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趙小軍:“……” 能走到今天,全靠我蘇哥慧眼識珠,挖掘出了我的才干! …… 就這樣,在趙小軍的幫助下,蘇有糧這神神秘秘的計劃就等于是完成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要怎么進行,蘇有糧也有自己的安排。 在從首都來到省城一周后,蘇有糧來到郵局,準備打電報給首都田鳳娟和蘇秋月保平安。 有距離,蘇有糧用極為認真又字正腔圓的聲音對等待自己說出內(nèi)容,打出電報內(nèi)容的打字員說道:“娟兒、月兒,我我來省城已經(jīng)一周了,在這一周的時間里,盡管省城的空氣仍舊清新,省城的百姓仍然熱情,但我仍然十分想念你們,恨不得飛奔回家,吃一碗娟兒你做的手搟面,聽月兒你從學?;貋砀艺f一說這段時間又發(fā)生的事情。但十分遺憾的是,我暫時還不能回去。雖然我要面對、解決的事情也十分順利,已經(jīng)完成一半。但剩下的一半?yún)s還需要分成再一半,將其中的二分之一交給時間自然發(fā)酵,剩下的二分之一則留給我,用來自由發(fā)揮……” 這一長串,不算標點符號都有兩三百字的內(nèi)容,不光是給平日里只隨便敲打兩下電報機,三言兩語就能完成一份電報的打字員累得夠嗆,也叫旁邊的郵局干事露出了意外又警惕的目光。 要知道,在這個電話還是個奢侈品,國家還沒能實現(xiàn)家家戶戶都安裝的時候,跨省電話啥的更是都還有些費勁,寫信和打電報仍然是獨屬于這個時代的特色通信工具。 其中,打電報雖然比寫信要快很多,但它也要比寫信更貴上許多。 ——寫信只需要花上幾分錢買個郵票就能寄出去,但打電報卻是要按字收費。 這也是為什么在很多時候,人們除非是遇到了極特殊、緊急的情況才會選擇打電報,而像是很多一般人家都是不會采用打電報的方式來進行傳信兒,更多的都還是寧愿多等一些時間,也會選擇更便宜的書信。 而哪怕是打電報,很多人也都是言簡意賅,力求用最短的白話表達目的,好能在按字數(shù)收費的情況下,盡可能少花點錢。 可誰見過跟蘇有糧這樣似的,開口就幾百字起步的電報內(nèi)容?。?! 郵局干事心想:這人看起來挺不起眼的,穿衣打扮啥的也不像是工人或者是坐辦公室的,一上來就說要打電報,還那么一長串,他不會是來霸王餐……不是,打霸王電報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等會兒可得給他看緊點,不給錢可不行! 然而,沒等郵局干事提高警惕呢,蘇有糧就已經(jīng)完成了長篇大論,直接從兜里把該給的錢給了以后,又囑咐了一句“請盡快幫我發(fā)到首都”的話,便徑直離開了。 蘇有糧并沒有理會被自己甩在身后的郵局干事尷尬的表情,也沒有注意到打字員累得手腕子疼卻也堅持要先確定他給的錢樹木是否確定的舉動,直接走出了郵局,打算回家收拾收拾東西,去縣城的房子看一看以后,就直接回靠山屯大隊,準備完成自己剩下“一半”的事情了。 …… 靠山屯大隊。 在趙小軍的暗地活動下,一個關于早就已經(jīng)帶著媳婦兒孩子去首都過好日子的蘇有糧的傳言突然出現(xiàn)在了靠山屯大隊。 ——蘇有糧在首都“投機倒把”被抓了! 這個傳言在一開始,并沒有被大隊里頭的社員們相信,大伙兒全都不以為然,覺得這是空xue來風。 但有一句話說得好,那就是“謊言重復一百次就會成為真理”1 在這個傳言并沒有隨著時間而被人們遺忘,反而愈演愈烈,說得有鼻子有眼以后,靠山屯大隊的鄉(xiāng)親們不想信,也都有些懷疑了。 “你們都聽說了嗎?這現(xiàn)在外邊都在傳,說糧子在首都犯事兒了,被抓進去了,判了好幾年呢!” “聽說了聽說了,但我聽說他好像把這些年賺到的錢都充公了,沒被判刑,就是變成窮光蛋了?!?/br> “那這首都不就待不下去?我可還聽說,秋月她媽為了秋月的前程說是要和他離婚哩!” “離婚?那這要是離了,糧子去哪兒,是不是得回咱靠山屯來啊,會不會給咱們大隊都造成影響?” 人們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 有擔心蘇有糧會不會真的吃牢飯的,有好奇田鳳娟會不會離婚的,也有怕蘇有糧真犯了事兒會回來靠山屯,給整個大隊帶來不好影響的。 一時間,整個人大隊都陷入到了這個傳言中,連隊里頭剛懂事的孩子都知道,蘇有糧犯事了,還成窮光蛋了。 既然大隊里頭的人都知道了,那其中自然也包括老蘇家的這一群人。 要說這個消息對于隊里頭的鄉(xiāng)親們只是看熱鬧不嫌事兒,跟著議論幾句也不影響自家日子,但對于老蘇家而言,這卻不亞于是晴天霹靂。 尤其是在蘇有田都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開始積極尋找愿意買自家房子的人,就等到一手交錢一手交房,到時候好帶著已經(jīng)不主事的蘇鐵柱和癱炕上的李秀芹去首都找蘇有糧了! 他們家現(xiàn)在,可是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卻傳來消息說蘇有糧犯案了,險些要蹲局子不說,還成了窮光蛋,要和田鳳娟離婚,凈身出戶了?! “金寶他爸,你說現(xiàn)在這可咋辦,咱還去不去首都,找不找蘇老二了?”王翠芬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后,是急得滿嘴大燎泡,忍不住推搡著蘇有田,說道,“我可告訴你,你這弟弟要真是犯事兒了想回來家里頭,你可不許讓他進門!誰能保證他會不會影響咱家,影響咱金寶??!” 同樣著急得一整宿沒睡好覺的蘇有田滿眼都是紅血絲,面對王翠芬的話,他怒吼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再說了,誰知道這傳言是不是真的,你說不去首都了,那我爸媽咋辦?你又不愿意管,又想要白得錢,哪有這樣的好事!” 一聽這話,王翠芬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拍這大腿就哭了起來:“去首都不是你想出來的主意嗎,現(xiàn)在事情辦不成了,到嘴的鴨子飛走了你到怪我起來了……我這樣是為了誰,我不都是為了你兒子,我們的金寶嗎!” “行了行,別嚎了!”蘇有田不耐煩地給了王翠芬一腳,踢得倒是不重,但語氣卻是冷酷起來,“甭管事情是真是假,你都先趕緊給我收拾屋子去!我媽是不是又尿炕上了?娶了你這個懶婆娘我也真是倒了霉了,要不是看在金寶的面上,我早就讓你收拾東西滾蛋了!” “蘇有田你還是不是東西,還說要我滾蛋?現(xiàn)在癱炕上的是你媽不是我媽!”王翠芬被蘇有田這番言論刺激得眼圈都紅了,又因為有了兒子有底氣,是直接在蘇有田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張牙舞爪地朝著他臉上就抓了過去。 兩口子這就算是在家里頭練起了“精武門”2,直接推搡了起來。 而就在這兩口子擱屋子里頭摔盆砸碗,各種難聽的話說出來,是誰也不服誰的時候,院子外邊卻傳來一陣嘈雜聲。 在蘇有田和王翠芬還來不及反應,就看見一身狼狽的蘇有糧在眾多過來看熱鬧的鄉(xiāng)親們的簇擁下,風塵仆仆地朝著院子里走了進來…… 第113章 在如何對付蘇有田, 并徹底解決老蘇家這顆隨時可能會被引爆的地雷,并已經(jīng)日積月累成為了隱患,影響到了他們一家三口正常生活的問題中, 蘇有糧想出來的辦法很簡單,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蘇有田不是愛哭窮, 不是看別人發(fā)財過好日子就受不了, 就得跟狗皮膏藥一樣死皮賴臉地賴上來嘛, 那蘇有糧就學著他的法子,讓蘇有田以為自己比他還窮, 已經(jīng)沒有錢也沒有好日子可讓他賴了, 還要反過頭來賴著他! 這是蘇有糧想了好久的辦法,也是對他而言,最能夠一勞永逸的辦法, 能讓蘇有田一輩子都不敢再冒出碰瓷兒自己,賴上自己的念頭。 因為蘇有糧分析過, 按照蘇有田這些年來做出來的那些事情來看,他這個人已經(jīng)是徹底歪了心思,不管是苦口婆心的勸道, 還是用錢了事, 又或者是威脅嚇唬對方, 通過斷絕關系的方式來了斷彼此之間的感情……這些辦法,說來說去也都還是治標不治本,并且極容易引起對方更大的反撲, 讓他們真成為水蛭一般, 咬住一口,不把血洗干凈就絕不撒嘴的人。 最關鍵的是,他們針對的不光是蘇有糧或者是田鳳娟兩個人, 被針對的還有蘇秋月。 在蘇秋月還沒有大學畢業(yè)的這四年時間里,在蘇有田等人知道蘇秋月在哪里讀書的前提下,他們完全可以拿這一點當做要錢的辦法。除非蘇有糧任由對方索取,拿自己當農(nóng)村行用社用,要一筆給一筆那樣的安撫……但蘇有糧不愿意這樣,他不想被他們占便宜,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才給閨女給媳婦兒創(chuàng)造的好生活就這樣因為他們的要挾而被破壞影響,他更不想將對方的胃口喂得越來越大,讓他們從老大小賴上自己一輩子。 所以,蘇有糧能做的,就只有徹底斷絕對方這樣的念想,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個窮光蛋了,他沒錢了,也給不他們錢,就算是去首都耍鬧,去要挾也沒有用,去蘇秋月學校鬧事兒也更不管用了——只有讓他們相信這一點,才能根本杜絕被勒索敲詐碰瓷兒的可能,也能從根本上阻止住他們想要去學校鬧事,影響蘇秋月的行為。 也只有這樣,才是真正兩全其美的辦法。 ——又能避免自己不被威脅,又能讓蘇有田認清事實,繼續(xù)踏實過日子,而不再一心覬覦別人家的東西。 至于如何具體cao作…… “小軍兒你這幾天就抽空在縣里和公社散布一些關于我在首都犯事兒被抓,家里頭的錢也都沒了,你嫂子也要跟我離婚的消息出來,一開始先別說是我,只說是下邊生產(chǎn)大隊的人,具體叫啥不知道。等回頭這消息被傳播到咱靠山屯大隊以后,你再想辦法讓社員們知道,這傳聞里頭說的人,就是我本人!” 這些話,是蘇有糧同趙小軍說的,也是他掰開揉碎跟他解釋了好幾遍的。 而他安排趙小軍的目的就是為了此刻,帶著一身狼狽,風塵仆仆回到自己住了三十多年的家里,開始正式表演的關鍵! 此刻,只見蘇有糧站在闊別已久的老蘇家的院子里,用沙啞卻不失深情、激動的聲音呼喚著院子里的人:“爸!媽!大哥大嫂!我回來了!你們的二兒子,蘇有糧,我回來了,我回家了——” …… 被這一嗓門喊得不得不出來的蘇有田和王翠芬臉色難看地盯著正蹲在院子里,跟過來看熱鬧的鄉(xiāng)親們說著自己這一路上經(jīng)歷,和已經(jīng)離婚,凈身出戶事實的蘇有糧,心里頭對他口中所說的事情已經(jīng)信了六七分。 不說別的,就看他穿著的這一身破舊又滿是灰塵的褂子,腳踩著的一雙大腳趾頭那里都被磨破開口的布鞋,還有手里頭還拿著那個破布包,和這一身狼狽不堪,比鬧饑荒時看起來還要饑瘦泛黃的臉就能知道,他估計是真的一路搭車回來,還險些被餓死在路邊。 “怎么不給他餓死就得了呢!”王翠芬看著沒有半點“家丑不外傳”概念,還跟那群明顯是看笑話的社員們說著自己差點就被關進監(jiān)獄出不來的蘇有糧,壓著聲音問旁邊同樣咬牙切齒的蘇有田,“現(xiàn)在咋辦,傳言是真的,蘇老二現(xiàn)在這是一無所有,兜比臉還干凈了,別說占便宜了,你就聽他剛回來喊的那一嗓子回家的話就知道,現(xiàn)在想占便宜,賴著不走的人,成他了!” 蘇有田回想起剛剛蘇有糧喊出來的話,心里頭也是一咯噔,一想到現(xiàn)在不光是自己打好的算盤全空了,蘇有糧也極有可能跟王翠芬說的那樣,賴在家里不走的可能,是氣得是牙根癢癢,恨不得現(xiàn)在就給蘇有糧揪起來扔出去。 但甭管他心里怎么想,在面對一干幸災樂禍的鄉(xiāng)親們時,蘇有田就是再恨再想給蘇有糧丟出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也只能壓著火氣等沒人的時候再說。 “先不能給他轟走,萬一他是裝的呢?還是得先試探試探,等確定了以后再轟也來得及。”蘇有田咬著牙說了這么一句,算是先安撫住了王翠芬的情緒。跟著他又囑咐仍憤憤不平的媳婦兒,說道,“你現(xiàn)在先進屋跟我爸媽把這事兒說一下,讓他們做好準備,等會兒幫著確定一下情況。我現(xiàn)在去把這群過來湊熱鬧的轟走,甭管是啥事兒,也不能讓隊里頭的其他人跟著看笑話!” 說著,蘇有田就徑直走向被村民們包圍的蘇有糧身邊,準備跟這群人寒暄幾句以后,就給蘇有糧帶進屋去。 然而,在聽到蘇有糧侃侃而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說到“將家里頭剩下的錢全都留給了田鳳娟和蘇秋月,自己只留了兩百塊錢做回來路費”這一句話的時候,蘇有田的拳頭,硬了。 …… 在把看熱鬧不嫌事大,轟來趕去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們阻擋在自家關上的院子外以后,蘇有田終于是壓不住火地,將還在那和社員們揮手告別,說啥常來家里做客、嘮嗑的蘇有糧一把揪了起來?!?/br> 只聽他克制著想要蘇有糧打一頓的念頭,壓著聲音吼道:“蘇有糧你能不能要點臉!你他娘的差點進監(jiān)獄,讓你老婆孩子甩了,還一分錢都沒落下這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被揪住衣領子的蘇有糧也沒有掙扎,只嘴里嘟囔了一句“大哥你手輕點,我就這一件好衣服了,揪破了就沒衣服穿了”的話后,見蘇有田還沒有松手的打算,蘇有糧也只能聳著肩膀,無奈道,“大哥,你能不能先讓我進屋喝口水,咱進屋再好好說?” 蘇有糧這番言行舉止,讓原本直勾勾盯著他,想要試圖看穿他如今這一趟回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又是不是真的沒錢了,無家可歸了的蘇有田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蘇有田作為和蘇有糧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大哥,他自認為自己對蘇有糧的了解不敢說是能完全摸清楚,但也多少從中察覺到他如今是在說謊作秀還是真實現(xiàn)狀。 但在剛剛的觀察之后,蘇有田卻有些慌了。 因為,他覺得,蘇有糧好像,沒有說謊。 他似乎是真的,變成一個窮光蛋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以后,蘇有田略顯慌張地松開了揪著蘇有糧衣領的手,說了一句“進屋說話”以后,便先他一步走進了屋里。 蘇有糧跟在后面,也走了進去。 而等待在屋子里頭的,是滿眼通紅盯著他的王翠芬,沉默地抽著旱煙的蘇鐵柱,和癱瘓在床上神情復雜的李秀芹。 見此,蘇有糧沒犯怵也沒猶豫,直接跪在了屋里頭的地上,瞬間就痛哭流涕了。 “爸媽,大哥大嫂,我知道我當初風風光光的離開,如今卻一窮二白的回來給你們丟臉了,但兒子我現(xiàn)在是真的沒辦法啊,我現(xiàn)在一分錢都沒有了,鳳娟那邊也是為了孩子跟我離婚了,我現(xiàn)在渾身上下就只有二百塊錢,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說道這里,蘇有糧故意哽咽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所以,我今天回來,就是想說,當初咱分家的時候,家里頭給了我一百塊錢的分家費,現(xiàn)在我把這二百塊錢都交在這兒,您和我媽,還有大哥大嫂能不能、能不能留我在家,給我口飯吃!” “不行!”沒等蘇鐵柱說話,王翠芬就跳了起來,“蘇老二你個癟犢子的玩意兒,你賺錢了去首都的時候沒想過我們,現(xiàn)在沒錢了倒是想回家里頭賴著了,我看你是做夢呢!我告訴你,現(xiàn)在這家里頭是我跟你大哥當家做主,這事兒你大哥同不同意我不管,反正我不同意!” “你說了不算!”面對王翠芬的囂張和蘇有田的沉默,蘇有糧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以后,又將希冀的目光望向一言不發(fā)的蘇鐵柱和躺在炕上的李秀芹,似乎是在等他們開口。 實際上,在蘇有田提出要把家里頭的房子賣了,帶著他們老兩口去首都找蘇有糧的時候,早已經(jīng)住不了家里事兒的蘇鐵柱和癱在床上說話不利索但腦子沒事兒的李秀芹都各有各的想法與擔憂。 蘇鐵柱想的是就算要去首都,家里的老宅不能賣,為怎么才能說服蘇有田不賣這兩間房的事情而發(fā)愁;李秀芹則沒有那么多的想法,反而開始幻想起了等到了首都以后,見了二兒子該怎么和他告狀,好好說一說蘇有田和王翠芬的不好,再想辦法讓蘇有糧和田鳳娟贍養(yǎng)自己,跟他們住在一塊,由他們伺候自己的事情。 但不管這倆人怎么想,這老兩口子是誰都沒有想過,他們早就已經(jīng)分了家,贍養(yǎng)的義務是隨著當初他們將私房錢都給了蘇有田以后,也全權落在他們大房身上的分家契書,也沒想過從前蘇有糧還在家里的時候,他們因為偏心眼兒對蘇有糧,對田鳳娟,對蘇秋月的不好,更沒想過這樣做會不會給蘇有糧造成負擔。 而這,或許就證明了蘇有田所謂的突然轉了性子,變得自私、算計的表現(xiàn),其實根本不是“突然”的變化,而是隨了蘇鐵柱和李秀芹,是從始至終都刻在骨子里的。 盡管蘇有糧也同樣擁有來自于父母性格中的自私與算計,但他卻是有底線的,有道德的,也從來都不會將矛頭指向家人的。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別。 但不管是什么樣的差別,蘇鐵柱和李秀芹兩個人也萬萬沒想到,再和蘇有糧這個二兒子見面的場面,竟然不是在首都,而是在靠山屯,在屋子里,在李秀芹癱著的炕邊。 看著一身狼狽站在自己床邊的兒子,李秀芹的心里復雜極了。 在分家以后,面對性格變得越來越自私的大兒子,和因為生了小孫子金寶就變得態(tài)度極為囂張跋扈的大兒媳婦,李秀芹心中的后悔是越發(fā)濃郁,越發(fā)地想念起沒分家時,三個兒子互相掣肘,自己只需要冷眼旁觀,捏著全家的錢時,不用干活也不用受氣的日子。 而隨著后來她突然中風,到徹底癱瘓在炕上,每天都得看大兒媳婦的臉子,在別人的幫助下才能吃飯、去廁所、換一副的日子開始了以后,李秀芹每天痛苦著,也憧憬著。 她希望小兒子或者是二兒子中的其中一個,可以回來拯救自己,帶著她離開大兒子,重新過上享福的日子,而不是天天跟家里頭動不了還得看大兒媳婦的臉子。 這也為啥,李秀芹在明明清楚大兒子和大兒媳婦說要帶他們老兩口子去首都的目的是什么,她也還是選擇默認他們的提議,一聲不吭地等待著自己被當做賣慘的工作帶去首都的時間到來。 但有一句話說得好,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在李秀芹對去到首都以后所做的美夢還沒開始,蘇有糧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打碎了她的夢。 “啊啊啊……”因為中風而失去了語言功能的李秀芹只能嘴里嗚嗚啊啊著,用順著嘴角流出來的口水來宣泄著自己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