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不過,許翰一向行事謹慎。由于對太行的情形不盡了解,于是正式下令對太行用兵之前,許翰特意去問了一下張孝純的意見。 張孝純雖是被軟禁了,但許翰與他曾有交情,而且張孝純的兒子如今還正在許翰麾下任將。因此許翰并沒有過分的為難張孝純。閑來無事,許翰還會與他聊聊天,借以了解太原的一些情況。 于是張孝純的一席話,改變了許翰的看法與想法,他決定改武斗為文斗,用上大宋官員們最擅長的權(quán)謀與統(tǒng)|戰(zhàn)這兩大|法寶,對實力強大的七星山“義軍”進行分化、招安與收編。 這顯然比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武力征伐,更加有效。 計議已定,許翰馬上派出了使者奔往東京向官家請示匯報,同時也派出了使者前往七星寨,先行示好并傳達這一意向,以便先下手為強的穩(wěn)住七星山的人再說。至于捉拿元兇楚天涯的事情,他決定暫時不提,以免打草驚蛇。 打仗,帶兵出征的大宋文官們多半不行;但權(quán)謀攻訐,他們絕對已是修煉到了爐火純青。許翰是大宋朝廷上為數(shù)不多的、負有剛膽與正直之名的良吏,卻也脫不下這層時代的外衣。 這個時候,七星寨里也不平靜。 楚天涯在慶功宴上推辭入伙,又請求七星寨的人搭救王家父子。這番舉動就像是給七星寨這個暗流洶涌的深水潭里扔下了一枚魚雷,此前隱藏的危機與矛盾,一觸及發(fā)。 就在楚天涯與孟德兄弟二人,在秘密商議如何憑借自己的力量搭救王家父子、并重建青云堡的時候,七星寨的幾位大首領(lǐng)也沒有一刻閑著。關(guān)山、焦文通與白詡這三位山寨的核心大佬,在慶功宴的當晚就秉竹而談,談了個通宵。討論的,就是關(guān)于王稟與楚天涯的事情。 能夠坐到今天的位置,這三位都不是等閑之輩。楚天涯與孟德能夠看到的、想到的,他們也都能看到想到。尤其是白詡,他的智慧本就超乎常人而且眼光獨卓,針對是否出手搭救王稟他并沒有直接發(fā)表意見,而是在戰(zhàn)略的高度,以一名軍師的身份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的看法,與楚天涯驚人相似。他認為,盡管和許翰打交道、與朝廷官府過招會有很大的難度,如果要動用武力會招致很大的損失,但是黃龍谷一役讓七星寨打響了名頭。在這樣的時候如果七星寨再高舉義旗前去搭救王家父子,會令天下英雄刮目相看,從而贏得許多民眾的支持與良好的名聲。這能讓七星寨發(fā)生脫胎換骨的改變——從山賊響馬,真正過渡到救國義軍! 所以白詡認為,救王稟其實不應該是楚天涯的個人私事,而是關(guān)乎七星寨命運的一個歷史轉(zhuǎn)折點。 白詡的話,在七星寨里向來很有份量。關(guān)山與焦文通這兩位大當家,從來都是對他言聽計從。 但是這一次,白詡沒有直接表態(tài)是否應該救人,也沒有定下計策說具體如何救人,只是說了一點自己對未來的構(gòu)想。他要把決斷權(quán),完全的交給兩位大當家。 關(guān)山與焦文通,終于不能再回避他們之間存在的那個最大分歧,也可以說是唯一分歧——是否接受官府的招安? 早在幾年前,太原的官府就對七星寨與太行諸山發(fā)出過“招安邀請”。尤其是針對關(guān)山,太原府下了不小的功夫來游說。因為關(guān)山在落草之前曾經(jīng)是太原府的總捕頭,那時他的名氣就已經(jīng)不小,號稱‘河東第一俠’。前任的太原知府對關(guān)山,還有莫大恩情。 因此,關(guān)山個人還是很愿意七星寨接受招安的。他認為,山賊響馬不能做一輩子;讓眾家兄弟都做回良民,才是最好的歸宿。 他的想法,在山寨里不缺少支持者。 但是焦文通,不同意。他曾經(jīng)在東京為官,身為帶御器械(皇帝的貼身保鏢),他見得最多的就是官家的昏庸無道與官府的腐敗黑暗。若非是心灰意冷,他也不會棄官遠走上山落草。再要他回到以前的那個老地方,焦文通是打死也不肯! 兩位山寨的老大,在這一點上產(chǎn)生了嚴重的分歧。時日漸久,七星寨就因為這兩股“思潮”而形成了兩個不同的派別。 這一次針對是否救王稟的問題,讓七星寨里的兩股思潮發(fā)生了重大的碰撞。其實關(guān)山與焦文通這兩個注重義氣的好漢,都還是一致的認為七星寨應該救人。但是如何具體實施,可就出問題了。 要救王稟,就不能繞過許翰。許翰代表的是官家和朝廷,七星寨要與之對話,就得有自己的立場。那么,究竟是站在和朝廷對立的立場上,用強硬的態(tài)度與許翰交涉;還是站在支持朝廷的立場上,和許翰去商量呢? 關(guān)山認為,只要七星山愿意站到支持朝廷的一方接受招安,那么王稟就不會有什么勾結(jié)響馬、割據(jù)弄權(quán)的嫌疑,反而還會護國有功。救人的問題,就能很自然的迎刃而解。而且這樣做,不費一刀一兵,眾家兄弟還能做回良民、加入官軍抗金救國,一舉多得。 焦文通卻不這樣想。他認為,大宋的官家向來就十分的小心眼,最容不得武將有半點的出軌之舉。王稟既然已經(jīng)干下了奪取兵權(quán)、擅做主張這樣的事情,不管他的出發(fā)點如何、最終的結(jié)果如何,朝廷都絕對不會放過他!——若不殺之以儆效尤,簡直就是與大宋立國的宗旨背道而馳! 這時候七星寨再把自己搭上去,簡直就是飛蛾撲火!一但眾家兄弟歸順了朝廷,等待大家的非但不是論功行賞做回良民,反而會被劃為王稟從犯被清算,遲早落得個斬草除根,自取滅亡的結(jié)局! …… 兩位大當家各有道理各執(zhí)一辭,通宵達旦的深談都無法說服對方。越往下談他們越發(fā)的感覺到疲憊與無奈,也有點擔心因為這樣的爭論會壞了兄弟情誼。其實他們也清楚,表面上看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意見分歧,實際上,就是代表了山寨里所有人的兩股不同意見。 于是他們只好聽取了白詡提出的一個折中的方案——先派人去聯(lián)系一下許翰,探一探他的口風再說! 各懷鬼胎的許翰與七星寨,居然不謀而合的同時向?qū)Ψ缴斐隽嗽囂降挠|手。 許翰的使者進入山寨的這一天,夾在兩方人馬中間的楚天涯,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危機,如泰山壓頂一般的撲面而來! 孟德的反應,比楚天涯的更加激烈。就在使者和山寨的頭領(lǐng)們一派和氣的“把酒言歡”的時候,他沖進楚天涯的房里義憤填膺的喝道:“兄弟,咱們要被出賣了!” 第141章 陰謀分化 楚天涯當然知道孟德指的是什么。于是他去關(guān)上了門請孟德安心坐下,對他道:“七哥不必動怒。我想,七星寨的人還不至于這么沒義氣?!?/br> “怎么不至于?”孟德的臉色十分陰沉,他幾乎是咬著牙齒恨道,“重利當前關(guān)乎生死,誰都有可能變節(jié)!——我聽說山寨主動派人去聯(lián)系了許翰,商量‘招安’一事。許翰馬上就給出了回應,派人來山寨犒賞‘抗金有功’的義軍將士。這兩方人馬分明就已是狼狽為盟。一但他們達成媾和,就成了一伙的,只把咱們兄弟還有王稟父子撇到了一邊。童貫與劉廷慶之死的所有責任,就將完全落到我們這些人的頭上!——我絲毫不懷疑他們會把咱們這些外人拿去交給朝廷交差!” “七哥的話,有點道理。但畢竟只是推測。”楚天涯微微一笑,說道,“我認為七星寨的人沒那么幼稚,會完全聽由許翰的編排與擺布。尤其是白詡,用蕭玲瓏的話說他可是一只狡猾成精了的‘白毛狐貍’,他會相信許翰?七哥你不是曾經(jīng)說過,響馬與官府永遠都是對立的。許翰突然表現(xiàn)得這么熱乎,很有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沒安好心——七星寨的人會看不出來?” “兄弟,你這話沒錯。但愚兄要提醒你一句,你不要把七星寨的人想得太好!如果他們個個都是吃齋念佛的良善菩薩,又怎會上山落草?——殺人越貨、刀頭舔血才是草寇響馬的本色!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萬一七星寨要把我們交出去,借以換取他們?nèi)舷聨兹f人的生存與前途,或者許翰揪住了他們的弱點加以要挾,逼他們交人——受苦的都只會是我們!”孟德十分嚴肅的對楚天涯說道,“只要這兩方人馬勾結(jié)到了一起,我們都是俎上魚rou、死路一條??傊矣X得,咱們兄弟現(xiàn)在這樣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活著,實在是太過被動。不如趁早一走了之,總好過在這里像獻祭的牲畜一樣擺在桌案上,待人宰割!” “七哥言過了?!背煅谋砬檩p松的微微一笑,眉宇輕揚機鋒半露,低聲道,“我敢打賭,他們非但不能達成媾合,終有一日還會撕破臉皮的對打起來!” 孟德慘然的笑了一笑搖搖頭,“既然兄弟這么認為,那我也無話可說。總之,你下決定就好。我這做哥哥的相信你,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上天也好入地也罷,我陪你便是!” “多謝七哥?!背煅拿鎺⑿Φ母屑さ?。其實他心里何嘗不明白孟德所說的話極有道理,尤其是那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怎么樣,孟德曾經(jīng)是一方山寨之主,對綠林上的事情,他遠比自己要有經(jīng)驗。 但是在沒有弄清事實以前,楚天涯可不想僅憑猜測就和七星寨把關(guān)系鬧僵。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能回頭去做良民;至少目前來說,七星寨是他和孟德、何伯等人唯一的落腳棲身之地。哪怕只是把這里做為一塊過渡的跳板,也要把腳下這一步踩穩(wěn)了再說。 無家可歸飄零江湖,被人追殺茫茫逃躥的日子,可不那么好過。 眼下情形雖然危急,但楚天涯心中的條理卻十分的清晰,一是要穩(wěn)住孟德讓他稍安勿躁別因一時沖動而與七星寨鬧到翻臉成仇。就算要出走、要獨立,也要集攢一定實力、并渡過眼前的喘息養(yǎng)傷時段再說;二是,絕對不能讓七星寨和許翰媾和! 理由很簡單。 于私來講,便如孟德所說,如果這兩方人馬如何勾搭起來,唯一容不下的就是楚天涯這幾個人。許翰要拿住楚天涯回朝廷交差領(lǐng)賞,七星寨則會將他當作招安漂白的投名狀! 于公來說,太行義軍好不容易在亂世之中打響名頭有些作為,前途也算光明。如果這時候投效官府變成官軍,無非就是一條白練入染缸,將來再無作為!關(guān)山也好焦文通也罷,包括薛玉、蕭玲瓏這些人,他們的結(jié)局不外乎就是一出現(xiàn)實版的《水滸傳》! 孟德畢竟是歷經(jīng)滄桑見過世面的人物,雖然他有著比楚天涯更加強烈的危機意識,但他心中的義氣與對楚天涯的信任,完全壓住了一切。見到楚天涯這樣胸有成竹的穩(wěn)坐釣魚臺,他也就按捺住了沖動,且看自己的兄弟如何擺布如何決斷! 此刻他心中想的是,太原之戰(zhàn)那么大的一盤棋楚天涯都揮灑自如的下完了,并且斬獲全勝——區(qū)區(qū)七星寨的這番格局,想必他也能輕松拿下! 孟德,再一次選擇了毫無保留的相信楚天涯! 許翰派來的使者,在七星堂待了一天,宴會之后便是私下的會晤,山寨中的與會者只有關(guān)山、焦文通與白詡?cè)?,連蕭玲瓏與薛玉也沒有參加。期間他們談了什么,無從得知。 楚天涯就當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切宛如平常,泰然處之。因為他知道至少還有一個人,不會將他蒙在鼓里,會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向他和盤托出。 果然,入夜之后,蕭玲瓏來了。 在山寨中有“女兒國”之稱的玉衡宮,與楚天涯所住的開陽宮僅有一條山道之遙。但女兒國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就算是關(guān)山這樣的人物要造訪也須得提前通知,一般人要經(jīng)過那里都得繞行。 小銅爐架在炭火上,水已煮沸。楚天涯剛剛加入一些茶葉時,蕭玲瓏敲門而入。 “你在等人?”蕭玲瓏看著楚天涯準備好的一幾雙榻與兩副茶具,問道。 楚天涯微然一笑,“記得你說過,以往在遼國時你有品茶的嗜好,今天就來試試我的手藝吧!不過我初入此道學藝不精,你別笑話?!?/br> “這么說,你知道我要來?”蕭玲瓏抿然一笑坐了下來,嘗了一口面露一絲喜色,“碧潤明月——手藝不錯嘛!” “高手!”楚天涯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沒錯,正是碧潤明月!上次焦二哥在黃龍泉剿獲的戰(zhàn)利品,差人捎來了兩包孝敬何伯,結(jié)果被我占了便宜?!?/br> “老爺子最近還好吧,傷恢復得怎么樣?”蕭玲瓏問道。 “你是來看他老人家,還是來找我說事的?”楚天涯單刀直入的切入話題。 “都有。”蕭玲瓏微微的笑了一笑,直接看向楚天涯的眼睛,“今天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知道?!背煅牟⒉谎陲?。 “那你為可不聞不問?難道你認為,朝廷使者上山,與你與關(guān)?”蕭玲瓏問道。 “那你認為我應該怎么樣?上躥下跳大聲疾呼,還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哀求?”楚天涯笑道。 “你倒是相當?shù)某恋米??!笔捔岘嚀u了搖頭,“還是你早就吃準了,我一定會來給你通風報信?” “別把話說得那么難聽,好像我是個間諜細作一樣。”楚天涯笑道,“這些本來就是山寨的內(nèi)務家事。如果你們肯告訴我,那是出于對我的尊重不把我當外人;如果不告訴我那也是正當合理的。我這個做客人的,又怎么能不懂規(guī)矩的擅自打聽呢?” “你就會耍這種以退為進的小心眼。”蕭玲瓏鄙夷的撇了撇嘴,但馬上又笑了,“好吧,咱們能不能不兜圈子了?” 楚天涯笑著點了點頭,“告訴我,許翰的人上山來都說了什么?” “許以高官厚祿,承諾賞賜與厚待,招安七星寨歸降朝廷,隸屬河東宣撫司麾下重建太原、鞏固邊防。”蕭玲瓏答得簡單明朗。 “條件呢?”楚天涯輕皺了下眉頭。 “或許這個,才是你真正關(guān)心的吧?”蕭玲瓏輕輕的揚了一下嘴角,“條件就是,交出朝廷欽犯、方臘余黨陳|希真——也就是何伯;還有,你。” 楚天涯不禁笑了,“不錯嘛,我居然能和老爺子相提并論了。” “太原之戰(zhàn),遠比當初方臘之亂的影響還要大得多;大宋東京都被女真人兵臨城下,兩國邦交因此風云突變。你這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在這中間發(fā)揮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笔捔岘囌f道,“因此老爺子的份量,還沒有你重要了。許翰仿佛是知道老爺子是焦二哥與薛三哥的師父,因此并未十分強硬的索要老爺子——但對于你,卻是志在必得!” “不錯嘛,這才是朝堂大員應有的手腕?!背煅睦湫?,“招安是假,分化是真。這位使者一上山,整個七星寨馬上炸窩,從此不得安寧。如果因此而陷入內(nèi)亂,也不是不可能。許翰就在一旁坐壁上觀隔岸觀火,等著坐收漁人之利便可。” “你說得沒錯?!笔捔岘嚨哪樕料聨追?,“使者剛剛上山還沒說幾句話,薛玉就怒氣沖天的拍案而去,還險些當場釀出火并?!?/br> “怎么回事?”楚天涯問道。 “因為使者開口便說,請七星寨將金國俘虜——完顏谷神交由他帶回去。”蕭玲瓏答道。 楚天涯略微一怔,“這一點我倒是忽略了。完顏谷神是薛玉從戰(zhàn)陣上親手抓來的,至今仍然被他親自看押,關(guān)寨主和焦二哥都還沒去過問。使者剛一上山就來要人,想必是完顏宗翰用外交途徑給許翰施加過壓力?!?/br> “應該是。”蕭玲瓏點頭,“我猜,薛三哥是想拿完顏谷神去換回……他失陷在金國的妻子!” 楚天涯一醒神,“極有可能!” “薛三哥,是我見過的所有人當中最為癡情的一個??上?,他妻子現(xiàn)在人在何方、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但是只要還有一絲重逢的希望,他都絕對不會放過。這恐怕是他現(xiàn)在生存下來的唯一指望?!笔捔岘囌f道,“所以,今天如果不是大哥與二哥在場,薛三哥早就一刀宰了那使者?!?/br> “這么說來,薛玉對于招安這樣的事情,就更沒有興趣了?” “那是當然?!笔捔岘囌f道,“薛三哥曾任大名府兵馬鈐轄,當年因為急于尋回愛妻而與知府發(fā)生嚴重沖突并因此而被罷官下獄。他一怒之下殺官越獄、單槍匹馬的血洗了知府衙門,犯下不赦死罪。是大哥與二哥親自出馬將他救上山寨的。從那時候起,薛三哥就對官府與軍隊完全絕望沒了一絲的好感。雖然針對招安之爭他從不發(fā)表意見,但我知道,如果七星寨決定歸降官府,頭一個走人的肯定是薛玉。當然,他也不會是唯一的一個。那樣的就話就會如你所說,許翰分化山寨坐收漁利的計策,就真的成功了!” 第142章 值錢的人頭 近半年的相處,加上一場同生共死的經(jīng)歷,蕭玲瓏雖不敢說已經(jīng)全面了解了楚天涯的為人,但對他的性格特點多少有了一點認識。 通常來說,言語比行為更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本質(zhì)。 楚天涯的個性烙印,貫穿整個太原之戰(zhàn)的始末。蕭玲瓏認為,楚天涯天性當中就有一種“不甘屈服”、“敢于逆上”的桀驁?zhí)刭|(zhì),這與他認識的其他中原漢人,都不盡相同。 換作是一個飽受儒家中庸教化、生性歷來順受、甘為太平犬的市井小民,最初楚天涯就大可以一走了之,完全不用理會什么太原危機、女真入侵。 是楚天涯的性格,決定了他的一系列舉動——他更加樂意自己掌控命運,而不是將自己的命運扔給所謂的天意、或是交由他人來擺布。換句話說,他不是一個在困難與挑戰(zhàn)面前退縮的人。 契丹曾是一個馬上的民族,雖然他們建國百年飽受中原文化的熏陶,但骨子里仍然保留著祖先的許多習俗與性格,比喻敬重勇士。 拔山扛鼎的力士,斬將奪旗的猛將,蕭玲瓏真是見得太多了,就算是現(xiàn)在落難了,她身邊也仍然跟著這樣的兩位隨從。 因此,她眼高于頂。 她心目對于“勇士”的定義,早就超越了一般人對此的看法——只有真正無畏于生命中所有挑戰(zhàn)、具有堅忍不拔之精神的硬漢,才配得上“勇士”二字! 所以,盡管楚天涯目前的武功仍然十分差勁連她都打不過,卻對她產(chǎn)生了深深的吸引。 盡管如此,蕭玲瓏還是想試探他一下。 “現(xiàn)在看來,你在七星寨的地位比較尷尬?!笔捔岘囌f道,“不如你和孟德先暫時離開這里一段時間。等風平浪靜了,你再回來?!?/br> “我若要走,誰也留不??;我若走了,就絕不會再回來。”楚天涯微笑,話卻說得很絕。 蕭玲瓏頓時無話可說。她早就料到了楚天涯會這樣回答。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絕不會拖泥帶水或是感情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