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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栗抓著他的胳膊又強調了一遍:“就是上次會議室里放的那個仙女座星系呀!” 談恪這才回過味來,原來謝栗費了這么大的勁,跑到這里來,是也要帶他看一看仙女座。 但是-- “栗栗,那天放的不是銀河系嗎?” 談恪在普林斯頓做高能物理博士那幾年,雖然隔壁的就是天體物理,但他實在是對這些不甚了解。 視頻內容是場地活動的策劃師選定的,他只負責了過目和提意見的部分。 謝栗笑得扶不起腰,談恪真誠迷惑的樣子和他平日里萬事在握的高冷總裁形象實在反差太大。 謝栗趿著鞋跑進帳篷里,拖出防潮墊在草地上鋪下,拉著談恪的手躺下來。 “看,這個才是銀河。” 一道淡淡的暗白色光帶垂直于野,真如一罐被人從天上潑下來的牛奶,貫穿全天。 “我們所在的獵戶臂在銀河的側面,所以在地球上只能看到一個豎著的銀河。” 謝栗一手枕在腦后,一只手伸向天空,好像要去觸摸那些星星,“我們就是從那里來的?!?/br> 談恪伸手摟住謝栗。 談恪自己的父母健在,他并不能體會謝栗把遙遠的恒星看做自己的父母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他只是覺得格外的心酸。 這種心酸,大概是看到路邊饑餓的流浪貓去強吞垃圾裹腹,看到失祜的小猴子將一根木條當做自己的母親。 謝栗試圖在虛無的太空中尋找慰藉,從觸不可及的恒星中尋找自己的歸屬。 這個念頭揪著談恪的心,讓他覺得既酸且疼。 “栗栗?!?nbsp;談恪的聲音里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哽咽,“你不只是星星的孩子?!?/br> 謝栗怔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側頭看他:“那天的演講你都聽到了?” 談恪點頭,眼角的濕潤在黑暗中不甚明顯。 他讓謝栗躺在自己的胸口,攔腰抱住謝栗:“你也是我的孩子,我的寶寶,永遠都是?!?/br> 你不是孤獨的,不是微不足道的。你和這個世界之間不只有那些冰冷的物理聯(lián)系。 謝栗愣了好久,才像忽然反應過來了似的,把頭埋進談恪的脖子里,拼命地點頭,把燙人的眼淚抹得到處都是。 第31章 獵戶臂 四 謝栗哭著睡著了。 他這幾天實在太累了, 一邊趕自己項目的進度, 一邊計劃著帶談恪約會, 查攻略, 到處買野營用的東西。 他窩在談恪的懷里哭了一會, 談恪一直低聲哄他。那聲音是最好的安眠曲,領著哭泣的孩子走入夢境。 談恪過了一會才發(fā)現(xiàn)謝栗沒動靜了。 他低頭一看,謝栗的眼角還掛著淚, 小貓似地緊緊勾著他的脖子, 睡得很沉。 這孩子今天累壞了。 他輕輕地在謝栗額頭上親了親, 抱著謝栗起身進了帳篷。 他小心地把謝栗塞進睡袋里, 然后才折身出去把防潮墊拿進來鋪上。 期間謝栗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 嘴里嘟囔著要收望遠鏡, 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掙扎著要坐起來。 談恪心疼, 哄他說自己幫他收,讓他繼續(xù)安心睡。 但談恪顯然是不會收的。他看看表,掏出手機給方顯打了個電話。 方顯果然沒睡, 很快就接起電話:“你春宵完了?” “你在家嗎?” 談恪將電話轉了個手, 借著戶外燈的光, 仔細看了看天文望遠鏡物鏡筒上的標簽。 方顯頓了頓:“在啊?!?/br> “沈之川在你隔壁吧?” 談恪說,“能不能去叫一下他, 我有事要麻煩他?!?/br> 方顯猶豫起來:“這都幾點了, 沈之川他早就…” 手機突然被換了手。 “哪位?” 沈之川的聲音清朗, 極有辨識度。 談恪莫名心虛了一下, 他沒想到沈之川竟然就在旁邊。 “沈教授,這么晚打攪你不好意思,但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談恪一本正經(jīng),“我這里有一架天文望遠鏡,現(xiàn)在需要拆卸裝起來。我已經(jīng)把型號標簽拍下來了,能麻煩你指點一下拆卸的流程嗎?” 談恪把話說得客客氣氣,明明白白。 “你…”沈之川有話想說又咽了下去,頓了兩秒才說,“那談總發(fā)過來吧。發(fā)方顯的手機就行?!?/br> 手機又被遞回到方顯手里。 電話那邊的人腳步匆匆,接著開門又關門,隨后才傳來方顯哭喪的聲音:“哥,你有事不能發(fā)信息嗎?我還沒告訴沈之川你和我認識啊。” 談恪嗤之以鼻:“你是不是覺得沈之川不上網(wǎng)?” 方顯嘆氣:“不是,不是這個問題。你不懂,沈之川這個人,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你主動告訴他又是另一回事。哎,算了算了?!?/br> 談恪掛了電話,把標簽拍了照片發(fā)過去。沒過太久就收到一條鏈接,專門示范如何安裝拆卸這種型號望遠鏡的視頻。 談恪嘴里咬著戶外燈上的掛繩,隨便找了塊破石頭架起手機,對照著教學視頻,一點點地把望遠鏡上的鏡頭和支架拆下來。 趨光而來的飛蟲繞著他打轉。 謝栗在帳篷里睡得天昏地暗。 談恪把望遠鏡裝回包里,直起腰來。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深更半夜給兒子做手工作業(yè)的老父親。 肖助理早晨六點接到老板的信息,通知他一個小時候以后來小蘇山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