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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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凱瑟琳對擺在她面前的局面十分不滿意,她情緒浮躁的,在房間內(nèi)走來走去,隨后將目光投注到站在室內(nèi)中央的中年男子身上,“難道,就真的只能這樣了?” 被王太后問話的是弗雷郡現(xiàn)任的領(lǐng)主,當初那位被諾丁漢伯爵夫人砍了頭的“冬瓜”之子。弗雷伯爵也很無奈,他的領(lǐng)地緊挨肯特郡北部,這也是當初馬爾科姆在時,命他們跟肯特、貝里同去襲擊諾丁郡的原因,他們?nèi)译x著最近。同樣的,對現(xiàn)在奧丁軍隊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在做做樣子拿下肯特郡,以及輕易占領(lǐng)貝里領(lǐng)地之后,弗雷家族就跟著遭了殃。比他父親長得周正得多的伯爵盡量隱藏起自己心中的不滿,向王太后恭敬地回答:“陛下,確實沒有其他辦法,時已入冬,如再不停戰(zhàn),將對我們極為不利?!?/br> 烏拉諾斯人并不是沒有在冬天起過戰(zhàn)事,正相反,他們兩次偷襲諾丁郡都是在冰天雪地之中。不過之所以敢那樣做,無非是因為肯特與諾丁交界的緣故,不用長途跋涉,糧草的問題就比較容易解決,即便無法在當?shù)亟俾羽B(yǎng)戰(zhàn),也多少能撐上一小段時間??蛇@對于舉全國之力,甚至還有斯卡提部隊支援的現(xiàn)狀來說,就沒有任何作用了。流星城離弗雷郡,甚至比諾丁城到那里還遠,就別提烏拉諾斯更北方的領(lǐng)地跟他們的軍隊了,比起凱瑟琳,諾丁漢倒更像是在自家門口開戰(zhàn)。更何況奧丁人打到烏拉諾斯的地盤來,可以靠在當?shù)負尳僖詰?zhàn)養(yǎng)戰(zhàn),烏拉諾斯軍隊卻不能搶自己人的糧食,不然不用等奧丁人打過來,他們就得掐成一鍋粥。如何養(yǎng)得起這批幾千甚至上萬人的兵馬,是讓凱瑟琳跟她的心腹們最為頭疼的一件事,更何況,已經(jīng)入了冬。 奧丁人冬季的日子不好過,地里無粟,家中無糧,兜里無錢,春夏秋能找到吃食的地方,到了冬天幾乎都不用再考慮,除了勒緊褲腰帶挨到入春,別無他法??杉幢闳绱?,他們卻也比烏拉諾斯人幸福的多。 奧丁已是位于亞美大陸的北部,烏拉諾斯卻在比奧丁更北面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整個亞美大陸最靠北的一片國土。同奧丁一樣,因為氣候、地理等因素,烏拉諾斯糧產(chǎn)不豐,比奧丁尤甚。盡管也因為生存環(huán)境惡劣的緣故,烏拉諾斯人同他們的鄰居一樣生得高大威猛、驍勇善戰(zhàn),甚至更加野蠻粗暴,但他們窮得叮當響也是不爭的事實。這是一個連海盜們都懶得光顧的國度,即便黑寡婦現(xiàn)在改行“收保護費”了,她的牧羊女號也幾乎不曾在烏拉諾斯海港出現(xiàn)過,原因很簡單,窮得連海盜都不愿算計啊。 腓力王之所以當初把女兒嫁給馬爾科姆,并不為別的,只是看中了烏拉諾斯人那強悍的戰(zhàn)斗力。盡管做法完全不同,但他跟諾丁漢也算殊途同歸,都設法養(yǎng)了一批隨叫隨到的部隊,伯爵夫婦靠金幣和灌輸國家觀念培養(yǎng)這支部隊,腓力卻只靠一個女兒跟國王外孫實現(xiàn)了他的目標。不過兩者之間依舊是有差距的,差就差在諾丁城養(yǎng)得是一支職業(yè)部隊,紀律嚴明、素質(zhì)過硬,而烏拉諾斯士兵無論體格如何壯碩,都擺脫不掉他們只是農(nóng)民、也只擁有農(nóng)民的思維意識這個事實,在隊列分明、整齊劃一的奧丁軍隊面前,單打獨斗、各自為戰(zhàn)的烏拉諾斯人馬注定會兵敗如山、一潰千里。 既要面對無糧支撐的困境,又要面對一敗再敗的戰(zhàn)績,也難怪凱瑟琳王太后的臉色,猶如掛了一層蘋果皮,青的可以。 面對這樣的領(lǐng)導,弗雷伯爵不得不繼續(xù)獻計,“陛下,其實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我們佯裝把肯特、貝里兩個郡割讓給奧丁,暗地里這兩個領(lǐng)地的貴族們卻依舊跟我們通氣。等熬過寒冬,開春再站,到時候您的父親越過奧斯海峽出兵,遠的不敢說,諾丁必然要手到擒來?!?/br> 是啊,好歹她還有父親這座靠山,不管父女倆各自的小九九如何,奧丁人侵占了烏拉諾斯的領(lǐng)地,就等于侵犯了腓力在烏拉諾斯的利益。對于國土僅有奧丁三分之二大的烏拉諾斯來說,兩個郡已是不小的損失,更何況還是地處東南沿海的相對富庶之地。對于斯卡提國王來說,是不可能容忍其他人覬覦他已到嘴的肥rou的。不過,吃一塹長一智,斯卡提再派援軍,凱瑟琳是不可能再令他們在烏拉諾斯登陸了,她已經(jīng)被兩國兵馬之間的齷齪搞得煩躁不堪。來年再戰(zhàn),必定要請父親的軍隊直接攻擊諾丁海岸線,那里離斯卡提最近,拿下諾丁又有巨大的好處,想必父親絕對不會拒絕。只是,“現(xiàn)如今,兩個郡,真的能夠滿足奧丁人的胃口?!” 凱瑟琳有此一問,莉亞同樣有此一問。如果說當初的同盟,在北部邊境虛張聲勢助凱瑟琳拿下王位,從而換取兩個郡作為報酬的話,不失為一筆劃算的買賣,諾丁漢會應允也不足為奇。但現(xiàn)如今,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僅僅是為了去鄰居家里耀武揚威一番,最后依舊只拿到相同的報酬……伯爵夫人怎么想怎么覺得,這不像是她丈夫的風格。“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撤兵?” 撤兵?怎么會?!諾丁漢依舊注視著窗外,已經(jīng)三歲的亞歷山大不懼怕嚴冬的寒冷,裹著厚厚的毛皮像只球在白茫一片中跑來跑去,雖然因冰面光滑時常摔倒,可仍然樂此不疲?!拔抑徽f同意他們交付兩個郡,什么時候說過要撤兵?” 哎,哎,可是,“你已經(jīng)派人通知蓋文,領(lǐng)北伐軍南下回撤了啊?” “可我沒承諾,不會再次北上?!?/br> 呃……伯爵夫人抽動嘴角,除了沉默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烏拉諾斯人需要停戰(zhàn)休養(yǎng),我們也是一樣,盡管糧儲比他們豐富,但在冰天雪地里作戰(zhàn)同樣要付出比平時多的損耗,這不值得。反正凱瑟琳也不是真的要議和,履行盟約不過是拖延時間的做法,等挨過寒冬,她會想方設法把失去的再奪回去。倒時候,就是烏拉諾斯人該付利息的時候了?!崩⑦@個詞兒,還是伯爵大人跟他妻子學的。 “開春對我們的有利,同樣也對對方有利。而且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時間,我想凱瑟琳不可能不做其他的安排,硬拼她已發(fā)覺自己穩(wěn)輸,說不定會采取偷襲,別忘了,腓力還在海對岸虎視眈眈呢?!?/br> 怎么可能忘?諾丁漢忽而低頭笑了笑,那表情真是要多詭秘有多詭秘?!澳惴判模箍ㄌ岬倪@條毒狼就是想看顧他的女兒,眼下也沒這個精力?!?/br> 莉亞知道她丈夫有一些特殊的手段跟渠道,幾位鄰居們境內(nèi)的動向,他雖不能說即時,但也算十分迅速的知曉。不過,任憑妻子追問再三,伯爵大人卻始終不說斯卡提出了何事,故意吊人胃口。伯爵夫人翻個白眼,不說拉倒,她還不稀罕問了呢,扭頭就出了房門,留諾丁漢一個人站在原地發(fā)愣,這么,不經(jīng)逗…… 莉亞不是真的生氣,她是很忙,非常忙。 諾丁漢的書房她不好意思長期占用,畢竟那里大多數(shù)時候是她丈夫跟心腹手下開小會的地方。莉亞命人在書房隔壁又清理出一個小房間,當做了她自己的辦公室。 最近這段時間,出入辦公室最頻繁的就是侍衛(wèi)長的親弟弟。因為哥哥執(zhí)意改行,弟弟就不得不繼承了家業(yè)跟家傳手藝,成為諾丁堡的鐵匠。又因為他們的父親人稱史密斯,所以弟弟就有了自己的名號,小史密斯。小史密斯近來頻繁被伯爵夫人召見,無非就是為了一件事,板甲的制造。 其實板甲不是什么新興工藝,早在莉亞產(chǎn)生這個想法的幾百年前,它就曾在亞美這片大陸上出現(xiàn)過??上?,因為質(zhì)量重、造價高、活動不便而被貴族們嫌棄,最終只是曇花一現(xiàn)就消弭無蹤,還是鎖甲始終一枝獨秀,成為騎兵們必備的甲胄。 如今比起幾百年前,鍛造技術(shù)已有了長足的發(fā)展,鐵匠們的眼光、視野也比當時更加開闊,按照伯爵夫人的要求,打造一批關(guān)節(jié)部位能夠活動的板甲也并非什么難事。但有一點,小史密斯不得不提醒領(lǐng)主夫人:“造價會非常高。”盡管不像鐵環(huán)一樣需要編織耗費大量勞動力,但一塊塊厚重的鐵板,想想也知道,要多費多少礦石。而且,“板甲的重量也是大問題,步兵穿它跑不動,騎兵穿它跑不快。”跑不快的騎兵,要來何用? 財大氣粗如諾丁漢伯爵夫人,也沒想過要給步兵穿板甲,他們在戰(zhàn)場上不負責沖鋒,無需刻意抵擋弓箭手的襲擊,穿板甲除了能像烏龜一樣縮進殼子里,就只剩下浪費,浪費,還是浪費。但是騎兵穿了板甲,增加負重,這確實是亟待克服的困難?!斑@樣算起來,我還要先提高戰(zhàn)馬的負重能力?!辈舴蛉巳粲兴?。 除了研究板甲,莉亞還需要抽空見見遠道而來的商隊們,明年開春之前,他們恐怕是最后一批了。 盡管家底豐厚,商人始終都只是自由民,身處階級的中下層,比農(nóng)奴略高,比騎士不如。伯爵夫人無意于打破階級觀念,在這個時代完全不現(xiàn)實,但她并不刻意強調(diào)身份的懸殊,從而排斥與商人們接觸。這群走南闖北的商隊們帶來的訊息,有時候比密探的匯報還要精彩,還有價值。 在聽了薩德瑪王國的風俗、物產(chǎn)和一連串其他趣聞之后,莉亞終于在商人們的口中得知了,她丈夫未曾告知她的那個消息,一個在斯卡提的街頭巷尾已傳得人盡皆知的關(guān)于王室的新聞,而且是丑聞。 斯卡提王國的兒媳婦,王儲路易的合法妻子,因通jian當場被捉,被囚于幽堡之中。 ☆、第98章 烏拉諾斯跟奧丁的盟約終于徹底履行,肯特郡跟貝里郡在兩個攝政王或攝政女王的文書簽發(fā)下,也徹底易了主。 不過令凱瑟琳意外的是,諾丁漢提了個附加條件,他以兩個家族曾經(jīng)出兵圍困過諾丁城為由,拒絕接受這兩個郡原本的領(lǐng)主成為他的封臣。這個要求本來也無可厚非,烏拉諾斯以割地為酬勞,自然是將其交給了奧丁王室,至于人家關(guān)起門來如何分封,是否還要原本管理這些土地的貴族們,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兒,凱瑟琳也管不著。但這卻大大的影響了她暗地里的計劃,要知道割地是假,安插進奧丁眼線才是真。男爵騎士們在王室面前根本夠不上格,兩個伯爵才是她重點勾結(jié)的對象,尤其是小貝里伯爵,他完全繼承了他父親的基因,貪婪、愚蠢、目光短淺,在凱瑟琳眼中是不二人選?,F(xiàn)如今,諾丁漢說不要他們倆了,留給你們?yōu)趵Z斯人自行處置吧,這可令王太后有些措手不及。 最令凱瑟琳郁悶的還要數(shù),肯特伯爵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跑來流星城找她哭訴了。也是,平白無故把原本屬于人家家族的土地送了別人,還把他從領(lǐng)土上趕了出去,換誰誰都不答應。盡管這塊地當初也是馬爾科姆的父親賜給老肯特的,可給了就是人家的了,你無緣無故的又收回去,算怎么回事兒?! 老伯爵哭得肝腸寸斷,王太后聽得面色鐵青,但伯爵大人夾雜在哭泣中的幾句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他說:“陛下,就算奧丁肯讓我繼續(xù)擁有我的領(lǐng)土,我也不敢接受。您知道,我只有一個長到成年的兒子,他是肯特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當初遵從您丈夫的命令,他出兵圍攻諾丁城,卻被jian詐的奧丁人施計擄了去,囚禁了將近三年,受盡折磨歷盡千辛好不容易才從諾丁的地牢里逃了出來,您說,我怎么可能再送羊入虎口,成為奧丁的封臣讓他接受敵人的遷怒跟懲罰呢?!不,陛下,請您發(fā)發(fā)慈悲,千萬不要這樣對待您忠誠的仆人?!?/br> 凱瑟琳眉頭一挑,心說對啊,這老家伙不提她都快要忘記了,當初跟老弗雷、老貝里一起被俘的,還有九個騎士,其中就有肯特伯爵的獨子啊。聽說老弗雷當場就被砍了腦袋,領(lǐng)地自然就歸了他的長子。老貝里雖沒有傳出死訊,但也沒有他還活著的消息,爵位被馬爾科姆在世時做主,也由他的長子繼承。至于那個小肯特,據(jù)說他多年來一直被單獨囚禁,在被俘的九個騎士中,以他的家族最顯赫、他父親的爵位最高,顯而易見,他也被當成了最肥的一只羊來宰。聽說諾丁漢給肯特伯爵開除了天價的贖金,以至于這個老家伙近兩年四處借債、窮困潦倒,在馬爾科姆當初率軍南下時,連支三百人的騎兵隊都湊不出來,氣得國王兵敗后,差點兒遷怒于他。到最后,還是靠他兒子自己機靈,千方百計從諾丁城的地牢里逃了出來。這也多虧了她的那位遠房親戚、諾丁漢伯爵夫人要搞什么貿(mào)易中心,諾丁城的外城弄成了自由市場,往來的商隊多了,出入自然就不是太嚴,讓囚犯有了可趁之機。 王太后想了想,決定要親自見見這位年輕人。她對身在敵營三年最終成功逃脫的傳奇經(jīng)歷感到好奇,同樣也為那位素未謀面的遠房親戚感到好奇。同樣是國王的母親,莉亞杜布瓦跟凱瑟琳杜布瓦相比,又當如何?! 埃德·肯特走進來的時候,王太后獨自坐在大廳中央的那張王座上,居高臨下的盯著來人。 比之三年前,小肯特看起來有些消瘦,面頰也略顯蒼白,想必是在牢中吃了不少苦、幾乎見不到陽光之故。但他背脊挺直,像所有英勇不屈、驕傲自持的騎士一樣,昂著頭,精神抖擻的自門口向大廳內(nèi)走來。他毫不退縮的、目光坦然的回望王太后,躬下腰身,行禮的動作既標準,又不卑不吭。 不得不說,他是個討人喜歡的年輕人,尤其討貴婦們的喜歡,不單因為他騎士的做派,還因為他英俊的臉龐和高大的身形。凱瑟琳當然也不例外,她也是個貴婦人?!拔覟槟愕脑庥錾畋硗?,”王太后用一種聽起來十分遺憾的口吻說:“如果早知道你的處境,我,不,國王陛下,一定會想法設法把你從敵人的手中營救回來?!?/br> “您無需如此,陛下,”埃德的膝蓋仍半跪著,高昂著脖頸,明亮的眼睛凝望著坐在上首的女人,“我從未把這當成是苦難或者折磨,正相反,這對我來說是一種磨練,一種意志、精神跟rou體同時的磨練。這三年的時光賦予我的不是遺憾不是同情,而是重生,是使我認真思考、我生命存在意義的一次重生?!?/br> “那么,你找到了嗎,年輕人?” “是的,陛下,在來到王宮前我或許還在迷茫,但在到達這兒之后,在見到陛下您之后,”騎士深吸一口氣,動情地說:“我想,我終于找到了,生存的真正意義。” 王太后的聲音似乎透出一絲激動,“么,是什么?” “是您,陛下。我生命的全部意義,就是追隨您、服侍您、守護您。請您務必要答應我的這個請求,雖然有些唐突,但這個應允卻是我愿意用生命去換取的。陛下,請您一定答應?!?/br> 凱瑟琳端坐了身軀,以一種矜持、驕傲的態(tài)度問道:“說吧,年輕人,你想要什么?” “成為您的侍衛(wèi),陛下,我生存的最大也是唯一愿望,就是成為您的侍衛(wèi),尊貴的,王太后陛下?!?/br> 毫無疑問的,凱瑟琳答應了埃德的請求,她同時也默認了諾丁漢的條件,土地、農(nóng)民跟小領(lǐng)主們,歸他,兩個失去土地的伯爵,她自行安排。安排的結(jié)果就是,在直屬于王室的土地中,在離邊境不太遠的地方,王太后割出了兩塊地方給肯特跟貝里兩個家族。其實按照她的意愿,只給肯特伯爵就行了,獎勵人家生了個順眼的兒子,可若把貝里撇下,又有些說不過去。得,干脆要給就都給了吧,反正他們都是她兒子的封臣,年年繳稅歲歲納賦,也差不了多少去。不過這兩塊地一個貧瘠些一個相對富庶些,一個面積小點兒一個相對大一些,這可就不是其他人能夠討價還價的了,就這樣,愛要不要。貝里伯爵縱覺吃虧,也只好認了。 與奧丁的糾葛似乎暫時告一段落,盡管王太后暗地里計劃著,來年再戰(zhàn),把失去的連本帶利討回來,可烏拉諾斯諸位大貴族心里,卻都有著自己的小九九。討不討回這兩塊失地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區(qū)別,得了好處也不會落在他們頭上,更何況連好處的影子都沒瞧見。被奧丁人打得屁滾尿流、連連失利,損失的人力財力物力還沒處清算。而一個女人站在頭頂上指手畫腳,也讓這群性格火爆的烏拉諾斯貴族們心里些微的不服氣。 于是,在停戰(zhàn)休養(yǎng)三周后,由幾位大貴族作為代表出面,向王太后提議,也是時候,該給自己找個新丈夫了。 改嫁在亞美大陸并不稀奇,別說其他貴婦,就是王后、王太后們,成了寡婦,也可以干脆利落的改嫁。她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擁有不菲的嫁妝,或者高貴的血統(tǒng),這使得她們不但會成為貴族們追逐的目標,連家底殷實的商人們也有可能打她們的注意,誰會不想得到這樣一個改變子孫后代身份和地位的機會?像凱瑟琳這樣的,更是貴族寡婦中的搶手貨。因為她的丈夫和兒子,她擁有著統(tǒng)治一個國家的權(quán)利,因為她的父親,她還擁有另一個強國的繼承資格,只要有眼睛的就能夠看得出,娶到這樣一位寡婦將給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帶來多大的利益。 至于凱瑟琳,對馬爾科姆曾有過一些感情,但也絕沒到至死不渝、非他不可的地步,如果有位年輕英俊、家世顯赫、她又覺得合適的人選,為什么不考慮再找一個丈夫呢?但問題是,這樣的人,該去哪兒找呢?! 遠在海峽對岸的女兒為婚事發(fā)愁,在斯卡提王宮中的腓力王也在為婚事發(fā)愁,不過他愁得不是自己,而是他倒霉催的兒子,王儲路易。 從斯卡提到流星城,比到諾丁城要遠二十多天的路程,所以到現(xiàn)在,凱瑟琳還不清楚娘家出得這些烏糟事兒,當然,也沒人會主動跟她提。但這件丑聞卻已在斯卡提王城傳得街知巷聞,人們吃飯、睡覺外的所有時光似乎都在討論著,王儲頭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這多少也怪路易自己,盡管他處處模仿父親,卻缺乏腓力的jian詐、更缺乏腓力的城府,以至于當場捉jian后就勃然大怒,全然忘了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等路易大喇喇的派人把妻子關(guān)押起來,并且當眾親手處決了那個令他蒙羞的jian夫之后,王儲妃與人私通的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一樣,在整個王城都傳開了,攔都攔不住。 一件王室的丑聞,還不足以令國王感到頭疼,盡管會覺得面上無光,可大家心知肚明,貴族這個階層里,偷情的男人、女人可不止他們一家而已。王儲妃與人私通,被捉了,頂多就是說出去不好聽,可也跟所有貴族家庭對待這件事情的處理方式?jīng)]什么區(qū)別:要么你忍了,繼續(xù)用這個老婆,要么你發(fā)飆,逼教會宣布你們的婚姻無效——變相的離婚。 按照路易的意愿,是死活都不想再跟這個老婆過了,本來也不是照著他的喜好娶得,如今能休掉最好??蓡栴}偏偏就是,不能休。 王儲妃也不是什么無名小卒,以腓力的野心,怎么可能給兒子娶個不能生金蛋的母雞?!他給自己挑的兒媳婦正是鄰居泰格國王的長女,要不然當初人家怎么會那么痛快,跟他一起聯(lián)手在東征軍歸程時堵理查德?還不是因為大家親戚關(guān)系,也是利益所系么,泰格國王的外孫,注定是斯卡提未來的國王。 以腓力的心思,必然是勒令兒子忍了,不管怎么說,他倆成婚的時候泰格國王把臨近斯卡提的一大片領(lǐng)土送給女兒當了嫁妝,等兒媳婦死了,那塊地必將由自己的孫子繼承,歸入斯卡提的版圖。盡管腓力自己都未必能夠活著看到這一天,可貪婪的人就是如此,一旦叼上了這塊肥rou,是死活都不愿吐出來的。 但現(xiàn)如今不但是路易不愿意,連腓力都不確定是否還該這樣做。王儲成了平民百姓暗中嘲笑的對象不說,連他跟王儲妃所生的孩子,唯一的女兒,都成為平民乃至貴族們質(zhì)疑的目標。一個私通被捉的王儲妃,憑什么證明她先前所生的孩子就是正統(tǒng)的王位繼承人?!亞美人可不會滴血認親,更何況滴血認親本來就不靠譜,這時代也沒有dna鑒定,難道王儲妃說她是,她就是了?開玩笑,一個違背婚姻誓言的女人,憑什么做這樣的證明?! 就連國王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說那孩子不是兒子的種吧,他就得把兒媳婦這棵搖錢樹退回去,虧本;可說那孩子是吧,路易自己又拿不準,自打出了這糟心事兒,他甚至連孩子的面都不想見。既然兒子都說不清,腓力就更不敢打包票,萬一不是,豈不成了更大的笑話?!再說,有一必將有二,一個私通被捉的女人,將來再生下孩子,也難保就一定是她丈夫的種。腓力可不想冒這樣的險,把祖宗的基業(yè)和他辛苦擴大的版圖交給不是他孫子的人手里,若真這樣他就算躺在棺材里都能被氣得站起來。 不,不行,這個女人不能留,堅決不能再留了。 國王雖下定了決心,怎么實施卻讓他犯了愁,原因很簡單,他的那位親家,也不是一吃素的主兒。 不過這些親戚們的煩惱并不在莉亞的考慮范圍內(nèi),路易腦袋上的帽子是綠是紅,跟她半點兒都沒關(guān)系。跟斯卡提的戰(zhàn)爭暫停了,用不著再忙碌籌備軍需;入了冬商隊們不宜出行,也省了應付她的貿(mào)易生意??雌饋?,好像該是個清閑的季節(jié),但這所有的清閑,都被幾個諾丁漢搞沒了,當然,最要命的要數(shù)被稱呼為“陛下”的那一只。 每當在走廊上看到兒子牽著自己命人給他做的小木馬,咯噔咯噔的邁著小粗腿朝自己跑過來的時候,伯爵夫人就會感到額頭滑下三條黑線,有種大禍臨頭的預感。 三歲,正是語言表達已比較清晰,并且依舊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的年紀。以前他想問,可是說不清楚,現(xiàn)在好了,終于可以一天到晚纏著母親問個夠了。 “mama,為什么小狗狗有尾巴而我沒有?” “mama,為什么我們跟meimei的眼珠是綠色的,爸爸是黑色?” “為什么井里有水?” “為什么劍是長長的?” “為什么雪是涼的鹽是閑的?” “為什么meimei的牙齒比我少幾顆?” 啊啊?。。。槭裁窗槭裁?!莉亞想等把兒子的問題挨個回答,她都能編輯出版一本十萬個為什么了。但面對兒子滿是期盼的小眼神兒,她又不得不絞盡腦汁、費盡力氣的回答。除了牽著木馬的亞歷山大小朋友,還有他的小跟班,抱著布娃娃的茜茜小姐。好在女兒沒有這么多為什么,她最大的愛好不是問問題,而是笑,不管mama說什么她都覺得高興,咯咯咯的直笑。伯爵夫人欣慰的把女兒緊緊摟在懷里,果然,閨女才是當媽的貼心小棉襖啊。 不過,亞歷山大的問題雖多,卻沒問讓他母親感到最難回答的一個——“mama,我是從哪里來的?” 盡管亞美風俗比大天朝奔放得多,莉亞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十分難解釋,歸根結(jié)底,她也只是個套牌貨,深受天朝人的保守思想所影響。她回憶她小的時候,父母們八成都是這樣說——“垃圾箱里撿的”、“石頭縫里蹦出來的”、“山神奶奶送來的”等等等等,不只坑爹坑媽,還坑孩子。 如果兒子真有一天問起,她也只能回答:“你啊,充話費送的?!?/br> 但兒子始終沒問,不由得引起了母親的疑惑。某年某月某日某晚,躺在臥室的床上,伯爵夫人忍不住向她丈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但諾丁漢的回答卻叫她甚感意外。 “他問過了啊,”伯爵大人一臉淡定的說:“我也回答了?!?/br> 哎?你你你……“你是怎么回答的?” “實話實說?!?/br> 實話實話??。±騺営X得自己瞬間風中凌亂了,這個,這個玩意兒怎么實話實說啊!難道他告訴兒子,他們是先嗶,然后嗶,最后嗶嗶嗶,九個多月后世上就多了他這么個臭小子?!伯爵夫人抓起她丈夫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你怎么什么都敢說???” 看著妻子糾結(jié)的表情,諾丁漢忍住滑到嘴角的笑意?!盀槭裁床桓艺f?”他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就是實話告訴他,他是mama生的唄。” 從哪里來的?mama生的。對啊,為什么她沒想到,這答案多正經(jīng)并且正確。莉亞出神兒的功夫,已被高大的身影撲到身上。 “不然,你以為我會怎么說?”諾丁漢挑挑眉,滿是揶揄之色。 莉亞羞窘地別過腦袋,管你呢。 但沉默顯然不是伯爵大人想要達到的目的,他把溫熱寬大的手掌往厚厚的毛皮毯子里一伸,親吻著他妻子的嘴角說:“我們,再生一個吧?” “……”如果你不是天天這么賣力并且把手已經(jīng)伸向了目的地,這話聽起來更像是疑問句,伯爵夫人如是想。 奧丁的小國王繼續(xù)著他溫馨、幸福并充滿“為什么”的家庭生活,烏拉諾斯的小國王卻即將迎來他的新家庭成員——他母親的新丈夫。 在一眾貴族們整理出來的候選名單當中,凱瑟琳王太后挑中了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那一個——吉爾尼斯的基斯保恩公爵。 換句話說,如果這樁婚事結(jié)成了,她將成為莉亞認識的第二位,基斯保恩公爵夫人。 ☆、第99章 莉亞想要清閑,清閑卻不肯始終伴隨著她。烏拉諾斯暫時消停了,斯卡提也稱得上焦頭爛額,經(jīng)過一場內(nèi)戰(zhàn),已休養(yǎng)生息的差不多的奧丁貴族們,卻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當然,他們并不是想搞政變,也自認沒有那個實力那個本事,但花點小心思,占點兒小便宜,總是人之常性。 盡管跟烏拉諾斯一樣,國王因為年幼不能統(tǒng)治國家,但跟鄰居們不同的是,掌握著奧丁真正實權(quán)并不是國王的母親,而是她的丈夫諾丁漢伯爵。讓伯爵夫人感到好笑的是,不論在哪兒,拍領(lǐng)導馬屁都不失為一條升遷捷徑。大天朝如此,奧丁亦然;大天朝升的是官職,奧丁人卻能借由與執(zhí)政者交好的機會,得到減賦、賜地、升爵的實際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