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郝海云是何等聰明,看他眼神就猜到怎么回事,當先也回避了起來。 小六這才拉開門,陸錚禮貌的先致歉:“打擾了?!?/br> 嘴上這么說,但眼神卻早已越過小六,朝房內(nèi)飄去,一眼便看見正中那張飯桌,上面擺了三雙碗筷。 小六故意裝不認識:“先生你找誰。走錯門了吧?” 陸錚是記得小六的,上回他見到任任時,就是小六開車違章。 他又朝房內(nèi)掃視了一眼,目光還是停在那飯桌上,小六顯然也注意到那三雙碗筷了,他現(xiàn)在倒不怕被拆穿,就怕進去換衣服的聶素問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出來了。 陸錚收回目光,從懷里拿出張照片,說:“我有個朋友不見了,有人說在附近見過她,不知道你見沒見過?” 小六心懷鬼胎的接過照片,一看,不是聶素問是誰? 他“哈哈”笑了兩聲,摸著腦門肯定的說:“不知道,沒見過。” 陸錚的眼神失望和懷疑并存。 小六故意調(diào)侃了句:“這姑娘挺漂亮啊,你女朋友?!?/br> “是我老婆。”陸錚糾正他。 “哦,那得趕緊找,趕緊找,不送了哈?!?/br> 小六忙不迭把他往門外推,關(guān)上門然后趴在貓眼上往外看,等他走遠了,才招呼郝海云出來。倆人交換了個眼神,良久,小六說:“這地方看來也待不長了?!?/br> 郝海云沒說話,過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聶素問進去換衣服換多久了? 他想也沒想,沖到臥室前就要撞門,還沒等他撞出去,門從里面自己開了,聶素問站在門口,看著一臉緊張的小六和郝海云:“你們怎么都站這?” 郝海云盯著她看了半晌,見她面色如常,沒有什么波瀾,于是長長的舒了口氣:“……我以為你走了?!?/br> “走?”素問眨了眨眼睛,撲哧笑了出來,“拜托這是五樓好不好,門在你身后我從哪兒走?” 郝海云也跟著笑了笑,笑聲卻有點勉強。在陸錚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本能反應到素問會沖出來跟著他走。但是她沒有,所以他又懷疑她是不是用其他方法跑了,甚至忘了這是五樓!以他對聶素問的了解,如果她想走,就算五樓,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翻出去! 虛驚一場,三人坐回飯桌邊,都沒有說話。 沉默的氣氛使人胃口也不佳,郝海云嘗了兩口就擱了筷子。素問看他一個人走到天臺上抽煙去了,于是問小六:“我做得很難吃嗎?” 小六很給面子的多吃了一碗飯,對她說:“其實不錯了,就是菜有點淡,感覺像沒放鹽?!?/br> 素問臉有點紅:“我這兩天發(fā)燒燒得嘴里沒味兒,都嘗不好咸淡了?!?/br> 小六安慰她:“沒事,熟能生巧。” 小六幫她一起收拾碗筷,站在水池邊刷碗。這房子是一個“回”字的形狀,中間圍著天井,站在水池這正好能看見對面的天臺。郝海云就坐在水泥圍欄上抽煙,兩只腳都懸空了,搭在外面,晃來晃去的,素問看著都心驚膽寒。 小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道:“放心,當年幾十個人拿刀把他圍堵在樓上,都沒能把他砍死,這區(qū)區(qū)五樓,摔不死他?!?/br> 素問沒吭聲。 小六低著頭刷碗,忽然說:“聶姑娘,你剛才在屋里都聽到了吧?其實這事不該我多嘴,你覺得云哥對你不好,這我能理解,可聶姑娘你也一天沒讓他好受過,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你情我愿,希望你不要恨他。” 素問扭過頭,怔怔看了他一會兒,茫然的說:“我沒有恨他。” “既然你不恨他,那請你看清你自己的心。我從沒見過云哥這樣子,他能忍讓的,不能忍讓的,為了你,都忍了。你要只把這當個暫時的避風港,等哪天想開了,忽然就把云哥一腳踢開回去找你老公了,那我勸你高抬貴手,還是放過云哥吧。其實剛才我是希望你能出來跟他走的,你很清楚你心里的人是誰,你只是過不了心里那道坎。” ------題外話------ —,—真的被某同學說中了,昨天說好的今天多更點,結(jié)果……我切腹謝罪吧…… ☆、一八四,失之交臂 素問收拾完就又回房睡了一會。剛瞇上眼,凌亂的夢境就紛至沓來。 很多零碎的片段,像走馬燈一樣,那年她和陸錚在c市的酒吧初識,后來她追隨他到北京,三年離別,一直到民政局領(lǐng)證??薜?,笑的,流血的,流淚的,她像個局外人,靜靜的看著過去的自己,流光般劃過。 最后,畫面定格在那個冷雨的夜晚。 她站在虛空處,看著那個跪倒在雨中的自己,多想走過去叫醒她:別傻了,他不會來的。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最想回到過去,告訴那個年輕任性的自己:千萬不要愛上一個叫陸錚的男人。 她在夢里都在哭,郝海云以為她做了噩夢,坐在她床邊,猶豫著,慢慢把她摟進懷里,動作小心翼翼的,仿佛生怕把她吵醒。就那樣說著自己都聽不懂的話,好像在哄她,素問抓著他的衣襟,只是哭,嘴里呢喃著,聲音很小,掙扎的卻很用力。 也許是夢到可怕的事情,他卻不忍心叫醒她。 因為她一旦醒來,他就不可以再這樣抱著她。 時間仿佛停滯,又仿佛過得飛快,他就這樣靜靜坐著,看著她慢慢恢復平靜睡著,自己也差一點睡著了。 小六進來叫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小六別出聲,出去說,然后輕輕從她頸后抽出自己酸麻的手臂。素問嚶嚀了一聲,郝海云低頭看的時候,她又已經(jīng)睡著了,皺著眉,眉尖顰起。細嫩的肌膚就像綢緞被揉過,有了褶皺。她的呼吸很輕,有他熟悉的香味,像是薄荷糖的味道,微帶著清清的甜味。 郝海云活動發(fā)麻的手臂,悄悄走到屋子外面,隨手帶上門。 小六指指樓下說:“還沒走?!?/br> 郝海云撥開窗子朝下一看,陸錚果然還在附近徘徊。 他點燃一支煙,小六看了他一眼,問:“真不動他?” 郝海云吐了口煙圈,笑了:“他是特種兵,你動的了他?” “特種兵?難道警方和部隊合作了?” “現(xiàn)在還沒有,以后就說不準了。他來,應該是為了私事?!?/br> 小六還是覺得頭大,郝海云在他心里再怎么牛叉,軍是軍,匪是匪,何苦去跟一個當兵的搶老婆? 郝海云抽完一支煙,突然抬頭說:“譚先生那邊,去回復他吧?!?/br> 小六終于忍不住動容:“云哥!” “與虎謀皮,總好過坐以待斃?!焙潞T品路鹗制>?,“去吧,就算我不走這一步,警察也不會放過我的。他們盯了我十幾年了,要是不抓到我,他們怎么升官?” 小六問:“那聶姑娘……?” “帶她一起去?!焙潞T朴钟辛艘稽c力氣似的,把煙頭扔到窗外去,又看了眼窗下街道上的人,冷笑:“他不是要找人么,我就讓他永遠也找不到!” 小六有些擔心:“云哥,這樣會引起警察注意的?!?/br> “我就是要讓他們都知道!” 小六嘴角動了動,說:“聶姑娘將來會很你的?!?/br> “讓她去恨吧?!焙潞T频穆曇艉芷届o,似乎在講一件早就已經(jīng)決定的事情:“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這一點,她認識我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恨我,總比忘記我要好。” 小六什么也沒說,終究只是很了然的點了點頭。 素問睡了一覺起來,屋里已經(jīng)沒人了,外面天色很暗。她不知道小六和郝海云什么時候走的。 樓下小販的叫賣聲已經(jīng)隔著玻璃傳到了五樓來,她將頭靠在玻璃上,仿佛在出神。 過了一會,她從窗臺上跳下來,開始換衣服。 外面的門沒鎖,一推就開了。這條胡同里的房子實在太舊了,以至于不是出遠門的話都不用鎖門,有時候敞著門就出去了,因為家里實在沒有什么值得偷的。而且誰都知道這條街是云哥罩的,誰也不敢在他的地盤犯事。 “你要去哪?”門口的人終于出聲,把剛要下樓的素問嚇了一跳。 她打量了一下郝海云,拍拍心口:“你怎么站這不出聲的???” “難道我散個步回來還要先打電話通知你一聲?” 樓道里沒有路燈,太黑,素問現(xiàn)在才看到他手里端著一杯茶,仿佛只是路過。 素問愣了一下,過了片刻,低頭小聲說:“我只是想下樓買點吃的?!?/br> 郝海云看著她:“你想去哪就去,我又沒有軟禁你?!?/br> 這人就沒一句好話。素問賭氣似的甩手走了,拖鞋踩在撲滿灰塵的閣樓樓梯上啪嗒啪嗒的響,仿佛震得整棟閣樓的灰塵都飛起來了。 郝海云剛要進屋,忽然那啪嗒啪嗒聲又回來了。 素問站在他面前,兩手一攤:“我沒錢?!?/br> 郝海云走進里屋,隨手將茶杯擱在桌子上,彎腰打開壁櫥,將最底下三個抽屜都抽出來,三個抽屜里全部是碼的整整齊齊的粉紅色鈔票,滿滿當當,總有好幾百萬的樣子。素問沒想到這么多現(xiàn)金就這樣放在抽屜里,一時語塞。 郝海云隨手從里面抽出一沓紙鈔,淡淡的說:“床底下還有幾箱現(xiàn)金,你愛拿多少拿多少。” 素問簡直都愣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每天都睡在這么多的人民幣上。 她過了片刻才說:“我不要你的錢?!?/br> “這些錢本來就是你的。”郝海云說,“那時候我說過只要你照顧受傷的我,這些錢就歸你。后來你也陪了我大半年,走的時候一分錢沒拿,我都給你留在這了?!?/br> 沒想到他還記得那時候說過的話。素問覺得腦袋亂哄哄的:“反正我不要。”她把手背在身后,轉(zhuǎn)身就走了。 晚上小六也回來了,手上提著一個大牛皮袋子,拐到邊上神神秘秘的塞給郝海云兩樣東西。 素問瞥了一眼,見他們回避著自己,便主動進房坐在窗臺上吃炒粉了。 過了一會,郝海云進來,象征性的在門口敲了兩下,素問回過頭來,見他手里拿著兩個褐色的本子。 他把其中一個遞給素問,像是在講一件尋常事:“這是護照和簽證,你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就走?!?/br> “走?去哪?”素問怔怔的接過來一看,竟然是本護照!她的護照明明還放在家里! 她隨手翻開來一看,做得還真像,絕對能以假亂真了。 “小六一下午就去干這個事了?”素問想到抽屜和床底下的錢,原來他們早就打算跑路了。 郝海云沒說話。 素問拿著護照本子又看了一會,問:“你們要去哪?” “金三角?!?/br> 素問的腦中,同時出現(xiàn)一大片的罌粟海。 金三角,傳說中,盛滿罌粟花的地方。 那是毒品泛濫的源泉,販毒組織發(fā)育的溫床,地方武裝和政府對抗的混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