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大半個月過去,許思名陸續(xù)將自己回歸后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妥當,這一趟離開數(shù)年,說久也不久,對專注忙碌的人而言,彈指一揮間,大概也只在放空的間隙,才偶感歲月漫長。 當時一去究竟要多久,他真的沒數(shù)兒,可當?shù)弥@么個回來的機會,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毫未猶豫的選擇了回來,不明原因...... 袁斌后來也有再邀過他一道去林莫的店嘗試新品,許思名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即便在他潛意識里,回歸多多少少有某些人的原因,即便那日相見的一刻,他心底確確實實生出過歡喜,但理性的念頭與林莫說的那句話不謀而合——時間久了,很多東西都變了......見面大概也只會徒生難堪。 可拒絕過后,他還是會賤兮兮的從手機app上點一杯外賣,變態(tài)的備注個“林老板親調(diào)”,然后不知多少次踏著月色驅(qū)車回家時,故意繞一段路,佯裝不經(jīng)意的路過“莫名喜歡你”,再不經(jīng)意偏頭望一眼里頭正忙著打烊的身影,最后怒罵自己一句“神經(jīng)病”,蹬一腳油門破塵而去。 如果沒有那一次重逢,許思名大概也不會主動去尋這個人,兀自停留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或是沿著特定的軌跡,獨自安好;可那一見,便如同被種了蠱,即便帶著怨念,也無法自拔的流連,如同一個病態(tài)的偷窺狂,那句“神經(jīng)病”罵的倒也是中肯了! 這天臨近下班,許思名總算想著約葉包二人出來敘敘舊,包小凡很爽快的應下了,可葉昊凡卻支吾了半天,才說他有事兒,改天再約。 有事兒去不了也正常,可他這反常到話都說不利索的勁兒,讓許思名還挺奇怪,不過他也沒多想,隨口擠兌了幾句便沒再刨根問底。 怕高峰期路上堵,許思名提前出發(fā),驅(qū)車跋山涉水,往留有自己昔日蹤跡的cbd趕,一路通暢,便早了片刻到達目的地,許思名只好先將車停進停車場的臨時空位,熄火后給包小凡發(fā)了消息,然后百無聊賴的坐在車里等他。 然而“無聊”二字還沒來得及給他機會,他便瞅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晃進了停車場,許思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才拒了他邀約的葉昊凡嘛! 媽的!幾年不見,這貨給人的感覺真是大不一樣了!似乎是花了心思將自己從頭到腳都拾掇的...春意盎然? 許思名不禁失笑,也不知自個兒腦海里怎么冒出這么個詞兒。 看來是真有事兒啊,估摸著還是個大好事兒,他從葉昊凡勾卷的嘴角上已洞察出幾分,索性躲在擋風玻璃后頭頗有興致的觀摩起來。 果然,就在離他不遠處??康囊惠v車突然鳴了喇叭,還是輛豪車......只見葉昊凡臉上笑意更濃,撒開步子徑直奔了過去,許思名這才注意到豪車駕駛座上的男人,可這一眼不得了,就算是時隔十年、二十年,他也堅信自己絕不可能認錯這個人。 柳澤熙?!他們倆怎么...... 然而許思名在這一瞬間的懵逼中根本來不及細想,緊接著又被當頭甩了一悶棍——葉昊凡急哄哄的鉆進柳澤熙那豪車里,倆人都沒顧上說什么話,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糾纏在一起,熱烈擁吻起來...... 許思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時,只覺著胸口憋著一口氣兒上不來,緊接著是一團熊熊燃起的無名火直躥而上,讓他幾乎拋開了一切理智。 他從自個兒車上跳下來,直奔柳澤熙的座駕而去,猛一把拉開駕駛座車門,硬生生扯開正纏綿的二人,將柳澤熙狠狠拽下車,沒給對方絲毫反應的時間,照著面頰就是一拳。 “思...思名?!”葉昊凡倉皇下了車,忙搶上前扶住踉蹌摔靠在車門上的柳澤熙,驚問,“你...你怎么在這兒?” “哼,要不是我恰好在這兒,怎么會知道你們干出這種好事兒?”許思名咬牙切齒,雙目猩紅,“姓柳的,你他媽對得起林莫嗎?這就是你承諾的會對他好?這才幾年啊,你就暴露本性玩出軌,下三濫的玩意兒,他瞎了眼才會選了你!” 他凌厲的目光一瞥,又冷冷的瞪向葉昊凡:“還有你!你怎么跟這種人攪合在一起?你...你不知道他身邊有人的嗎?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思名...這事兒真是誤會了,你先別動氣,咱好好說成嗎?”葉昊凡皺著眉,一臉委屈巴巴。 “哈哈哈哈,有意思,多年不見,許先生火氣倒是大了不少!”柳澤熙用手背蹭了蹭嘴角,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我怎么就對不起林莫了,我正大光明的跟昊凡交往,他管不著,你更管不著!” “行了,少說兩句!”葉昊凡沉聲打斷了他,“你先回車上處理下傷口,這事兒我來跟他說!” 待把劍拔弩張的二人隔離開,葉昊凡這才重重吁出口氣兒,一個平日里少有正形兒的人,這會兒的表情卻是嚴肅的很。 “思名,這事兒...我其實很早就想找機會跟你說了,不過中途發(fā)生了些變故,就一直沒顧上!”葉昊凡垂目略作沉吟,“其實,要說對不起,澤熙最對不住的人,是你,這一拳他挨下了,也肯求你別再怪他了!他沒有對不住林莫,他們壓根兒就沒在一起過!” “什...什么?!” “澤熙他...確實對林莫有過那想法,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人林莫根本就沒答應,我猜...他還是放不下你!” “怎...怎么可能?”許思名圓睜的雙目中滿是疑慮,聲音卻微微有些發(fā)顫了,他指著車里的柳澤熙說,“叫他出來對質(zhì),他當時不是這么說的,他言之鑿鑿,說他們已經(jīng)...已經(jīng)......” “那是...是他騙你的!”葉昊凡蹙著眉頭,一臉難以言喻的歉疚,“是,他當時為了林莫是挑撥了你們的關(guān)系,但那些照片錄音什么的絕對不是他安排的,他也只是順水推舟......” “......姓柳的這么跟你說的?” “也不全是,是后來我無意間知道的,還記得唐天華吧,他也常去那家酒吧,照片和錄音都是他搞出來的,照片是角度問題,錄音是剪成那樣的,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些...澤熙也都跟我坦白了!” “唐...天華?所以,匿名郵件是他發(fā)的......” “應該是,估計還對你懷恨在心,想這損招讓你不痛快,我已經(jīng)找人收拾他了,不過可惜你跟林莫之間,誤會了這么些年......”葉昊凡頓了頓,偏頭看了一眼車里的柳澤熙,“至于澤熙,他這人有時候是不擇手段,后來受了重傷險些喪命,也算是給他的懲罰了,思名,你別怪他了成嗎?” 許思名死死盯著葉昊凡,可眸底卻是空洞的,他陷入極度的混亂中,根本理不順、想不通,事態(tài)怎么會是這樣...... “不對??!”他忽而又問,“我明明聽說他去韓國待了一陣子,難道不是跟柳澤熙在一起?” 葉昊凡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他去韓國的確是為了澤熙,不過是幫忙打理咖啡店,那時候澤熙在養(yǎng)傷,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人,是我!大哥,你也考慮考慮我這個現(xiàn)任的感受行吧?別總把他倆擱一塊兒說事兒,澤熙曾經(jīng)追過他又怎樣,現(xiàn)在還不是死心塌地做了我的人!” 許思名表情一滯,似是才回過味兒,滿臉的難以言說:“你們...你們怎么會......” “這事兒...說來話長了!”葉昊凡的眉峰終于舒展開來,竟還露出點兒羞赧,輕輕笑了笑,“隱約記得好像還是你跟我說的,有些事啊,得遇到了才知道!不過,你現(xiàn)在應該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吧,你誤會了人林莫這么久,現(xiàn)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不該去做點什么嗎?” 許思名一怔,但很快神色又黯淡了下去,他該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 “其實...我早該跟你說的!”葉昊凡大概也能猜到幾分他的心思,略帶歉意的說,“可當時澤熙出了事,我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你人又在國外,林莫也說不想耽誤你前程,想等你回來再說,一等就是...三四年!不過思名,我能感覺的出來,他沒那么輕易放下你,只要你們心里還有對方,誤會解開了,再續(xù)前緣也不是沒可能,就看你是怎么想的了,反正我做牛做馬都會幫你!” *** 約哪里還有心思赴,許思名喪心病狂的放了包小凡鴿子,心事重重的驅(qū)車趕路,腦子里其實并未規(guī)劃目的地,行駛軌跡卻已經(jīng)在去“莫名喜歡你”的路上了。 一路上他心煩意亂,很多被潛意識封存的記憶,似乎一下子涌了出來,那年的那一夜,那個人聲嘶力竭、幾近哀求的解釋著自己的清白,可他呢?被憤怒和猜忌蒙了心智,都他媽的說了些什么鬼話,干了些什么混賬事兒! 許思名懊喪的狠狠砸向方向盤,砸的手骨生疼才恢復幾分清明,他能明白葉昊凡的意思,可現(xiàn)在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又有什么資格懇求林莫的原諒?有什么臉面去挽回這段感情?更何況,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很多事情都會變,林莫或許有了新的生活,身邊可能也有了別的人,許思名不由得想起他無名指上那枚戒指...而他自己,現(xiàn)在對林莫又是什么樣的情愫呢? *** “誒?許老師,你終于來啦!”正在門邊兒客座上收拾杯盤的卉卉一抬眼,歡欣雀躍的招呼道。 “嗯,今天...有空,就過來坐坐!”許思名心里發(fā)虛,面兒上卻未見異常,只是不動聲色的用眼角輕輕掃過吧臺,里頭那人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xiàn),仍低著腦袋專注做著自己的事。 他又掃了一眼店里的顧客,略一思忖,便索性坐在了卉卉剛收拾出來的那一桌,試探著問道:“卉卉,內(nèi)個...你們幾點打烊啊?” “啊?哦,一般是七點左右,有時候客人待得久,林哥也會等他們走了才打烊,不過也不會太晚!” “哦,這樣啊......”許思名下意識的抬手看了眼表。 卉卉的心思和眼力勁兒隨著她的年歲也算是長進了不少,見他這副模樣兒,忙說:“沒事兒啊許老師,你想待多久都可以,畢竟...你又不是其他人,嘿嘿!想喝點什么,我讓林哥給你做!” “呵,太晚了就不來咖啡了,你們這兒有花草茶之類的嗎?沒的話白水也行,哦對了......”許思名忙起身,準備跟卉卉一道去吧臺,“我還沒買單!” 卉卉樂了,連連擺手:“不急不急的,你先忙你的,晚點兒直接付給林哥也行,嘿嘿!”說罷,便歡脫的跑了。 許思名有些尷尬的被晾在原地,目光墜著卉卉的背影一直跟到吧臺,然后,自然而然的過渡到林莫身上。 卉卉沖林老板低語幾句,大概是將店里來了這位新客人,還有他的新需求一五一十的做了匯報,林莫倏地抬頭望了過來,可帥氣的臉上卻未見絲毫波瀾,甚是清冷寡淡。 四目交投時,許思名怔了一下,隨即想趕緊從自己的表情庫里挑選一副合適的掛上,可“討好的笑”他本就不常用,也不擅長,嘴角別別扭扭咧到一半還沒成型,就見林莫不輕不重的沖他點頭示了個意,便耷拉下眉眼,草草收回了視線。 許思名不用照鏡子都能想象得到,僵在自個兒臉上這不知所謂的表情得有多難看,他干咳兩聲,下意識的蹭了蹭鼻頭,以掩飾這并沒什么人察覺到的尷尬,然后故作淡定的抽出電腦擺在臺面兒上,開始處理并不怎么緊急的工作,好消磨時間。 不多會兒,一個歡欣雀躍的男聲兒鉆進他耳朵里:“許老師,你的花草茶來嘍!” 許思名一個激靈,透亮玻璃壺沖泡的花草茶和一個精致的茶盞已置于面前,他抬眼,邊樂邊暗罵揚子的年歲都不知長去哪兒了,還是這么頑劣。 “昂,謝謝啦!”許思名沒好氣的笑說。 “誒?許老師,你怎么這樣??!”揚子故意戲謔道,“我們林哥太忙騰不出手,我才撈著這么一個見你的機會,你這嫌棄的表情是幾個意思?。俊?/br> 許思名:“......” 揚子吭哧一下笑了,然后毫不見外的扒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誒呦逗你吶,哈哈哈,許老師你這么忙的嗎?自打上回就再沒見你來過!” “......昂,是有點兒,這不是得空就來了!” “哦,專門來我們這兒加班?”揚子掃了一眼他的電腦,然后順手給許思名斟了杯茶,“還是...有別的事兒?” 這小王八羔子機靈的不露痕跡,搞得許思名一時不知怎么回答,緊接著,卻聽揚子又不著邊際的說了句:“許老師,先嘗嘗這茶唄,林哥特意給你選的,說是...舒肝明目,驅(qū)火排毒!” 許思名:“......”這他娘的是哪里看出他肝火旺的?! 他在揚子殷切的目光下,飲了半杯茶,前調(diào)清苦,后有回甘,本草香確實沁入心脾。 揚子討好的笑問:“嘿嘿,還不錯吧?” 許思名沒應聲,只不怎么明顯的點了下頭,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打了幾個轉(zhuǎn)兒,終于抬了眉眼:“我...來找你們林哥,有點事兒?!?/br> 揚子似乎并不意外:“我猜也是,第六感,哈哈哈,要不我給你看看去?他要是忙完了我讓他過來!” “不用不用,我等他收工吧,這事兒...三言兩語說不清?!?/br> “呦~看來這事兒...還非同一般?。 睋P子意味不明笑著調(diào)侃,“哎,那可有的等了!行吧,那許老師你先忙,我再不回去林哥得罵我了!” *** 時針指向七點半,許思名已經(jīng)在店里喝完了一整壺茶,油水被刮了個干凈,早就饑腸轆轆了,他抱著雙臂,扭頭看向那兩個剛剛討論完事情準備離開的客人,不動聲色的腹誹了半天。 倆人走后,留下來當值的揚子也重重吁了口氣兒,邊手腳麻利的收拾,邊咕囔著抱怨:“聊個沒完了還!” 許思名起身將電腦塞回包里,然后走到揚子跟前兒,小聲說:“揚子,你要是趕時間就先走,剩下的我?guī)湍闶帐?!?/br> 這□□的暗示,揚子哪能不懂,更何況還是有人主動要替自己干活這等好事兒。 “誒呦,許老師,你可真是我的救世主!等我跟林哥說一聲兒啊!”揚子就地樂開了花兒,不等人反應,扭頭就沖吧臺邊兒上的林莫編起謊來,“林哥,我今兒特趕時間,給你找了個免費勞動力,隨便使喚,我先走一步行不?” 林莫看了他倆一眼,沒表態(tài),揚子全當他是默許了,嬉皮笑臉的溜了。 ※※※※※※※※※※※※※※※※※※※※ 柳葉cp應該會放在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