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麥穗被錢沖昏了頭，把公安的威嚴拋到腦后，她說：“不對，公安同志，我們家的私事犯得著由你們來管？我家的錢愛咋花咋花?！?/br>
    公安面無表情：“老太太，你不懂法的話一會兒跟我們回公安局，我們會對你進行普法教育。”

    王麥穗終于回神，她嚇了一跳：“啥，讓我蹲局子去？”

    一直沒啥存在感的蘇老成趕緊把老伴拉到一邊，呵斥道：“滾到一邊，你別跟著摻和?！?/br>
    公安不再理會老兩口，轉(zhuǎn)向蘇遠山：“把剩下的一千塊錢先還給蘇慢，如果你不愿意，就請去公安局?！?/br>
    事到如此，蘇遠山也沒什么好說的，他拖著僵硬的步子，走進屋子去取錢。

    公安問蘇慢：“花掉的彩禮錢跟買建筑材料的錢怎么辦？”

    蘇慢早就想好，她說：“建筑材料我要，我們沒地方住，現(xiàn)在寄居在舊廟，正好留著蓋房子用。五百塊錢彩禮麻煩我大伯給我寫個借條，一個月內(nèi)還清。”讓他們一個月內(nèi)還，已經(jīng)夠?qū)捪匏麄兞恕?/br>
    公安同志首肯：“可以?！?/br>
    李巧花高聲尖叫：“一個月？我沒錢咋還？”

    公安同志說：“請你冷靜。錢你自己想辦法，不還的話我們會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如果沒有別的值錢的財物的話，你們這房子不錯，可以拿房子抵?！?/br>
    這房子也是蘇寒山當兵時往家里寄的錢修的。

    拿房子抵？耍賴說沒錢都沒用？沒住的地方可不行，李巧花可不想像蘇慢他們一樣住茅草屋，立刻就不吭聲了。

    蘇慢順利收回一千塊錢，并且拿到蘇遠山的金額為五百元的借條。

    她說：“感謝公安同志為我們主持公道，我還有件事，我爺奶跟叔伯沒有盡到長輩義務(wù)，還凈想著從我們這占便宜，早上還說要給我找對象，他們肯定會給我找歪瓜裂棗能出彩禮錢多的人家，我不想跟他們來往，想跟他們斷絕關(guān)系，以后我們四個的任何事情跟他們無關(guān)，他們無權(quán)干涉?！?/br>
    其實她還擔心他們以長輩的名義把糖包送走讓人收養(yǎng)，再收一筆錢。糖包這個情況，如果他們這樣做，一定不會是好的人家。說不定會是家里有個不健全兒子，給找個童養(yǎng)媳之類的。

    一直站在蘇慢身邊說不上話，只能默默給她打氣加油的蘇向東朝jiejie點頭：“這樣最好?！?/br>
    公安說：“可是你們四個年紀都還小?！彼麄冇媚抗鈫栆⒎降囊庖?，他倆其實覺得四個孩子需要人幫襯，雖然追回了錢鬧得不愉快，家里有長輩在，總不會受外人欺負。

    姚啟方點了點頭：“我會照顧他們?！?/br>
    公安又問蘇建黨：“大隊長，你的意見是？”

    蘇建黨說：“按孩子的意思來，我也是他們本家，會照顧他們?！?/br>
    于是在公安和眾人的見證下，雙方簽了斷絕關(guān)系協(xié)議，簽字畫押，一式兩份，各執(zhí)一份。

    蘇慢心里輕松起來，這樣可以一勞永逸，永絕后患。

    這么多人在場，沒法感謝公安和姚啟方，也沒法留他們吃飯，只能客氣地把他們送走。

    他們走后，蘇慢又請?zhí)K建黨跟社員們作證，還了五家債主的錢，收回五張借條，現(xiàn)場撕碎。有這么多人在場，能夠避免像牛大嬸家那種情況。

    至于牛大嬸家的債務(wù)，經(jīng)過蘇建黨調(diào)節(jié)，蘇慢還的一百元牛大嬸跟兩兄弟三等分，等牛大嬸老到需要人伺候，兩兄弟輪流照顧她，這也算是個比較好的方案。不過這是后話。

    既然建筑材料已經(jīng)歸了蘇慢，就要馬上從老宅搬走。社員們主動幫她搬，尤其是那些拿到錢的債主干勁更是特別足。

    大家像螞蟻搬家一趟趟把磚瓦和木頭運往舊廟，整齊碼放在沒種蔬菜的空地上。幸虧舊廟院子大，放了這些東西之后還有空地。

    已經(jīng)到了飯點，搬建設(shè)材料也是體力活，總得管頓飯，蘇慢快速發(fā)面，做了紅糖餡包子和韭菜雞蛋包子招待大家。她現(xiàn)在手頭有錢，吃好點也不會有人質(zhì)疑。

    她把舊廟的鍋灶都用上，蒸了幾大鍋的包子，每個人都分到幾個。

    這可是白面包子，干活的人多，攤到每個人身上活計并不多，大家吃著熱乎乎的包子，都有點過意不去。有人還舍不得吃，要給家里人帶回去。

    “蘇慢，白面留著自己家吃，不用這么實誠的招待大家?！?/br>
    蘇慢笑著說：“大家今天幫了我的大忙，應(yīng)該請大家吃點好的?！?/br>
    有人說：“蘇慢，等你蓋房子我來幫工?！?/br>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蘇慢笑著感謝大家：“我等過了雨季就蓋房，先謝謝大家愿意幫忙?！?/br>
    等眾人散去，蘇慢把手頭的錢還有斷絕關(guān)系協(xié)議藏起來。一千塊錢還外債五百，還有該還牛大嬸家的一百，還剩四百，算上蘇慢原先有的一百，她手頭一共有五百塊錢?，F(xiàn)在一般的農(nóng)民和工人家庭，手里能有五百塊現(xiàn)金的不多。

    在這個世界，有兩樣?xùn)|西能給她安全感，一是她能買賣的淘寶，二是錢。

    蘇向南湊過來說：“你們收獲不小啊，把蘇遠山的蓋房材料都弄回來了?！?/br>
    蘇向東問她：“你真想蓋房子？咱們住這里不是挺好的?！彼X得蘇慢是沒辦法才要那些建筑材料。

    蘇慢說：“這里是不錯，但畢竟不是正常住宅，我不想一直住這兒，總要有自家的房子。而且蘇遠山準備的是五間大瓦房的材料，我也想蓋五間，磚瓦又不好買，正好他給我們準備好了，木料也曬干了。我們再買點陽灰、石灰、玻璃，再拉點沙子就夠了。說起來，我們省了不少準備材料的麻煩?！?/br>
    聽她這樣分析，蘇向東心里才敞亮起來，感覺壞事變成了好事。

    蘇慢把糖包抱在腿上，又說：“你們倆也不小了，應(yīng)該了解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咱家現(xiàn)在有五百元現(xiàn)金。五百塊是啥意思？小學(xué)學(xué)費是一學(xué)期一塊多，初中學(xué)費一學(xué)期五塊，高中學(xué)費一學(xué)期十二，你們?nèi)齻€全上完高中，也就需要三百出頭。

    “再算上書本費，紙筆費用，我們手頭的錢足夠你們上學(xué)用，你們不用為錢的事?lián)?。再說，蘇遠山還欠我們五百，那五百可以支付蓋房的其它材料錢和工錢?！?/br>
    她問蘇向東：“現(xiàn)在手頭有錢，你還不愿意上學(xué)去嗎？”

    蘇向東皺著眉頭：“姐，本來我覺得五百還是挺多的，你這樣一算，我就覺得還是不夠花，我不上學(xué)，農(nóng)機站上班挺好的?！?/br>
    蘇慢也覺得農(nóng)機站是個不錯的上班的地方，再說蘇向東剛進去，正是充滿熱情充滿干勁的時候，肯定不愿意放棄這個工作出來上學(xué)。

    不過她也不執(zhí)著于蘇向東上學(xué)的事情，他是個有能力的人，未來是有很多機會的時代，即使不上學(xué)，他也會有很精彩的人生。

    老宅被愁云慘霧籠罩，蘇老成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著煙。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無所知。

    蘇遠山坐在門檻上看著空蕩蕩的院子，神情木然。他家貪占二房錢財?shù)氖虑閭鞯玫教幎际?，連城里想要跟□□結(jié)親那戶人家都知道了，馬上退了親，把五百塊錢彩禮錢也退了回來。

    也就是說他沒撈到錢，沒蓋房，沒結(jié)成好親家，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可名聲卻壞透了，走到哪里都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當那抹鮮艷的色彩出現(xiàn)在他面前，蘇遠山的眼珠終于動了動，他猛地站起來，緊走幾步，抓住李巧花的手腕，喝問：“你去干啥？”

    “還能去干啥，把錢花了呀，又不是我的，花了就花了，蘇慢她還能咋地？”李巧花滿不在乎地說，“買幾身衣裳，買幾斤豬rou，再去國營飯店吃一頓?！?/br>
    蘇遠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狠，面容扭曲，眼睛里布滿紅血絲：“都是你出餿主意，我才財迷心竅咪了老二的錢，你是想進局子，還是想把這房子霍霍沒了，把錢給我?！边呎f邊用一只手臂鉗住他，去她的口袋里翻錢。

    李巧花從來沒見過他男人這樣，嚇了一跳，生怕挨揍，瑟縮著不敢動。

    □□走了過來，朝他的爸媽攤開手，一字一頓地說：“把錢給我?！?/br>
    蘇遠山聲音沉悶：“給你干啥？”

    這些日子蘇慢沒閑著，她學(xué)會了開拖拉機。還琢磨著如何感謝姚啟方和兩位公安。想來想去，還是食物相關(guān)的東西最好。最后她在淘寶上買了八十斤帶殼花生，開著拖拉機拉到榨油房榨成花生油，又去供銷社買了三個壇子，一個壇子裝了差不多十斤油，送到縣城姚啟方的工作單位水利局。

    不去他家里是怕姚伯伯看到她情緒激動，不利于養(yǎng)病。

    這年頭城市居民每個月供應(yīng)的食用油才半斤，蘇慢這十斤油算是比較重的禮物。

    姚啟方壓根就不肯收，他說：“這事本來就是我們沒辦妥，讓你們糟了不少罪，你再拿東西給我們，我們過意不去?！?/br>
    蘇慢笑著說：“姚大哥我不跟你客氣，只是兩位公安幫了忙，我得感謝他們，你這份就是順便的?！蹦翘焖f“我會照顧他們”讓蘇慢覺得很溫暖、很感動，應(yīng)該感謝他。

    兩人推托一會兒，姚啟方收下花生油，蘇慢開著拖拉機往大柳樹生產(chǎn)隊的方向走。半路上在淘寶上買了兩斤豬rou，四斤排骨，準備回去做頓好的吃，就跟蘇向東說在城里買的。

    回到家，蘇慢把豬rou做成咸rou留起來，清洗排骨準備做個農(nóng)家鐵鍋排骨豆角，這時聽見蘇向南帶著憤怒的聲音：“你來干啥，我家不歡迎你。”

    蘇慢趕緊把排骨藏鍋蓋底下，走出灶房，一看是□□來了，蘇向南擋在門口，不讓他進來。

    第32章 茅草屋塌了

    蘇慢拉住蘇向南把門口讓開，既然已經(jīng)斷絕關(guān)系，她不愿意跟這一家人再來往，除非還錢，她很平靜地問：“你是來還錢的嗎？”

    蘇榆林點了點頭，蘇慢這才讓他進來。

    進了院子之后，蘇榆林自己找了個樹墩坐下來，把臉埋進雙手里，看著痛苦萬分。他說：“你們能聽我說幾句話嗎？對不起，我沒有盡到堂兄的責任，沒有照顧你們，在知道我爸媽拿了你們的錢后，我跟他們同流合污，甚至有點竊喜終于有錢支付彩禮，有錢蓋房。”

    “其實我并不想貪你們的錢，我只是想先用你們的錢，等有了錢再還。我爸也是這樣想的，并不想完完全全貪了這錢?！?/br>
    蘇慢依舊很平靜：“你準備怎么還錢，就是你有了鋼鐵廠的工作，一個月幾十塊錢工資還要日常家用，你還的起嗎，根本就還不上的話為什么還要用別人的錢，你現(xiàn)在說這話不是找借口嗎？”

    他來這里是想求他們原諒，求個心安，可蘇慢問過這句話之后，他明白他還是心底的貪念在作怪，壓根還不上錢，行為也不值得原諒。

    他拿出一疊錢遞到蘇慢手里：“本來對方就對我不太滿意，要不親事不會一直沒有進展，現(xiàn)在我的親事已經(jīng)退了，工作也黃了，我這是報應(yīng)，活該?！?/br>
    蘇慢：……你把我想說的話都說了，我還說什么？她把錢接過來，清點了兩遍，五十張大團結(jié)，沒錯。她把錢收好，把借條拿出來還給蘇榆林。

    蘇榆林自責、愧疚、內(nèi)心不安，好一會兒他抬起頭來，面皮紅漲，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說：“以后我決定當你們的好堂兄，關(guān)心你們，愛護你們，作為對你們的補償?！?/br>
    蘇慢斬釘截鐵地說：“不用?！彼肭髠€心安，可他們受不起。

    蘇榆林痛苦萬分，他說：“蘇慢，你這樣說像是在我心口扎了一刀?！?/br>
    一旁一直沒做聲的蘇向東說：“不用，現(xiàn)在呢，扎兩刀了？”

    蘇向南跟風：“不用，三刀?！?/br>
    蘇榆林覺得特別沒意思，嘆著氣走出舊廟，蘇向南使勁把門關(guān)上，發(fā)出“砰”的聲響。

    從此他們和老宅的事情，就算是兩清了。

    蘇慢回灶房繼續(xù)做飯，她現(xiàn)在特別喜歡大鐵鍋燉菜，這是味道地道正宗的農(nóng)家菜，在穿越之前要兩三百塊錢一鍋。排骨燉得軟爛香濃，豆角上面裹著一層濃郁湯汁，吃起來香得人都想把舌頭吞下去，最重要的是管夠，他們四個人吃了冒尖的一盆，個個肚子溜圓。

    周日的時候，姚啟方又來了，帶來了一只狗，說是公安那兒退下來的狗。

    “他們倆不好意思收你東西，知道你住的舊廟位置偏，再說你們四個年紀小，正好有一只退役的狗，后腿有點跛，不再適合做公安犬，不過看家護院肯定比一般狗強。再說它的后腿不影響走路跟奔跑?！币⒎秸f。

    真是想要什么來什么，蘇慢找來的那兩只小狼狗現(xiàn)在長得也不錯，但出生后那兩個月發(fā)育差，長成大狗還得幾個月，不如現(xiàn)成的大狗。

    這只公安犬是德牧，看著威風凜凜，四腿粗壯，叫聲極具穿透力。

    蘇慢對這只狗非常滿意，不過還是有點過意不去：“本來想感謝兩名公安，沒想到他們還送我狗。”

    姚啟方看著她喜歡，也挺高興：“公安局家屬院是樓房，他們就是想養(yǎng)條件也不允許，你喜歡就收下。這只狗后腿受傷后性子比之前柔和，應(yīng)該不難養(yǎng)?！?/br>
    “代我謝謝兩名公安?！碧K慢說。

    姚啟方把公安教給他的命令告訴蘇慢，包括坐下、站起、追擊等等，蘇慢一一記下。

    “它叫什么名字？”蘇慢問。

    “閃電?！币⒎秸f。

    好霸氣的名字。前兩天他們吃過的排骨骨頭沒扔，本來準備曬干變脆后用錘子砸成骨粉喂雞用，蘇慢拿來喂閃電。

    她本來擔心閃電不好接近，當喂了骨頭，看它吃得挺香，覺得養(yǎng)起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姚啟方走后，蘇慢馬上從淘寶上訂購了一只超聲波狗哨，吹給閃電聽，作為她們兩個的聯(lián)絡(luò)信號。蘇慢相當謹慎，不愿意讓超時代的東西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狗哨她會藏好，不會讓任何人看見。

    傍晚蘇向東下班回來，又用樹枝、木板、油布等材料給閃電在前院搭了一個大狗窩。

    一個星期時間，閃電跟他們四個就熟悉了，蘇慢把它帶出去，它也不會亂跑。又是一個周日，蘇慢他們四個終于可以一起上山，撿柴禾，采蘑菇，摘黃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