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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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條件就是,徹底沒條件。 路易王子感到十分疑惑,作為遠房族兄,他最大的盡到了地主之誼,熱情周到的代表國王接待了諾丁漢伯爵夫人,甚至為她辦了一個場面不小的歡迎宴會。沒錯,斯卡提是在諾丁郡折了不少人馬,他的表叔也在奧丁的國土上跟諾丁人打得不可開交,不過從很小的時候起,路易就受到父親這樣的訓誡——政治遠比戰(zhàn)爭復雜的多。如果你只是想成為詩歌里傳頌的英雄騎士,那就拼盡自己的性命去獲得每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但如果你想成為站在權力巔峰的王者,就必須學會,政治。政治就是剛才狠狠給了你一巴掌的家伙,轉過臉來,你依舊能夠輕松自如的沖他微笑。所以,對于諾丁郡海灘上的那一巴掌,路易并不介意,或者說,他正努力假裝著自己毫不介意。但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足夠達到父親的要求,可為什么,這個紅頭發(fā)的女人,還是現(xiàn)在這副敷衍疏淡的樣子,一點都沒有提價碼的跡象??。?/br> 當然沒有跡象,因為諾丁漢伯爵夫人,根本就沒有價碼,半點兒都沒有。 “我還要對著這位‘親戚’笑多久?。俊彼谜凵日谥齑?,略微傾了傾身子問站在她一側的諾森威爾伯爵,“我的嘴巴都快抽筋啦!已經(jīng)三天,整整三天……”整整三天時間她都在應付這位斯卡提王儲,而與她同行的養(yǎng)父大人到現(xiàn)在都沒告訴她所有的計劃。哦不,也不能說是沒告訴,只是那個據(jù)說會跟他們碰頭協(xié)助計劃執(zhí)行的人,到現(xiàn)在還沒現(xiàn)身,莉亞更加不知道那會是誰。 “稍安勿躁,”諾森威爾伯爵寬慰他的同伴,就像這幾天來他一直說的內(nèi)容一樣,“繼續(xù)跟他周旋,你越沉得住氣,他就會越疑惑越焦躁,甚至自亂方寸。他們舉棋不定躊躅不前的時刻,正是我們動手的最好時機。不過,別演太過,適當?shù)亟o他點兒暗示,讓他覺得我們確實是抱著他想的那種目的來的?!?/br> 這個我懂,莉亞心想,不就是傳說中的打太極嘛,你一言我一句就是不說到關鍵處,最好能表現(xiàn)的跟塊雞肋似的,食之雖無味,棄之卻可惜,能夠更加方便他們計劃的cao作跟執(zhí)行。好吧,她啪的一下合起了扇子,向著邁步而來的路易王儲露出最得體的微笑。 “親愛的夫人,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今晚另外一位尊貴的客人,我有莫大的榮幸才能將剛剛進城的他請到這里,”路易一邊引著莉亞朝大廳的另一角落走,一邊又補充介紹道:“我想,您會很高興認識他,他跟您的堂兄理查德,也很有些交情?!?/br> “謝謝您,您真是位設想周到的主人?!比绻窍衲憷系菢拥慕磺?,這種人還是少點兒的好。 但顯然,被介紹之人的形象出乎諾丁漢伯爵夫人的預料,一位,魁梧、健碩、精神奕奕的白發(fā)老人,他的白胡子,跟他的頭發(fā)同樣修剪地整齊。 “阿諾德·波利斯閣下,騎士團的大團長,”路易略帶自豪的向他的女賓介紹,仿佛這種榮譽是籠罩在他頭頂似的。 “哦哦哦,別這么說,”阿諾德的笑聲十分爽朗,跟他的白胡子一樣有種感染人的活力,“我可不是什么閣下,夫人,我只是個騎士,如果非要再給我加上一個身份的的話,那就是——糟老頭子。”說完沖莉亞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認識您是我的榮幸?!北M管對方是個討人喜歡的長者,但伯爵夫人對騎士團可沒什么好感,費迪南出現(xiàn)在尤菲米亞的軍隊中如果還不能讓她明白,那她可就真是傻的了。很顯然,她的仇人又要添上一筆。所以面對騎士團的老大,她也只是微微頷首,禮貌寒暄而已。 王儲殿下似乎對她這種冷淡的態(tài)度不是很滿意,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圓場,白胡子老人再次發(fā)了話:“你跟你的堂兄非常像?!彼f話的對象是莉亞。 伯爵夫人微微皺了眉頭,盡管父親家那邊她見過的親戚里,她唯一喜歡的就是理查德,但這并不代表她希望被別人說長得像湯圓。 “我是說眼睛,”老人進一步解釋道:“碧綠色的眼睛,杜布瓦家族的眼睛,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父親,你的祖父也有這樣一雙。” “那您真該見見我的兒子,盡管他是一個諾丁漢,”莉亞順口接道,說完了卻又有些后悔,在隱形的敵人面前,她不應該時常提及兒子,提醒他們還有一個威脅存在。 而阿諾德卻仿佛沒有發(fā)現(xiàn)她表情的異樣,他注視著比他矮了一頭的紅發(fā)女子,誠摯地說:“我想,他一定繼承了他母親的美貌和他父親的智慧,他命中注定,會成為一個不平凡的人?!?/br> 莉亞得承認,即便有偏見和先入為主的敵意,大團長依舊是個和藹親切到讓人無法徹底拒絕的人,尤其是他語氣里的那種真誠,如果這是表演出來的,那他至少是北影畢業(yè),而她自己跟路易則是年年落榜的藝考生。有了這種情緒上的轉變,接下來的氣氛似乎也就不像先前那么別扭了。 “您的堂兄是位偉大的騎士,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在東征戰(zhàn)場上,甚至,遠在那之前。他是我見過的最英勇最善戰(zhàn)的亞美人,我們曾并肩作戰(zhàn),并且在戰(zhàn)場上,能夠毫不猶豫的把后背交給對方?!边@代表著一種信任。 “再英雄的戰(zhàn)士也抵不過陰謀的暗箭,”莉亞略有感慨地說,但在斯卡提的行宮里說這些顯然不合時宜,她接著又道:“能給我講講你們東征路上的事嗎?您知道,盡管理查德也跟我講過,可在他那種把刀劍都當做笑料的人眼中,戰(zhàn)場上根本沒有什么危險。遠不是這么回事兒,對吧?有什么驚險動魄的挑戰(zhàn),生死一線的戰(zhàn)斗嗎?” 阿諾德給了她一個年輕姑娘果然對騎士冒險更感興趣的眼神,張口道:“當然有?!钡o接著他卻又頓了頓,轉頭望向已沉默片刻的王儲,“哦殿下,瞧我,又有人對我的那些‘英雄’事跡感興趣就讓我昏了頭,竟然把您晾著了。我們說這些,一定讓您感到枯燥了吧?” “怎么會?”路易矢口否認:“您的豐功偉績,我便是聽百遍也不會感到厭煩。不過請允許我先告退,主人家只顧親近他的偶像而置其他客人于不顧可是有些失禮了?!蓖鮾Φ钕聸_兩人禮貌的頷首微笑,然后走開。聽騎士團的事跡耳朵起繭是一回事,但最重要的是他還沒修煉到家,沒練成父親那樣,即便在人前提及理查德都是一副親兄弟的模樣,就好像,人不是他設計害死的一樣。 “他已經(jīng)走了,”看著路易遠去的背景,莉亞收起了假笑?!澳性拰ξ艺f,現(xiàn)在可以講了嗎?” 阿諾德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兒,卻又搖了搖頭,“不,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繼續(xù)假裝在聊東征故事,慢慢走出大廳,然后,我會帶你去個安全地方。” 伯爵夫人不可置信地盯著這白發(fā)老頭。好吧,她對他確實沒什么厭惡感,也看出他隱在眼角的暗示,但問題是,他是從哪個角度看出來自己會跟一個陌生的老頭離開公眾的視線?“我對你們騎士團可沒有半點好感,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在暴風城里是誰出賣了我的家人!” “孩子,這世上有好人就會有壞人,騎士中有敗類也會有真正堅持騎士精神的人,謙卑、忠義、保護弱者?!?/br> “您是要向我證明,您就是這樣正直的人?”莉亞冷哼一聲。 “不,”老者否定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不管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逆境,都不要徹底忘記這世上一切的美好。以及,”他微微傾了傾身子,在莉亞耳畔不遠處低語道:“想要見你的不是我,是安德魯。” 安德魯·里德,她母親的叔父。 ☆、第76章 “檢察長?”莉亞眨眨眼,這詞兒挺起來可真新鮮,“那具體是,做什么的?” “管理財政資金、人事變動,還有跟泰坦大陸的貿(mào)易交流,你知道在開戰(zhàn)前我就作為商人去過那兒,對那里比其他人更熟悉,”艾爾伯特,或者稱他為安德魯·里德,向他的侄外孫女解釋道。 這是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后,莉亞首次跟安德魯見面,不是洛薩人,不是奴隸,更不是什么仆從,而是她的親人。出于種種原因,包括她母親菲奧娜在內(nèi)的幾個熟知內(nèi)情的人,都沒有把真相告訴她。直到那天晚上,火燒王宮的那天晚上,莉亞才第一次聽說了她跟這位長者之間的淵源。那晚上沒人目睹他的身影,她一直默默祈禱他還活著,但心里卻明白這希望十分渺茫??蓻]想到,她的祈禱竟然成真了。“也就是說,你本身就是騎士團的人,而費迪南卻帶領其他騎士團的人背叛了你,是這樣嗎?” “聽我慢慢跟你說,孩子,事情遠比這更復雜?!卑驳卖斀o莉亞倒了一杯蘋果酒,自己也抿了一口,坐在壁爐旁的長椅上,開始給她將這個復雜又漫長的故事。 “我想,喬治應該已經(jīng)告訴你,我當初是為什么逃出萊頓堡的。沒錯,我目睹了一件王室丑聞,一件在當時能夠給我的家族帶來滅頂之災的丑聞。在那個時候,你的母親還沒認識你的父親,我的兄長也就是你的外祖父,還只是格歐費伯爵的一個封臣,里德男爵。為了徹底埋藏這個秘密,毫無疑問,大主教會對我的家族下手,不管他是教唆他的兄長格歐費男爵也好,還是憑借他在國王面前的分量也罷,里德家族都注定了難逃一劫。所以,在把所有可能性都考慮一遍后,我不得不選擇逃跑,逃亡,逃去海外。只要一天得不到我的蹤跡、一天除不掉我本人,主教或者其他人就不敢貿(mào)然對付我的家族,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br> “離開奧丁之后,我一路向東,一直到亞美最東部的國家洛薩王國,才停住逃跑的腳步,那是我那時的認知中離奧丁最遠的地方。及至后來,我成為商人游歷過泰坦大陸,那就是后話了。正如我之前跟你所說,我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在洛薩我不是什么貴族,僅僅是個普通的自由民。我熟悉草藥,你知道,在出事之前我是修道院里醫(yī)術最好的修士之一,我原以為這一輩子都將奉獻給醫(yī)學事業(yè)。在洛薩,我憑借自己的知識賺點生活費,又跟商隊跑了幾趟船,慢慢攢了些家底。再后來,我就認識了阿諾德,他那時候還不是什么大團長,只是個討人嫌的家伙罷了。” 說到老友安德魯哈哈大笑,莉亞急忙給他輕拍因嗆到而不停抖動的背脊,直到他又抿了一口酒,緩過勁兒來,方才接著道:“那個時候,亞美跟泰坦兩個大陸之間雖然沒有開展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但是小摩擦依舊不斷。這牽扯到信仰的問題,泰坦人到亞美來傳教,亞美人同樣也會去泰坦,雙方都認為對方信奉的是異端邪教,有時候會采取極為惡劣、殘暴的手段來迫害對方的傳教者,甚至是無辜的商人、平民。國王、教會都對此束手無策,而阿諾德則提出了一個建議,我們自發(fā)地成立一個騎士團,保護那些在兩個大陸交界處可能會遭受迫害、甚至受到生命威脅的亞美人。最初,我們只有十幾個人,湊齊全副家當也只買到八套盔甲十二匹馬,但是后來,我們漸漸得到教會的認可、教宗的支持,成為真正的修會團體,無數(shù)亞美貴族甚至國王都給予我們捐贈,無數(shù)血統(tǒng)尊貴的男子都視加入騎士團是最高的榮耀,直到今天……” 直到今天,成為東征戰(zhàn)場上最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武裝勢力。可誰又能想到,最初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就是被教會驅(qū)逐并且千里追殺的人呢?“我還以為,經(jīng)過萊頓堡那件事,您不會再想跟教會扯上關系了,”莉亞說:“迫害您的不正是教會的勢力,正是您的信仰嗎?” “不完全是,孩子,能夠迫害別人的只能是人,不是什么物件,更不是信仰。一把劍鑄好的時候只是一把劍,只有握在人的手里,它才會成為一件兇器。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親送去修道院學習,我是從那里長大的,是從宗教氛圍的熏陶下長大的?;蛟S信仰這個事物本身就是屬于個人的,我們看起來都在信奉著同樣的神,可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神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形態(tài)。主教是神職人員,可他依舊是個人,是人就會犯錯,是人就有善惡。他只代表他自己,不代表教會,更加不能代表我的信仰。他開除我的教籍,逼迫我離開我的親人我的祖國,可他沒法逼我拋卻我的信仰。很慶幸,在遠離家鄉(xiāng)的地方,我用另外一種形式找到了它,并且一直在回應它?!?/br> 莉亞低頭認真思索了一陣,依舊無法徹底理解,這大概跟她所接受的教育,生下來就是個無神論者有關。即便遭遇了穿越時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依然沒法堅定的相信,這世界上有神靈的存在?;蛟S,我們可以管那叫,神秘而未知的力量。如果這樣解釋的話,那這種未知的力量大概就是她的神靈吧。 不過簡化后來說,如果信仰就是你的精神支柱是你毫無保留的信任的話,莉亞大概,或許可能保不齊也算是,有信仰的…… “您接著說,后來呢,您又是怎么上了我堂兄的船,成為,成為……” “成為奴隸的?”安德魯呵呵一笑,“那是教宗號召的東征戰(zhàn)開始以后,騎士團跟理查德國王并肩作戰(zhàn)。作為騎士團的非戰(zhàn)斗人員,并且出于避免暴露身份的原因,你的堂兄并沒有見過我,甚至在奧丁人面前我都沒有出現(xiàn)過。可我始終關心家里的情況,離開奧丁這么多年,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從同伴們帶回來的只言片語里,我聽不到你母親的任何消息,而在奧丁騎士們眼中,你舅舅又是個貪財、怯懦、畏頭畏尾的家伙。那刻起,重新點燃了我的思鄉(xiāng)之情,我想回家看看,哪怕不能回到紅堡,起碼,能踏在奧丁的土地上,死也要死在家鄉(xiāng)的土地上?!?/br> “所以,您讓騎士團的戰(zhàn)友把你偽裝成奴隸,送給了理查德,正大光明的登上了返回奧丁的船只?” “是的,尤其是我聽說,那艘船是開往諾丁堡,送給國王唯一的堂妹的。盡管相隔萬里我也知道,你的母親正是我最喜愛的侄女?!?/br> “還記得某一天的下午,你走進書房,曾說過我的背影看起來很像你舅舅嗎?其實在那之前很早的時候,喬治就發(fā)覺了這點。他查過我的來歷,或許查不到洛薩那么遠,但從同行的奴隸口中、以及我的說話做派,再聯(lián)系紅堡家族成員,就不難猜到我是誰了。而他也曾寫信送去王城,向你母親核實過很多信息?!眱上嘤匙C,真假即知。 知道了萊頓堡的秘密,喬治接下來的調(diào)查跟布局莉亞也就接得上了。“那次你跟我們一起去王城,是準備揭穿這個秘密的對嗎?”既然到了大主教的眼皮底下,喬治必然是做了周密的安排,亞瑟跟約翰兩敗俱傷,尤菲米亞身世接著被曝光,但是沒料到…… “那天下午,我接到騎士團的一張紙條。紙條是以愛德華的名義寫給我的,可寫紙條的人一定不知道,為了安全、保密,我跟愛德華之間有另外一種聯(lián)絡方式,他絕不可能用紙條這種隨時落入別人手中的形式、更不可能派別人來跟我聯(lián)絡。雖然知道,要見我的人一定不是愛德華,但我卻擔心他出了事?!?/br> “所以你還是離開了,然后,落到了費迪南的手里?” “不,”安德魯搖頭否認,“費迪南買通了與他同行的其他騎士團成員,但我想要防范他,卻并非要通過他認識的那些人。騎士團發(fā)展至今我全程參與,有多少秘密據(jù)點,是他這種年輕騎士夠格知道的?!但他還是搶先了一步,在我達到之前,抓住了我的弱點。” “是什么?”莉亞問。 安德魯嘆了口氣,終于決定告訴她這個事實:“愛德華,費迪南派人抓走了愛德華。他是我的養(yǎng)子,也是……也是萊頓堡的那個孩子。” 莉亞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如果不是因為些許理智還在她甚至要從椅子上蹦起來。愛德華,金發(fā)騎士愛德華,就是被尤菲米亞代替的那個私生子?!“可是,可是據(jù)木匠所說,那個孩子是被大主教的隨從帶出城了呀?” “沒錯,不管萊頓公爵夫人心里怎么想,大主教是絕不愿留下這個孩子的。所以,他派貼身隨從把孩子帶出城,殺掉后埋尸荒野??墒悄莻€人卻沒忍心那么做,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而且是個剛出生的無辜孩子。并且,隨從心里清楚,知道所有內(nèi)幕的他必然也不可能久活,于是當天晚上,他帶著那個嬰兒也逃跑了。因為帶著孩子,他的經(jīng)歷顯然比我的更凄苦得多,我再次碰到他的時候,大概是在三年以后,他也逃去了洛薩,但卻重病纏身命不久矣,臨死前,他把孩子托付給我。這是一個,我當初親手迎接他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孩子,冥冥之中似乎命運已經(jīng)注定,我跟他的緣分委實不淺。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成了我的養(yǎng)子,也成為騎士團的一員?!?/br> “哦,那……”莉亞想要安慰面前經(jīng)歷喪子之痛的老人,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喃喃地問:“那,費迪南也知道這一切?知道愛德華的身世?所以,為絕后患,他才在城墻上殺了他是嗎?” 不過她的疑問沒能得到回答,門被打開了,大團長和她的貼身“顧問”諾森威爾伯爵走了進來。 “我說孩子,今天你的有問必答節(jié)目該告一段落了。盡管國王的耳目不敢伸到我這里來,但你也不能在這里呆太久,那太引人注意了,”阿諾德向他的老友點頭示意,然后把莉亞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讓她挽著自己的臂膀。“來吧,我送你出去,注意表情要自然,語言要生動。好孩子,你還得多加練習。來,繼續(xù)我們之前講到的,理查德國王在伊米爾海岸背水一戰(zhàn)的故事,那是個沒有太陽的早晨,陽光被遮在了烏云之后,我們……” “哦閣下,”莉亞不得不打斷了他,“求您,等出了門我們再接著演好嗎?!在離開之前,我實在有個問題不問不快?!?/br> 似乎猜到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大團長果斷的把皮球拋給了他的好友,回頭苦兮兮地盯著安德魯。 “你想問什么?”房間里唯二之一的紅頭發(fā)問道。 “我們什么時候見她?”莉亞緊緊盯著她的親人,“盡管見到您很高興,是的,只要您平安活著我愿意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找到您。但來這兒之前,我并不知道您在斯卡提,”也不知道諾森威爾伯爵在等待的人就是大團長,“所以,我跨海而來只有一個目的,見到她,我什么時候能見到她?!” 安德魯并沒有說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或者說時間不確定,或者說暫時拿不準,他很干脆的給了她答案:“三天之后?!边@段時間他不方面公開露面,盡管他的祖國是奧丁,而阿諾德的家鄉(xiāng)就在斯卡提,但從加入騎士團的那天起,他們個人就已經(jīng)超脫于國家之外了。騎士團,不能夠在國家層面的權力爭斗上,表明立場,公然支持某一方。但是,他們可以創(chuàng)造條件——“三天后,你會見到你想見的人?!?/br> 諾丁漢伯爵夫人想要見的人是她的伯母,被斯卡提國王囚禁的封臣,奧斯布達的女公爵伊萊恩,同時也是,奧丁王后。 ☆、第77章 見伊萊恩的計劃出乎莉亞的預料,竟然進行地十分順利。這也難怪,腓力不管做什么事,總愛給自己找個借口、留條后路。盡管人人都清楚是他囚禁了奧斯布達女公爵,可對外還要接受跟配合國王的說法,女公爵原本只是做客王城,聽聞兒子的噩耗后傷心欲絕就患了重病,此刻在王室的行宮休養(yǎng)。正因為這個說法,他才失去了拒絕莉亞請求的可能,作為女公爵現(xiàn)存于世的最近支的親戚,探望重病中的伯母,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更何況還有阿諾德大團長在一旁幫腔,他雖是騎士團長,卻也是斯卡提貴族出身,兼具雙重身份,使他在斯卡提的王宮里說話別有一番重量。腓力反復衡量后,也只能答應了這個請求,至少在他的地盤上,一切還都得照他的規(guī)矩來。 說是王室的行宮,其實就是王城外東北角上的一座小城堡,比諾丁堡的塔樓都大不了多少,但顯然,充分發(fā)揮了它此刻該起的作用。 王城東邊有一條河,正好流經(jīng)此處,河面比這座小堡的占地面還寬,形成了一個湖中島的局面。從外面進入城堡,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經(jīng)過面向王城的唯一一座吊橋,毫無疑問,有重兵把守。 不得不說,腓力確實是處心積慮,并且?guī)缀踝龅饺f無一失。 “夫人,只有您自己能進去,”守衛(wèi)在門口攔下了莉亞的馬車跟她的衛(wèi)隊,盡管有國王的旨意,可國王只說過同意諾丁漢伯爵夫人探望她的伯母,沒提及其他人。 莉亞轉頭看了看諾森威爾伯爵,對方頷首示意。“當然,”她扭回頭對侍衛(wèi)道,接著昂起胸膛便要通過開啟的木門。 “夫人,”守衛(wèi)不得不再次出聲制止了她,“我說過了,只有您自己,”他指指如影子般跟在伯爵夫人身后的凱利,“其他人不行?!?/br> “你開玩笑?!”莉亞眉毛豎起,似乎怒氣沖沖地瞪著面前之人,“難道你要讓我像一個沒有身份的平民那樣,自己拎包自己開門、在路過臟污的時候自己揪著裙子?!你是瘋了嗎,竟然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就是國王在這兒,也絕不會對我說出這樣無禮的話,你這個無知的蠢貨!” 諾丁漢伯爵夫人氣勢十足,把看門的守衛(wèi)嚇得呆住。緊接著她拉過凱利來,向守衛(wèi)們進一步強調(diào)道:“她是我的侍女,不是什么其他人!” 好吧,貴族夫人出門如果不帶貼身侍女,那確實不成樣子。先前出聲的守衛(wèi)回過頭,向城墻上他的隊長打了個詢問的眼色,對方急忙從上面跑下來,朝伯爵夫人連聲道歉,并且躬身請她跟她的侍女進入城堡。但在那之前,他卻又提了個條件:“夫人,您的侍女得先接受搜身?!辈舴蛉水斎徊挥?,他們也不敢,但除她之外,所有進出城堡的人都要接受搜身,“這是規(guī)定?!?/br> 莉亞皺了眉頭,“你們要搜她的身?!”要是幾個仆婦也就罷了,她還沒傻到以為憑她跟凱利兩人帶兇器進去能干點兒什么,搜就搜唄,既搜不出什么也不會少塊rou。但這些守衛(wèi)嘛,哼?!昂?,你們?nèi)绻麍?zhí)意要搜身,我也不攔著,但有件事兒我可得先告訴你們,”她指指凱利,向著守衛(wèi)隊長道:“她的父親,是位騎士?!?/br> 這話莉亞沒說謊,也沒這必要,甭管當初蘭斯·韋斯利是為什么逃出諾丁堡的,但在那之前,他確確實實是諾丁漢伯爵的騎士,而且出于遮掩家丑的目的,老諾丁漢也從未宣布過取消他的受封。所以,凱利確確實實是位騎士的女兒。 或許在真正的貴族眼中,騎士算不上什么,他們的身份高于自由民,但離大貴族們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可在平民眼里,在平民出身的侍衛(wèi)們眼里,騎士的女兒就已經(jīng)算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她們大部分時候會嫁給另外一位騎士,然后生下將來同樣會成為騎士的孩子,在這過程中,不管是父親也好,丈夫也罷,甚至是孩子,都有可能因為各種緣由而被領主賜予領地、提拔為男爵,成為真正的貴族。有少部分幸運的,甚至可能直接嫁給一位男爵。 眼前這位伯爵夫人的侍女是騎士的女兒,這并不新鮮,他們斯卡提的凱瑟琳公主身旁,也有不少貴族出身的女伴。可問題是,要對一位騎士的女兒進行搜身,這事情可大條了。在亞美這塊土地上,人們不限制騎士跟貴婦們之間的愛情,可沒不限制平民跟貴族小姐們之間的接觸。有多少平民男子,只是因為碰了、撞了、甚至多看了貴婦們一眼,便被扣上嚴厲的罪名處以殘酷的刑罰?!騎士的女兒縱然比不上真正的貴婦,在平民眼中,那也是凜然不可侵犯的了。 守衛(wèi)隊長憋了半分鐘,只能認慫?!澳?,夫人,”他站到道路一側,把大城門上開的一扇小門的位置讓了出來。 伯爵夫人帶著她的侍女,邁步而入。 要說不緊張,那是騙人。這是第一次,莉亞要憑借自己的腦子跟嘴巴去說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跟在王儲面前演戲甚至更早時候在她丈夫面前做戲不同,那種時刻她即便被拆穿了都無需太過擔心,大家其實心知肚明。而面對伊萊恩,她卻必須拿出真摯的感情,必須打動她,因為她的立場和實力,對于莉亞來說至關重要。 首先,她是奧丁現(xiàn)存的王室成員當中,輩分最高的人。換句話說,她活得最久,所以根基最深。奧丁這么多老牌貴族現(xiàn)在之所以按兵不動,也多少存了幾分等待奧斯布達風向的意思。伊萊恩,作為一位國王的妻子、一位國王的母親,即便她長年不住在奧丁,但在大貴族心中依舊十分有分量; 其次,她是尤菲米亞的“祖母”,只要莉亞能夠說服她相信“孫女”野種的身份,她出來說一句話,比諾丁漢拿出二十幾條證據(jù)都有效果——就算他真能拿出來的話; 最后,奧斯布達龐大的軍隊。 莉亞也聽了海上傳回的消息,盡管到現(xiàn)在布魯克男爵也沒有回到諾丁郡,但在海灘國王遇襲的實情依舊經(jīng)過多方渠道傳到了她的耳中。奧斯布達的騎兵隊長,背叛了他的領主,射殺了奧斯布達的繼承人,奧丁國王理查德。 毫無疑問,腓力是這件事的主謀,也是最大受益人,沒有了合法繼承人,伊萊恩死后她的領地將收歸國王所有。但奧斯布達在斯卡提國土中所占的比例,比諾丁郡在奧丁所占的比例還要廣闊,它在斯卡提王國的地位,比諾丁郡之于奧丁還要獨特。遠在伊萊恩的曾祖父統(tǒng)治這片土地的時候,他還不是斯卡提的封臣,而是一個獨立的王國。后來因為種種原因,奧斯布達并入了斯卡提,但在政治、經(jīng)濟以及軍事上,它甚至比諾丁郡在奧丁還要獨立的多。 關起門來,伊萊恩差不多就是半個女王。買通她的一兩個騎士、甚至一兩支騎兵隊伍有可能,但想憑借武力甚至其他手段令臣民屈服以及背叛他們的領主,那是門兒都沒有。這也是腓力在準備對付理查德前,特意將他母親騙進王城并且囚禁的真正原因。如果加上奧斯布達的軍隊,腓力卯上理查德只有自殘的份兒。他那句話也算不上夸張,理查德或許能算只獅子,但在權謀的層面上他最多是只沒長牙的幼獅,沒有了母獅庇護,照樣被腓力這條毒狼活活咬死。 而對于莉亞來說,如果她能夠說服伊萊恩,獲得她的支持,那么毫無疑問,她將獲得斯卡提甚至放眼整個亞美大陸都不容小覷的一股軍事力量。有了這支軍隊做后盾,腓力絕不敢越海侵入奧丁,她跟她的丈夫,將有更大的精力去抵御烏拉諾斯人的sao擾,以及,追擊尤菲米亞的王城軍。呵,如果伊萊恩不承認這位孫女的身份,到時候有多少王城軍會繼續(xù)追隨偽女王,現(xiàn)在還很難說呢。 莉亞以為這對她來說是一場硬仗,是場比守城戰(zhàn)還要形勢險峻并且重要的硬仗,所以在守衛(wèi)打開房門前,她深呼吸,再深呼吸,企圖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來面對她假想中的臨時“敵人”,也是她未來的支持者,她的伯母伊萊恩。 但沒有想到,這位素有奧斯布達母獅之稱的女人,坐在長椅上轉過頭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怎么才來?!?/br> 腓力一邊用餐一邊聽守衛(wèi)隊長的匯報,“就這些?” 守衛(wèi)隊長想了想,孩子、日常、服飾甚至還有夫妻生活,沒別的要補充了。他點點頭,“就這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