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女仙編號零九九、[一人之下同人] 如遇觀音、一點點喜歡、?;ǖ臉O品狂醫(yī)、你仔細(xì)聽(先婚后愛1V1)、[網(wǎng)王同人] 星夜以北處光年、帶著淘寶穿成七零女配、[系統(tǒng)]每一任都對我念念不忘怎么辦、雌*******蒙、【崩鐵角色x你】賀信落秋作品集
**** 午后府宅靜謐,一輪金烏掛天,位于寧國公府邸正中的主院,西曬透過槅扇在地板上灑下熠熠光斑。 四周的侍人早已屏退,門窗緊閉,一只蓮紋狻猊獸三足紫銅香爐置于桌案,香裊裊裊而出,在空中浮以若隱若現(xiàn)。 寧國公坐在椅上,鬢角已生銀絲,許是一場大病的緣故,身體消瘦不少,寬大錦衣松松垮垮掛在身上,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彎曲下去,愈顯老態(tài)。 五十七歲的年紀(jì),的確不年輕了。 寧國公用完一碗湯藥,抬起頭,一雙凹陷布滿皺紋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質(zhì)問道:“為何來長安?” 裴應(yīng)星微微一笑,“父親以為呢?” 那神情很微妙,寧國公慢慢瞇起了眼眸,盯著他。 裴應(yīng)星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從容地與他對視。 寧國公忽然猛烈咳嗽起來,神情也隨之一松,待平息了些,微喘著氣道:“你既回來,我便不會干涉于你,但長安不是你該久待的地方。我聽聞都利可汗病重,你該回北狄去,早做準(zhǔn)備?!?/br> 說完,寧國公聲音陡然一冷,“你需知,倘若你沒有可汗王位,裴家亦沒有你的位置!” 這話早在阿史那虞邏還是個孩童時便經(jīng)常聽了,對于不知事的孩子而言,尚有幾分威脅之意,但于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穩(wěn)了北狄王子之位的他而言,卻不值一提。 若非為了弄清事情自己身上異常的真相,他根本不會回來。 青年唇角扯了一個譏嘲弧度,淡漠地看著他,笑道:“我自能拿下大可汗之位,只是恐怕寧國公已經(jīng)等不到那一天了,待到黃泉之下,不知國公可有顏面去見我娘?” 寧國公神色一僵,須臾間便青白了臉,急急地喘著粗氣,捉起茶杯,狠狠砸向他,暴怒道:“滾出去??!” 茶杯失了準(zhǔn)頭,在堪堪在半丈遠(yuǎn)的地方應(yīng)聲碎裂。 裴應(yīng)星懶慢站起身,成年男子的身高足以讓他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他稚童時曾仰望多年的男人。 蜉蝣朝生暮死,草木一個春去秋來,人之生死,原來不過剎那。 多年未見,他已行將就木,垂垂老矣。 裴應(yīng)星仿佛失了趣,垂眸睨了他最后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 其實他不該叫他父親,應(yīng)該稱呼他為外祖父。 不過這件事并不重要。 …… 彼時,位于正中偏東的一處院落,寧國公世子裴正卿所住的金木居。 九公子裴道韞一臉怒容,啪的一聲手掌拍桌,憤然道:“三哥,你竟這般寬待他嗎?也不知他生母是哪個賤婢,當(dāng)年被父親抱回家,還硬要記在母親名下!” “這些年父親對他的寵愛還不夠嗎?。坑H自教他讀書騎射,又送他去霧枝山拜師學(xué)藝,就連暗衛(wèi)也分了一半給他!誰知他這個關(guān)頭跑來長安,藏得什么狼子野心!” “還有長姐,長姐竟然也對那個孽障多有喜愛,明明我們?nèi)齻€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口中的長姐,正是當(dāng)今的皇后娘娘。 九子裴道韞在一眾兄弟姐妹中年紀(jì)最小,與長姐三哥的年歲差了兩輪多,如今十七歲少年,火氣旺盛得很。 一抬眼,瞧見三哥長身玉立,斂袖提腕,還在屏氣凝神寫大字。 比起那日在興國寺,他面上氣色好了許多,愈發(fā)沉靜寧和。 裴道韞抬腿將一旁凳子踹飛,氣沖沖地坐下來,“三哥!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 裴正卿微擰眉頭,停下了,偏頭看了他一眼,斥聲道:“把凳子扶起來?!?/br> 臉頰白而清俊,聲音也溫溫吞吞。 “三哥……” 裴道韞十分不滿,還想再說,卻在視線與兄長平靜的眼神一撞,忽而心中一怵,氣息弱了下去。 他不情不愿地上前,伸手把凳子扶起來,嘟囔道:“父親又把他叫了去,屏退眾人也不知與他說些什么,三哥當(dāng)真一點不好奇?也不擔(dān)心?” 從小便是如此,父親每每與七哥相處,必定不帶著他們兄弟二人。 裴正卿寫完大字最后一筆,吹干,遞給一旁侍人,叫他們拿下去裝裱,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淡然道:“好奇什么?擔(dān)心什么?他是我七弟,亦是你七哥?!?/br> 他自小受正統(tǒng)正統(tǒng)禮法和家學(xué)教育,被先生教導(dǎo)三禮,一曰修身,二曰齊家,三道治國平天下。 自少時起,他便知自己是裴家繼承人,端著少主人的胸襟和氣度,對于族中子弟向來寬仁。 裴道韞卻不這么想,只覺得三哥被那些儒生教壞了腦子,太仁厚了些! 瞧見他面上神情,裴正卿籠著茶白色袖子在他旁邊坐下,好笑問:“你真以為父親會把裴家交給七弟?” 裴道韞被問得一愣,撇嘴道:“萬一父親病糊涂了呢……” 小時候有一匹胡馬,他喜歡非常,可是父親卻不允許他碰,只給七哥。甚至還因為他擅自闖入七哥的屋子狠狠打他一頓,裴道韞一直記到現(xiàn)在,仍覺得心中郁氣難平。 怎有父親能偏心至此! 裴正卿不一樣,當(dāng)年父親把七弟抱回來時,他已經(jīng)十六歲了,是個能撐起半個家的少主人,不需要再與一個尚在襁褓中的稚童爭奪父愛。 裴正卿見弟弟不懂,朝他搖頭,“新朝開立六年,七弟賦閑在家,父親不曾為他求一官半職,若真想栽培他,怎會放任如此?” 裴道韞憤然不滿的神情一怔,如猛然被點醒。 是啊,這些年,家中最不濟(jì)的兄弟也混了個□□品芝麻官,像四哥五哥那樣爭氣的,已經(jīng)靠自己混了個爵位,分家而立了。 唯有裴應(yīng)星一事所成,仍然無官無爵,留在幽州老宅,似閑云野鶴一般。 “我知你不滿父親偏寵于他,但這些年,七弟并無不當(dāng)之舉,反倒是你,屢屢輕狂挑釁?!迸嵴溆值?。 裴道韞眼睛一瞪,“三哥怎也……” 裴正卿打斷他,“兄弟相戚,骨rou相親,你自幼所讀之書全喂了狗去?” 裴道韞不服,“我沒……” “行了。”裴正卿再次打斷,警告道:“此次七弟回來,留也好,去也罷,你不可暗中下絆,否則為兄不饒你。” 裴道韞實在不明白,一通話說下來,怎么自己又成了被教訓(xùn)的那個,便不情不愿地揉耳朵,嘟囔道:“……知道了?!?/br> …… 寧國公府宅占地頗廣,秉承一品公爵建制,建筑開闊雄偉,分成了前堂和后宅兩部分。后宅又各自分成獨立院落,移步換景間,各個院落依次串聯(lián)。 裴應(yīng)星住在西院的曜日居,明亮光線透過窗欞灑進(jìn)屋里,鍍上一層淡淡金光。 周圍是中規(guī)中矩的木制家具,玉色瓷瓶,鎏金香鼎,帶著年代久遠(yuǎn)的空曠氣息。 裴應(yīng)星漠然掃視一周,斂袍坐下,那柄隨他多年的重劍隨手放在桌上,神色有些陰沉。 他并不喜歡長安。 “找到了?” 隨著咯吱開門聲響起,裴應(yīng)星開口問。 子善進(jìn)來,捧著一卷老舊的圖冊上前道:“定國公府在前朝時本是公主府,六年前重新修繕過,屬下沒找到新地圖,這是原公主府地圖,與現(xiàn)在國公府稍有出入,但大體格局未變?!?/br> 說著,他將一處原本是荒院的位置指給裴應(yīng)星看,“嘉儀公主所住的蘅蕪居是重建的的院子,院里載有一棵合歡樹,十分好認(rèn)。” “知道了。退下吧?!?/br> 裴應(yīng)星淡淡地道。說完,他拎起地圖細(xì)看了一番,世家府邸的格局大同小異,只消幾眼便能記在心里。 舒明悅身上定有古怪,依常理而言,臥室是一個人最私密的地方,或許他能在那里找到蛛絲馬跡。 裴應(yīng)星走出曜日居,站在青墻下,微瞇眼眸看去。 寧國公府和定國公府挨著,東西毗鄰,共用一堵青石墻,翻過墻之后,便是定國公府舒家。 那面青墻約莫丈余高,想要直接跳上去有些難。 他收回視線,往后退了些步,又往前跑,借著沖力縱身一躍,然后手臂用力,整個人輕而易舉地翻上了墻,又輕輕一跳,穩(wěn)穩(wěn)落在石子路上。 舒家人少,大多院落都上了重鎖荒置,奴仆少,一路走過去,零星兩三人。 裴應(yīng)星如入無人之地,很快就找到了蘅蕪居,一座精巧雅致的庭院。 舒明悅回國公府的日子很有規(guī)律,一般只在哥哥休沐的時候回來,而今日舒思暕上值。 推開門,便見一道紫色水精簾,溫暖沁香鋪面而來。 裴應(yīng)星先去了梳妝臺,拉開妝奩一格一格看去,各種花里胡哨的首飾,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 翻了兩下,裴應(yīng)星便無趣地收了手,轉(zhuǎn)身走向書桌,桌上有幾張沾了墨的紙,還有一本翻看一半的話本。 “……” 將整個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裴應(yīng)星發(fā)現(xiàn),這里似乎真的什么都沒有。 恰在這時,外面聲音響起來了,丫鬟們齊聲道:“殿下?!?/br> 裴應(yīng)星倏地轉(zhuǎn)過身。 一道糯糯的嗯聲清晰傳入耳中,“叫人準(zhǔn)備晚膳吧,再燒些熱水?!?/br> 腳步聲越來越近。 裴應(yīng)星臉色一黑,快速地環(huán)視四周,最終將目光鎖在了床下,翻身一滾鉆了進(jìn)去。 恰在此時,屋門打開了。 第13章 神色古怪。 先前在延嘉殿給了姬不黷一巴掌,舒明悅并未覺得痛快,反而心情更煩悶了些。 因為剛才姬不黷茫然不解的神色。 也是因為舅舅膝下只有兩個兒子,二皇子姬兆,三皇子姬不黷。 二表哥是個不爭氣的,早年頌表哥還活著的時候,他身為庶子又是次子,本就不需要出風(fēng)頭,故而少時便懶散貪玩,每每考察課業(yè),必被舅舅罵個狗血淋頭。 后來頌表哥離世突然,這些年,宮里也沒有新的皇子誕生,舅舅有意培養(yǎng)二表哥,奈何他實在是扶不上墻。 這也是舅舅遲遲沒有立儲的原因。 撇開那些私心不談,舒明悅不得不承認(rèn),姬不黷是那個能穩(wěn)住巽朝江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