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jié)
素問穿好衣,在陌生的酒店房間里搜尋著陸錚的身影,一縷縷淺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紗垂進地毯上,風吹紗簾,露出陽臺的一角,素問才看到一個沐浴在金光里的身影。 那樣落寞英俊的背影,一手撐著陽臺,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夾著根香煙,并沒有抽,煙灰蓄了長長的一截,仿佛定格一般,風一吹,煙頭的星火明滅,一縷煙灰散了下來,他的襯衫衣擺獵獵擺動。 極清晰的輪廓,每一勾每一劃,無可挑剔。 像是愛琴海邊的雕塑。 素問怔怔的看了一會,輕聲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的腰。 陸錚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并沒有感覺到她的靠近,突然的溫軟,讓他眸光一顫,手里燃了一半的香煙險些掉落。 他挑挑眉,無奈且寵溺的看著她,用另一只手將她攬進懷中,吻她。 這個早安吻,帶著晨光清新的味道,和一點兒煙草的嗆味。 素問皺皺眉,牙齒磕絆上他的嘴唇,瞇著眼笑:“早安?!?/br> “早安?!边h處的水平面上,驚起一行白鴿。 …… …… …… 下午結(jié)束了戒毒所的治療,陸錚的主治醫(yī)師對他近期的反應十分滿意,這樣堅持下去,很快就可以在生理上脫離毒癮。 陸錚脫下被汗浸透的**的背心,顧淮安從后走來,扔給他一條毛巾。 陸錚像后腦勺也長了眼睛似的,一手伸到背后凌空一抓,精準無誤的接住毛巾,在頭上胡亂的擦了擦,說道:“謝了。” 洗完澡換好衣服,他走出來,對等在門口的顧淮安說:“前幾天我有機會到蕭溶的辦公室里找了一通,不過沒發(fā)現(xiàn)什么。據(jù)我推測,他不會把洗錢的證據(jù)放在蕭氏這么大的目標下,倒是有可能轉(zhuǎn)移到其他不起眼的地方。他辦公室的電腦我打不開,不知道你有沒有什么電腦高手,借給我用用?” 顧淮安笑了聲:“不用這么麻煩還找電腦高手。密碼的問題交給我搞定?!?/br> 陸錚詫異的睜圓了眼睛:“你有什么辦法?”論身手,顧淮安也許比他好那么一點,但要潛進華誼,絕對是他更熟悉地理環(huán)境。 顧淮安很快解了他的疑惑:“我們已經(jīng)找到有力的線人幫助,這個問題就交給他就行了。” 陸錚懷疑的眨了眨眼睛,顧淮安的口風很緊,當然不會泄漏線人是誰,可看他的表情,成竹在胸,一定對這個線人十分有信心。 可陸錚挖空了腦袋,也想不出誰還能從蕭溶口中套出密碼。蕭溶這個人心思一向縝密,尤其是防人之心更甚。 不出三天,陸錚的手機上就收到一封匿名的電子郵件。郵件里有個小小的倒計時器,一共只有五秒,倒計時完畢郵件就瞬間消失。陸錚只來得及驚鴻一瞥,看清密碼那幾個字母和數(shù)字的組合,一切就像酒精蒸發(fā)在空氣里,什么痕跡也沒有留下。 幸好他們在特種兵訓練時都學過速記,五秒的時間記住這一組密碼對他來說并不難。 只不過陸錚對這個線人更好奇了。 正好下午素問要去趟公司簽約,陸錚便提出送她去。 車在停車場停好,素問正要離去,卻被陸錚拉住,偏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你好像忘了什么?” 素問羞澀的掃了眼頭頂?shù)谋O(jiān)控攝像,匆忙在他臉上印上一吻,紅著臉說:“你要是等急了就去喝杯咖啡?!?/br> 陸錚笑著目送她離去,直到電梯門閉合,他的目光才漸漸冷凝,帶著一絲冷嘲掃過頭頂?shù)臄z像頭。 他下車鎖好車,正要離開,停車場入口處正好又駛進一輛紅色奧迪。蕭媛提著手包從車上走下,突然動作一頓,摘下墨鏡,驚訝的看著他:“三哥?” 陸錚回以一笑,算作打招呼了。 “今天過來是有事嗎?上回你也不打聲招呼就走了,害我咖啡都白泡了,今天可不能再放我鴿子?!笔掓嘛@得很熱情。 陸錚擺擺手:“下次吧,今天還有點事?!?/br> 蕭媛嘴巴一撇:“你放心,我哥今天不在。要不這樣吧,你先去辦事,等完了再來三樓找我喝咖啡?!?/br> 陸錚敷衍的笑笑,和蕭媛分別后,繞了一圈又回到停車場,悄無聲息的潛進了安全樓梯。 這次他沒有乘電梯,是防止被攝像頭拍到留下證據(jù),一路沿著樓梯上到十九樓。十九樓的走廊上很安靜,果然和蕭媛說的一樣,蕭溶今天不在。 他附在蕭溶的辦公室門外聽了一會,確認里面沒人,才依法炮制透開門,這次他的目標直指桌上的電腦。 他飛快的開機,拔出口袋里的u盤,插進電腦,當屏幕彈出登錄密碼時,他按照記憶輸入了一遍,果然畫面一換,變成了蕭溶的桌面。 陸錚十指如飛,快速的搜索文檔關(guān)鍵字,最后鎖定了一個加密的文件夾。 他按照開機密碼試了一遍,提示錯誤。他嘶了口氣,暗惱自己的疏忽,像蕭溶這樣謹慎的人,怎么可能只設(shè)一層密碼。 封閉的辦公室里生出一股躁意,陸錚額上滑下一滴汗。 最終,他拿出手機,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給發(fā)郵件那人回復了一封郵件,問他文件的密碼。 雖然他知道希望很小,對方可能也不知道,或者為了保密根本用的不是自己的郵箱。 可奇跡的是,對方很快回復了他,說他也不知道。 陸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熄滅,正要放棄時,手機再一次亮起。 對方發(fā)來一串數(shù)字,說讓他試一試。 陸錚迅速敲進這串數(shù)字,文件果然立刻被打開。陸錚匆匆掃了一眼,里面果然記錄著蕭氏去年一年的各項交易賬目。他沒想太多,立刻將文件全部拷貝進u盤,然后關(guān)機,清掃自己侵入的一切痕跡。 直到他輕輕帶上蕭溶辦公室的門,走廊上還是一片寂靜。他取下遮蓋攝像頭的外套,從安全樓梯匆匆離開。 陸錚一路下到地下一層停車場,再若無其事的乘電梯上樓,大大方方的坐在三樓藝人休息室里等候素問。 正坐著,蕭媛端著咖啡走過來,笑吟吟坐在他面前:“三哥,事兒辦完了?” “嗯?!标戝P淡淡點頭。 “嘗嘗我泡的咖啡吧,看看手藝有沒有進步?” 蕭媛還記得他的口味,把一杯美式黑咖推到他面前,陸錚端起呷了一口,并未在意咖啡的味道,他現(xiàn)在滿心都掛在口袋中的u盤和那個線人的身份上。 心不在焉的陪蕭媛說了會話,素問終于結(jié)束工作回來了,看到蕭媛和陸錚坐在一起,她怔了下,陸錚已經(jīng)起身,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腰:“收工了?” “嗯。你和蕭小姐在聊什么?”素問順勢倚在他懷里。 “沒什么,碰巧遇見,喝了杯咖啡。那我們回去吧。”陸錚說完,轉(zhuǎn)頭向蕭媛告別。 蕭媛笑著向兩人揮揮手,忽然叫住陸錚:“三哥!你還記得下個月是我生日嗎?到時記得準備禮物啊。” 陸錚愣了愣,一陣恍惚。以前他就總是不把這些掛在心上,更不會在意蕭媛的小女兒心思,每次總要蕭媛親自開口,他才會囑咐馮湛去準備禮物。蕭媛雖然知道這禮物是誰準備的,可收到時笑得還是甜滋滋的。 他點點頭,摟著素問的腰進電梯??吭陔娞輭ι?,看著墻面反射出的自己,忽然腦中一道利芒閃過,那個線人發(fā)給他讓他嘗試的密碼再次浮現(xiàn)—— 那是……蕭媛的生日? 陸錚一下子愣在原地,更加的困惑了。 素問從剛才起就察覺他不太對勁,戳戳他手臂:“你怎么了?” “……沒事?!绷季?,他才搖了搖頭,反握住素問的手,緊緊的。 當晚,陸錚等素問睡了以后,一個人對著電腦,細細的查看u盤里的文件內(nèi)容。一條條賬目,清清楚楚記載著蕭溶和地下錢莊的來往,而且這些來往,已經(jīng)有好幾年了。 陸錚越是往下看,越是心驚。他不敢相信,他認識了二十年的兄弟,竟然一直在暗中幫販毒集團洗黑錢。 他屈指停在鍵盤上,思緒像是凝滯了,很久很久,又轉(zhuǎn)到那個為他提供密碼的線人身上。 蕭溶……蕭媛……這對兄妹越來越像個謎,隔著重重迷霧,有什么真相正要呼之欲出。 床上的素問翻了個身,呢喃著什么夢話。 陸錚驀的驚醒過來,不再想別的,快速將這些拷貝文件發(fā)送給顧淮安。 第二天,素問起了個大早,拉著陸錚陪她一起去超市大采購,然后系著圍裙,要親自下廚大展身手。 連陸錚要給她打下手都被拒絕了,她鼓足了勁要給他個驚喜,把他連連推出廚房門外:“你去臥室玩玩電腦,一會兒就能開飯了。” 陸錚一個人躺在臥室床上,思前想后,還是拿出手機,對那個線人的郵箱發(fā)去了一條信息:“我可以見見你嗎?” 情報人員一般非特殊情況不會表明身份,何況陸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特種兵。只是他有一種預感,對方并不是專業(yè)的情報人員,應該只是蕭溶身邊的親信。 他等了一會,手機了無聲響,正準備扔開到一邊,忽然來了一封新郵件。 那人說:可以,一個小時后在華誼的地下停車場見。 對方約在華誼,這讓陸錚更加確定這人就是蕭溶身邊的人,甚至有可能是他認識的人。 他從臥室的門里,看到正在廚房忙碌的素問的背影,半晌,回復了一個字:“好。”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手機,對方再無消息回復過來。他起身穿衣,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他接起,是顧淮安。 “你發(fā)來的文件已經(jīng)核實,今天上午公安正式立案抓人。蕭溶那邊已經(jīng)收到內(nèi)幕消息了,正在往外撤資金,我恐怕他會跑路?!?/br> “你想讓我去抓他?”陸錚本能的反問。 “不。讓他撤,我們的目標是順藤摸瓜,打破他背后的整條販毒鏈,一下子把他打死,對我而言沒什么意義,何況他背后還有蕭司令,這事兒不是那么簡單的說抓人就抓人??傊憧醋∷磉叺娜?,看他有可能會去找誰?!?/br> “知道了?!标戝P放下電話,皺著的眉頭下,目光再一次的落在廚房里的素問身上。 如果素素知道她的公司老板涉案這么龐大的販毒活動,會怎么想呢?算了,她只是個單純的丫頭,還是別告訴她這么多了。 陸錚打開電腦,將昨夜已經(jīng)核對過的賬目再次仔細過目了一遍,然后鼠標右鍵,確認刪除。 幾乎是與此同時,蕭溶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趕在有關(guān)執(zhí)法部門到來封查他的所有帳目之前,將與地下錢莊來往的相關(guān)資料通通銷毀。 做完這一切后,他對著空虛的電腦屏幕,深吁一口氣,桃花眼微闔,像是無限疲憊。又像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天,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坦然的撐起雙臂,枕在腦后,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忽然,他從轉(zhuǎn)椅上彈起,似是想起什么,拉開抽屜在里面狂亂的翻找。 他記得被他鎖在角落里有一只錄音筆,里面錄的是經(jīng)他剪輯過的他和聶素問的對話。里面只說他和聶素問有什么交易,卻沒說交易的內(nèi)容,如果這些東西被執(zhí)法部門找到,聶素問無疑也會被牽扯進去。 然他越是著急,越是找不到那小小的錄音筆。難道有人動過他的抽屜? 蕭溶額角滑下一滴汗。 他想起那天陸錚來他辦公室時的情形。 素問正在廚上煲湯,陸錚卻忽然穿好衣服,告訴她自己要出去一趟。 她手里拿著湯勺,無奈卻只能點頭。 陸錚扶著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許諾:“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一定趕上和你一起喝湯。” 素問撅起嘴:“行了,不用這么趕,湯涼了熱一熱就好了?!?/br> 素問送走陸錚沒一會,她擱在沙發(fā)里的手機就響了。她從廚房趕出來接聽,一拿起來就聽見蕭溶輕飄飄的聲音:“代我向陸錚轉(zhuǎn)達至高的敬意,他贏了。他這一手干得很漂亮。” “什么意思?”素問昏頭昏腦,對蕭溶本能的反感。 “對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那溫柔貼心的老公,最近沒對你怎么樣嗎?”蕭溶已經(jīng)篤定陸錚來過他的辦公室,錄音筆一定是被陸錚拿走了。 素問越聽越糊涂:“你到底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