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了，衛(wèi)良陰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說：“這幾日若是有昌平伯府上的人來，你別理?！?/br>
    白果乍一聽“昌平伯府”四個字，驀地一愣：“昌平伯府，怎么了？”

    衛(wèi)良陰冷笑了下，緩聲說道：“大概是風水輪流轉(zhuǎn)，終于輪到那些人倒霉了罷?！?/br>
    衛(wèi)良陰不欲同白果多言，只反復(fù)提醒白果不許心軟，叫他不要多理會昌平伯府上的人后，便又離開。

    白果卻被衛(wèi)良陰一句話搞得心頭有些好奇，便忍不住喊來身邊人，問起昌平伯府最近又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這……”白果身邊伺候的侍從面面相覷，多是不敢開口。

    白果反應(yīng)過來，不急不緩道：“是不是殿下不讓你們同我說？”

    侍從們便紛紛垂下頭。

    白果嘆口氣，卻看到站在他不遠處新來的那位嬤嬤，便又問：“嬤嬤也不愿同我說嗎？”

    那老嬤嬤仔細觀察著白果的神色，語氣認真道：“王妃若是想拿昌平伯府上的事做個消遣，那老奴說出來自是無妨，可若是王妃聽了心里難受，傷了身子，那老奴自然不會多說。”

    白果想了想，突然捏了顆荔枝拿在手里，做出一副聽戲的表情：“嬤嬤但說無妨?！?/br>
    話罷，他便剝起荔枝，只等著老嬤嬤開講。

    老嬤嬤看白果表情釋然，又想起坊間傳言，靜王妃與昌平伯府間近乎決裂的小道消息，于是便斟酌著開口道：“三月前，王妃尚在避暑行宮時，昌平伯便因誤食丹藥，險些喪命，待伯府下人發(fā)現(xiàn)后，昌平伯府被宮內(nèi)太醫(yī)急救回了一條命，卻偏癱在了榻上?！?/br>
    白果剝荔枝的手指一頓，略驚訝道：“他竟……癱了？”

    “是?！崩蠇邒呔徛暤?，“昌平伯癱在床榻上后，昌平伯的夫人何氏便立刻進了宮，想要給伯府的小少爺請封世子。不過當時陛下與王爺王妃尚在避暑行宮，宮內(nèi)唯有太后娘娘坐鎮(zhèn)，而太后娘娘亦是無法下旨封那位小少爺做世子，所以便打發(fā)了何氏回府，叫她等上兩個月，但就是在這兩個月內(nèi)，何氏的嫡幼子卻不幸染上天花……沒能熬過七天，便去了?！?/br>
    白果跟聽說書一樣地聽老嬤嬤講，若非是老嬤嬤提起，他都快忘了何氏還有個不足五歲的嫡子。

    印象里只記得何氏將那孩子保護的極好，說起來他們還算得上是兄弟，卻并沒有見過幾面，況且稚子年幼，白果都不曉得那個孩子究竟是何模樣。

    “竟是出天花?！卑坠袊@著命里無常，那孩子饒是被何氏小心翼翼地護著，卻偏偏沒能熬過這一遭，“那后來呢？何氏她……一向?qū)⒌兆涌醋鲎约旱拿呛⒆記]了，相必她一定很難過罷。”

    白果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什么替何氏難過的情緒在，他只是象征性一問，好讓老嬤嬤繼續(xù)講下去。

    老嬤嬤點點頭，繼續(xù)道：“是，嫡子一去，這位伯夫人便是沒了后，昌平伯除了王妃與那位嫁入顧府的雙兒公子以外，便只剩一位庶長子。那位伯夫人許是被嫡子病逝刺激到了，覺得是有人陷害于她，于是發(fā)現(xiàn)府內(nèi)只剩一位庶長子有資格繼承伯府后，便誤以為是那位庶長子的生母設(shè)計陷害死了她的嫡子。”

    白果眨眨眼，啃著荔枝rou，想起了白恪與李氏。

    “庶長子的生母是伯爺?shù)囊棠铮蛉嗽S是氣昏了頭，便險些動用私行將那姨娘投進水井里?！崩蠇邒咭姂T風雨，說起這些腌臜事來，語氣平穩(wěn)沙啞，表情卻八風不動，格外沉穩(wěn)淡定，“但那姨娘是個命大的，也恰逢那日是書院散課，伯府中的那位庶長子半年才回府那么一回，就碰上了自己生母被嫡母這般作踐?！?/br>
    “白恪大抵差點被嚇死吧?！卑坠胂笾莻€場面，不禁緩緩搖了搖頭。

    老嬤嬤說：“后來那位庶長子救下其生母后，便帶著生母跑出了伯府，欲要敲響鳴冤鼓，狀告昌平伯夫人?！?/br>
    當時皇帝并不在京都，作為伯府庶長子的白恪將要敲下鳴冤鼓時，就被貪生怕死，又不能忍受兒子遭此大難的生母李氏攔了下來。

    鳴冤鼓沒敲成，白恪又不愿回到昌平伯府那個腌臜地方，只怕何氏又發(fā)瘋，將他母子二人弄死。

    白恪彼時也知曉了何氏嫡子得天花去世的消息，他知道生母不是個心善的，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問了李氏到底有沒有在何氏嫡子身邊做手腳。

    李氏自從去年失了寵愛，又接二連三倒了大霉后就消了那些鬧騰的心思，況且白恪這兩年正值科考苦讀，若是兒子能考取功名，她日后未嘗不會比何氏還要風光，就是這樣，她又怎么會在府里嫡子身邊做手腳呢？

    李氏哭著臉跟白恪發(fā)毒誓保證自己絕對沒有陷害伯府嫡子，白恪便姑且信了生母，顧不得伯府規(guī)矩，用自己抄書賺來的一筆銀錢，給李氏置辦了一個僻靜小院住了進去。

    李氏雖只是一個姨娘，但多年來都是受人伺候的主，乍一住到那院子里，看什么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砂足≌f，既然他帶自己跑了出來，就萬萬不能在這時候回去昌平伯府，李氏一想到何氏叫人壓著她往井邊投時的場景，渾身發(fā)冷，于是固然牢sao眾多，也忍了下去。

    就這樣過了一段日子，白恪用抄書賺錢維持著娘倆的生計，清清苦苦地過了一陣子，李氏終于忍無可忍，覺得京城這般大，自己改投換面出門一趟也不太像是會被立馬認出來的樣子，于是趁白恪出門給人送書時，一個人偷偷順著記憶，去到了顧家門口。