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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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女子隔著面紗瞧向那嬰兒,直覺得她的眉眼都是會說話的。不由呆了一滯,隨即又醒悟過來,故意酸她道:“這小老鼠般的女娃,有什么神通了?” 女嬰看她生得如神仙一樣,卻這般愛與人刁難,便也要?dú)馑粴猓归_口道:“姑蘇城外有個(gè)林子洞,林子洞里有窩老鼠精。一天沒有食物可吃,它們便推選出一只小老鼠,去府里偷香芋……” 女嬰剛才講的便是,腦海中殘存的一個(gè)故事。忘記前世在哪看過的了,意思好像是在調(diào)笑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耗子精。 甄語遁并不知道她在說什么。但那神秘女子卻聽得明白。當(dāng)她聽了一半時(shí),已是神色大變。她不是詫異這女嬰能說話,而是詫異這女嬰所說的內(nèi)容。那般場景,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師伯,師伯……”甄語遁期期艾艾地叫著那神秘女子。 女嬰在一旁忿忿不平,這么年輕貌美的女子,竟威逼著人家叫她師伯,她怎么可能比那甄石盟高僧的輩份還高——定是用了什么美人計(jì)了,但甄石盟早已是堪穿世間色香的神僧了,她縱使生得美,他又怎會如此沒落? 神秘女子被甄語遁一叫,登時(shí)如醍醐灌頂,忙道:“好侄兒,快把那甄石盟老賊叫來,我要讓他幫我想想,有個(gè)典故是從何而來的。這個(gè)女娃我先收下了?!?/br> 甄語遁大喜,忙把女嬰遞給了那美人師伯,轉(zhuǎn)身準(zhǔn)備去找?guī)煾浮?/br> 卻說甄石盟雖沒敢與徒弟一同前去絳珠庵,但又不忍即時(shí)離去,就在鏡鑒湖附近悠然打起坐來。鼻中隱約嗅到一股風(fēng)塵血腥之味,便倏地睜開了眼。 他看到鏡鑒湖中,臨水而立的一棵竹子上,赫然印著幾個(gè)小小的血色掌印,宛若青竹上畫了幾朵寒冷而妖異的梅花。他走過去,尋著血跡四處觀察,在蒼蒼深草之中,又發(fā)現(xiàn)一大片血。血還沒有完全干涸,定然是在不久之前發(fā)生了場殺戮。 他順著那斑斑塊塊一路瞧去。在平坦大石不遠(yuǎn)處,有一男一女的尸體。兩人各中了致命一劍,顯是早已氣絕。他們旁邊還有一方墓xue,好像被人挖開過一樣。 甄石盟覺得死者有些面熟。他在腦海中翻翻陳往舊事,猛然一頓,男的不就是當(dāng)年的二賢王嗎?昔年這二賢王沉于書畫美景,不問俗塵事務(wù),最得皇上傾慕與信任,是皇帝的知己兄弟。當(dāng)其他皇親國戚因遭懷疑,全家老小皆被誅連入獄時(shí),惟有他孑然保全了下來。倒不是他裝愚守拙,而是他生就一副恬淡無爭的心性?;噬弦嗌钪睦诼淝閼?,才與他交厚的啊。今日卻怎么落得如此慘死下場,倒似敵人與他有很深的宿仇似的。 想起塵間那些爭奪,甄石盟不由閉了眼嘆道:“罪孽啊?!?/br> 但他旁邊那女子又是何人?聽說二賢王素來不近女色,皇上曾賞他無數(shù)美女,燕瘦肥環(huán)各有千秋,卻都被他遣散嫁人了。若這位就是他的王妃,倒也是天下一大奇聞呢。 甄石盟這些年來已在江湖絕跡,并不太清楚其中糾葛,更何況有很多消息都被人刻意封鎖了呢。但端看女子死去的情形,就知她對二賢王有多么情深義重了。 甄石盟想把二人拖回寺中火化超度了,卻看到女子肚腹之上有一道深狹的口子。傷口并沒有多少血跡,且呈現(xiàn)微微收斂之態(tài)。 甄石盟驟然想到了竹子上的小血手印,還有那昨日撿來的女嬰。如此說來,這女嬰豈不是二賢王的剖腹遺女了?她若知道了她的父母是如何死相,定會查究死因——冤冤相報(bào)何時(shí)了?她又生得那般的奇異態(tài),若從娘胎里帶來的怨氣太重,天下勢必會是一場大亂啊。 甄石盟這時(shí)覺得,收了這女嬰未必是幸事。她身在佛門,遲早會追問她的身世。一切水落石出之時(shí),也便是災(zāi)難之日啊。如此看來,還不如把她送入一戶缺兒短女的普通人家,過那尋常日子,她既有養(yǎng)父母守在身旁,還會去想親生父母另是他人嗎? 思慮至此,他立刻奔向絳珠庵去,阻止收留這女嬰。不料恰與剛出石門的甄語遁撞個(gè)正著。甄語遁叫道:“師父,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您?師伯答應(yīng)收留那女娃了,正要請您過去,還說有一典故向您詢問?!?/br> 甄石盟口中道著:“不妥不妥?!蹦_上卻片刻功夫也不停,徑直往里面走去。甄語遁跟隨其后。 到了那素紗蒙面的女子身旁,甄石盟慌忙阻道:“絳珠meimei,這事尚得考慮,這女娃收留不得啊?!?/br> 神秘女子嗔怒道:“你,又在造次了?” 甄石盟無奈,只得揖了一揖拜道:“愚頑之甄石盟,拜見林絳珠兄?!?/br> 女嬰聞聽此言,疑竇叢生,這女子叫林絳珠?這林絳珠三字,與甄石盟并在一起,怎有如此熟稔的感覺? 那林絳珠怒氣稍緩,和聲嬌應(yīng)道:“仍是有點(diǎn)差強(qiáng)人意,今兒個(gè)暫不理會,改日再與你計(jì)較。我有一典故詢你,明明感覺似發(fā)生過,偏生又記不清楚。那耗子精去偷香芋,被抓住后,搖身變成林家‘香玉’的故事,是怎樣的詳細(xì)情況?” 甄石盟心中有急,苦著臉道:“meimei,這個(gè)我也記不甚清了。我今天入你這仙居,便是求你把這女嬰舍人了?!?/br> 林絳珠氣得差點(diǎn)抽噎,纖手一揮,扯下自己的遮面絹紗,眼圈兒紅道:“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了,就那么容易受你差遣。剛剛送來個(gè)嬰兒,這會又要給了別人。我偏要收了她,又能怎樣?” 女嬰細(xì)看林絳珠的容顏,煙眉微蹙,淚眸含情,兩靨生愁,嬌花噙病。當(dāng)下不由得心神俱震,驀然憶起前世一些事情,這不是曹雪芹筆下的林meimei嗎?難道她在另一個(gè)時(shí)空真的存在?仿佛這林絳珠也有過前世,且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不然又怎么會忘記寶哥哥給她講的香芋故事? 那么甄石盟又是誰?女嬰透過他滄桑遍布的面容,依稀辨出,中秋之月的面龐,鬢若刀裁,眉似墨畫,嗔視而有情,怒目亦含笑,這不是賈寶玉來著,又是何人?只是他剃了光頭,又蓄起長須,目光透徹,神態(tài)和穩(wěn),似乎比當(dāng)年那胭脂哥兒脫胎換骨了許多。如果不是他在林絳珠面前,把那癡呆的性情全流露了出來,還真是無從認(rèn)出。 只是他又為何姓甄?林meimei在曹公筆下,前世本為草木,名曰絳珠,現(xiàn)下姓‘林’,又取回‘絳珠’的原始本名,倒是順理成章;那賈寶玉是一塊通靈的頑石,又與林meimei有過盟約深情,叫做‘石盟’,并不令人費(fèi)解,只是他為何姓‘甄’了呢? 對了,‘甄’音同‘真’,假作真時(shí)真亦假,如此說來,真假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女嬰撐破腦袋,才把這些碎片穿連了一些,不過還有很多難以明白之處。只待以后慢慢揭來——也好讓這對失去很多記憶的冤家,重溫了那些悲歡與美好。 女嬰醒悟過來時(shí),卻聽到已慌了陣腳的甄石盟道:“絳珠meimei,你千萬不能掉出半滴淚來啊。不然今天就會誤了我的大事,天下將有大劫啊。你我二人雖然早已出入塵世之外,但也不能看著生靈涂炭遍地血河啊。” 女嬰又納罕起來,這林絳珠掉出淚來,又怎能誤了他甄石盟的大事?前世又不是沒有為他掉過眼淚,那淚都流過春夏秋冬了。今生反而一滴也不能掉得?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絳珠被他的嚴(yán)峻口吻唬著了,覺得定有什么不同尋常,就勉強(qiáng)把將要涌出的淚珠兒逼回眼眶道:“你倒是說說,天下有什么滅頂?shù)臑?zāi)難,能與這嬰兒有關(guān)的?” 甄石盟對徒兒道:“語遁,抱這女娃娃出去散散心事,別走太遠(yuǎn)。待我與你師伯商討些事?!?/br> 女嬰撇撇嘴,心里忖道,還怪隱蔽呢,你們的前世今生,都差點(diǎn)被我那個(gè)時(shí)空的人揭密寫盡了,只怕很多事情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呢。 待他們走出,甄石盟道:“絳珠meimei,你素來聰慧,你覺得那女娃怎樣?” “不過是一個(gè),不知從何處掉下來的女娃罷了?!?/br> “meimei所言極是。起初我也這么認(rèn)為,但她卻是賢王妃的女兒?!闭缡私又惆阉娊o林絳珠詳述了一番。 林絳珠秀眉緊蹙道:“縱然她是從賢王妃肚里出來的,或許也只是寄生而已。她這副血rou身軀,未必是那賢王妃親傳的。” 甄石盟道:“但人生在世,畢竟都有父母至親。你又怎能對她講,她只是在賢王妃肚里寄存了一段,實(shí)則并不是親生母女?這任誰都會不信的。她若陷進(jìn)報(bào)仇的漩渦之中,那豈不是卷入了皇家糾紛,甚至連語遁咱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林絳珠楚著臉道:“可是我覺得她與我挺投緣的,我很想收她作徒,也好有個(gè)伴兒。她貌似知道許多事情,那些事兒都好像在哪兒見過,只記不起。當(dāng)真就不能收留她了嗎?” 甄石盟看她這可憐模樣,一時(shí)拿不定主意:“這個(gè),這個(gè)……” 林絳珠補(bǔ)充道:“她若是個(gè)靈性人兒,就算你把她送到一戶普通人家,她也會知道事情真相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不是你我能阻止得了的。如此,還不如順其自然的好?!?/br> 甄石盟也深覺有理,他道:“絳珠meimei,你要收她為伴,也許并不是壞事。但你最好不要教她武功。還有,你認(rèn)她做了……女兒吧?!?/br> “你……”林絳珠跺腳道:“你說什么?就算為了在她問及身世時(shí)應(yīng)付她,你又怎么能謅出這個(gè)?我一個(gè)清白女子,怎能收她做……做她的娘親……何況,她若問起生父是誰,那又怎成……” “好meimei,你別急。她若問起父親,你便說他逝去得早,你與他情深意切,于是心一灰,便入這佛門了。” 林絳珠俏臉漲得通紅,啐道:“你這缺肝少肺的東西!我還對誰情深了?” 甄石盟猛然一頓,只覺得她這話另有玄機(jī),不由呆意橫生道:“那你就說,她的生父是個(gè)和尚,住在另一座山里,兩人似遠(yuǎn)實(shí)近情念相通……” 林絳珠羞紅了臉道:“你這沒正經(jīng)的!我收個(gè)伴兒,你也這么多話來!做徒弟,與做那……女兒,又有什么區(qū)別!” 說完,掩面入了亭子。 甄石盟怔怔瞧著她的背影,忽然聽到甄語遁在叫:“師父,師父。這個(gè)meimei,她把棉褥尿濕了。” 甄石盟搓著手一籌莫展道:“這可怎么辦呢?只有這雙被褥了?!?/br> 林絳珠不知何時(shí)走了出來,伸手接過道:“看這女娃乖巧可愛,她定然是暗示過你了,你卻不解她的意思,才給尿濕了。還有你們給她卷這樣厚的被子,怕是她悶懷了,才故意尿濕的?!?/br> 女嬰聽她如此分析,,小手一拍鼓起掌來。 甄語遁把頭一低,窘道:“師伯教訓(xùn)得是?!?/br> 甄石盟打圓場道:“這女娃女娃的叫著,終究也不成個(gè)體統(tǒng)?!比缓笾敝笨聪蛄纸{珠道:“絳珠meimei才思傾世,怎不給這娃兒取個(gè)名字?” 女嬰一聽暗喜,正缺個(gè)名字呢,不知這轉(zhuǎn)世絳珠,會給取個(gè)怎樣的美名? 第一四八章南蠻多怪蠱,與嬰互感溶(上) 那林絳珠略一沉吟,隨口應(yīng)道:“既然她是在雪隱神樹旁撿的,不如就取這‘雪隱’二字吧,倒也別致有趣?!?/br> “什么?雪隱?”女嬰頓時(shí)氣血上涌。 正要發(fā)作,只聽那甄石盟拂須贊道:“妙,最是妙啊。絳珠meimei隨意拈來這‘雪隱’一詞,取自那神樹之名,不僅暗示了她的姓氏與木有關(guān);而且但就這‘雪隱’二字來說,‘雪’寫照出這女娃的冰肌玉膚欺霜賽雪,如同絳珠meimei一般;還有這一‘隱’字,恰恰與佛門要義契合,且與吾徒甄語遁的‘遁’字相呼相應(yīng)——這一對親親的兄妹,在字里行間都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了?。 ?/br> 他越說越覺得精辟有理,竟手舞足蹈起來,大喜過望道:“林雪隱,林雪隱,真是最妙不過啊?!?/br> 林絳珠聽他講述前面那段,不由得又是驚喜又是感動(dòng)。她想到的,他都想到了;她一時(shí)沒有想到的,他也想到了。真堪稱得上是知己。但聽到他說起“林雪隱”三字時(shí),臉色頓變道:“誰何時(shí)說女娃兒姓‘林’了?” 甄石盟道:“你認(rèn)她為女兒……額,女徒。不姓林,還讓她姓甄不成?” 林絳竹被他一堵,心中忖道,若是姓林,明顯是認(rèn)作了女兒;若是姓甄,卻在絳珠庵里養(yǎng)著,旁人豈不認(rèn)為她是二人的女兒了?不,決計(jì)不行。 甄石盟看她臉色憂慮難定,就開導(dǎo)道:“一日為師,終身親如父母,她就是姓林又怎么了?再說,你我佛門心凈,還在乎他人的閑言碎語嗎?更何況,她生在雪隱神樹下,以雙‘木’為姓,何其順乎情理也!” 林絳珠聽他似牽強(qiáng)奪理又句句在理,只不睬他。 但是女嬰兒林雪隱卻急得滿臉通紅了,不要這名字啊,它是宋代流傳下來的廁所名啊。這名字縱然清幽出塵,可畢竟讓知道底細(xì)的人,感覺到晦氣啊。 林雪隱這女娃看那三人,對這名字皆是一臉認(rèn)同感,便知道就算反抗也是無可更改的定局了。只得把心一橫,暗認(rèn)命道:“雪隱就雪隱吧,除了自己,有誰還會知道,這般好聽的名字竟然緣自廁所?” 它好歹也是個(gè)佛家?guī)拿?,大雅即是大俗,大俗又若大雅,這世間的百般事情,本不就是這樣轉(zhuǎn)化的么? ————————————————————————————————— 安置好林雪隱那女娃兒,甄石盟如釋重負(fù),但又纏擾著某些復(fù)雜的心緒,他隱約感覺到以后的生活定要改變許多。不過正如絳珠meimei所言,凡事不可過多干預(yù),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倘若硬要阻撓,違背了其命運(yùn)理數(shù),反而會一石激起千層浪來。 思及這命理之說,甄石盟不由憶起前塵的一些殘缺片斷來。 當(dāng)年林meimei焚稿仙逝之后,他的心亦隨她去了。世人禁錮在金玉良緣的模式之中,盆景一般,預(yù)設(shè)著他與別人的姻緣愛情。而這一切于他,不過是程序化的行尸走rou。他空對著洞房之妻,心念與靈魂早已出竅。那女子內(nèi)心深處,苦不堪言也好,凄涼怨嘆也罷,但他既為林meimei失卻了心,便對余者皆不掛懷了。 世人眼中的好鴛鴦,恐怕也只有他和那女子,才能明白其中詳盡。每天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機(jī)械重復(fù)著無趣的生活。 又能說什么呢?以前不愛,現(xiàn)在仍是不愛,這便是全部的理由。任那臂膀再豐腴雪白,任那肌膚再柔滑瑩潤,可惜不是林meimei的,而是生在與林meimei素有間隙之人的身上。就索然寡味了。 一年之后,家道中落,繁華散盡,食盡鳥投林。他亦沒有必要再為世俗羈留了。北風(fēng)呼嘯,卷起他的披風(fēng)大衣,白茫茫大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的腳印。他終于了斷親情俗絆,連同這形體皮囊一并歸入空門,為林meimei踐行了削發(fā)為僧的誓言。 他只料再也無緣見林meimei了,加上命運(yùn)的碾轉(zhuǎn)無常,世道滄桑人情冷暖,他除了眼神越發(fā)的透澈空悟之外,昔時(shí)如月似玉的臉龐日漸衰老粗糙,竟是胡須如蒼草一般蓬亂了。在佛門之中,塵心日漸泯無,萬般意念于冥冥之中返璞歸真,真性情歸聚于一處,竟超脫到了某時(shí)空仙境般的地方,便是這綿亙峻秀的九蓮佛心山。 那天他神游至鏡鑒湖畔,驀然瞧見一女子臨高倚竹,幽情而立,那纖裊風(fēng)流的背影是那樣的熟悉,仿佛隔了數(shù)個(gè)輪回又宛如昨日般清晰。他頓時(shí)怔住,那女子是誰,怎會把他平靜的心震得翻滾洶涌? 定睛再瞧之時(shí),那女子已幻然消散。后來問及路人,才知道她是傳說中的絳珠仙子。原是一株仙草,為報(bào)恩情,耗盡了淚弄碎了心,死后只留一抹空靈的魂魄。因沒了心,離恨天也不再收留。于是,她就在這九蓮佛心山的峰頂,修身養(yǎng)性。每當(dāng)月圓之夜,偶然路過鏡鑒湖的人們,便可聽到她吟詩弄簫的天籟之音。 卻說他在佛門正修之后,忘記了任何過往,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姓名,還有心底深藏的那個(gè)meimei。哪料來到這處人間仙地,竟會出現(xiàn)一個(gè)人,讓他感覺如此刻骨的熟悉。 他曾去那西側(cè)蓮峰拜訪她,但都無緣得見;也曾數(shù)次與她在鏡鑒湖畔偶遇,但還沒看清她的模樣時(shí),她已輕飄而過。那遙遠(yuǎn)冷漠的神態(tài),仿佛她并不認(rèn)識他。 為了守候那份感覺,他便在東側(cè)蓮峰頂上住了下來。仿照對面的布局,隨手在洞口刻下“石盟寺”三字,自己就取名叫做甄石盟。 有天晚上,月光皎潔,那絳珠仙子對著一株白海棠詠道:“偷得梨蕊三分白……”剛要吟出下句,這時(shí)從林蔭處走來一人,拍掌而嘆,并且接了一句:“借得梅花一縷魂?!?/br> 那絳珠仙子不禁大吃一驚,來者系誰,竟能猜出她的下句? 正眼瞧去,原來是一個(gè)又土又老的和尚。平時(shí)似乎碰過面的,但連擦肩都不曾有過,所以并沒有交際。 在這月下,彼此忍不住細(xì)瞧對方的容貌。目光相交瞬間,兩人轟然一聲俱癱倒在地。石盟和尚丟失的心返回,絳珠仙子破碎的心亦重合了。兩人似散似虛的魂魄,終于聚成了實(shí)體人身。但他們多少年的仙修道行,卻盡毀于一旦,而是以凡人的武學(xué)內(nèi)功形式,儲存下來。他們由無念無心的仙佛,變成了靈奇的高人。 天長日久,經(jīng)過方圓百姓的口口相傳,都知道了這峰頂有兩位異人,女子素紗遮面衣袂飄飄,和尚面容慈悲目光洞徹。于是每月初一,便開始有人前來拜寺。絳珠和石盟也略對他們進(jìn)行點(diǎn)撥,后來便形了男東女西的香客習(xí)俗。 他們?nèi)缛舨慌雒?,倒是無悲無喜恬淡出塵,頗有仙風(fēng)道骨。而一旦碰面就磨擦慪氣,勾起多少是非來。每次也都是甄石盟先服下軟,小心翼翼去陪禮道歉,林絳珠這才轉(zhuǎn)怒為喜。 第一四九章南蠻多怪蠱,與嬰互感溶(下) 隨著那女嬰林雪隱的活力一天比一天強(qiáng),薛淺蕪幾乎成了傀儡。抑或說是,成了一具空癟的軀殼,除了躲閃藏匿,沒了任何生機(jī)。不吃不覺得餓,不眠不覺得困,似乎只看那林雪隱吃喝鬧睡,她便得到了知足一般。 山間歲月,日夜更替。由最初的互相感應(yīng),到現(xiàn)在全被占據(jù)了思想知覺的薛淺蕪,已然失去了在凡塵里的記憶。那個(gè)白衣翩然的溫玉男子,那個(gè)妖如罌粟的黑衣邪尊,全無痕了。 而林雪隱簡直是赤裸裸一個(gè)人精,半月就會說話,一月就會走路,個(gè)兒要比同齡大的嬰孩高上許多,竟是如同三四歲了。多虧林絳珠甄石盟皆不是平凡人,好不容易才接受了。 林絳珠閑著無事,便教林雪隱一些絲竹詩書方面的學(xué)問,卻閉口沒提過武功。林雪隱并不知道,這林絳珠自身雖有奇異武功,但從沒有用過,只是能在危境之中,化險(xiǎn)為夷罷了。要讓林絳珠形成理論,一套一套授之于她,那卻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何況,林絳珠似乎還答應(yīng)過甄石盟,不教林雪隱武功呢。 林雪隱在骨子里,卻對那些俠客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學(xué)武功那豈不是如同廢人,生命還有何趣?因此,心中一直在打著小小的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