴才,說,今兒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這會訓完你,馬上訓執(zhí)畫那丫頭,要是你們倆敢欺瞞半句,我丑話說在前頭,別說是你,就是你的家人老身也不會放過!” 虎頭杖敲在地面發(fā)出的聲響直穿齊嬤嬤的耳膜,饒是她一把年紀了,此時伏在地上的四肢仍然瑟瑟發(fā)抖,“老夫人請息怒,奴婢再也不敢妄言半句!”齊嬤嬤連連磕著頭,便詳細地把當日離開水月庵的情況詳說了一下,又將當時瞞下來的意圖說了一次,僅僅只是為了趙十七的清譽考慮。畢竟府里人多嘴雜。 齊嬤嬤是趙十七的乳娘,對趙十七上心,趙老夫人向來也知道。何況,趙十七隨義凈離開后,齊嬤嬤就調(diào)到她的身旁侍候她,算來也有不少年頭,這老嬤嬤是否忠心,趙老夫人比誰都清楚。 只是今日事關趙家生死,她必須把實情問出來。 齊嬤嬤被趙老夫人訓斥了了大半個時辰后,傳話讓人把執(zhí)畫帶進來,又吩咐齊嬤嬤進里邊屋里等著。 執(zhí)畫心思細,在外頭跪著時,不需要齊嬤嬤提點,就知道,今日除了實話實說,沒有別的出路。 進了房后,提著裙子在趙老夫人腳邊跪下,垂著首,口齒清楚地把所知道的事發(fā)經(jīng)過詳說了一次。趙老夫人的聽了二人的口徑完全相同,甚至連細節(jié)處也說得一清二楚。若按以往,趙老夫人肯定要責罰一番,可這次為了趙十七,她不想追究,省得府里頭精明的人瞧出什么苗頭。便吩咐二人守好嘴巴,打發(fā)了二人出去! 她吩咐含煙和含玉兩人去庫房把趙家百年來所有接到的圣旨搬到她的寢房來,尤其是德圣皇帝年間的。 兩個丫環(huán)領了府里的管事,不到半個時辰就抬了一箱的東西回到趙老夫人的寢房。 她吩咐寢房里的丫環(huán)展燈,關閉好所有的門窗后,喝退眾人,并從屋里反栓上了寢房的門。 寢房的窗臺前放著一張八仙桌,趙老夫人嫌桌上的一盞宮燈亮度不夠,便把掛在壁上的兩盞燈取下,擱在了桌子上,這才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丹書鐵卷,攤開。 明亮的宮燈下,趙老夫人緊蹙眉峰,極力地辯認著丹書鐵卷上的每一個字的痕跡,因為事隔多年,她無法僅憑一眼就確實眼前丹書鐵卷的真?zhèn)巍.吘故玛P趙氏一門生死存亡,所以,她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直到月光穿過枝頭的斑駁打在了紗窗上,趙老夫人方疲倦地從卷帛的抬起頭,輕輕揉了一下酸脹的雙眼,移開了面前明晃晃的三盞燈。皺摺的嘴角終于裂開笑紋。 不錯,無論是從卷帛的年份、繡線的手工,還是從工筆的習慣、帝王的鑒章,無一不說明,這個丹書鐵卷都是百年前的物品,完全可以排除放在趙十七身上時,被人調(diào)包的可能。 別人不知道趙十七,甚至趙十七也不知道自已這個小習慣,每當她撒謊時,總是借用撒嬌的習慣摟住她,因為心虛,她習慣地會撓著她后腰的癢。這個單純的孩子甚至連自已都不知道,她的一個小動作已經(jīng)把自已出賣了。 方才趙老夫人也是因為腰酸揉了一下,才猛地回想起方才的不對勁。 她松了一口氣,觸手身邊的虎頭拐杖,卻不慎把碰了一下,虎頭拐杖從八仙桌角沒了下去,那虎頭剛好砸在壁角的青銅尊上,虎頭上鑲嵌的虎眼碎裂開,散了一地。 趙老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這虎頭杖隨自已也有十個年頭,平常也沒少磕磕碰碰,那虎頭一直完好無損,怎么今日突然就裂了。 她心里有著不詳?shù)念A感,更篤定,趙家有大禍臨頭,她攥緊手中的丹書鐵卷,這是因趙十七而得的,希望它能給趙家?guī)砀_\! 趙老夫人打開門時,看到永安候和自已的四兒子趙傳榮,六兒子趙傳勝,還有趙家的第三代除了趙承恩和幾個在外帶兵的外,幾乎全到齊了。 趙老夫人一掃眾兒孫們,眸里含著執(zhí)著和堅定,聲透威嚴,“走,都到祠堂,對著列祖列宗,祖母有話要說!” 趙傳銘和趙傳榮見母親沒有柱杖,便左右上前攙扶著,向趙家的祠堂走去。 祭祖,焚香,告慰先烈后,趙老夫人在祠堂中央的太師椅上坐下,身旁站立的全是趙家的男兒。 趙老夫人接過永安候端過來的熱茶,用茶蓋撥去茶末,稍啜一口,也不抬頭,隨口問,“老大,今兒朝堂上,寧王有什么動作?” 永安候接過趙老夫人飲剩一半的茶盞,遞給身邊的兒子趙承略,躬身回話,“朝堂上倒沒有大的動傷,只是在永恩寺,形勢不容樂觀!” 趙老夫人欣慰一笑,從懷中掏出了丹書鐵卷,遞給了身傍的永安候,“老大,你說一說,這是什么!” 趙傳銘恭恭敬敬地接過,攤開細細一瞧,神情露出凝重,謹聲道,“回母親,這是西凌開國德圣先皇頒下的丹書鐵卷。當時只頒了三冊,歷經(jīng)百年,兩冊已收回皇宮,收藏于大內(nèi),這是流落在外的最后一冊!” 趙老夫人聽到祠堂內(nèi)驚議聲頻起,聲音中皆含著興奮壓抑地興奮,她輕咳一聲,待堂中靜下來后,緩緩問,“傳銘,跟你的兄弟兒侄們說一說,這丹書鐵卷有何用處?” “德圣先皇諭令,除弒君,謀逆,其它的罪皆可憑此丹書鐵卷赦免,若關社謖安危,可號令京城禁衛(wèi)軍護駕保護皇城?!?/br> 趙家是百年的家族,趙家的兒孫自小受家族的熏陶,見多識廣,自然知道丹書鐵卷的出處和來歷。此時,他們興奮的是,這丹書鐵卷竟然落在了趙家的手上。 趙老夫人也不哆嗦,她站起身,緩緩環(huán)視著身邊的子孫,一字一句問,“如果,祖母告訴你們,就是有了這丹書鐵卷也保不住趙家,保不住你們項上的人頭,你們說,我們趙家該怎么辦?” 眾人齊聲,“請祖母訓斥!” 趙老夫人感到此時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于生死之際號令眾將士慷慨就義時的,在校上作最后的激勵,“大家還記得天刑山水緣被切斷,渴死一村的百姓之事么?”趙老夫人一臉凝重,眸光里漸身廝殺狠絕,一字一句道,“只要皇上知道秦之遙就是我趙家的女兒,打開了這個缺口,祖母告訴你們,不出一年,趙家就在西凌消失!”當初她救下秦之遙,把她安放在水月庵暫避,僅是想留住一個女兒。 也沒有想過,秦之遙與皇帝蘭御謖之間有這么深的宿怨,只是很多事往往開了一個頭,就開始收勢不住。 在得知安寧常安皇帝所逼,服下十年白發(fā)換紅顏,而珍妃和柳妃又蠢蠢欲動時,她就想出了這借刀殺人之計。 她唯一沒想到的是,秦之遙又不得安份,離開了水月庵,易容成扶香,隱在了帝王的身側,到了那時候,她除了泊龍衛(wèi)護住、瞞住別無選擇。 一步錯、步步錯、就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母親,一切由您作主!” “祖母,你吩咐,孫兒們?nèi)犇?!”永恩?/br> 永恩寺一面開闊,三面依山而建,如層層紅墻鑲嵌在綠色山巒之后,似是大山擁抱著沉睡中的古剎,一紅一綠,煞是鮮明。 蘭錦步下馬車,一襲紫紅的寬袍,玉帶攏腰,五官精致如玉雕,陽光下,琉璃眸炫出耀人光芒,令寺門前的禁衛(wèi)軍個個忘記屏聲斂氣,皆怔目地望著眼前令大地山川皆失色的男子。 他今日來,準備向蘭亭和沈千染辭行,順便帶那個小丫頭離開,他已和文志斌提過,這一次赴江南,最少要半年時間,所以,他想帶著小丫頭去江南游歷一番,省得她留在京中上竄下跳。 他沒有馬上步入寺門,而是佇在寺門階前,看著寺門兩旁的一副對聯(lián),“此處拈花一笑,何時面壁三年” 身后,容蝶一身紫紅的蝶袖宮裙,外面罩上一層真紅紗衫,越發(fā)朦朧迷離,鬢間一只雙尾靈雀在陽光下好似要活過來一般,搖曳生輝。 今日她聽說蘭錦要去永恩寺,便提出,想去看看那里的meimei張之香。 容蝶看著站在她一丈之遙的蘭錦,他雖然佇在那等著她,她伸出手,虛空地挽住他身后留下的一抹身影,口中無聲地喚了一聲,“殿下……”她期翼著,他對她有著一絲絲的心靈感應,回過身,哪怕是看她一眼。 那人,迎著風,衣袂飄飄,于她,至始至終只有背影,容蝶心里微微恙著一層酸楚。 他告訴她,她的父親張晉河很快就會平反,案情在刑檢司那已進入最后的程序,只待帝王回京批復下旨??伤溃仁垢赣H被平了反,她也無法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側,因為他是當今世上最高貴的皇子,而她,自幼被賣進了官妓營,也幸而年紀小避過了接客。在官妓營中做著粗活。每日想的,能吃飽就行,哪里懂得什么家仇。 后來,在官妓營中,她聽到幾個客人在大談著附近的伶人倌來了一個絕色的男童,有一雙琉璃眼,可惜精神有些毛病,一天到晚哭著“父皇救我”。 容蝶的父親曾是七皇子的授業(yè)恩師,她也曾與蘭錦會過幾次面,聽了后,她有些懷疑那個男童很可能就是蘭錦,因為在西凌幾乎沒有看到這樣的眸瞳。 她尋了機會,偷偷爬到隔壁的伶人倌里,終于在第三天讓他看到了一身是傷被人抬回小苑的蘭錦。她當時不敢聲張,只悄悄地去了衙門,給衙門口的官差扔了個紙條,就跑了。 她原是想,等蘭錦被救后,肯定會回來找他的救拿恩人,那她就有救了。誰知道,當晚這里所有的伶人倌和紅樓妓院的人一夜皆被屠殺,幸好她是在官妓營中,避過了一場劫難。 過了半年,她被老鴇相中,開始讓人授她歌舞技藝,她原就是官家小姐,自然駕輕就熟。十四年歲那天,被下令接客。 她正不知該怎么辦時,有人找上她,告訴她張父是被人冤死,說他的主人正在為張家翻案,問她愿不愿意做細作。 她只是想流落在官妓營一生侍候那些腦肥腸油的官吏,還不如答應了。若有一天張家的冤情真的能了,她就能徹底脫離官妓的的命運。 接著就有人贖了她的身,將她送到一個秘密的基地,教她如何識別一些有用的東西。 初時,她被送到一些高級的紅樓做清倌,暗地搜集一些情報,也不敢做得太冒險,提供的消息全是無關緊要,直到后來,她才知道原來自已真正的主人是趙家的世子趙承恩。 那時,她的第一個聯(lián)想,就是蘭錦。 因為年幼時蘭錦和趙承恩走得很近,她與蘭錦年紀相仿,父親又是蘭錦的授業(yè)恩師,幼時自然和蘭錦一起讀書棋過,對時時跟隨在蘭錦身邊的趙承恩,自然也不陌生。 雖那時也不知什么情愛,但卻每天盼著能夠見到蘭錦。 如果,趙承恩是聽命于七殿下,這對她是個極大的喜訊。她知道,這是皇子之間的奪嫡大戰(zhàn),如果有一天七皇子登上皇位,那她一生就有了依靠。 從那日起,她就全心全意為趙承恩打探有用的消息。 五年前,她輾轉被送到了太子的府上,被太子豢養(yǎng)在隆景軒中。 在奪兵部大權中,因為有了她可靠的消息,蘭錦避過了那一次劫殺。 “洪齊,你陪容蝶去寺里找?guī)熖?,讓師太安排讓她們姐妹倆見面?!碧m錦側身吩咐洪齊,因為逆光,容蝶瞧不出他臉的神情,她略失望地移足上前,抬首看著高高地永恩塔端,低首看向蘭錦時,臉上七分嬌羞嫣紅,卻帶著三分自持傲色,“殿下,容蝶聽說這塔上囚著一個怪物,我……” 蘭錦亦抬首,瞧了幾眼,琉璃眸里漾出薄薄如鋒深色,低首時已闊步跨進寺門檻。 濟齊作了一個手式,“容姑娘,讓屬下早點帶你去你meimei,殿下是不會在這里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