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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宋梟在線閱讀 - 第90節(jié)

第90節(jié)

    二人之間的氣氛因為蕭玲瓏的這一記試探,變得有些吊詭與微妙。仿佛,楚天涯在等著蕭玲瓏表明一個立場;而蕭玲瓏,在等著楚天涯發(fā)出某個邀請,或是給出一個承諾。

    其實二人心中所想,不約而同的歸結(jié)于一件事情上——如果走,是否一起?

    從古到今無論男女,都希望感情與事業(yè)能夠比翼齊飛,蕭玲瓏與楚天涯也自然也不例外。

    曾經(jīng)蕭玲瓏以為,如果太原之戰(zhàn)結(jié)束后楚天涯上了山,他們二人之間或許可以迎來一個真正的“開始”,她甚至都已經(jīng)提前替他在山寨里打下了某些鋪墊,現(xiàn)在七星寨全寨上下,無人不知蕭郡主與新上山的楚天涯“關(guān)系匪淺”。可是許翰的突然攪局,打亂了她的全盤計劃。如果這時候楚天涯離開,她不知道自己是該追隨這段尚且朦朧的感情而去,還是留下來繼續(xù)固守自己那份飄渺的理想,為了遙遙無期的復(fù)國而掙扎。

    曾經(jīng)這兩件事情并不矛盾,蕭玲瓏甚至想過楚天涯或許能幫他完成那個理想。因為仡今為止,她只從楚天涯的身上看到過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就算這是個不現(xiàn)實的奢望,至少她還擁有充足的時間來|經(jīng)營與醞釀。

    可是現(xiàn)在楚天涯又面臨了危機與選擇。當他站在十字路口時,蕭玲瓏驚訝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也面臨著抉擇。

    雖然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完全信任眼前這個曾經(jīng)為他流血與流淚的男人,但經(jīng)歷過創(chuàng)傷的她……早已經(jīng)不再迷信于所謂的感情!

    感情,可以說是這世上最牢固的紐帶,也可以說是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不管是親愛友情仰或是愛情,都難以敵得過流年與世俗,更有可能因愛生恨而走向極端。

    生于皇家、歷經(jīng)起伏的蕭玲瓏,對這樣的事例實在是看得太多了。

    其實楚天涯心中也清楚,蕭玲瓏是在等待他一句肯定的承諾?;蛟S現(xiàn)在只要他說出一句“你也跟我一起走吧”,蕭玲瓏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

    雖然,很少有像蕭玲瓏這么睿智與冷靜的女子;但她也畢竟是女子,她的天性決定了,面對感情的攻勢,她最沒有防御力。

    但楚天涯沒有說出口——難道要她放棄眼前的一切、忘記國仇家恨拋棄理想與追求,去跟自己流浪天涯?

    楚天涯自忖,還沒那個資格。亂世的殘酷,也不會容許有人演繹童話中的浪漫。

    ……

    兩個人靜默的對坐了近半個時辰,居然沒有再說出一句話。眼前這詭異的沉默,恰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令人壓抑且窒息。

    到后來蕭玲瓏覺得,與其說自己是在等待楚天涯那句肯定的承諾,倒不如說,她是在等待自己戰(zhàn)勝心中的心魔。

    而楚天涯的心中卻比她想得清楚得多:無論如何,不會再讓蕭玲瓏身臨險境。類似太原之戰(zhàn)時的那種腥風血雨出生入死,并不像故事里說的那樣美好。就算是以愛情的名義,也不能犯下自私與幼稚的毛病——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夜已深,我回去歇息了。”良久后蕭玲瓏站起了身來,“不管你做出了什么樣的決定,在討諸實施之前,都通知我一聲?!?/br>
    “我會的?!背煅目粗难劬Γ⑿c頭。

    蕭玲瓏走了。

    楚天涯長吁一口氣。

    “或許,蕭玲瓏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了解我?!背煅奶稍诹舜采希碇约旱母觳矊に嫉?,“她知道我心中在想什么,知道我接下來或許會有驚人的舉動。我的所作所為,將會不可避免的對她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好吧,如果明天七星寨的人不來跟我說明情況,我就自己去問!早點挑破這層窗戶紙也好,總比看天吃飯、坐以待斃的強!”

    次日清晨,楚天涯被開陽宮大埫坪里傳來的一陣cao練兵馬的吼聲吵醒。他起了床推開窗戶一看,原來是孟德與馬擴在帶領(lǐng)新聚攏的西山丁壯們cao練槍術(shù)。

    這時一個人影晃到了楚天涯的窗前,大冷天的搖著一把烏骨折扇在微笑,“楚兄睡得可好?”

    “敬謙?來得正好。”楚天涯馬上去拉開了門。

    白詡便進了屋,四下看了一眼,拱手賠笑道:“山寨簡陋,委屈楚兄了?!?/br>
    “能吃上飽飯,對我這個餓牢里逃出來的囚徒而言,已經(jīng)是至高無上的享受了。”楚天涯笑著打趣道,“說真的,七星寨挺不錯?!?/br>
    “那楚兄就留下來吧!”白詡順勢就說道,不偏不倚的指向了敏感話題。

    楚天涯眼瞼一抬看向他的眼睛,白毛狐貍的眼神中果然流露出十足的詭譎,但他沒有半點掩飾的動機,顯然是意圖明確有備而來。

    楚天涯也就不兜圈子了,請白詡坐下他,他便開門見山的道:“敬謙大清早的就來找我,肯定是有所指教了?”

    “本來小生昨天晚上就該前來拜訪楚兄的,結(jié)果有人捷足先登了?!卑自傂Φ?,“小生還算識趣,便乖乖的回避了?!?/br>
    “然后你今天又大清早就來排隊了?”楚天涯笑道。

    “算是吧!”白詡搖著扇子呵呵直笑。

    楚天涯點了點頭,心說,昨天剛送走許翰的使者白詡就準備來找我說事,看來他們沒打算對我有所隱瞞。

    “想來,昨天山寨里發(fā)生的一些事情,楚兄也都知道了。小生也就不打幌子。”白詡說道,“小生此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打消楚兄心中的顧慮,希望不要因為我等會晤朝廷使者一事,而心生芥蒂與懷疑?!?/br>
    “照這么說,敬謙會將昨日的會晤細節(jié)告訴我了?”楚天涯說道。

    “沒有什么不能對楚兄說的。”白詡笑得十分坦然,“其實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搭救王家父子。你我都是明白人,小生沒必要在楚兄面前耍什么花招。眼下七星寨正面臨重大的抉擇,或者說,我們一直都面臨著這個抉擇——眼下王家父子一事,只是個誘因?!?/br>
    “怎么說?”楚天涯問道。

    “要救王家父子,無外乎兩個途徑。一是武力奪取,二是和平交涉。”白詡的確沒有繞彎子,直言道,“前者,不甚可取。因為許翰手中的兵馬實力畢竟不弱,要與朝廷直接對抗,七星寨現(xiàn)在還不具體那樣的實力;況且現(xiàn)在還有外敵當前,我們豈能陷入內(nèi)戰(zhàn)?因此,我們只能和許翰進行‘和平交涉’。但是以許翰的身份,他都沒理由正眼來瞧七星寨,更不用說坐下來跟我們進行什么談判了。除非……”

    “除非七星寨接受招安,加入許翰麾下?”楚天涯說道。

    白詡點了點頭,“于是,這就無可避免的觸到了七星寨的痛處——對于是否接受招安,山寨之中向來頗有爭議。這便是我們?yōu)楹芜t遲沒有答復(fù)楚兄的原因,也是我們先行派人去聯(lián)絡(luò)許翰、探他口風的動機所在。今日小生將事情原尾對楚兄挑明,希望楚兄不要對我們產(chǎn)生什么誤會?!?/br>
    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七星寨光明坦蕩,楚某也非小肚雞腸,自然不會有什么誤會。”

    “如此最好?!卑自傸c了點頭,“其實昨日許翰的使者上山,一半是我們請來,一半是他自己來的。巧得很,許翰幾乎和我們同時想到了這一出。因此,就算我們不派人去聯(lián)絡(luò)他,他也會主動派人上山招安?!?/br>
    “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還是各懷鬼胎呢?”楚天涯笑道。

    “仿佛,后者更加貼切。”白詡倒是開得起玩笑,他道,“我們的用意很明顯,就是去試探一下許翰的態(tài)度,看看有沒有和平交涉救回王家父子的可能;許翰的如意算盤也打得挺響。黃龍谷一役太行諸寨打出了威風,如果許翰能將這樣一支人馬招至麾下,官家必然對他大家贊賞。此外,許翰另一個目的就是要捉拿楚兄,回朝廷交差。據(jù)探子回再加上小生自己的推測,許翰仿佛已經(jīng)將楚兄在太原做下的一些事情,查了個八九不離十。他仿佛已經(jīng)意識到,楚兄才是主導(dǎo)太原之戰(zhàn)的關(guān)鍵人物,遠比他拿到了手中的王稟還要重要。”

    “感謝你告訴我這么多實情?!背煅狞c了點頭面帶微笑的說道,“這么說,許翰是非捉到我回去交差不可了?”

    “的確。”

    “如果七星寨不交人,非但救不了王稟、招不了安,還會落得一個窩藏重犯的罪名?”楚天涯又道。

    白詡搖著扇子點頭微笑,“表面看來,也的確?!?/br>
    “那實際上呢?”楚天涯問到了核心問題。

    白詡皺了皺眉頭,“目前小生只能保證兩點。第一,我們會想辦法搭救王稟;第二,一定不會將楚兄交給許翰?!?/br>
    “這聽起來很矛盾?!背煅奶袅颂糇旖?,“難道說,魚與熊掌可以得兼?”

    白詡擰起了眉頭,目光也變得神沉而嚴峻。

    他的表情告訴楚天涯,至少目前,他還沒有想到一個兩全齊美的好辦法。

    “想不到我楚某人有一天,也會變得這樣值錢?!背煅妮p笑了一聲,說道,“如果許翰能將我?guī)鶘|京交差,那么他此行才算功德圓滿,升官發(fā)財指日可待;揪出了我這個‘真兇’,王稟父子可能就不會有性命之虞;七星寨就能順利接受招安,由響馬山賊變成真正受人敬仰的抗金義軍,眾位頭領(lǐng)前途無量;此外,大宋或許正在迫切需要交出我這個大戰(zhàn)犯,借以平息女真人的怒火,贖買一段茍且的和平。平州張覺的人頭不就是這樣送給女真人的么,那一場臭名昭著的‘函首靖邊’事件?比起坐擁兵馬割據(jù)一方的大軍閥張覺來,楚某人的份量還遠遠不如——如此說來,楚天涯還不受死,簡直就是天理不容??!”

    第143章 姜是老的辣

    楚天涯這話剛一說出來,白詡的臉色就變了。

    “怎么,被我刺中了痛處?”楚天涯在笑,毫不掩飾的在嘲諷白詡。他刻意要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也好借此探明七星寨的真實態(tài)度。

    白詡的臉色越發(fā)難看,這感覺,就像是在鬧市之中當眾被人扒光了衣服。

    “看來,的確是什么事情都瞞不住你。”白詡苦笑,“沒錯,你都說在了點子上?,F(xiàn)在你的人頭,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值錢的物什。但是,我們七星寨絕對干不出那種無信無義之事,這一點楚兄大可放心?!?/br>
    “你今天費盡唇舌的來穩(wěn)住我,不就是怕我跟你們翻臉,或是聽到風聲之后突然逃走么?”楚天涯冷笑,“只要我還在你們手中,你們就還有足夠的發(fā)揮余地,不是么?你敢說你們沒有絲毫動心要將我交出去,換取你們渴望的一切?”

    “絕對沒有。”白詡說得斬釘截鐵,表情剛毅且決然。

    “好,那我道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背煅谋Я吮?,“不過,既然我的存在讓山寨這么為難,那楚某還是走了的好。”

    “楚兄不能走?!卑自偟故呛闷猓瑢τ诔煅倪@一番刻意捅破窗戶紙的挖苦與刻薄并未在意,而是耐心的說道,“江湖義氣,扶危救困。楚兄是我山寨的恩人與朋友,正當你落難危急之時,七星寨豈能將你拒之門外?若如此,七星寨今后還如何立足、如何取信于人?誠然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一個兩全齊美的好法子,但是請你相信我……就算最后要與許翰兵戎相見,七星寨也絕對不會出賣你!”

    “就為了義氣?”楚天涯眉頭緊鎖。

    “或許還有更多,以后自然明白?!卑自傉酒鹆松韥?,握扇抱拳道,“小生只能說這么多了。請楚兄稍安勿躁,不必生疑。若有大小事情,小生自會前來知會楚兄,必然不會將楚兄蒙在鼓里?!?/br>
    “那就多謝了!”楚天涯也沒有再做糾纏苦苦追問。

    楚天涯將白詡送到了門口,白詡就讓他止步,自行走了。

    看著白詡離去的背影,楚天涯越發(fā)感覺今日白詡此來,或許只是他的一個私人行動,并非是受了關(guān)山與焦文通的委托。否則,他的許多話語就不會那么模棱兩可含糊其辭。

    如此看來,身為七星寨軍師與智囊的這只白毛狐貍,似乎有著自己的一番打算。只是現(xiàn)在時機并未成熟,他還不想跟楚天涯和盤托出。

    此時,何伯正躺在屋檐下的一張睡椅上睡太陽。等白詡走遠后,他側(cè)過頭來說道:“少爺,姓白的小子心機深得很,你可要小心?!?/br>
    “我知道?!背煅狞c了點頭,“雖然他沒有關(guān)山和焦文通一半的霸氣與威名,但是他那顆腦子卻是最危險的武器。黃龍谷里躺下的一萬多具女真人的尸首,就是證明?!?/br>
    “少爺有沒有想過,太原之戰(zhàn)從頭到尾,只有七星寨撈到了最大的好處?!焙尾f道,“西山覆滅了,童貫丟了人頭王稟淪為階下之囚,勝捷軍損失大半,太原的百姓也深受其苦,就連太行其他山寨的實力都大大削弱。唯有七星寨大放異彩。他們非但沒有蒙受什么損失,反而威名遠揚實力大增——能夠做到這一點,全憑白詡的那份心機與手腕。這小子當真不簡單,就連我這個老頭子,也一時看不穿他心里在算計什么?!?/br>
    “我知道他很危險。但如果他能夠為我所用,也將是最犀利的一把武器,不是么?”楚天涯說道。

    何伯咧了咧嘴呵呵的笑了兩聲,卻笑得有點吃力,顯然是重傷在身中氣不足,他說道:“白詡可算得上是一匹千里馬,但不是關(guān)山與焦文通這樣的人能夠泰然駕馭的。雖然這兩位很有本事也一向能夠服人,但他們在心術(shù)智慧上跟白詡相差太多。天生萬物,一物降一物。或許,少爺當真是白詡命里的伯樂呢?”

    楚天涯笑了一笑,“我沒想那么多。我現(xiàn)在只希望七星寨不會成為我們這些人的墳?zāi)咕秃谩R龅竭@一點,就必須要爭取到一切可以爭取的人?!?/br>
    何伯露出一抹贊許的表情點了點頭,“少爺能在任何時候都保持冷靜與睿智,這很令人佩服。按理說,原本這個山寨的七大頭領(lǐng)當中有兩個半是我的徒弟,但七星寨里的情形遠比想像中的還要復(fù)雜,這便是老頭子當初來了太原也沒有上山的原因之一。關(guān)山與焦文通都是難得一見的英雄好漢,也都很講義氣、很能服眾,但問題可能就是出在這里,一山如何容下二虎呢?”

    楚天涯走到何伯身邊,拉過一條小凳坐下,“我一直都很好奇,當初焦文通怎么就將寨主之位,拱手讓給了后來上山的關(guān)山呢?”

    何伯呵呵直笑,“如果有一個人為了救你逃命,而自斷了一條胳膊,你會怎么樣?”

    楚天涯的臉色微變,“你是說,關(guān)山的那條胳膊,是為焦文通而丟?”

    “是?!焙尾c了點頭,“很早的時候關(guān)山曾是太原府的總捕頭,他武功高強俠義心腸,在河?xùn)|一帶威名遠揚,人稱河?xùn)|第一俠。后來焦文通來了太原,一匹馬一柄弓挑了七星寨,做了大寨主。有一次關(guān)山奉命前去緝捕太行響馬,二人不打不相識,惺惺相惜的成了莫逆之交。后來焦文通不慎被人出賣而被捕,關(guān)山為了救他使出了一出苦rou計,自斷一臂將他放走。盡管如此事情仍然敗露,關(guān)山被捕下獄即將問斬。焦文通為報救命之恩,集全寨之力前來劫囚將焦文通救上七星山,并將寨主之位讓給了他?!?/br>
    楚天涯不禁說道:“如此說來,不管出于什么樣的理由,焦文通也不可能背逆關(guān)山?”

    “絕不可能?!焙尾挚隙ǖ恼f道,“不管是多大的事情,他們有多大的分歧,就算是自己去死,焦文通也絕不可能忘恩負義的逆背關(guān)山,這就是他的性格。同樣的,關(guān)山也絕不可能犧牲誰去換取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這也是他的性格。”

    “我明白了。”楚天涯深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在針對是否招安的事情上,他們二人有了截然相反的主張,也使得七星寨內(nèi)部出現(xiàn)了派系的分野,并從此埋下了分崩離析的隱患。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本該成為對立的敵人。但恰恰是因為他們二人之間的情誼與義氣,使得七星寨的內(nèi)部矛盾醞釀日久卻從未暴發(fā)。”

    “沒錯。”何伯點了點頭,“因為義氣,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為對方去死。但這無法更改他們原有的立場與信念。這聽起來很矛盾,但實際上很合理。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追求,不是別人要求你改變就能改變的,不是么?”

    “沒錯……”楚天涯點了點頭,不由得嘆息了一聲,“關(guān)山與焦文通,他們彼此既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大的敵人。換作是我,我也會十分的糾結(jié)與苦惱?!?/br>
    “但是現(xiàn)在,因為他們二人之間的情誼,影響到了整個山寨的邁步前行?!焙尾穆曇魤旱土艘恍拔也恢浪麄冎g的情誼還能將這個矛盾壓制多久。但我看得出來,至少這個姓白的小子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他似乎已經(jīng)有點厭煩這種無休止的爭論與猶豫,他希望山寨能夠早日做出一個明確的決定,尤其是在現(xiàn)在這個關(guān)鍵的節(jié)骨眼上?!?/br>
    楚天涯的臉色不由得略微變了一變,“何伯的意思是說……白詡是希望關(guān)山與焦文通這兩個人當中,其中有一位做出妥協(xié)與讓步?那么,他個人究竟是希望招安,還是不招安呢?”

    “那少爺你是怎么想的,是招安好,還是不招安好?”

    “這還用問?”楚天涯不禁笑道,“我一個朝廷重犯,死一百次都不夠,隨時還有可能被送給女真人拿去砍頭一百次,我會有可能希望招安么?”

    “那就對了?!焙尾[著眼睛,臉上露出了那種標志性的老狐貍的笑容,“道不同不相為謀,姓白的小子既然來找你,他心中的想法自然就是與你貼近。否則,你以為他吃飽了撐的,沒事就來向你泄露一點山寨的機密?”

    楚天涯恍然大悟,頓時驚訝道:“如此說來,白詡個人是支持焦文通的主張,反對招安的?”

    “沒錯!”何伯說得相當肯定,“這小子在招安大事上一直保持中立,就連關(guān)山與焦文通也摸不準他的心思,但他的小狐貍尾巴終究還是露出來了。但是,這不表示他對焦文通就十分的滿意。若在平常,重情重義固然是值得欽佩的。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過分拘泥于私情的話,反而會壞了大事。白詡的心思與智慧遠比山寨的兩位大寨主要深遠,他是希望七星寨能夠在這亂世之中干出一番大事業(yè)的。或許他不是那種弒主奪權(quán)的不仁不義之徒,但他心中的志向,早已超乎七星寨里的所有人!——正因如此,關(guān)山與焦文通礙于情義的猶豫不決與躊躇不前,就已經(jīng)足夠讓白詡不厭其煩了!”

    聽到這些話,楚天涯不禁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何伯的意思是說,白詡心中的想法早已與我不謀而合,他是希望七星寨能夠利用黃龍谷大捷的威名,趁勢而起發(fā)展壯大,而不是去投靠朝廷博個一官半職?”

    “沒錯?!焙尾隙ǖ狞c頭,“這就是白詡的野心。就在關(guān)山與焦文通為了是否招安而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白詡早已是心急如焚。他迫切希望七星寨能夠高舉義旗自行壯大,而不是糾結(jié)于是否投降官府做個良善順民。這小子有點本事,也志不在小。他的見識與智慧,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一個山賊草寇應(yīng)有的境界。在這一點上,關(guān)山與焦文通都無法與跟上他的步伐,只有少爺能夠站在和他同樣的高度,與他一拍即合。所以,遍觀七星寨上下,白詡才是那個最有希望給少爺帶來幫助的人。”

    楚天涯的心里,頓時思潮澎湃。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何伯的一席話,給了楚天涯一種開了天窗、心神澄明的感覺。如果按照習慣的思維,何伯應(yīng)該是向楚天涯推薦他的兩個學生焦文通與薛玉,讓他去那里尋求庇護與助力才是;或者是讓他聯(lián)合蕭玲瓏一起做點什么,就算她在山寨之中實力低微,至少她絕對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