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努力呀努力,象只笨笨的小蝸牛一樣,他費了好大力氣,終于爬上了那只高高的椅子,然后他滿意的吐了口氣,又伸出小胖手摸起了手壺,笨手笨腳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倒完后,用兩只小手捧了茶杯,咕咚咕咚的把一杯茶就喝光了,大概是解了渴了,小家伙滿意的打了個水嗝,用小手還摸了摸肚子。 他坐了一小會兒,小腦袋就開始望地上看,似乎是要下來,可上去不容易,下去更不容易,小家伙的腿太短,總也夠不著踩著上來的那根木頭,一個沒坐好,咣當一下就從那椅子上摔下去了。 我心里一緊,就想跑過去把這孩子抱起來,可惜我著急也是白著急,我的身體似乎被定在了床上,我動彈不了。 無奈,我只能看著那孩子干著急,卻是一點力也出不上。 那孩子卻也沒哭,只是仍坐在地上,用手揉著小屁股,似乎是摔痛了。 過了好半天,小家伙才又重新站了起來,伸手又把那黃乎乎的駱駝抱在了懷里,卻是轉了身,向床走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個家伙想干什么,但看那樣子,似乎并沒有什么敵意或害人之心。 我想很和藹可親的和他打招呼,可惜身不由己,我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來到了我的面前。 “玩駱駱。。。”小家伙將那只布駱駝放到我旁邊,用天真而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我。 屋子里光線雖不明,可這一離近了,我仍是看清了他的模樣,待看清之后,我不由的大吃了一驚。 那細長的丹鳳眼,薄厚適中的唇,白凈凈的臉龐。。。怎么長得那么象駱塵凈啊? 這孩子,若不是駱塵凈的兒子,就只能是小時候的駱塵凈了。 實在是,一模一樣。 “駱駱,駱駱。。?!毙〖一镆娢也粍樱謱⒛遣捡橊勍疑磉呁屏送?,兩只水靈靈的小眼睛亮若天上星辰,清如水中石子。 我肯定是不忍拂了他的意的,可惜又動不了半分毫,只好用眼睛盯著小家伙,示意他我玩不了。 他見我不去拿那只布駱駝,眼中的光亮黯了下去,卻又換上了一副小心討好的樣子,軟軟道:“駱駱。。?!?/br> 我知道是“駱駱”,可我動不了啊。 我努力的給小家伙使眼色,可惜他沒有弄懂我的意思,見我不理他,小嘴一咧就哭開了,哭的這個傷心啊,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雖沒有怎么接觸過孩子,可讓如此可愛的孩子哭成這樣,我卻是絕對不忍心的。 可惜任我把眼睛眨的生疼,小家伙仍是不管不顧的哭自己的,似乎被我這無動于衷的樣子委屈住了,他抱起那只布駱駝,哭著就跑了。 哎。。。。。。 我想要喊住他,去追他,可。。。。。。 那小家伙哭著跑出去了,雖然跑的仍是不快,但仍是很迅速的跑出了房間,他剛一跑出去,我身上的那種重壓忽的一下就消失了。 我沒有細想什么,只是極快的掀開被子,趕緊向著那跑出屋的小家伙追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小家伙早已是蹤影不見。 “小家伙,小家伙?”我輕輕的喊了幾聲,在門口附近多走動了幾步。 回答我的,沒有那軟軟糯糯的“駱駱”,只有風聲。 風呼嘯著從樹梢房檐滾滾而過,發(fā)出尖銳凄厲的聲音,如鬼哭狼嚎一樣。 在這寒冷的夜風,我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zhàn)。 如此嚴冬,那孩子還穿的肚兜夏褲。 我,平生第一次見了鬼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有事情,明天更兩章,這個給保證~ ☆、第 24 章 清晨醒來之后,覺得身疲力竭,似乎跑了很遠的路,背負過很重的東西一般。我沒有直接起床,而是在床上躺了好久,用混沌不堪的腦子想了半天,才想起昨晚夢到了幼時的駱塵凈,那個笨笨的、又招人疼的憨寶寶。 想不到呀想不到,現(xiàn)在看起來如此聰明圓滑的駱塵凈,當年竟然是一個愛哭的笨小鬼,真是讓人莞爾。不過人家也不知怎么長的,從小時候長的就俊,那小模樣,活脫脫是菩薩旁邊的善財童子。 我還正琢磨回味呢,只聽得門外傳來駱塵凈的聲音:“杜小姐,起了么?” 我連忙坐起身:“馬上就起?!?/br> 駱塵凈道:“嗯,吃完飯咱們就早早走吧?!?/br> 這么著急走? 忽然想起昨晚聽到的他和十公子的對話,在這個傷心之地,他不愿多留也是理所當然。 “嗯,好的?!蔽乙贿叴饝贿吰鹕硐麓?。 疊好被褥開了門,駱塵凈送來了熱水,我梳洗打扮的時候,他已經(jīng)將早飯端了過來。 我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而駱塵凈明顯在走神,拿起被褥往柜子里塞,也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呆呆的兀自佇立。 原本我還想告訴他昨夜我夢見他小時候的事來著,可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只得將這話壓下去了,沒再提起。 靜靜的吃罷早餐,駱塵凈一邊收拾碗碟,一邊說道:“你略收拾下,咱們這就走?!?/br> 我點頭。 我本就沒帶多少東西來,自然也沒有什么要收拾的。跟隨駱塵凈一前一后出了南樓,走過東邊房間的時候,我不由的又想起了昨晚那個孩子,還有他抱在懷中的那個黃色“駱駱”。 昨晚,是夢還是真的遇了鬼,我到現(xiàn)在并不太確定,我只記得我追著那孩子出了門,然后再有記憶就是清晨醒來的時候了。 追到那個孩子沒有,我不知道,怎么從外面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門窗關的嚴嚴的,茶壺是放在薰籠邊上的,而不是放在桌子上。這么想來應該是做了個鬼夢。 但昨晚那個孩子懷里抱的東西,分明是只黃色的駱駝,若我沒猜錯的話,臨睡前駱塵凈在東邊房間里擺弄的,就應該是那個東西吧。可那個東西我只是瞥了一眼,并沒看清它是什么,可我卻很堅持的相信,那肯定是一只黃色的駱駝,一如夢中那孩子抱的一樣。照這樣看,我似乎又不象是在做夢。 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駱塵凈送完餐具喊我上路,我這才搖搖頭將這事放下了。 “你去門口等我,我去趕車?!瘪槈m凈向我說道,示意我去門口。 我點點頭,撥腿就要向門口走,這時,十公子的聲音從北樓里傳來了出:“阿凈,你真的要走么?”聲音里,仍是乞求多過疑問。 駱塵凈略略停住了腳步,平靜的回道:“昨晚我們不是商量好了么,你還提起來做什么?” 十公子沉默了一下,低低道:“你有事做,我懂,我懂,那你什么時候再來?” 駱塵凈自嘲的笑了笑:“你覺得呢?” 十公子嘆了口氣,似乎很是失落:“阿凈。。。。。?!?/br> 駱塵凈打斷了他的話,靜靜道:“我還要帶杜小姐去看病,有事以后再說吧?!闭f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都走了,我還留這做什么? 我也悄悄的離開了這個靜的嚇人的庭院和那個未曾謀面的十公子。 我不知道駱塵凈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離開這里的,我只知道他離開的時候,頭也沒回,腰板挺的很直,除了揮鞭趕馬,半天都直直的坐在前面,似乎廟里的泥塑木偶一般。 我也曾想過要安慰他幾句,可我并不知道他與那十公子有何前因,有何糾纏,有何瓜葛,這勸,也實在是無從勸起。 于是,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上路了。 我也曾想問問他現(xiàn)在我們去哪,是回家,還是十公子給了他指引去別處找名醫(yī),或是怎么樣的??煽此腔暧翁焱獾臉幼樱易R趣的閉上了嘴。 我早就知道駱塵凈是個有過去的人,他眼中的那悲哀不管他藏多深,卻終是抹也抹不掉,他那溫和微笑下的淡淡疏離,早就將他的孤寂與推拒表露無疑。 前些天在客棧的時候,我還曾想過要嫁他,可經(jīng)過昨晚偷聽來的那一席談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消了這個念頭,并非我出爾反爾,而是我已經(jīng)知道,和他在一起,這一生似乎都不會輕松的起來。 他有太過沉重的過往,太過沉重的悲傷,太過沉重的隱情,而我已經(jīng)過慣了閑坐看花落的平淡日子,最容不得就是麻煩與重壓。 我只想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平平淡淡的將這一生走完。 如負重殼般的駱塵凈,我消受不起。 何況,他曾親自說過,他不會成親,不會生子,既然他已經(jīng)這么肯定了,我卻不會再去討那個沒趣。 我和他,就這樣了吧! 病治好后,好好謝謝他,然后,就照平常朋友走動吧。 我這邊想好了,駱塵凈那邊卻始終沒有動靜。 默默走了一天的路,他仍沒有半分從思緒中醒過來的意思,我琢磨了一下,開口道:“駱先生,我們現(xiàn)在去哪?回家么?” 連問了三聲,駱塵凈才如夢驚醒般答道:“去北丘。” “北丘?”這個地方,我沒聽說過啊。 駱塵凈道:“你不用管,跟我走就行了,我知道在哪?!?/br>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是那位先生指引的咱們么?他怎么說?” “他起了卦,就告訴我你的貴人在北丘。清明節(jié)晚上,你去北丘,自然會有奇遇?!?/br> “起卦?怎么起的?”以前沒算過卦,我還真不知道這卦是怎么算的,只看見書上說有抽觀音簽的,還有文王八卦。 駱塵凈道:“他精通各種術數(shù),這次幫你起的梅花數(shù)?!?/br> “梅花術是怎么起的?駱先生會么?” “我對這方面可不精通。梅花術說簡單也簡單,生辰八字一律不問,一般是拿當時發(fā)生的情景入卦的。他昨天就是以咱們到達的年月日為上卦,年月日時為下卦,合成一卦,然后再根據(jù)體用生克的變化,就能卜出結果了。若再想推算的仔細些,那入卦的東西就多,術法就復雜的很了?!?/br> 聽他說來,似乎很有趣,我追問道:“按情景入卦?這倒沒聽過?!?/br> 駱塵凈解釋給我聽:“梅花術入門很簡單的,就你剛才這句話,就可以按字數(shù)來入卦。前五個字為上卦,后五個字為下卦,這就是一卦了。剛才有個小樹枝落在了車頂上,這也可以入卦,那邊兩只喜鵲在打架,這也可以入卦卜吉兇。” “這,這也行?”這么點點小事就能入卦,這卦能準么?我有些懷疑。 駱塵凈卻道:“當然行了。那樹枝早不落晚不落,偏偏咱們走到那里它才落,它肯定就與咱們息息相關了。那兩只喜鵲早不打晚不打,咱們走到這里就看見它們打架了,這種巧合本身就是一種契機了?!?/br>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而這卜測之術,當真也是神秘莫測。而這精通各種術數(shù)的十公子,又該是如何聰明絕頂?shù)娜宋铮?/br> 我懷著崇拜的心情,就卜測方面向駱塵凈提了好些的問題,駱塵凈在侃侃而談中,也就漸漸忘卻了從十公子家里帶出來的沉默與傷懷。 北丘是個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一直在向北走。 這次趕路很急,駱塵凈說再過幾日就是到清明節(jié)了,我們必須加快趕路的速度,不然在清明節(jié)前是趕不到北丘的,而這次要是錯過了,我的病不光治不好,可能還要添病。 從十公子家里出來,我就已經(jīng)不再發(fā)燒了,我以為那鬼門十三針把我的病治好了呢,現(xiàn)在聽駱塵的意思,似乎我并沒有痊愈啊。 “我不發(fā)燒了,這病還不是好了么?”我刻意回避了鬼門十三針,在他們扎針的時候,我應該是昏睡的,若我真提出這鬼門十三針來,以駱塵凈的聰明,自然就能猜出我已經(jīng)聽到他們的談話了。 那種私密性極強的談話,我敢肯定駱塵凈不愿讓別人知道,我也無意揭人傷疤,也只好旁敲側擊著問了。 駱塵凈向我解釋道:“控制著發(fā)燒只是暫時的,若是錯過了清明節(jié)那貴人,你這病可就不好治了。” 哦,原來這和他扎我虎口一樣,只治了治標,沒治得了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