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他想,也許再過一陣子,再過幾年,他會娶某個善良的姑娘,為希爾堡生下繼承人,但不是現在。他心里偷偷在懷疑,或者說真誠的期盼,也許貝爾并沒有死呢?盡管無數次或明或暗的問詢都被伯爵大人堅決的否定了,可蓋文還是不死心,還是沒死心。 直到有一天,他的期盼變成現實,諾丁城傳來消息,被死亡七年的伯爵小姐再次出現在城堡里。 直到那一天,他率騎兵前來保護伯爵夫人,在諾丁堡的長廊上,再次見到那個金發(fā)的小姑娘。他離開的時候她才八歲,可現在,她都已經十五,哦不,馬上就要十六歲了。 他知道了她不正常,異于常人,但蓋文不在乎,正因為如此,他更應該將她置于自己的保護之下,像曾經在諾丁堡的無數個日子里一樣。他清楚伯爵不會離棄自己的meimei,他會照顧她會派人服侍她會供她衣食無憂,可伯爵也有自己的家庭,伯爵有妻子,伯爵即將還會有孩子。 這不一樣,蓋文對自己說,哥哥照顧meimei和丈夫照顧妻子,絕不會一樣。盡管貝爾神智不正常,但她依然有權利擁有一份完整的關愛,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庭。他會帶她回希爾堡,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即便他死了,還有他們的孩子。 他鄭重其事的,向伯爵夫人提出這個請求。 呃……知道自己又搞了一次烏龍,莉亞也只是擺出“囧勒個囧”的表情,反正她的智商下限在這里已經被無數次刷新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可蓋文的要求,她卻不敢隨便應承。 開玩笑吧,她只是嫂子,哪有權利決定小姑的婚事?!即便不能告訴蓋文索菲還活著的事實,面前也還有諾丁漢這座大山呢。如果她丈夫肯同意,蓋文又何必繞個彎向她請求,難道他就真的急躁到等不及伯爵從王城歸來了?想想也知道,這帥小伙兒在給她挖坑呢。好吧,他沒有惡意,但莉亞有權利選擇不跳。 “這等大事,還是待伯爵回城后再做決斷吧,”皮球一踢,又到了諾丁漢腳下。莉亞想,或許找個時間,她也可以先去后山探探索菲的口風。不過不是現在,現在她很忙,真的很忙。 蓋文也沒指望自己一提伯爵夫人就拍板答應,他只是表達自己的想法,并希望伯爵夫人看起來還很關心小姑的份上,能在伯爵面前說上幾句。蓋文看得出,這位夫人的話在伯爵心里還是有一定分量的。然后他就帶著騎兵隊伍在諾丁城內駐扎下來,聽候伯爵夫人的下一步差遣和哨兵嶺傳回的最新戰(zhàn)況。 烏蘭諾斯入侵的敵軍,只是以諾丁郡的近鄰、肯特伯爵為首的三家領主,騎兵約有六百,目的正如莉亞所料,趁火打劫搶點財貨糧食,并沒有上升到兩國開戰(zhàn)的地步。而在希爾堡步兵跟里奧的一百騎兵達到哨兵嶺后,他們就被堵在了防御線后再也沒法侵入半步。 得到伍德男爵派人送來的這一詳細消息,莉亞再次派出三波侍衛(wèi),攔住或許已經出兵北上的菲爾德、格林跟高夫家部隊。既然哨兵嶺憑現在兵力抵擋得住,就沒必要在郡內再做大的軍事調整,如今王城形勢不明朗,守在原地以靜制動才是最好選擇。至于入侵者,哼,等老亨特在他們后院放起了火,撐不多久也該回家找媽了。被人欺負上門,伯爵夫人可不打算咽下這口鳥氣,只是窮寇莫追,報仇他們還得從長計議,起碼等她丈夫安全歸家才好籌謀。 沒了被襲之憂,莉亞開始認真分析總結這次模擬式行動所展現出來的問題跟漏洞。 首先,農戶們的動作太慢了,接到示警后仍沒做出有效的反應跟組織。她把管家及侍衛(wèi)長叫來,按照地圖上的標示,給諾丁郡內她丈夫直屬的領土重新劃分行政區(qū)域。五個村為一鎮(zhèn),設村長跟鎮(zhèn)長為行政負責人。村長由村民自己提名候選,交給管家和侍衛(wèi)長斟酌敲定,匯報給伯爵夫人。管家年長,閱歷高資歷深,而巴爾克手下的那群侍衛(wèi)全都來自附近各個村落,對其中的內情更為熟悉。鎮(zhèn)長由五個村長輪流擔當,每月一換。每月月底,鎮(zhèn)長到諾丁堡來匯報當月情況。 這個時候民風比較淳樸,很少有以權謀私的行為,也不懂。在他們看來,村長、鎮(zhèn)長就是村里有威望、有見識、有擔當的人,選出來心甘情愿幫大伙兒辦事的。至于夫人承諾每個月給發(fā)的那十個銅板,都令他們有點兒受寵若驚,可也沒多少人眼紅。你沒看當村長還要干這么多活兒嗎,要清點人頭,還要按時去開會,還要“被逼”認幾個字兒,多痛苦啊。有這功夫,他們寧可多生幾個兒子,養(yǎng)得壯壯實實也給伯爵夫人當侍衛(wèi)去。聽說混到小隊長每月就能有十五個銅板兒,還能領酒喝,那才美呢。村長?誰有奉獻精神誰去干吧! 制定好區(qū)域,莉亞又給侍衛(wèi)長安排新任務。巴爾克帶領手下們去城內外通知,這只是一次軍事演習,并沒有真正的敵軍入侵,大家無需驚慌。雖然不懂什么叫軍事演習,但每家每戶能領到一小袋燕麥做補償,領民們都很高興,不就是拖家?guī)Э趶拇謇镒叩街Z丁城嘛,又沒什么損失。 而且伯爵夫人還宣布,今后每月都要舉行這么一場演習,具體時間不定,但吩咐大家攜帶生活必需品以及詳記撤離路線,只要在看到示警后在規(guī)定時間內以村為單位到達諾丁城的,每家每戶都能得到一小袋燕麥作為獎勵。一聽說每月都能占次大便宜,村民們更激動積極了,恐怕真有那手腳墨跡的,也會在鄰居們連拉帶踹的催促下跟上大部隊,沒聽說么,以村為單位,遲到一個全村的獎勵就都要飛走啦。 等安排完這些,莉亞又想到普查戶口、登記造冊,這才是防范jian細混入最有效的手段,當然,事無絕對,但比什么都不做強。 這個時代并非完全沒有戶口調查,攝政王前些年就派人搞過,目的是為了調查清楚全國有多少寡婦又有多少喪父的孩子置于他,或者說國王的監(jiān)護之下——計算出他能收取多少監(jiān)護稅。很顯然,這個調查只局限于王室的直屬封臣跟領民,而且是有資產的家庭。在諾丁城,也有類似的登記,每個出入城堡的陌生人、每個新來的住戶、每一次信使或使者或貴族老爺的到訪,諾丁漢把他居住的城堡、城市燒得如鐵板一塊,jian細、密探只有他故意放進來的,斷沒有自己混進來的。但莉亞卻比這還要貪心,她想,每個村鎮(zhèn)都能建立起有效的戶籍登記,那到戰(zhàn)事涌起后才能算得上萬無一失。既然有了村長鎮(zhèn)長,那就都別閑著了,開始搞起來吧。 村里沒人識字兒沒關系,村長還沒學會也沒關系,有名字認識臉就行。莉亞派侍衛(wèi),陪同能書會寫的書記官,在村長帶領下挨家挨戶查訪,清點人數,甚至詳細記錄年齡、身高、體重等特征,以免對不上號。當然,孩子們的高出生率高夭折率,使他們在十二歲前都被暫時略過去,反正村長心里有數就行,每年還會再翻新補充一次。 另外,雖然莫里斯的彩色煙霧還沒研究出來,但莉亞已經發(fā)覺建立烽火臺的必要性。現在重新劃分的行政區(qū)域也有了負責人,這事兒就更好辦了,每村建造一個,發(fā)現敵情就發(fā)信號,村長督辦。 半個月后,烏拉諾斯人就撤了兵。莉亞派人通知里奧,無需急著趕回城堡,反正希爾男爵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算走,她還有別的事吩咐哨兵嶺的兵丁們。既然烽火臺在村落內有必要,那在兩國邊界的哨兵嶺也是必不可少。她寫信吩咐伍德男爵,在漫長的防御線上每隔五里建一座石砌的烽火臺,也無需常年派人把守,只要每天二十四小時安排騎兵輪流巡邏就夠了,發(fā)現敵人入侵就趕到最近的一座烽火臺點燃柴火,足夠大家做出最快最準確的反應。 至于魔鬼林,她又派了個使者去見老亨特,帶著領主夫人真摯的感謝,感謝對方在危難之際體現了他的忠誠。當然,重點是看看老亨特這一趟是賠是賺。要是賺了,莉亞就不用再cao心,下次繼續(xù)安心的使喚他;要是賠,莉亞就考慮補償他點兒甜頭了,畢竟想讓馬拉車,就得給馬吃夠了草嘛。 同樣是在半個月后,諾丁漢在王城也受到了烏拉諾斯入侵的消息,但并非來自于他妻子,比伯爵夫人派出的信使還提早兩日,是蘭伯特男爵遣出的密探。他的領地本就緊挨著魔鬼林,時刻關注著鄰居以及遠至哨兵嶺的風吹草動。 諾丁漢又安排了兩天,然后拿著他妻子的來信向攝政王辭行。約翰差點開歡送會,親自送到城門外,盡管非他所想——諾丁漢不是上東征戰(zhàn)場送死,但只要別在自己眼皮底下蹦跶,就是回家也很好嘛。伯爵以敵兵入侵為由,甩掉了當初那個東征勤王的借口,但他還是跟完成使者任務后重返前線的藍道騎士同行。 三百騎兵隊伍踏上歸途,多了三百套盔甲、三百對武器盾牌、三百匹戰(zhàn)馬,還夾雜著一個不起眼的木匠,和諾丁漢懷中揣著的一份意外所得的書信,來自雅克伯爵府上。 菲奧娜也在城門口給女婿送行,在亞瑟、約翰等人都未曾留意的時候,她悄悄問諾丁漢:“我今后,應該暗中支持誰?”前面有三個,總要扶起一個,做掉另外兩個。 諾丁漢瞥了連送行都不忘了較勁的叔侄倆一眼,冷哼一聲,“就支持,最沒資格登上王位的那個?!?/br> ☆、第 55 章 橡木杯中的酒液依舊是白色,莉亞想,或許是因為儲存時間還太短,遠達不到傳說中的琥珀色,但經過幾個月的陳化,口感已比先前好多了。她把酒杯湊到諾丁漢嘴邊,邀功似的說:“你嘗嘗?” 諾丁漢就著她的動作輕抿小口,微微一笑,“還不錯?!?/br> 就只是還不錯啊,評價也太低,伯爵夫人撇撇嘴,要不是福靈心至想到用橡木桶盛葡萄酒,說不定連還不錯的評語都得不到呢。 可顯然,伯爵大人的關注點從來就不在什么釀酒上,在他看來那都是些供人消遣的小玩意兒。誠然,蒸餾技術是不錯,那個叫莫里斯的腦袋瓜也不錯,但對他來說,起碼現在對他來說,可有可無。他寬大的手掌撫在她已略有凸起的小腹上,溫熱的掌心隔著柔軟的棉裙細細摩挲?!皫讉€月了?” “四個,”莉亞迅速回答了這個其實大家都知道的問題。在管家夫人小心翼翼的看護下和掰著手指算日子下,想不清楚都困難。 諾丁漢當然也知道,他只是,皺了眉,悶悶地道:“還要在里面待那么久!” 莉亞噗嗤一笑,轉過身子將酒杯放在床頭矮柜上,任由丈夫的目光緊緊追隨自己,仿佛她在床上還能出什么意外似的。她的純白棉裙又薄又透,胸前紅色蓓蕾若隱若現,大片白皙的肌膚在燭光掩映下透出誘人的蜜色。她再次回過身,修長纖細的手指撫上她丈夫赤裸的胸膛?!捌鋵?,四個月,也可以……”莉亞說,手腕勾住諾丁漢的脖頸,昂起頭湊到嘴唇上親吻。顯然,她把丈夫的小小抱怨當成是對某些事情的迫不及待。 而事實上,諾丁漢也確實是有些sao動難耐。他是傍晚時分抵達諾丁堡的,一行三百多騎,一路從山腳下向上疾馳而來。在穿過橡木大門之后,他就看到廣場上站著的那個身影,那火紅的頭發(fā),比夕陽更艷麗熾熱。他坐在高高的馬背上,俯視著她,慢慢靠近她。她是那么嬌小,那么稚嫩,還那么的……該死,她是什么時候變得那么誘人的?!諾丁漢翻身下馬,一把將他妻子攬入懷中,他低頭躬身,吻住只到他胸前的妻子的嘴唇。他一只手揉搓著她的長發(fā),另一只則捧住她的臉頰,細細摩挲,使勁摩挲,直到她臉紅心跳嘴唇腫脹才放開她,他甚至還聽到一兩聲侍從還是騎士們沒憋住的輕笑。哦,管他的!諾丁漢俯下身,猛然將他妻子攔腰抱了起來。 這動作把莉亞嚇壞了,盡管她能理解他表達情緒的方法,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甫一重逢就立馬去滾床單,這這這這,合適嗎?!但事實證明,沒節(jié)cao的不是諾丁漢,只是她而已。她丈夫并沒有抱著她一路飛奔回二樓踢開房門做些愛做的事,而是把她放到了大廳中央的長桌上,扶著她做好,兩手撐在她身側,認真地、專注地審視著她已經不再平坦的肚子。莉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開始笑,起初是輕聲憋著笑,繼而開始忍不住的大笑,放聲大笑。她忽然覺得,諾丁漢其實也有點兒傻——這話你敢大聲說出來嗎???!←_← by作者 但是,在吃完晚餐后,在聽完各個責權人的相關匯報后,伯爵夫婦依舊是要相攜著回到臥房的。露比服侍她沐浴更衣,而諾丁漢也已經洗過澡一身輕爽的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接下來該做點兒什么,不言而喻。 莉亞看過那么多宅斗宮斗文,這回總算派上了點兒用場,即便沒結過婚也沒懷過孕,她也清楚四個月后,如果胎兒穩(wěn)定的話,是可以有適當情事的。她側躺在床上,頭枕著她丈夫的臂膀,胸膛緊貼著他的胸膛,一條光滑結實的長腿磨蹭在他大腿根上。要忽視某個部位的變化,可真是很難,從她換了睡衣舉著一杯葡萄酒湊到他身邊開始,它就已經在昭示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存在感了。莉亞輕舔下唇,再次把溫熱的氣息噴在她丈夫的下巴上,“他很乖很穩(wěn)定,所以,你可以……”做些迫不及待想做的事。 諾丁漢是很想,眼神都比往常更深邃沉靜,他有點兒像豹子,在盯上獵物之后總有種出人預料的沉得住氣。伯爵的手掌覆住他妻子堅挺飽滿的胸膛,然后順著向下,拂過她纖細的腰肢,弧形優(yōu)美的臀部,大腿,內側,再折返而上……哦,他用力捏捏莉亞大腿內側那略顯柔軟細嫩的rou,聽到她驚聲呼痛,方才黯啞低吼:“別再誘惑我!”這個小混蛋,他忽然很想打她的屁股,但在把掌心拍到挺翹的臀瓣上之后,又變打為摸……該死的,諾丁漢低下頭,用力撕咬、吸允著他妻子的嘴唇,弄得莉亞迷茫十分。 “喬治?”她在喘息中詢問。 “不安全,”諾丁漢回答,然后輕輕推開她。他平躺在床上,微閉著雙眼,似乎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過了好長一會兒,方才睜眼盯著莉亞,胡亂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斑@要記在賬上,”他輕聲嘟囔。 zuoai也要記賬?!莉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接著就癟嘴,似乎已預見到自己凄慘的下場。沒記賬的時候他已能輕易地把她折騰的幾乎下不了床,若這賬目積累起來,乖乖……莉亞認命的咬緊下唇,翻個身又湊到他懷里,右手搭在他胸前有一搭沒一搭的摳著那結實的肌rou,似乎已被自己多舛的命運嚇得愣出了神。 “嘿!”諾丁漢輕拍她的手讓它老實點兒,他才剛平復了情緒難道她又想點火? 莉亞略有一絲愧疚的表情但更多的卻是耍賴的辯白:“我又沒有故意勾引你!” 諾丁漢無力地輕嘆,只能借轉移話題來轉移自己的關注點?!澳阕龅煤芎茫彼f,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贊賞地道:“非常好。” 在晚餐餐桌上,管家跟侍衛(wèi)長就向他們的領主匯報了這些天諾丁城的近況,重點當然是北邊來的“客人們”。伯爵大人對他妻子烽火臺的提議十分滿意,對她劃分區(qū)域以及軍事演習的做法也表示肯定,以及她對老亨特的手段、面對戰(zhàn)事時的果斷……都比他想象中要好,還要好。盡管這本來就是他預料中的麻煩,而他原就打算留下這個麻煩給她增加點兒實戰(zhàn)訓練。蓋文是他留下的預備步驟,確保她不會出事,而她在面對邊界示警的那一刻卻要憑自己的直覺、智慧去判斷。慶幸的,她的反應非常好。 “可還是有漏洞,”莉亞皺皺鼻子,知道她丈夫指的是什么,不滿的反而是她自己?!拔也粦摪牙飱W的一百騎兵那么早派出去,如果真的有敵軍繞開伍德男爵的防御線直奔諾丁堡而來,一路上燒殺搶掠那可真就沒辦法了?!闭l也不能保證下次真遇到險境還能有蓋文這支奇兵。“可如果不支援伍德男爵,哨兵嶺的防御線可能早就潰敗,敵軍更要如入無人之境?!焙孟袷莻€左右為難、捉襟見肘的局。“或許我不應該讓盜賊們繞到敵人后方搗亂,而是派他們直接發(fā)兵奇襲哨兵嶺的敵軍?”反正老亨特只是想要好處,事后補給他就是了,諾丁堡不缺錢。 “如果你要這么用魔鬼林,那下次不管什么人只要出得價錢比咱們高,盜賊們立刻就會倒戈相向,”諾丁漢說:“為什么要逼他們在神木面前發(fā)誓呢,就是為了達到這種利跟信并重的效果。如果你讓他們以為自己是花錢就能被收買的,那跟雇傭軍毫無區(qū)別,對咱們來說沒半點兒價值。”正相反,莉亞先前的做法讓盜賊們既得了好處又遵守了效忠的誓言,才是最長久有效的駕馭手段。“至于,你說的左右為難的局面,”伯爵笑笑,手指撥弄著他妻子額前的碎發(fā),“戰(zhàn)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你不能指望自己只做了一個反應就能應付所有可能產生的變故,局是死的,人是活的。為增強邊境防御,你派遣騎兵北上。敵軍沖破防御,你就收縮戰(zhàn)線,把主戰(zhàn)場引到諾丁堡來,準備打一場漂亮的防守戰(zhàn)。每一處變故,你都要有相應的應對措施,時間長了,你就能學會走一步觀三步,在甫一開始就能做好之后所有的準備??杉幢闳绱耍琅f會有意想不到的突變情況發(fā)生,這要靠臨機應變能力,也要靠果敢果斷。不要害怕犧牲,”諾丁漢低頭盯著她說:“這是戰(zhàn)爭,任何戰(zhàn)爭都會有犧牲,”有時候甚至會故意失掉一部分以達到更大的利益,“而你要關注的,僅僅是,如何取得勝利。” 莉亞緊抿著嘴,她得承認這番話聽起來不太好受。盡管她也曾派里奧僅領百騎就去支援,但心里計策能成功的預測占了大半,也就是說這一百騎兵有風險,但并不是特意去送死,跟戰(zhàn)略布局上那些板上釘釘的炮灰有很大區(qū)別??伤裁靼?,有時候明知道是送死,還是要派人去送死,因為這就是戰(zhàn)爭,因為所有人都想贏。 “好了,你不用擔心這個,”諾丁漢望著他妻子糾結蒼白的小臉兒安慰道:“你只要守好城堡,做你喜歡做的事情就行。其他問題,我來安排。”他只是想讓她提前感受一下戰(zhàn)火起后的緊迫感,可沒想把她嚇壞。至于入侵者,哼,他當然知道幕后指使是誰,報復那是早晚的事兒。諾丁漢捏捏他妻子的臉頰,轉移話題道:“我入城的時候,看到城門外站了很多奴隸,那又是怎么回事兒?” 提到這個莉亞的情緒確實好多了,這群人也只比伯爵的騎兵隊伍早到了半天,而且還有大部人馬在陸陸續(xù)續(xù)的往諾丁城趕,這一路上引領、監(jiān)督、管理,可把海盜們累慘了。沒錯,山腳下站著的全都是黑寡婦從洛薩跟伊格給她運來的奴隸們。 有了她丈夫的一番話,伯爵夫人不再去糾結戰(zhàn)爭的殘酷性,而盡管諾丁漢已經回城,卻依舊把管理諾丁郡內政的權利交給她。那真是太好了,莉亞承認,她對這活兒有興趣極了,這就好比在創(chuàng)作一幅畫,構圖布局,線描細畫然后上色,十分有成就感。她再次把地圖展開詳細琢磨,以諾丁城為中心向外擴展,圈出需要開荒的土地,交給這些新來的奴隸們,哦不,他們現在是農民了,租賃領主的土地,以地上作物繳納租金,剩余的維持生活。 莉亞把一部分人安置在了靠近奧薩、剛薩兩條河流的區(qū)域,這樣明年的時候她就可以考慮開展水稻的種植,盡管艾爾伯特說過亞美人吃不慣蒸熟后的這種農作物,但大米的吃法有很多,又不是只有米飯而已,試試看唄。這些新來的農民都沒有被插入其他村落,而是單獨組成聚居地,一樣有村長、鎮(zhèn)長。至于礦工,莉亞把他們全都交給了蓋文,派人帶回希爾堡。鐵匠跟紡織匠等手工業(yè)者,在城門登記后上山,正好村民離開后最下面三層的民居仍然空著,先供他們居住,等伯爵夫人加派人手增建房舍后再考慮變動。當然,有了這些人,諾丁城的武器儲備速度和莉亞一些新發(fā)明的生產速度就能大幅度提高了。 海盜的貿易負責人依舊是戈登,給伯爵夫人帶來了大批的勞動力,可也帶來個不怎么好的消息——折扇滯銷了。 這點兒莉亞是真沒先到,但從她丈夫口中知道暴風城的貴婦們都是怎么使用折扇的,這結果也就理所當然了??诤?,這群呆到冒煙兒的土著,竟然拿折扇當裝飾品擺在家里,那怎么可能引領起全民爭搶的潮流?!莉亞對這一結果不滿,也只能攤攤手,表示無能為力。好在這種情形只是暫時的,她相信騎士團就算只是從自己利益的角度考慮,也不可能不會進一步對折扇的使用方法進行普及,相信再過幾個月,這種誤區(qū)就會被扭轉。至于現在嘛,唉,這個夏天還算炎熱,那幾十箱白棉布扇面的折扇還是憑借其扇風這一基本功能賣出去四分之一的,伯爵夫人掐指一算,保本兒還小有盈余,也就悶著頭忍了。要是事事順利心想事成,她都要懷疑穿越大神其實是她親媽了。 現在莉亞倒開始慶幸因為木匠造箭靶的任務繁重,導致撲克牌的產量急劇下降,只搞了三十幾箱,成本有限,縱賠也虧不到哪里去。 不過戈登對于這一新興事物的前景卻十分看好,在他看來伯爵夫人所謂“流行時尚”那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極為不靠譜,但撲克牌卻有非常強大的娛樂功能,只要一人上癮,呼朋喚友的能導致整個家族都風靡起來,這才是真正能吸引客戶的東西。不消說,除了留下供全城老少娛樂的量,老海盜把那三十幾箱幾乎全搬走了,戈登甚至跟伯爵夫人商量,定了個連莉亞聽來都要咋舌的價格。呃,原來這時代的娛樂項目都稀缺到這種地步了,這倒是她先前并未過多考慮的商機,嗯嗯嗯,值得鉆研,值得鉆研。 跟撲克牌一起搬上貨運車隊的,當然還有酒廠的新釀,幾十橡木桶的葡萄酒。戈登提議這種蒸餾酒是不是該有個名字,方便跟原先普通的葡萄酒區(qū)分開來。莉亞心想這也是,商標效應嘛,于是她大手一揮,起名兒叫莫里斯。在“知識分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她還翻個白眼解釋道:“吔,你發(fā)明制造的,不用你的名字命名用什么?”就像牛頓定律、愛因斯坦羅森橋跟托馬斯全旋一樣,誰創(chuàng)造誰命名唄。 這一命名的結果是導致整整兩個星期釀酒大師看伯爵夫人的眼神兒都怪怪的,用徒弟桑迪的話來說他腳步也有點兒飄,像踩在棉花垛里,有時候激動有時候難過有時候糾結,表情變幻莫測的難以形容。 而在兩周之后,莫里斯向領主夫人獻上了她要求的彩色煙霧,甚至還多做了一步,不是莉亞先前見到的粉末,而是放在一個特殊打造的金屬容器里,將頭上的鐵環(huán)使勁一拉,就能釋放出大量的不同顏色的滾滾濃煙。 我去!??!莉亞震驚的盯著眼前這小金屬罐兒,這不就是煙霧彈的雛形?!哦不不不,說雛形都太保守,這根本就可以稱得上是煙霧彈了嘛!她盯著“知識分子”的眼神立馬熱切了起來,本以為弄了棵搖錢樹,沒想到還是威力加強版的,這么跨時代的玩意兒都能搞出來,她的未來簡直不是夢啊。 莫里斯被伯爵夫人盯得不自在,抬手擦了擦汗?!澳阏f的那個火藥,不要隨便試驗,”他鄭重其事的勸誡:“會出人命的?!?/br> 她當然知道會出人命,造那玩意兒的目的不就是出人命嘛。但莉亞也沒有反駁,她根本就不會做,只是說出來嚇唬人的。但她忽然覺得,有莫里斯在,這個時代出現火藥還真并非不可能。嘿嘿嘿,伯爵夫人算了算賬,總覺得自己賺了,賺大發(fā)了。 在莉亞為自己的好運沾沾自喜的時候,另一位王室成員卻在她哥哥的府邸中大發(fā)雷霆,當然,極為隱秘的,在她自己的臥房之內。 “廢物,簡直就是一群廢物!”尤菲米亞握著剛剛收到的密信,氣得渾身發(fā)抖,但情緒失控也只是一瞬間,眨眼,她就平復了氣息,將羊皮紙放在蜜蠟上看著它燒成灰燼。她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千叮嚀萬囑咐的大事,烏拉諾斯卻只派出三家領主的騎兵。好吧,他們的大部軍馬也在東征途中,這可以理解。但諾丁郡竟然在伯爵不在的情況下也能是鐵板一塊,烏拉諾斯騎兵甚至都沒能突破哨兵嶺,這實在令她大感意外。但同時的,也令她大感興趣,這么看來,諾丁漢的實力遠比她想象中更加強大,哦,如果他能跟自己聯手的話…… “夫人。” 門外侍女的輕喚打斷了基斯保恩公爵夫人的思緒。“什么事?”她沉聲道。 “伊登伯爵夫人已至前廳,您昨天跟她約好了,一起去城外游湖的?!?/br> 哦,當然,城外,菲奧娜……尤菲米亞嘴角泛起動人的微笑,“請她稍等,我馬上來。”她頓了頓,緊接著補充:“告訴管家殷勤侍奉,務必讓伊登伯爵夫人感到,她是萊頓公爵府最尊貴的客人?!弊钭鹳F的,當然就是最有用的。 ☆、第 56 章 長長的細亞麻裙擺拖過走廊,兩隊侍衛(wèi)緊跟在身后,但看這架勢,與其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是監(jiān)視。隊伍最前面,騎士推開一扇橡木門,用禮貌卻淡漠的口氣說:“請進,夫人?!?/br> 伊萊恩最后瞧了他一眼,默不作聲的踏進門內,房門在身后被迅速關閉,咔噠,落鎖的聲音。 “人已帶到了?”斯卡提的國王腓力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單手托腮,盯著前方大廳中站著的騎士。 “是的,陛下,”騎士恭敬回答。 很好,好極了。腓力嘴上雖沒說,嘴角卻泛起一個人誰都看得出心情很好的弧度?!靶ざ?,”他呼喚他的首相,左膀右臂,也是斯卡提王國的大主教,“我們是不是可以執(zhí)行那個計劃了?” “當然,陛下,”主教前進兩步,湊到國王耳邊,“既然母獅子都被關到了籠子中,幼獅又有什么可顧忌的呢?更何況他根本不是什么獅子?!敝皇且恢贿\氣好總能打勝仗的rou丸子罷了!“陛下,請您即可派出隊伍封鎖東部邊境線,把奧丁的軍隊堵在回家的路上,永遠也進不了家門?!弊钪饕前牙聿榈露略谒箍ㄌ釚|邊,憑他的人緣,再憑他剛吃了東征第一場敗仗七零八落士氣低迷的部隊,就算他們不動手,也會有人啃這塊肥rou的。 腓力微微一笑,十分同意主教的觀點。而一個剛登基的繼位者,可不會像理查德,是沒有資格跟自己在亞美大陸上一爭雌雄的。他的手指在侍從們捧著的地圖上劃過,最后落到了一點。“這里,就是奧丁國王喪命的地方。” 海對岸針對她堂兄的陰謀,莉亞無從得知,她現在正拉著藏在她背后的伊莎貝爾的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蓋文·希爾,一臉無奈。 “他總跟著我,”貝爾湊到她親愛的嫂嫂耳邊,低聲控訴。她雙手在背后緊抱著莉亞,似乎生怕這個眼神熾烈的高個子男人沖上前來,會強行拖走她。 伯爵夫人哭笑不得,當然看著蓋文一張便秘似的臉,還是笑比哭多,簡直笑抽了有木有?!柏悹?,他沒有惡意,”莉亞回頭把小姑從身后拉出來,看看蓋文,再看看她,“你難道,真的不認識他了?” 伊莎貝爾搖頭,“我本來就不認識他?!贝_定一定以及肯定,諾丁堡就這么大,誰認識他吆。 “他是蓋文啊,蓋文·希爾,你小時候唯一的玩伴,最好的朋友,”伯爵夫人進一步解釋。 蓋文?這不可能!伊莎貝爾皺了眉頭,一臉的不相信。 要怪也只能怪希爾男爵發(fā)育的晚了點兒,即便在窮苦的農奴家里也是十分少見的晚。盡管他從諾丁堡離開的時候都十五歲了,可在伊莎貝爾的印象中,也剛剛夠到橡木大門的門閥那么高而已,她在那里跟他揮手告別,記憶十分清晰。 可男爵大人在諾丁堡好吃好喝的沒怎么長個,回到希爾堡的艱苦環(huán)境中卻突然如拔苗的水稻一般,個頭蹭蹭蹭的猛躥上來。這倒也難怪,在諾丁堡他是個無憂無慮的男爵少爺,伯爵不在家,也沒有伯爵夫人管他,可回到希爾堡他卻必須做個獨當一面的男爵老爺,內政、cao練,有時候還要跟著下礦無一不行,連食量都是以前的三倍,怎么可能不長得人高馬大像奧丁所有勇武好斗的戰(zhàn)士一樣?!若不然,他也不可能代表諾丁漢出戰(zhàn),拿下騎士大賽的總冠軍了。 但是很明顯,這比原來足足高出兩個頭還要多的形象跟伊莎貝爾心目中的蓋文相去甚遠,那雖依然英俊但也飽含了風霜的成年男子面容,跟貝爾腦海里的清秀少年也差得很多,導致她打死都不相信,眼前這渾身鐵銹、皮革還有淡淡酒味的男人,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伙伴——蓋文·希爾。 “他不是!”伊莎貝爾堅定地搖頭,然后望著她嫂子。哦,莉亞是不會騙自己的,所以她一定是弄混了?!澳銊e被他給騙了,”伊莎貝爾認認真真的盯著她嫂子說,然后再次瑟縮的躲在莉亞身后,滿臉戒備的偷偷望著蓋文。 男爵大人的表情……莉亞都不忍直視?!坝H愛的,到這兒來,”她拉著伊莎貝爾的手,帶她走到主堡大門前,高高的橡木大門跟前。“蓋文離開的時候,有多高?”她問。 伊莎貝爾眨眨眼,很堅定的指了指,嗯,大概到門閥的位置。 “那么,你當時有多高?” 哦,這她得好好想想,誰也看不見自己的高度。但是,蓋文最喜歡在大門上偷偷刻印,好記錄貝爾又長高了多少。她仔細的在門上摸索,找到個類似的痕跡,比那門閥矮著一頭,堅定地說:“就到這兒,我當時就這么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