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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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沒人要了,何不自己流浪一番?;蛘哌€會回來,或者永遠別了。 心魔最要不得。半夜三更,薛淺蕪裝著心絞痛,說想東方爺了,非讓秦延去宰相府叫人。秦延無奈,只得悄悄往宰相府潛去。薛淺蕪后腳跟著出來了,其他的暗衛(wèi)們看到她時,還以為是和秦延商量好的,也沒有多注意。 待秦延和東方碧仁逾墻前來看她,她已沒了蹤影。東方碧仁立即派人四下里找,無果。去鞋莊問繡姑,繡姑也全然不知情。東方爺心里涌起不祥預感,丐兒這次,怕真的是不告而別了。 繡姑急得淚都掉出來了,這肩膀上的刀傷才好,又跑哪兒冒險去了?東方碧仁把他們的談話說了一番,繡姑黯然地道,看來是絕念了,這只能一邊等,一邊找了。 且說薛淺蕪一路躲躲藏藏,直到天色蒼亮,才出了城。漫無目的走著,真有些流浪的感覺了。這次她走得急匆匆,卻相當?shù)亓x無反顧。不告知繡姑jiejie,一是時間不允許,二是怕她阻撓自己,三是她在京城有秦延愛慕關照著,大可以安好的,天長日久,二人慢慢培養(yǎng)不急一時,只要繡姑jiejie身世不被挖穿,就不會出什么差錯。 薛淺蕪考慮很久,暫不打算回水滸仙寨了。她料想東方爺會遣人去那兒找她。若被猜中,還有什么意思?再說煙嵐城的百姓,知道她匪女神丐被掃回來了,多丟人啊。于是一路向南,腳不停歇而行,偶爾走得累了,還會使個小詐騙術,坐得一程馬車。如此過了一個多月,她來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到處山巒起伏,極難行走,空中隱約浮動著灰蒙蒙的霧靄,數(shù)十里內(nèi)不見活人身影。 這就是傳說中的南蠻之地。亦歸屬于孤竹境內(nèi),只是靠近邊緣罷了。處身南蠻之地,無論站在任何方位,抬頭都能看到一座奇特的山,即為頗負盛名的九蓮佛心山。雖是名山,但因所處地理位置偏僻神秘兇險的原因,很少有人來此游玩。 九蓮佛心山是一圣地。它巍峨高峻,連綿凸致,遠遠望去,呈現(xiàn)兩開兩合的心形之勢。整座山脈亙貫東西,以弧形對稱分布,各側皆有四個峰尖如蓮瓣一樣綻放。在相鄰蓮瓣的低緩交接之帶,一條銀色的瀑布奔流而下。正北軸心處,也是一瓣峰蓮,卻從蓮瓣尖端齊齊分裂開來,形成萬仞絕壁。這里亦有一方瀑布,從瓣尖而發(fā),一分為二,從絕壁上飛濺垂落;雨季水盛之時,兩側浪花隱隱互相嘻逗撞擊。人們習慣把中間這處斷開的蓮峰和瀑流歸合為一,于是就有了九蓮九瀑的稱謂。 群瀑激流沖蕩,在山麓下形成了一汪浩淼的湖泊。湖由山勢而生,也是心形,稱作鏡鑒湖。湖底不知有多深,抑或是地下有分流的緣故,湖水竟是從未溢出過。周圍山石亂立,蒼竹古木,灌雜而生,湖面常常籠罩著一層寒氣。 九蓮佛心山另一大開之處,在軸線的正南。正是蓮瓣交接緩和地帶,卻一直低徊了下去,直到與鏡鑒湖的海拔相平。在這平坳的入口處,有一羊腸古道順著山基而下,蜿蜒至凡俗世間。 這座山的大致情況,薛淺蕪略聽人說起過。此時她就站在羊腸古道的發(fā)源處,靠著一塊巨石歇息。往前邊的鏡鑒湖看時,眼睛瞬間睜大開來,因為竟然有人!并且不是一個,而是一雙! 太稀罕了,薛淺蕪終于不覺得自己是在無人國了。剛要打個招呼,套個近乎,猛地想起,尚不清楚那二人的底細,先觀一番再說??粗m不是jian惡的,但并非每個人都喜歡熱絡,知己知彼,方能不討人嫌了去。 在心形的鏡鑒湖拗口處,一對看不出年齡、衣衫襤褸的男女,互相靠著,靜靜屹立。仿佛怕一出聲,就驚擾了這世外竹源似的。 顯然是夫婦了。那位男子雖風塵仆仆,但挺拔的背影給人以堅定英武之感。身旁的女子臉有憔悴,嘴唇也現(xiàn)干涸蒼白,卻麗姿嫵媚,眼神中有一種聽天由命的淡寧與歡喜。也許是因為身邊有心愛之人陪伴的緣故,看來她很樂于這奔波之苦。只是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襯在她窈窕柔弱的身骨上,顯得非常惹眼。 “顏悔,來這邊的石頭上坐著歇歇?!蹦凶诱f著便坐了下來,暢開懷抱,準備迎接有孕在身的嬌妻入懷。 那位叫做顏悔的女子,仍是站著,嘴唇微啟,癡癡說道:“你我流落多年,從未見過這么曠大這么清澈的湖泊,落瀑而成,溫潤絕俗而又波瀾深藏。若是能得一葉孤舟,擺蕩其上,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壑郎,你說是么?” 那被稱作‘壑郎’的男子道:“你等我一會兒?!痹捯魟偮?,已走到湖邊,抽出長劍,砍了一捆粗壯的竹子。劈劈削削,斫成長片;而后又斬來些柔軟結實的細藤條,排列撮攏,不到一個時辰便制成了一床竹筏。他找來兩根空心木當作船櫓,交叉綁在竹筏兩側,放入湖去。 他縱身躍上竹筏,把岸邊的妻子抱將過來。這時竹筏驟然下沉,他立即騰出出一只手來,撐起了櫓。由于內(nèi)力與輕功了得,這簡陋竹筏在他的駕馭之下,居然回旋自如。 薛淺蕪呆眼看著這幕,羨慕極了。 顏悔驚喜交織,倚在壑郎的臂彎之中,不時用蓮足點水,像個頑皮的孩子。 忽然,大約因動了胎氣的緣故,陣陣劇烈疼痛襲來,一開始時她想不動聲色地強自忍住。忍了一會兒,卻已是面色慘白冷汗涔涔,不禁皺起眉頭捂著了肚子。 壑郎大急:“你怎么了?”慌忙把竹筏向岸邊渡去。 壑郎輕輕把她放到一塊平坦大石上,雙手抵著她的背部,源源用真氣調(diào)理她的內(nèi)息。她的臉色慢慢恢復過來,身子也有了熱氣。她眼中閃過一絲明亮的疑竇,又抿著嘴唇不知怎樣開口。 壑郎卻似把她的眼神理解成了嗔怪,溫柔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以前有對男女相愛,可是世俗不容他們,為了能夠在一起,不得已四處流亡著,躲著追殺。在艱難的途中,他們恩愛如飲佳釀,她因懷孕引起行動不便時,心煩焦躁便埋怨他,嗔罵他不知檢點與節(jié)制,好像她懷孕全是他的過錯似的。他仔細想想也對,歸根結源,自己確是致她懷孕的禍首。整顆心也就酥軟了起來,總會刮著她的鼻尖問,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罵我呢?她都會掐他一把道,你莫非要我去怪別人不成?……” 聽這番話,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應是他們自己了。然而顏悔陷入思索中,自顧出神,并沒有睬壑郎。他討了個沒趣,用手掌撫摸著她的肚皮,像傻子一般呵呵訕笑道:“八個月了?!?/br> “我感覺肚子里不是我的孩子?!彼穆曇艉芴撊?,卻因突兀而顯得分外清晰。 “你說什么?”壑郎聽得糊涂。薛淺蕪也暈菜了,這妻子真勇氣,是在對丈夫坦白承認有外遇嗎?但話也不該這樣說啊。不是她的孩子,難道是代孕的不成?不會這么先進吧,薛淺蕪忖思道,定是她混亂了,該如是道,她感覺肚子里不是壑郎的孩子才對啊。 “壑郎,你明明已聽到了……”女子有些憂心地道:“我早感覺,肚子里這胎不像我的孩子。當然也就不是我們的孩子。早些年時,懷那幾個孩子,從沒哪個像這胎一般怪異。我感覺他們是我實實在在的血rou,連呼吸、靈魂、疼痛都是與我融匯在一起的。而這胎不同,已有許多次了,妊娠反應時是一種麻木的疼痛,鉆心刻骨卻又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他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仿佛是抹流浪的幽靈,害怕無處可歸而拼命吸附到我體內(nèi)的一樣,又仿佛是我吃進肚去的一種東西,不屬于我,亦不能被我消化與融合。” 壑郎聽得驚心動魄,忙安慰道:“顏悔,你先睡上一會兒。大約是這些天來你太疲勞了?!?/br> 顏悔抬起美目望向遠方,喃喃自語道:“你不能體會那種陌生的感覺?;蛟S,我僅是為這胎兒提供了一個成長的房子,他的血rou靈魂都不是你我賦予他的……壑郎,這個胎兒若是來到世上,不要承接著咱們孩子的排行給他取名,好不好?將來被誰收養(yǎng),起什么名字,都隨他自己的造化吧?!?/br> “好,什么都依你的?!臂掷稍谒古詫櫮绲驼Z。 “哈哈,哈哈……”一陣沙啞的笑聲像夜貓哭啼般響起。這不和諧的哭笑聲,把薛淺蕪嚇了一跳。 四周并無半個人影,壑郎急把顏悔護在身后,朗聲喝問:“來者可是奎山道兄?你我交鋒也不是三兩次了,你的主子既然派你來殺我,躲在暗處又算哪般呢?” 薛淺蕪瞧見一位年約花甲、狹長眼睛之中精光游離的道士,在顏悔背后現(xiàn)身道:“趙壑,秦顏悔,你們讓老朽好找啊,卻不想你們竟然在這世外之地逍遙快活。你這小子倒也狡猾得緊,以前好幾次你都使計逃脫了……只不知你現(xiàn)在的功夫怎樣了,是否大有長進???” 原來壑郎名作趙壑!薛淺蕪的心瞬間揪得緊了。這個名字她是聽說過的,趙壑不是當今皇上的二哥嗎?他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或者只是一個同名? 再看他們陣勢,武功都還不淺的樣子,比之東方碧仁、南宮峙禮,估計還要略有盈余一些。于是大氣也不敢出,只謹慎旁觀著。 聞聽此言,趙壑冷笑道:“趙某不才,對付你這老道卻也可撐得一時。只是有些陰毒無恥之人,總以欺負弱女子的伎倆,來分散我的意志;若論單打獨斗,結局……我就不說了。” 奎山道士陰惻惻笑道:“只怕現(xiàn)在未必了?!闭Z畢,兩掌齊發(fā),前方的大片參天古竹已連根拔起,泥塊橫飛。看趙壑駭然色變,奎山道士得意道:“我數(shù)年練成的這‘翻地涌湖掌’,威力如何?” 趙壑不敢大意,答道:“能見此等神功,趙某何幸。我已遠非你的對手。不過,你若保證不算計顏悔,我就自不量力,與你較量一段。” 奎山道士擺手說:“我這掌法,可不是用來對付你的,另有大用。但既然被你見識了番,你自然是不能存活的了。今天,你使用任何詭計也逃不脫了。還有,秦顏悔剛才在你背后時,已經(jīng)中了我的潛掌陰氣,除了宮中陳醫(yī)圣獨有的‘回暖指’,無人可為她治療。再說,沒有她,我也不好交差啊。我將來的重大計劃,可在她的身上系著呢?!?/br> 趙壑懶得再與他羅嗦,劍已指向他的脖頸??降朗坎恍家恍Γ谥心畹溃骸胺础?/br> 這忽爾一字,劍已反轉(zhuǎn)到了趙壑自己的脖頸。 秦顏悔剛才看到奎山道士那霸氣一掌時,已知今日不敵。這會又見趙壑劍尖倒轉(zhuǎn)向了自己,便料想是中了鬼道士的蠱術了。但按理說,趙壑內(nèi)力純正精深,不易被那歪門左道所制啊,卻怎么失誤了?情急之下,也顧不上許多了,只大喊道:“壑郎,撕些衣襟塞上耳朵,別聽那老道亂叫,你中蠱了!” 其實趙壑此時的意念清醒萬分,奈何動作不聽自己使喚。表面鎮(zhèn)定灑脫的趙壑,發(fā)出慘然一笑:“不管用的,就算我聽不見了他的聲音,也抵不了他的默咒。顏悔,你要照顧好自己。” 奎山道士笑著贊道:“小子好眼光,我這咒術與聲音無關;全天下人,也便只對你有效了?!?/br> 趙壑道:“死不足惜,但求冥目?!?/br> “就讓你死得瞑目!”奎山道士嘿嘿一笑道:“你那幾個崽子,你以為藏得非常隱秘,是吧?告訴你,你的次子早被我控制了,余下的小崽子,我正在尋找著線索……” 趙壑與秦顏悔俱是臉色灰?。骸澳惆阉鯓恿??他是怎樣落入你手中的?” 第一四三章鳳死而凰殉,剖腹葬遺子(中) “哈哈哈哈……”奎山道士顛狂笑道:“你們委托的那位弘德道長,早已羽化歸西。我和他有過短暫的師徒之誼,后來他雖不認我了,但師傅逝去,徒弟怎能不繼承他的大業(yè)呢?這守護崽子成人的任務,自然就由我私自接管了。你那二崽子的髖部,剛生下來就被你們夫妻刻上了印記。如果所料沒錯的話,余下那幾個崽子也有吧。他們髖上皆有米粒兩字‘壑’‘顏’,字色絳紫,還有一株姿態(tài)奇特的草,對也不對?這字不是一般的刺青,而是由枯巫仙草的汁液浸出,滲入肌膚百年不褪,百病難侵??墒悄銈兪欠裰?,這枯巫仙草有著最強的蠱術靈性,只要找到與之匹配的性情藥引,便可形成絕世之蠱?” “那看來你是找到那藥引了?”趙壑冷道。 “哈哈,這藥引得來的過程,也真是‘踏破鐵鏈無覓處’啊。我那迂腐的師傅,也就是你崇拜信服的弘德道長,他的骨灰即是最好的藥引!我就用他的骨灰,在你那崽子背部的‘壑’上,繪了一張八卦網(wǎng)。如此一來,你還怎么逃出我的控制?” 薛淺蕪有些悚然。這南蠻之地,果然透著邪氣。只聽老道的話,什么藥引、絕世之蠱之類,真夠邪乎神秘,讓人脊背發(fā)冷的了。 趙壑仰天嘆道:“看來我那幾個孩兒的蹤跡處所,已被人識破了。他……應該也知道了吧?!?/br> “不!除了我之外,天下恐怕沒有第二個人曉得這事了。我怎么可能告訴他呢?你那幾個崽子,留著于我有莫大的利處,將來需要之時,他們之間互相殘殺也不一定……所以,我怎么會讓他們的秘密泄露于世呢?”奎山道士陰詐笑道:“何況另外幾個崽子,我沒查明所在呢……” “你這欺師滅祖、陰森歹毒的老道,看來你準備連我也殺了。”秦顏悔的聲音平靜柔婉。 奎山道士yin笑幾聲,欺手捏向秦顏悔那白玉般的臉蛋道:“你?你這沒武功的,我掐死你這不是如掐只螞蟻一般容易?他那兒也好交代得很,我說你自盡不就行了嗎?不過,這么標致的禍水,也當真是傾國傾城,怪不得他說無論何時找到你,都要留著性命,哪怕白發(fā)蒼蒼之時!看來仍舊是難忘記??!皇上和二賢王搶的女人,滋味兒一定很好吧,我就算要你死,總得歸我享有一番吧……” 話音甫落,他臉上已結結實實著了秦顏悔一巴掌,灼燒著疼。 奎山道士罵道:“你這小蹄子!”整個身子已撲將上來。 薛淺蕪看得發(fā)急了,雖然這其中曲折的人物關系,模糊特定的代指,讓她聽得半知半解,但哪有像無恥老道這樣的,當人之面褻瀆人家妻子?卻又插不上手,自己是個沒武功的廢人,貿(mào)然暴露出去,不僅白白丟掉一條性命,說不定還會讓夫婦倆亂陣腳。因此也就強自按捺,繼續(xù)觀看。 趙壑溫和的目光中,透出幾分冰冷,不聲不響地丟掉手中長劍。飛腳把那道士瘦狗一般的身子踢得仰面朝天,緊接著‘咚’‘咚’疾揮兩拳,打得他防不勝防,滿嘴落血掉牙,整張臉面也對稱腫起老高。 奎山道士惱羞成怒,狼狽爬起大喝一聲:“拾劍,反向自刺?!?/br> 秦顏悔凄然驚叫:“壑郎,你不要啊。” 但是趙壑的劍尖已從脖頸橫穿了過去。血流如注,染紅了那件襤褸白衣。秦顏悔雙膝頓軟,瘋了般爬到他身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這瞬間的變故,讓薛淺蕪措手不及。什么變態(tài)的蠱,竟能讓人在神志清醒的狀態(tài),動作不受心念控制,拾劍不刺敵人,反而刺向自己?心里涌過這些,薛淺蕪只能悲哀惋惜著,這位叫做趙壑的男子,竟被奎山老道如此設蠱害了性命。如今剩下苦命嬌妻,肚里揣著個嬰兒,該當如何過活?心里一時,反復地盤算著,如何使這美好婦人,免遭奎山老道的毒手。 —————————————————————————————————————— 卻說秦顏悔在昏厥之后,進入了一個似真非真的夢境。她聽到一縷細弱稚嫩的聲音響起:“你想讓你的次子脫離控制嗎?你想破了那絕世之蠱,讓你壑郎的魂靈超度嗎?” 那聲音仿佛茫遠無邊,她辨不出來自何方。她拼命想要抓住那空空消散的聲音,嘶啞哭喊道:“你在哪里?出來幫我殺了這個老道,為我壑郎復仇好嗎?” “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不能行動的廢人罷了,怎會有那樣的能耐?況且你的壑郎生死又與我何干呢?再說了,任何人都有追求想要之物的權利,這道士熱衷權勢繁華貪慕錢財美色,不擇手段又有何錯了?天下之事本是如此,不是你亡就是他敗。他想取代那龍椅上的人物,亦是他的夢啊,這個無人可以剝奪。至于他能走多遠,成敗與否,那卻是瞬息萬變的事了?!?/br> 秦顏悔穎慧知禮,她呆了一滯道:“細細思量一番,確實如你所說。但我此生惟情是念,壑郎一死,萬事于我皆如灰土。還望神仙菩薩指點迷津,不求殺那道士,只求破了我那孩兒的蠱,也好讓我的壑郎脫離束縛而去啊?!?/br> 那聲音冷嘲譏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菩薩,我就是我,任她神仙菩薩來與我換位,我也未必同意。想打退這老道,破解那蠱也不是難事,但你須得有勇氣救了我的性命?!?/br> 秦顏悔奇道:“讓我救你的性命?你倒說說怎么個救法,我即便犧牲自己也不會有半句推辭?!?/br> 那聲音不耐道:“誰讓你以命相抵了?我現(xiàn)在是個瞎子,又不能走路,你若是能救我出來,容易得很,但須得先把這道士趕走。我可不想讓這道士看到我的原始模樣?!?/br> 秦顏悔一顆心有玲瓏九竅,連忙問道:“看來你已想出辦法了?” “辦法是死的,如何運用卻是活的,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導致功虧一簣。不管你用怎樣的計謀,只要能把你手腕的血灑在奎山道士的天靈蓋上,那蠱就解開了。為何枯巫靈草遇到弘德道長的骨灰之后,能形成絕世之蠱?因為枯草逢枯灰,那豈不就是一枯無榮嗎?手腕的血本與心脈相通,可謂是至情至淚。對于那因血淚念絕而生出的枯巫靈草,恰是甘霖一般的滋潤和安撫啊??菸嘴`草得心血澆灌之后,癡纏的蠱就會自解,還能使種蠱之人的功力喪去三成。當然,血須是你自己的才有效,因為你那長子背上的‘顏’字并未被骨灰封鎖?!?/br> 秦顏悔一臉期冀問道:“解蠱之后,壑郎能不能再生還了?” “劍尖從脖頸橫穿而過,任誰也不能有這等起死回生之術?!?/br> 秦顏悔慘淡一笑道:“這個我只是一問,我也料想不可能了。怎樣才能救你出來呢?” 那聲音似沉思了一會道:“你把老道趕走以后,把自己的手腕清洗一下,再找些刺芽花搗碎涂到上面,草葉子包扎了,省得失血過多而死?!?/br> “這個……我常常和壑郎在江湖行走,自然會懂得些的。我既然受你之恩,只說我該如何去救你吧?!?/br> “你把老道趕走之后,采幾片柔嫩些的大蒲葉,越大越好。我什么衣服都沒穿,待會出來時需要用它來遮遮身子。做好這些準備之后,你去鏡鑒湖東側的小洞xue里,找出一片獸骨似的薄片石頭來,向我發(fā)出聲音的地方,切開約摸半支貢香長度的裂口……” “你從哪兒發(fā)出的聲音?我聽你的聲音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秦顏悔大急道。 “我……在你的肚子里?!?/br> “什么?”秦顏悔猛地一顫,從昏夢中醒來。她揉揉漲痛的腦袋,只聽到最后一縷游絲般的聲音:“放心……那塊獸骨石形成于上古時期,其特殊的成分具有止血斂傷、清毒化淤的功效。你只是相當于做了個剖腹手術,修養(yǎng)些時日就好了……一定要讓我從這暗無天日混沌缺氧的地方出去啊?!?/br> —————————————————————————————————————— 這時,一團黑影向她走來,正是那奎山道士。他涎皮賴臉道:“美人,你醒了?你那壑郎已經(jīng)氣絕多時,人死不能復生,你可要節(jié)哀順便啊,影響了氣色可就不水靈了……” 秦顏悔看他那張茅缸臉在眼前晃來晃去,喉中翻起一陣血腥,忍不住“哇”地一聲噴吐出來。 薛淺蕪把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只先等著秦顏悔如何應對,實在到了迫不得已,哪怕舍了自身,也要護得這美婦人。 奎山道士學了個乖,慌忙跳開,卻仍是被噴了一臉。那張/腫/漲/的/臉青里流紅,猙獰可怖。他心中忖思著,好事未成,可不能讓她自盡了去,于是壓抑怒火勸道:“美人,你可不能太過悲摧了。身子與孩兒重要啊?!?/br> 道士這一句提醒,讓秦顏悔驀然記起了夢中詳情。她看著慘死的趙壑,心里忽爾沒了任何悲喜,眼神冷冽如寒泉。她臉上綻出一抹笑道:“奎道長,逝者已逝,生者哀有何益?我一介孤苦女子,又沒半點武功,此生只愿求得現(xiàn)世平靜安穩(wěn)。希望道長把我藏到一個荒無人跡之處,躲開那人的追捕。如此,也可以讓道長……享受那快活的日子?!?/br> 奎山道士萬萬意想不到,適才的剛烈女子,現(xiàn)在竟然說出這樣柔媚入心的話來,一時不由得神魂蕩漾,展望前景,那種日子也真如神仙。他雖疑有詐,但量她一個弱女子,還能把自己吞了不成?便嘿嘿笑道:“此話當真?” 薛淺蕪對比這婦人的前后迥異神態(tài)言辭,心里不禁一動。估計被逼狠了,要用起計謀了。薛淺蕪一眨不眨雙眸,心里激動,充滿憤恨和濃厚的興趣,為美婦人暗暗鼓著勁兒。 得了美人許諾,奎山老道已經(jīng)猴急得手腳都不安分起來。秦顏悔的臉色仍是不由一寒,隨即想到自己是在演戲,就閃身躲避開,口中吃痛嬌呼:“哎喲,好痛。道長你可急不得,還有一事不妥?!?/br> “何事不妥?”道長問。 秦顏悔蹣跚走了幾步,痛苦彎下腰去,低聲呻吟道:“我這孩兒八成要早產(chǎn)了。道長若在此時,硬做出那茍且之事,豈不是連神靈都要憤怒責罰了?” 奎山道士仰天狂笑:“我就不信什么因果報應!我偏喜歡你這大著肚子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啊,只不知是怎樣的一番銷魂……” 秦顏悔見他如此不近人情、無恥獸性,只得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她咬咬牙,然后故作氣喘吁吁地說:“道長有這愛好,我理應不該推辭。但只怕歡愛之時突然臨盆,要生出個活人來,倒是一件好事,倘若生出一堆死耗子或者貓兒狗兒五毒蟲兒什么的,道長豈不晦氣了去?” 說到這里,秦顏悔心里一陣惡煩,吐出一地/穢/物。她知道可能是觸怒肚中的生靈了,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將計就計地道:“懇求道長讓我在那落葉厚積、草木蒼深的地方,先產(chǎn)下這孩兒。等我產(chǎn)完叫你,你要立即到我身邊為我順氣止血,不然我可能會在須臾之間失去性命。等我稍作歇息,就好好服侍道長,如此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